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目标

　　“吱！啪啪——”“嗵嗵！嗵嗵！”

　　走到院子里，汪洋就不禁打了个寒战，头脑顿时被冻得清醒很多。院子外墙上空，不时闪烁村民们放的焰火，映得人脸一明一暗地，炮仗声也越响越密，常常突然间就噼哩啪啦响上好几分钟。汪洋紧了紧披在肩头的厚大衣，随着李队匆匆往隔壁屋走去。

　　在东屋车间门前就见到李队的手下二子正警惕地守在那里，屋里灯火通明。见到两人过来，小伙子脸上有点意外之色，瞥了汪总一眼，立即双腿一并，正色向李队报告：“队长，没有情况。”

　　李队稍一点头，侧身打开门，正要请汪总入内视察。

　　“蹭蹭”的脚步声从院门外传来，李全迅速地将汪洋掩在身后，向二子抬眼示意：开门。

　　进来的是那位出去追贼的保全队员——陈刚，他神色有些懊恼，根本没理会汪老板，直接向队长汇报：“那小子很滑溜，又到处在……”话没说完，村子里又是一阵炮竹大响，他没好气地瞪瞪院外，又说：“都在放礼花、鞭炮，人追丢了。不过也没让那家伙好过，肚子上给了他一下。”

　　陈刚晃晃手上的凶器，汪洋借着屋里透出的灯光看得分明，二尺来长的乌黑棍子，棍头黑得油光发亮，根处多了截与棍身成90度夹角的短柄，正被主人反握于手。汪洋看得一阵牙酸，这样的警拐在肚子上来一家伙……呃，真替那偷鸡不着反蚀把米的笨贼掬把同情之泪啊！

　　李全紧紧皱了下眉，说：“继续值勤，加强守卫。”

　　“要不要……”汪洋张张嘴，本想问声要报警不？想想事儿又不大，也别让警察叔叔们大年夜的还出来干活了，看看李队处事利落，神色严峻，貌似也插不上什么嘴，就把话咽了。

　　进门一看，除了地上多了几个杂乱的脚印，其它物事果然没有丝毫损坏。

　　汪洋吁出口气，安心了，但回头再去睡，却怎么也睡不安稳，迷迷糊糊地听着炮竹声慢慢睡着了。

　　……

　　女人哆嗦着手掏出钥匙打开门，掩进屋里，轻轻关上门。一手捂着肋间，走到窗边拉上厚厚的深色双层窗帘，这才开灯开空调，摸索着墙沿到电脑台前慢慢坐下。

　　这一连串的动作让她苍白的脸颊变得铁青，她一咬牙，把米色的长外套甩在一边，露出一身带着迷彩的暗色紧身服。冷汗涔涔，细密的汗珠很快布满了年轻的脸颊。慢慢将衣服掀至乳肋下，一大块近乎黑色的淤青，可怕地横梗在本来雪白而柔软的腰腹上。

　　急促地喘了几口气，她艰难地弯下腰，拉开抽屉翻出罐喷雾剂，在伤处哧哧喷遍，这才慢慢放松身体，一脚点在电脑主机开关上。

　　荧屏慢慢亮起，她点开几个论坛，大年夜半夜三更的，这些夜猫子仍然精神抖擞地在论战。板砖与鲜花齐飞，灌水与刷墙共一色……仍然是那么精彩地无聊！但是今天，她可没有精力看这些往日总能让人油然露齿的帖子，迅速浏览一遍，挑出了熟悉的“bhrs”开头的帖子：“bhrs杯具啊，电脑不会启动了！”

　　滚轮快速下滑，很快翻到第二页，第52楼，是那位有着特色签名栏的“兰”的回贴。

　　女人咬着牙半站起身，从书架上抽出那本《新闻：政治的幻象》翻到52页，对着荧屏上的彩色数字签名栏仔细看了一阵，突然愤愤地将书用力丢了出去。这个动作让她稍稍恢复血色的脸又变得惨白，低声咒骂几声，伏案在那条贴子下回复道：“待机——时间有些长，——关键在于人”。在那几个关键词前后，她都小心地加了一个空格，以示区分，又不会让人觉得突兀。

　　“兼职”繁忙的女人，干完这些事，立刻关机，拖着不时抽痛的身体，一头倒在自己的床上，闭眼沉思：守卫很严，无法突破，要“待机”而行，那么还是只能回到关键“人”的身上。只是那个家伙虽然脸嫩不善应付女人，想真正有所“突破”却是极难，近来又根本不让人有靠近的机会，更何况围着他的女人还不止一两个，非常麻烦啊……

