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我以我身为天龙

　　二十年前，特尔尼堡。

　　白色的实验室，整洁的金属仪器，几十个五米多高的培养罐排列其中，忽然，培养罐底部打开涡轮形的裂口，将里面的残破肉块和血水排出去，清洗完毕，等着下一批新的实验体被送进来。

　　空气里飘散着一股古怪的消毒水味，手术刀和医用器械不时碰到不锈钢托盘，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赫罗尼莫教授，新的实验体送到了，您需要亲自过目吗？”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助手扶了扶黑框眼镜，说道。

　　被称作赫罗尼莫教授的老者目光从她修长浑圆的大腿往上移，毫不掩饰的扫过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和饱满的胸脯，上面是一张能让所有男人为之疯狂的、混合着柔媚和冷酷的俏脸，他那根沉寂已久的老触角也蠢蠢欲动起来了。

　　看到两片质感十足的臀瓣在前面有节奏的扭动，老教授心思早飞到床上去了。

　　从天桥上俯瞰一群手腕扣着铁链的少年少女从下方走过，赫罗尼莫教授毫无兴趣，这是第几批了？不记得了，反正世界上有的是人。

　　强劲的水管里冲出冷水，浇在实验体的身上，他们浑身颤抖，恐惧扼住心脏，连气都不敢喘一声，当然也没有人反抗，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除了站在队伍最前面的高个少年。

　　他的眸子里闪着凶光，眼神灵动，不似身后的人一脸茫然和麻木。

　　少年男女都是罗兰王国各地孤儿院消失的人，他们没有父母兄弟，没有朋友，消失也就消失了，不会有人知道，不会有人关心。他们曾经生活过的痕迹也被世代会下属的秘密组织悄悄抹除。

　　队伍最前面的少年忽然猛扑过去，牙齿狠狠的咬在一个研究员的手上，透过胶皮手套，撕下一块肉来！

　　“该死的！”这个研究员是个成年男性，力气比少年大上几倍，一脚蹬开他，骂了一声，随即抄起铁棍奋力打在少年身上，空气里响起皮肉被重击的闷响。

　　“喂！斯图贝尔，别把他打死了，这可是重要的试验体！”女助手在天桥上喊了一声。

　　“什么嘛！垃圾而已！反正最后都要死。”男研究员悻悻的转身离去。

　　“你是一号，你是二号……”

　　一个个牌子发下去，咬人的少年拿到的就是一号铜牌，他不明白这有什么意义，但他听见了刚才殴打他的人说的话。

　　反正最后都要死……

　　他虽然有一股凶性，但说到底还是个孤儿，那种睡在仓库角落里的孤儿，吃不饱的孤儿，不认识几个字的孤儿。

　　他回过头，看到身后个头比他高两倍的小巨人，小巨人咬着嘴唇，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来，“我好害怕！”

　　“你这么大个子，为什么要害怕？我们找机会逃出去！”

　　“我，我不敢……”

　　冲洗干净后，又在消毒池里浸泡，接着这一批三十多人的实验体被安置进培养罐，口中接了导管，排成六排，每一只培养罐里都是一个赤.裸的少年或者少女。

　　老教授检视了一圈实验体，满意的点点头，道：“这一批比上批质量好很多，还有巨人型的奇异种，不错，不错！”

　　然后搂住女助手的细腰，走进私人办公室里。

　　刚一进门，他的喘息就急促起来，反手关上厚重铁门，接着去撕扯女人的上衣。

　　女助手眼神冷漠的看着他在自己身体上使劲儿，老头力气小，几下都没能剥掉裹胸，将饱满的胸脯释放出来。女人自己解开，才遂了老头的愿。

　　实验室里，一号少年咬着管子，管子里通气，有时流质的食物也会送进嘴里，他不敢松开这根管子，否则的话直接就被培养液溺死了，伸手砰砰的敲着周围的玻璃，可厚重的玻璃实在不是一个少年的推力能够破坏的。

　　第二天，一号少年被推上了手术台。

　　脖子和手脚被铁环固定，他听到轮锯高速转动的声音，剧痛让他凄厉的惨叫起来，接着他失去了双脚，昏迷前模糊的听见一个声音：“先送回去养伤，过两天换上迅魔的脚，看能不能融合。”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的一切都变了，他还以为自己身在梦里，透过层叠的玻璃罐壁，那些和他有着相同命运的少年少女们肢体七零八落，如同上个世纪立体主义的画作，由人变成了怪物。

