第六章
晚叫老公 | 作者:简璎 | 更新时间:2016-12-06 04:5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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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阵子赫连麒都眉头深锁。
赫连老夫人无预警的检查出了肝癌,生命只剩半年,还可能提早离开人世,唯一心愿是看着他结婚。
他的烦恼都落入卓咏佟眼底,她看得很清楚……唉,是太清楚了。
如果是为了成全老夫人死前的心愿,只要他开口,她会嫁给他。
但她知道他们有着相同的顾虑,要是知道他的结婚对象是她,这会刺激老夫人的病情吧?
他们知道,老夫人对他的期望有多脯她一直替他物色名门富豪家的千金,生怕他的妻子会不如长孙的娇妻。
当他绝口不提要她同意结婚却又为老夫人的不久人世那么苦恼时,卓咏佟就明白了,是自己该离开他的时候了。
如果没有她,为了最疼他的老夫人,他会心一横,跟家人安排的对象结婚。
另一个原因是,他是目前晨星集团光芒最炽的人,赫连文再没有出息下去,他早晚会被拱出来当继承人。
到时,自己的存在势必成为他的绊脚石,更可能被他大嫂炒作成丑闻。
她很明白,他们两个再耗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她父亲是杀人犯,这点一辈子也改变不了,她再拖着他就不是爱他,而是害他了。
“麒,过年的时候,可不可以给我四天的时间?我想跟你一起去泰国度假。”
她若无其事的与他商量。
他想了想。
这阵子他奶奶用坊间的气功疗法和针灸疗法,好像有点成效,气色好多了,不但吃得下,精神也不错,还常吵着要出去走走呢,这着实令整个家族的人放心不少。
“应该没问题,我会把时间空下来,你来安排吧。”他给她一记神清气爽的笑容。
她着迷的看着他。
那样的笑容有好些日子没出现在他脸上了,为了赫连老夫人的病,赫连家全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出国之前,我跟你一起去看老夫人吧,以秘书的名义问候她老人家。”因为以后她将没有机会再见到老夫人了。
“抱歉,咏佟。”他把她拉进怀里,歉然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如果她能以孙媳妇的名义去看奶奶该有多好,但现在是非常时期,奶奶绝不能受到任何刺激。
“不要对我说抱歉,现在老夫人的健康最重要。”她的双手环住了他腰际,低语道:“听说泰国的四面佛很灵,我们一起去为老夫人祈福。”
他喜欢她的提议,像是充满了希望。
于是农历春节时,他们来到了曼谷,第一个行程就是到香火鼎盛的四面佛为赫连老夫人祈福。
空气中充满了拜拜用的香火气息,整个广场烟雾缭绕,他们依循传统方式礼佛,四周还有大批民众在朝拜,信徒川流不息。
“等奶奶康复时,我们再来还愿。”他知道拜四面佛的规矩,如果愿望达成了,一定要回来还愿。
“好。”卓咏佟垂下眼睫,有种不胜欷吁之感。
到时他得一个人来了,或许跟他的妻子吧……
“在想什么?”赫连麒发现了她的沉吟。
他瞬也不瞬地凝视着她,她那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上投下了一道弧形的阴影,的挺鼻不是他百看不厌的柔和嘴唇,此时有些落寞,有些黯然,但又十分动人。
卓咏佟回过神来,抬眸对他灿烂一笑。“没什么,只是肚子饿了,想吃甜的。”
他也扬起了笑意,轻轻用指背拂着她的脸颊。“那还不简单,我们去找好吃的。”
他挥手叫了一辆街头随处可见的嘟嘟车,两个人对坐着,请司机送他们去市中心最知名的甜品店。
“麒,你看!”她指着路边的麦当劳,笑眯了眼。
他看过去,看到双手合十的麦当劳叔叔,也忍不住笑了出来,“满搞笑的,日本人应该弄个鞠躬九十度的麦当劳叔叔才对。”
看着他朗笑的俊颜,她又是手机、又是相机、又是DV的记录下来,忙得很。
“你在干什么?”他莞尔地看着她。“你这种拍法,人家看了会以为我是什么微服出巡的大明星。”
她嫣然一笑。“在我心里,你是大明星没错啊。”
她要将他的各种神情铭记在心。
赫连麒露出一抹笑意,这情话倒很动听。
“来,看这里,笑一笑——”她又不厌其烦的举起相机,以各种角度帮他拍照。
没多久,甜品店到了。
卓咏佟一眼就喜欢这间时尚感十足的甜品店,还不知道味道怎么样,光是店里悠闲的气氛就有六十分。
她兴致盎然的在蛋糕吧台研究着畅销单品,最后点了服务生向他们推荐的加热麦片咖啡蛋糕,搭配两杯黑咖啡,两个人很好奇会是什么样的蛋糕。
“两位慢用。”
蛋糕送上来了。
“好漂亮——”她赞叹的看着蛋糕。
蛋糕淋上核桃糖浆,再加上鲜奶油,点缀几片新鲜的薄荷叶,那模样真是美极了,光看着就有幸福的感觉。
