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0章 开口的勇气

    天筝阁，烟渺宫三宫主的居所，本应该是烟渺宫极为崇高神圣之地，然而，因为大宫主的一道命令，这曾经象征着烟渺宫第三宫主尊贵身份的天筝阁，刹那就变成了软禁的监牢。

    烟渺宫宫中之人虽然大多心里疑惑、不明所以，但谁也不敢质疑大宫主的命令，更不敢公开议论此事。

    在他们私底下的议论中，他们只知道，三宫主之所以被软禁，和惊鸿剑剑主夏凰脱不了关系。

    而夏凰本人走在天筝阁内，看着阁中好似随时都可能熄灭的烛光，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沿着木制的楼梯而上，上了三四层，夏凰渐渐能听到上方传来的筝声。

    那筝声，还是和以前一样，平静而祥和，婉转的乐调中，有一种可以安抚人心的力量。这筝声，就好似扶筝者的心情，并未因这境遇的变化而失去自我。

    夏凰越是往上走，筝声也就越清晰。

    他原以为，扶筝的人，一定是在阁顶，不料，还没走到阁顶，便已看到轻纱帘后若隐若现的倩影。

    看着那扶筝的倩影，夏凰踟蹰不前，嘴张开了又合上，许久没能喊出自己心中思念已久的名字。

    一曲收音，余韵不绝，纱帘后的倩影停下扶筝的手，抬头看向夏凰，虽说眼神受纱帘遮挡，但在她抬头的刹那，夏凰分明感觉到了那眼神里和他心中同样强烈的思念。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恪守礼数……不等我这一曲弹完，你就傻傻地站着，不懂得开口。”悦耳的声音里难掩笑意。

    “秦苏……”夏凰终于喊出了这个名字，神色复杂，“这三年……你过得可好吗？”

    这话刚问出口，夏凰就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

    软禁三年，这种日子，谁能说得上是“好”？！

    好在秦苏也不想谈这三年，巧妙地岔开了话题：“二姐真是个好心人……她明知道你来找我一定会遭到大姐的阻拦，便率先抢下阻拦你的任务，这样一来，只要她‘败’给你，你要进入天筝阁，其他人碍于她二宫主身份之重，只能放行，就算是大姐，也不好当众驳了她的面子……”

    “你是说，她是故意败给我？就是为了放我进入？”夏凰的表情变得有些不可思议。

    “也许也有三分试探的意思在里面。”秦苏微笑道，“你们刚刚的战斗，我都看见了，二姐并没有发挥出她真正的实力。前两招‘玄急斩’和‘飞影剑’算不上多么高深的招式，威力有限。而第三次……二姐将‘镜花水月’和‘陨星落辰’结合，表面上威势十足，其实……”

    “其实什么？”

    “真正的‘镜花水月’远远不是你今天所见到的这么简单。真正的‘镜花水月’，就连大姐也从未见过，整个烟渺宫，除了二姐自己以外，就只有我意外看见过一回……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二姐才会施展‘镜花水月’来作为最后一击，将大姐和其他人都瞒了过去……而那‘陨星落辰’也远不需要这么长的时间来累积力量。我的二姐，看上去比谁都冷漠，只关心她自己的剑道，其实她内心的情感，比谁都要炽热。”

    夏凰愕然。

    他没想到，那个看上去就像是一柄剑一样冰冷的女人，竟然是这么一个外冷内热的好心肠。表面上的“找茬”，所谓的“比试”，其实不过是为了帮助他顺利进入天筝阁而演的一场戏！

    整件事里，二宫主说的唯一一句真话，大概就是和他约定来日再战了……

    “外冷内热，倒是和我对秦苏你的第一印象颇为相似。”错愕之后，夏凰放松地笑了起来。

    “绮烟呢？她还好吗？”秦苏忽然关心起绮烟来。

    “她很好，不过，她的师父，也就是你们烟渺宫十大剑侍之首的佘诗，似乎有意要处罚她，这是我所担心的。”

    “她会不会受到惩罚，其实完全取决于你能不能在这一战中胜过大姐……若是你胜了，她跟着你一起离开，自然不会受到惩罚，若是你输了，她就只能留在宫中……到时候，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放心吧！这一战，我必胜无疑！”夏凰自信满满。

    话题回到夏凰和大宫主之间这一战，秦苏一时没了声音，夏凰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开口，气氛渐渐又开始凝固。

    “唉……”秦苏幽幽叹了口气，“三年……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三年便过去了。你终究是来了烟渺宫，为了当初你所受之辱，为了你当日亲口立下的战约，来和大姐一决高下……”

    “不，不仅仅是这样。”夏凰有些着急，“我之所以会回来烟渺宫，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我要带你离开！”

    纱帘后，秦苏的身姿似是一僵，很快又恢复了镇定：“带我离开？为什么？”

    “为什么？我……”夏凰愕然，他没想到秦苏竟然会这样问。他能明白，秦苏这样问，也许只是想要他亲口说出一个肯定的答案，不过，突然要他表达自己的感情，他却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开口。

    两个人都沉默了……

    这沉默似乎持续了很久，持续到气氛渐渐变得有些尴尬。

    “唉……”

    不知是谁，先叹了一口气。

    随后，筝声再起。

    秦苏平静地拨动着筝上轻弦，不知是真的平静，还是在强装镇定。

    “筝剑合流……”秦苏缓缓开口，“你要带我离开，却不肯给我一个理由，如果你连一个‘爱’字也说不出口，你让我该怎么鼓起勇气卸下身为烟渺宫三宫主的责任？你让我该怎么放下一切、天涯相随？夏凰……我……我终究只是一个女子……”

    秦苏平静的话，却宛若晴天霹雳，劈在夏凰的心间，劈在他的灵魂！

    他浑身一个激灵，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和冲动，令他快步走向秦苏，“粗鲁”地掀开纱帘，在秦苏惊讶的注视下紧紧握住她放在筝上的双手。

    “听清楚了！因为我爱你，所以这一战，我必胜无疑！此战之后，我要带着你离开！筝剑合流，天涯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