　　他低下头，自己的双脚已然消失，伤口愈合了，但心里却被这缺失的恐惧几乎逼疯！

　　到底发生了什么？这里是地狱吗？

　　双脚消失之后，等待他的是身体的改造，他不知道那些眼神冰冷的研究员给他身体里添加了什么，又改造了什么，努力的不去想，否则他的精神都要崩溃。

　　“乖，听话，嘿嘿！”办公室里，赫罗尼莫教授又一次把女助手按在宽大的桌子上，正准备办事，忽然，桌上一盏红灯急促的闪动起来，嗡！嗡！嗡！刺耳的警报声接连响起！

　　“怎么回事？”赫罗尼莫教授目光转向外面，急急忙忙的提起裤子。

　　办公室外的实验室里几个研究员乱成一团，面前多层结构的金属反应堆变红发烫，表盘里的指针乱跳！

　　“反应堆过载！”

　　“粒子分离器失控了！”

　　“教授在哪儿？赫罗尼莫教授！”

　　随后，恐怖的爆炸席卷了一切，半个特尔尼堡消失不见，赫罗尼莫还没反应过来，办公室的铁闸门发出几声整耳欲聋的闷响，钢铁向里凸起，一米厚的装甲层竟然扭曲变形！

　　赫罗尼莫吓得瘫坐在地上，刚挺起的老触角变成一条软塌塌的鼻涕虫。

　　一号少年面前扬起灰尘，迸溅的砖石将培养罐打得左摇右晃，他知道求生的契机来了！培养罐上一条条裂纹出现，爆炸停息后，他用力往外一推，玻璃碎裂，人也跟着水流倾泻出去。

　　在湿滑的地面使了半天劲，终于习惯了没有双脚走路，摇摇晃晃走到别的实验体身边，用砖头砸碎玻璃，将里面的少年或者少女解救出来。

　　三十多个实验体，在惨无人道的人体实验中死去六人，在爆炸中死去两人，还剩下二十二人。

　　一群刚从培养液里出来的肢体不全的怪物们相互搀扶着，哭泣着，迎着从坍圮的墙壁外照下来的天光逃出了特尔尼堡这座地狱。

　　……

　　天龙从回忆中醒来，睁开眼睛，周围的干部们和他一样，都是二十年前震惊世界的‘特尔尼堡惨案’幸存者，一路辗转来到乌赛，最初的二十二个兄弟姐妹还剩下十一人！

　　十一人皆步行，从东面杀出，迎着黑色龙骑的铁骑逆流而行！

　　黑色龙骑中军，一个军士飞奔而来，大声喊道：“报！匪首天龙和众匪正往这里杀来！抵挡不住！”

　　“废物！连几个残疾的怪物都挡不住，要你何用？”黑色龙骑军团长巴尔莱塔一脚踢开军士，下令：“骑兵们给我绞杀他们，我有一整支军队，难道拦不住？”

　　天龙手中铁枪刺出，似雷电疾走，每一次都精准的戳下一骑，一步一杀，周身染血，身后的干部们和他一起浴血前进！

　　罗兰骑兵用坐骑碾压过来，如同一堵堵铁壁，小巨人咆哮一声，双手搂住一头伊利亚特的脖子，将它掀翻，然后一脚把摔落在地的骑兵踏死，但后背随即被一头魔暴龙咬住，鲜血淋漓！

　　天龙一步一步的往前走，仿佛回到二十年前，他一步步的带着同伴们走出地狱，每走一步，都有一个同伴倒下，被罗兰人的铁枪戳死。

　　不知不觉身后已无同伴，孤身一人，但重围终于被杀穿，进入中军！

　　血染银袍的天龙和高居王座的巴尔莱塔四目相对！

　　“没有脚的残疾人而已，你还能走几步？一步？两步？”

　　巴尔莱塔居高临下，座下是可怖的巨魔‘水巨人’基伽斯，它的金色竖瞳也在打量下方敢于向它挺枪的渺小存在。

　　“你这样杂种，实在太渺小了，不低头怎能看见？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就是黑色龙骑军团长，巴尔莱塔上将！我的命比你们这些黑暗世界的杂种要值钱得多！”

　　“失败者就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人！”

　　巴尔莱塔抽出腰间血色长刀，凭空一挥，道：“杀了他！”

　　天龙铁枪低垂，鲜血从枪上滴滴答答的落下来，没有说话。他从外圈杀到中军，累了，气机凝滞，需要休息。

　　感谢巨魔上面的那个蠢货给了我三句话时间休息，现在我又有力气了。

　　下一刻，他便出现在巴尔莱塔面前，狂风骤起，人如风云枪如龙！

　　一枪贯胸！

　　枪尖透体而出，巴尔莱塔喉咙咯咯的响了两声，血从嘴角溢出，手里的弯刀也落在地上，他至死都不明白，为什么世界上有这么快的枪！

　　天龙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手指颤抖，甚至无法把枪从敌人体内拔出，弥留之际，他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冷傲。

　　残疾又如何？我以我身为天龙！

　　军士赶来，七八条铁枪乱杂杂刺下，将他宽厚的胸膛洞穿。

　　至此，三联军团长天龙，于乌赛城破之后，杀入敌军，斩黑色龙骑军团长巴尔莱塔于巨魔之上，后身中数枪，壮烈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