看她这么开心,赫连麒微笑着,有感而发地说:“等奶奶康复了,我们再到欧洲旅行,那里有很多古董级的咖啡馆,你可以品尝蛋糕品尝个够。”
“好啊。”她嫣然一笑,知道不会有那一天了,她的心微微痛着。
后面几天,他们一起去逛跳蚤市场,逛得汗流浃背,却什么也没买,只享受那种挑挑拣拣的趣味。
卓咏佟不厌其烦的替他拍了许多照片,两人也自拍了很多。
逛累了,往小巷弄钻去,总有惊奇美味等着他们。
赫连麒最满意虾肉炒河粉,河粉的跟台湾的不同,超Q的。
两人还分食一碗鸡肉椰奶汤,把汤喝完了再抢着刮里面的椰肉吃。
每天,她都会用吻把他唤醒,催促他一起下楼吃早餐。
她很喜欢饭店餐厅,挑高两层楼的设计让空间感很空旷,乐师在楼梯上方弹奏着吉他,大片落地窗外是风光明媚的湄南河,倍感环境的舒适优雅。
饭店准备的自助式早餐很多样化,她特别喜欢热热的奶油松饼搭配大吉岭红茶,一共有三种果酱,分别是、玫瑰、柚子酱,其中尤以玫瑰酱最得她欢心。
最后一天夜晚,他们在饭店房间喝红酒,看着窗外的湄南河,赫连麒将双手搭在她肩上,轻轻一握。
她的心一紧,转身主动吻住了他的唇。
这是最后的纪念,卓咏佟早已停吃避孕药了,心里打算着,如果能偷偷留下一个有他样貌的宝贝,那会是她往后的寄托。
“你今天好热情……”他感觉到身体不已,浑身了起来。
“我爱你。”她再度堵住了他的唇。
感受到她的迫切,他的热情也随之燃起。
他的双臂箍紧了她,嘴唇滑到了她的颈项,她纤细的身体在他怀中迅速软化,倾身迎合他。
的吻一点一滴的落在她身上,她的衣物被他撩拨地褪去了,朦胧的听见自己在。
他不断的,疯狂的喊着她的名字,直到一股自他体内急涌而出。
年假过后,卓咏佟马上请了七天的假。
“只是去南部,一定要这么多天吗?”
他实在不想让她请那么多天,如果他能陪她一起去就好了,偏偏才刚放完年假,很多事要他亲自处理,他根本走不开。
“是我妈过世二十年的忌日啊,我想回去久一点,顺便陪陪外公外婆,还要去拜访舅舅、阿姨,他们也很想我。”
“我应该陪你回去才对。”他吻着她眼角,真有说不尽的歉意。“我也想认识你母亲那边的亲戚。”
她父亲那方的亲友,原本联络频繁,自从她父亲入狱之后,所有亲戚就跑得不见人影,非常现实。
“不要在意这些小事,以后有的是机会。”她用手理着他的头发,抬眸理性地说:“你有新车发表会,守键时刻,加上老夫人的病情又恶化了,你还是不要随便离开台北比较好。”
她知道他父母已经开始对他施加结婚的压力了,这也表示老夫人的情况不妙,随时会撒手人寰。
“那么答应我,”赫连麒深深的凝视着她的双眸,“天天给我电话。”
她微笑的点点头,“当然,我当然会天天打电话给你。”
两天后,他送她去机场,他还要接待法国来的厂商,因此没办法陪她等到起飞就返回公司了。
第一天晚上,他接到她的电话,很吵的背景。
“你在哪里?”
她愉快的说:“外公家啊,舅舅,舅妈他们办桌替我接风,表弟表妹全围在我身边问东问西的,我在享受天伦之乐。”
“好一个天伦之乐。”他嗯哼着,“不过,在开心之余,不要忘了我这个老公也在想着你,在等你回来。”
她忍俊不住地笑,“报告副总,我的假有七天,这才第一天而已。”
“没错,第一天,才一天你那个小助理就把我的行程顺序搞得天翻地覆,她可真行……不,”他更正道:“应该说你们两个女人可真行才对。”
她笑意盎然,“小茹怎么了?”
小茹在一个小时里,通常会花十几分钟来想自己的事,她猜想赫连麒一定很受不了这一点。
“一个十足白目的小女生,不值得一提。”他似真还假的责备道:“倒是你,如果知道自己要离开工作岗位这么久,就该把助理调教得机灵一点才对,不要让我在这里欲哭无泪。”
“知道了,下次改进。”她笑意深浓。
第二天,她如常来了电话,往后几天都是如此,跟他闲话家常,说些母系亲友的事,说乡下空气好,人单纯,她好想永远留下来,不走了。
“不要胡说了,明天是你休假的最后一天,我以上司的身份命令你速速销假,快回来上班。”
然后上司的身份退场,换情人的身份上场。
“飞机晚上八点到台北没错吧?我会去接你,台北气温比较低,你记得多准备一件外套下了飞机穿。”他柔声叮咛。
几天不见,他真的好想她。
没有她的公寓格外冷清,没有她的馨香,也没有她做的饭菜香,晚上睡觉的时候更是常常孤枕难眠。
她不会知道他有多在乎她,在乎到明知道奶奶快不久于人世了,仍不肯点头答应为了奶奶举行一场令她老人家满意的婚礼。
他知道自己不孝,他死了会下地狱接受惩罚。
然而,他宁可下地狱也不要让她痛苦,如果不能跟她结婚,那他就不会结婚,没有第二种选择。
“好。”卓咏佟感动又感伤的拭去滑下眼眶的泪,吸了吸鼻子道:“不过,你要是忙,我自己搭车回去就行了,你不要为了我忙东忙西的。”
“我就要为了你忙东忙西。”唉,这女人,一定要表现得这么不想他吗?“听好,我排除万难,空下明天晚上的时间,就是为了去接你,我要第一时间见到你。”
“知道了。”她笑了笑。“对了,老夫人的情况怎么样?”
