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光明海（下）

　　亚戈来之前，还怕两人打出火气，万一一个控制不住，不懂得留余力，凭着她们两个的实力，就算空中客车是铁做出来的，也会被拆成稀巴烂。没想到来的时候，正听到伊妮德赌气发出那样一个誓言，倒也不急了，他之所以纵容两个女孩子斗嘴斗气，本就是想找个合适的机会，用激将的方法，刺激一下伊妮德，让她改掉依赖心严重的毛病，老老实实的去修炼。

　　早知道两人打一架，自己的目的就能达成，亚戈之前也不会一直压制着，避免她们冲突。

　　“殿下，还是第一次看见伊妮德小姐这么有斗志。”也听到了报信儿，与亚戈一起赶过来的爱葛莎，笑道，“看来，以后得让伊蒂丝多刺激刺激她才行。”

　　亚戈摇头，“不用，过犹不及！而且也不知道她能坚持多久，就怕她是三分钟热度，过不了两天，忍不住修炼的寂寞和枯燥，又懒散起来，恐怕还得找别的办法。”

　　这番担忧，是亚戈根据伊妮德以往性情推断出来的，独角兽小姐依赖心重，还有洁癖，按照亚戈想来，她是铁定受不了坚持修炼的苦头的。

　　但是这一次，他可算是推断错了，自这天之后，顶着一对黑眼圈跑回卧室的伊妮德，只休息了半天，把黑眼圈治好，就闷声不响的跑去法术练习室练习法术，或者独自一人跑到贵宾舱露台，静静沉思，回忆当初触摸到规则时的心境、感觉。

　　当然，途中她也有过放弃的苗头，当时是亚戈看她练了一整天，精神疲惫，连洗澡都快睁不开眼睛，就安抚了她一会儿，哪知道这一安抚，居然一下就把她脆弱的坚持给打垮了，抹着眼泪儿要亚戈替她教训伊蒂丝。

　　要不是后来伊蒂丝堵住她，讽刺了她两句，恐怕她真的坚持不下来。

　　在伊妮德卖力的修炼中，两天时间渐渐过去，历时八天，中间没有任何停留的远航，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当空中客车降落在一处野外停泊台上，亚戈推着塞文圣者，从停泊台下来的时候，两辆无论车还是马，都是洁白没有一丝杂色的马车，就停在面前，几个花白胡子垂在胸前，穿着白色绣金太阳神官袍的老主教，躬身站在马车前，恭敬的迎接。

　　“殿下，善良与光明，将永随您的脚步，我主的圣光，也将永远护佑于您。”领头的主教，恭声说着，行过一礼后，颤巍巍的迎了过来，就要从亚戈手中接过轮椅的把手，要亲自将塞文推到马车上。

　　见他步履蹒跚的样子，塞文连连摆手：“算了算了，你自己走路都一副快要摔倒的样子，还来推我？去吧去吧，别来捣乱，真是，教宗越来越老糊涂了，怎么会派你们这些走路都大喘气的老人来接我？有这小家伙就够了，走了。”

　　几个年纪一大把的主教，相视苦笑，却没有尴尬意外之类的情绪，大约是早与塞文熟悉，知道他性格，也就没再坚持，对着赶车的几位骑士稍微嘱咐几句，便一齐回到了自己的车上。

　　片刻后，等塞文被亚戈推上车子，刚关好车厢门，充当车夫的骑士，手中连抖几个鞭花，甩的“啪啪”作响，拉扯的独角马，在跟着车子慢慢行走的伊妮德那充满杀意的眼神下，战战兢兢的迈步，带动车子奔跑起来。

　　坐在车厢里的塞文，身子随着马车行走时的晃动，轻轻摇摆着，掀开窗帘，深吸口气，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小山包、小树林，以及一条潺潺流动的小河，感叹道：“好久没来这里了，在南方待了那么多年，我都快要忘记，北方家乡的山山水水，究竟散发着什么样的味道，有着什么样的颜色。”

　　是的，连续八天的旅程，没有任何停留的空中客车，已经到穿越格伦大半国土，进入了格伦的东北地界。

　　春天的这里，即使离北部边境，那一片年年都要遭受寒流侵袭的地区还很远，但也并不温暖，从这窗户向外看去，那一片片小树林中，许多在南方已抽出嫩芽的植物，在这里，都还萧瑟的光裸着枝桠，小河里尽是枯黄的水草，一眼看过去，就有一种仿佛寒冬那样寂冷的感觉。

　　马蹄敲在坚硬的公路路面上，发出“得得得得”生硬的声音，这声音飘荡出来，穿梭于干冷的林间，灰色的河面上，似乎令寒意更加肆虐。

　　亚戈静静看着外面，似乎与南方相同，又似乎不同的景色，听着塞文的感叹，窗外快速后退的物体，在他眼底流下一抹残影，如时光飞逝后的余韵。

　　看了许久，他才想起来，哪里相同，又哪里不同。

　　相同的是风景，不同的是风景中蕴涵的精神，南方的山水，即使在寒冬冰封之时，也处处透着勃勃生机，而这北方，到处所见到的，都是灰暗，都是暮气沉沉，即使天上明亮的太阳高高悬挂，也不能驱除这样的感觉。