　　想到为了掩饰伤痛，还得正常上班东跑西颠，女人脸色铁青，更郁闷了。

　　……

　　招商银行洛州江东支行，对公事宜柜台前，窗口职员礼貌地将票据递给对方：“文会计，你的单子好了。再会，欢迎下次光临。”

　　戴着黑框眼镜的“文会计”长得白白静静，黑色的长发在脑后挽起一个圆髻，流海长得几乎掩住眼睛，人如其名，文静有礼地谢了声，起身向银行大厅墙边放置的回单柜走去。

　　七八米长，二米来高的回单柜被分成了无数个小格抽屉，银行客户凭电子密码可以自助拿到里面存放的回单。“文会计”熟练地按下一串密码，回单柜左上方的一个小格门“啪”地一声轻轻弹开。她迅速拿起里面仅有的一张回单，离开了银行。

　　出租车载着文会计到了一幢办公大楼前，她匆匆付款下车后拐进了一楼的厕所。

　　十分钟后，楼里走出一位一身清凉打扮的时尚美女，披着酒红色的长卷发，摇曳生姿地迈进一辆崭新的宝蓝色mini车，扬长而去。

　　美女司机烦燥地在车流中穿行，不时狠狠按几下喇叭，宣泄郁闷之情。

　　那张回单已经被撕碎冲到厕所下水道一去不复返了，可是那几个用特殊药水刷过后显示出来的小字，却牢牢地印在了她的脑海里：“不惜任何代价，务必引鱼上钩。”

　　从车前斗里翻出包More，点着，夹着细长咖啡色的烟身，狠狠吸了一口，深深地吐出一腔有力无处使的郁闷之气。

　　鱼？！那是鱼吗？看着黑不溜秋不起眼，呆头呆脑的，可一抓就满手粘液根本缠不住，TM的就是条泥鳅！现在更好，一头钻进洞里守着老婆死都不出来，上钩？！那也得见得着才能下饵料啊！它这唐僧肉周围可还有一群绿眼睛的妖精等着吃呐！

　　秦远岚，虽然是女友，但马上要返校读研，不足为虑。女人一边开车，一边在心头划去这个名字。

　　林泉？财务主管？跟得太紧，摸不清底细，是个麻烦。

　　徐红帆？

　　想到这个名字，女人禁不住冷笑，省报记者，多完美的身份啊！只可惜那股子同行的臭味，三里地外都闻得到！这“花”落谁家，就得看各自本事了，哼！

　　……

　　一朵“鲜花”人人争的汪大老板，正乐呵呵地陪着老婆逛街。

　　自从年三十那晚闹贼后，保全公司的几位领导非常重视，特地加强了对汪洋企业的守卫。一直到初九工人们上班，都没再见过什么贼影，在几位保卫人员万分警惕的目光下，连厂里的耗子都吓得跑个精光。

　　汪总对工人同志们好一通解释，才让大伙相信，这几位一脸彪悍吓人的“前”解放军同志只是厂里雇来的保安，是保大伙和厂子平安的。让林泉给员工们一一登记在册发放新制的工作证后，一番忙乱才告一段落。

　　让大侠安排好年后生产，汪总这才抽出空来，增强家庭和谐度。

　　可是，秦远岚也忙啊！

　　寒假本来就不长，秦家的亲戚朋友又多，还得陪着汪洋走他家那边的，本就累得够呛，可秦远岚的导师还硬给女孩加了个额外的调研课题，挤占了她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害得汪总相思心切，心痒难搔，这简直就是对男性的摧残啊！

　　眼看年节将过，好容易两人才凑出点时间来一起购物。

　　但是，汪总显然低估了女人购物的兴趣和疯狂，从午饭后到晚七点，整整五个小时啊！秦大小姐居然能孜孜不倦地把中心区商城里里外外跑个遍，麦当劳简单解决晚饭后，居然还有精力再战！

　　汪洋奄奄一息地倒在座位上举起双手双脚投降，“饶命啊，秦大小姐，小的真不行了！”

　　秦远岚咯咯地笑弯了腰：“行啊，既然你都讨饶了，洋洋，乖乖坐在这里等姐姐啊，我去去就来，很快的。”