“很不好。”他蹙起了眉心,“气功和针灸都失去疗效了……电话里说不清楚,回来再说吧。”
她幽幽然的叹了口气,“董事长和夫人一定向你下最后通牒了,对吧?”
他顿了一下,才道:“那些事你不用担心,就算我马上结婚,也不能改变奶奶的病情。”
“我知道,我只是……问一问。”她的眼里又蒙上一层泪雾,心情很复杂。
当然不能改善病情,但他们都心知肚明,那是让老人家走得安心,走得安慰的唯一方法,他却没去做。
他一定承受了很多责难,一定……
“问了只是多难过,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你什么都不要想。”
隔着手机,他的声音和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因为不要她听出任何变化,给她带来负担。
“麒——”卓咏佟依依不舍地唤他,满腔的酸楚无法化解。
“怎么了?我觉得你怪怪的。”他的问:“老婆,你在哭吗?”
“怎么会?”她笑了笑,“我跟家人在一起很开心,怎么会哭?”
“说的也是。”他看了眼时间,“很晚了,早点睡吧,明天见。”
“好,明天见……”她迟疑了一下,蓦然有些激动的低语,“麒,我爱你!”
赫连麒笑了,“我也爱你,老婆。”
***
时间早过了八点,事实上现在已经十点了。
赫连麒一直在松山机场等着,就是不见他要等的人走出来。
他查了旅客名单,没有卓咏佟。
奇怪的是,他打她的手机,系统竟然告诉他,这支门号暂停通话。
她在搞什么啊?
难道真的神来一笔,留在乡下,不回来了?
就算她还不想回来台北也该先跟他商量呀,怎么可以一声不响的上演失踪记,她知道他有多急吗?
看来她是不会出现了,再等下去没有意义,他一脸寒霜的回到他们的家,暗自希望她已经在家了,没在机场出现是为了给他一个惊喜。
然而他失望了,也生气了。
她不在家里,还音讯全无。
着急也于事无补,她的手机连语音信箱都不能留话,他能对着暂停通话的系统开骂吗?
他不能,那么做像个神经病,他只能憋着一肚子气过了一晚。
隔天,一进公司,他马上调出资料,她外公家的电话。
“孔朗云先生?”对方很直接的说:“我们这里不姓孔哦,打错了!”
“咔”一声,挂了。
赫连麒拿着话筒,又急又生气,整片厚厚的乌云笼罩在头顶。
她到底在搞什么鬼?为什么连她外公家的电话都换了?
她是想跟他来个避不见面是吗?
以为他会这么算了?
不,他当然不会让她如愿。
不死心,他照着地址到南部逮人。
那什么乡什么镇什么村的,全靠卫星导航才找到路。
“咏佟?你说咏佟?”她的舅舅很困惑的看着他,“咏佟没有回来啊,她已经很久没回来了。”
他快疯了。“请问,上星期不是咏佟母亲过世二十年的忌日吗?”
对方一个否认回给他,“不是啊。”
他还需要问下去吗?
这其中大有问题,只是他现在完全摸不着头绪。
如果不是她母亲的忌日,她为什么要骗他?
她到底跑去哪里了?
这七天来,她到底是在哪里跟他讲电话的?
他一路思索着这几个问题,连夜开车回到台北,台北正在下雨。
他希望一开门会看到她的笑脸,然后她会告诉他,只是在跟他开玩笑罢了,到时他要把她抓起来打屁股。
几分钟之后,希望再度落空。
他打开公寓大门,没有任何人在等他。
或许她在她自己的套房里……这灵光一现的念头让他兴奋了起来,他马上找出套房钥匙。
他如风般冲到三楼,用了磁卡却打不开门,门外搁着一把他没看过的雨伞。
叮咚!
他按了门铃,整个人难熬得像快沸腾了一样,焦虑,不安,生气,兼而有之。
“哪位?”门里的人拉开了大门,但勾着门链。
看到陌生女子,他心一沉,“冒昧打扰,请问你是哪位?住在这里吗?因为这里之前是我女朋友的住处。”
“哦——那她搬走了,我上个月十六号租的。”
上个月十六号?
她在上个月就把套房退租了,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他的眉心紧紧的皱在一起,再也无法松开一分一毫。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