　　他不知道别人是否有类似的感受，见同车的塞文，一直怔怔盯着窗外，也就没问，不一会儿就看厌了，回到座位上，闭目凝神。

　　意识回到精神海中，这许多天过去，精神海又扩大了一些，精神海上空漂浮的白云，经过意识触角们日夜不停的生产制造，也浓厚了许多——这些逸散的精神力，虽然精神海目前还没有能力全容纳进去，但也可以当作后备资源使用。

　　在云层上方，已经不见了原本的太阳，只有无数光在上空湖水一般的流转，**荡荡，缓慢的运动着，如北极的极光。而在更上的一层，火光阵阵，无数火舌狂暴的咆哮，散发出惊人的热量，轰隆声阵阵，乍一听之下，还以为是雷音。

　　自从上次听塞文说了研究规则的四个阶段，亚戈已经不再为求威力，强行将火焰规则与光明规则结合在一起，那样的做法是错误的，两种规则彼此并不相通，除非达到第三阶段，进入类似“一法通万法通”的境界，否则，就算糅合的再紧密，它们依然不能形成质变。

　　所以，他将这两条规则都分开，让它们各自运转，当然，这不代表着他会抛弃其中某一条，有着意识触角这样的作弊器，就算再来两三条规则一齐研究，亚戈也不会感觉到吃力，至多用的时间长一些。

　　亚戈打算的很清楚，如果不出意外，他将来凝练出的光明特性，应该也是太阳光，不过，不是像塞文那样，似乎夏日正午般炙热的太阳光，而是透着春天温暖。既然也是太阳光，那么，当进入第三阶段的时候，肯定会衍生出其他规则，其中火系规则，在太阳光规则中，是必不可少的。

　　只是亚戈一直以来，研究火系，都下意识的把注意力放到火系狂暴特性上，而他的光系却是温和，这就互相冲突了，所以，亚戈近期一直在推演，怎样让最上空的那些火温顺下来，以配合光系的研究。

　　之所以这样做，不但是避免两条规则冲突，还因为他还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两条相辅相成的规则，一齐研究，一旦将它们同时成功掌握，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会不会因为这个，让他提前拥有第三阶段的能力？

　　第三阶段那样，一念生世界的伟大威能，实在是亚戈很向往的境界，想想吧，翻手之间，就发出一个蕴涵规则庞大复杂，可以制造出一个外层位面世界的法术，该有多少强大——除了同样的第三阶强者或者神，任何人都不能与世界对抗，即使那个小世界，只是有一个框架的外层位面。

　　“如果现在意识空间重组完毕，我就可以借用意识空间，模拟研究一下，这么做是否有危险，可惜，现在意识空间还是整天放射着雷鸣电闪，一点都没有变化，也不知道这次，究竟需要多久。”

　　站在精神海的海面上，亚戈叹息一声，感应着那仿佛近在咫尺，又仿佛远在天涯的阵阵雷光，声声炸响。稍微又站了一会儿，把又想出来兴风作浪的朱利安，重新镇压起来，亚戈刚回到**，就看到塞文头伸了过来，手舞足蹈，欢喜的叫道：“你快看，那就是光明海。”

　　光明海，其实并不是真的海，而是一座内陆湖，只不过湖的范围很广大，一眼看不到边，乍一望去，就像海一样。这座湖，之所以叫做光明海，是湖畔的晨光圣山，曾经在晨光教会最强盛的时候，有过一次晨光之主艾达陛下的降临，代表着光明的晨光之主，派出的那个化身，降临在山顶，放射出万丈光芒，把天地都照耀成了白昼。

　　当时的湖水，就在那万丈的光下，被映的仿佛一轮嵌在大地上的太阳般，所以当地信仰着艾达的凡人，就把湖原本的名字去掉，重新改名为光明海。

　　靠近窗户，看着窗外那一眼望不尽头，纯净明澈，被风吹出褶皱，碧波连天浩浩淼淼，真仿若海一般的光明海，深吸一口迎面吹来的冷风，亚戈舔舔嘴唇，觉得好像有一股甜甜的味道，不禁心中一畅，之前被北地那沉暮气氛感染的也有些抑郁的心头，立刻开阔起来。

　　正欣赏着，陡然有钟声响起，然后整齐洪亮的圣歌演唱声，顺着风飘入耳中，亚戈顺着看去，只见一座高耸的山峰，透着莹莹光泽，如水晶般立在远处的湖畔，山顶蒙蒙雾气似乎瀑布，向下倾泻，连绵两三串，直挂到山腰。

　　而在山顶上空，两片透着温暖白光的云，斜斜向东西方伸展开，衬着美丽的山峦，如天使翅膀，倒悬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