　　汪洋抱着大包小包，坐在商场的男士等候椅上，在周围男人们同情了解的目光中，有气无力地挥挥手，去吧去吧，我一定乖……

　　捏捏酸痛的小腿，汪洋吁出口长气，突然觉得有些尿意。看看周围，对面正好有个服务台，忙把东西一寄，匆匆走向厕所。商场里的厕所秉着尽量节省地皮的原则，总是地处死角，做得又小又窄，还得拐过几个幽暗的过道。

　　汪洋正闷头走在过道里，路经的人很少，突然有一只手从背后牢牢抱住了他。汪洋大惊，差点叫出声来，但另一只柔荑轻轻捂住了他的嘴，低低的略带沙哑的笑声从耳边传来：“宾果，汪洋，我逮住你了！”

　　汪洋一楞，这声音好熟……

　　耳朵微微一麻，已被柔软的红唇含住，一阵轻捻慢弄的吮舐，汪洋只觉浑身都酥了，旋即惊觉，用力地推开了那个女人。猛地转头一看，龙珊珊嘟着红唇半是含笑半是幽怨地正望着他。

　　这个大麻烦看来光逃避是不行了，汪洋正视着女孩，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更严肃而有说服力些，正色说道：“龙小姐，我一直以为我们只是萍水相逢的朋友，你也只是个爱玩爱闹的女孩子。但今天，你这样的行为实在太出格了。我和我未婚妻的感情非常好，我不希望她有机会对我产生任何的误会。龙小姐，对不起，请你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好吗？”

　　不再等这女孩有什么回应，汪洋大踏步地迈出了通道。

　　龙珊珊望着男人远去的方向，眯起杏眼，呆了片刻，重重跺了一下厚厚的靴根，扭头就走。

　　汪洋到了座位上才懊恼地想起，哎呀！这厕所还没上呢，可是再去万一又碰上那麻烦精……

　　正想着，周围的男人们暧昧的眼光引起了某人的警觉，怎么了？！摸摸身上，也没啥不对劲啊？！汪洋正疑惑着，边上一个好心的哥们轻声道：“哎，耳朵，耳朵！偷吃也得擦嘴啊！”

　　汪洋大窘，赶紧擦拭，纸巾上一抹艳红的唇色。哎哟喂！正心虚地想丢掉罪证……

　　“洋洋，我回来了，有没有乖乖的？！”秦远岚拎着大包小包笑吟吟地站在他跟前问道。

　　“嘿嘿，当然，当然，累了吧，快歇歇！”汪洋赶紧把手里的脏纸巾悄悄一丢，接过女友的包，拉她坐下。旁边的男同胞们中间，传来几声哧哧低笑。

　　……

　　辛苦了大半年，在杜小三以及一干人等的努力下，汪洋企业的新厂房终于峻工落成。

　　汪家太后翻烂了一本黄历这才定下了二月二十七，阳历三月二十五的黄道吉日：宜乔迁，动土，婚嫁。汪妈美中不足地叹了口气，大好的日子，可惜不能把儿子的婚事给一块办喽！

　　经过几个月的谈判，大侠小三和国内的几家膜行业大头都签下了合作协议，根据汪总的总体思路指导，在彼方建立生产基地那是不可能地——某人可不敢把那暗物质能源收集器给搬到人家地里去，就这儿一台还头痛着呢！光是膜生产机器过去的话，一台还行，要是几十台的，嗯，这巨大能耗的差别，瞎子都知道有问题了。

　　秉承双方优势互补，互利合作的原则——汪洋公司的优势是技术，其他膜公司的优势嘛，这个……天津天膜公司成总、海南立成公司张总这一对“哥俩好”，含着热泪，以36%及40%股份的代价，成为了汪洋企业钦定的下游加工封装生产商及地区代理。简而言之，就是把汪洋企业出来的膜料，按不同规格需要，切切割割包包装装，打上一个圆圆胖胖土土的海浪标记（汪洋公司商标，汪总亲自设计）然后按国家规定卖出去。

　　嗯，这几家大企业，那进口的封装生产线还是很不错地！汪总美滋滋地想，这下可算是祖国天南海北都有汪洋企业的爪印了。

　　这些企业虽然目前的道路是曲折地，但前景是美好地。他们在与汪洋企业的城下之盟中，也明确规定了，今后如有后续开发的产品，必须优先考虑这几家作为生产合作商。唉，形势不由人啊，有让人家考虑的资格也很不错了。

　　乔迁是个大喜事，可是问题又冒了出来。诚阳道长是一早就约了要来主持仪式地，可是这两天，老秦也带来了一个口讯，市长大人决定也来参加汪洋企业的新厂落成兼乔迁仪式。

　　这个，道长和市长同台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