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佛尼亚城（下）

　　人群慢慢蠕动，渐渐排整齐了队伍，最前方的客车乘务员才打开围栏，验票下车。 .亚戈他们四个人，也在人流的自动调整中，前后挨着。人挤的太多，空气开始变的燥热，亚戈扯扯衣领，替正在叫嚷着“快要热死了”的爱玛擦了擦额头的汗。

　　莱恩和克拉伦斯已经从特别通道先行下去了，毕竟他们是贵宾舱的乘客，这点特权还是有的。亚戈可以看到他们上了一辆马车，那车并不如何华贵，没有雕饰，没有镂纹，只刷的黑漆，但是很干净，光洁照人。

　　在卫士们步行的簇拥中，马车缓缓开动，踏上停车台下的石板路，向公路的方向驶去，想坐车进佛尼亚，也就只能走公路，虽然得绕些弯，但捷径的小路太窄，容不下车子。

　　葛利忒向验票员递上了四个人的票，和他的法师证还有客车车长的补票证明，因为他们是半路上车，补的票上没有各个城市售票行的印章，如果没有特殊证件和车长证明，按照格伦王国的法律，会被逮捕，视情况判处有期徒刑或间谍罪——逃票属于盗窃，是有期徒刑，一般是半年到两年。如果拷问出怀有其他目的，则是间谍罪，基本是不可能再活着走出监狱了。

　　这个验票员严肃的扫视了一遍眼前的两个大人和两个小孩，通过幻音阵向车长和客运部随车监查员请示了一下，确定之后，面色才缓和下来，向葛利忒道歉着说：“法师先生，实在抱歉，我的职责告诉我必须谨慎，如果因此耽误了您的时间，请您能够原谅。”

　　毕竟是一个封建政治的国家，他不得不时刻谨慎，万一出现问题，可不像南自由联盟里的同行那样，只是丢掉工作那么简单，说不定还会失去性命。更严重的话，还可能殃及他的家人。这是一个薪水高，但得罪人的工作，他一般都会在确定情况之后，很诚恳的向对方道歉，更何况这还是一位中阶法师。

　　葛利忒并不在意，只是理解的向验票员笑了笑，便带着亚戈他们走下了舷梯。

　　停车台下不但聚集的有等待上客车的乘客，还有很多等待生意的人力车、出租马车，这些各式各样的车子停在灰石板路上，车夫们在卖力的拉客。

　　跟在葛利忒身后的施奈德，无视了自动上门的几个车夫，随意的四处看了看，伸手一指离他们不远的一辆马车，说道：“那个最干净，就那个吧！”

　　葛利忒和亚戈、爱玛自然没什么意见，几个人走到那辆车前，车夫看到客人上门，赶忙帮着将行李放在车厢顶上固定好。这个车夫30多岁的年纪，皮肤是古铜色，那是长年在外奔波晒的。他向明显是做主的施奈德问道：“先生，要去哪？”

　　施奈德看了看葛利忒，见他点头后，才说道：“格伦特大街36号，知道怎么走么？”

　　“当然知道，请老爷放心。”车夫更恭谨了，那里是贵族居住区。他更多的其实是欣喜，贵族老爷们一般都很慷慨，只要能听从他们的吩咐，他们并不介意多给些车资。

　　上了车子，马车启动之后，施奈德才揉着腰问葛利忒：“莫尼卡为什么没来接我们呢？”

　　“谁知道。”葛利忒满脸古怪的耸耸肩，“也许她今天很忙，你也知道，她管理着很多人，需要为他们的衣食住行考虑。~~~~”

　　“哈哈！”施奈德用老人特有的沙哑嗓音大笑，“是的，管理了很多人，那些人里面还包括某个强大的中阶法师。”

　　爱玛正在梳理因出汗而显得有些乱的头发，小嘴叼着头绳，她听见两个老人的话，奇怪的含糊问施奈德：“莫尼卡阿姨管理的还有法师吗？她是干什么的？”

　　“不要问这些，爱玛！”

　　爱玛对亚戈打断她的疑问有些不解，但感觉到气氛明显变化的她，还是听话的没再问，也没撒娇使小性子，一般该她知道的，亚戈不会不礼貌的不准她问。

　　小女孩儿又怎么知道，她从不关注的葛利忒，在尴尬的装作欣赏窗外的风景。被女儿当了上司压在头上，管着经济来源，可不是谁都能豁达的哈哈一笑了事。

　　施奈德笑嘻嘻的欣赏一会儿葛利忒尴尬的样子，终于还是抵不住年纪已老，身体频繁出现的疲累，慢慢斜靠厢壁打起了瞌睡。

　　到佛尼亚上公路走的话，有2里多近3里的路程，可公路平整，只要靠边走别防碍了风速车的车道，马车就可以尽情提速，3里的距离其实很快。

　　亚戈趴在窗栏那里，看到4辆车头像大砖块儿一样四方的车呼啸着从眼前驰过，每车后面挂有3个车斗，拖的长长一串，带着淡淡的烟雾，像截小小的火车。车斗里都塞满了货物，因为装在编织袋里，看不出是什么，固定的也很好，可摇摇晃晃的还是让人担心那随时会掉下来。

　　这就是风速车了，亚戈问过葛利忒，据说是使用很早以前的地精魔导技术制作的，原型是使用魔晶作为驱动，造价不菲且晶石很贵，次等魔晶14格伦金一颗，只适合作为军事用途，无法民用。

　　后来人类炼金术士公会开发出“永恒动力”的法阵核心，这车的动力法阵也被升级，虽然因永动核心技术不完善，动力法阵提供的动能降低，使风速车的速度降到了最高30里/时，但优点在于不再需要魔晶，每跑1000里左右，换一颗价值6格伦银的低阶魔核就可以一直保持高速，直到6－7年构成法阵的材料完全磨损，才需要再次花笔钱，请法师公会或炼金公会重做法阵。当然，如果出车祸，那就只能算自己倒霉。

　　魔核比魔晶便宜太多——现在所有国家都有很多贩卖魔核的商会，人工饲养低阶魔兽——又不需要频繁维修，这样算下来，谁承包了一辆风速车，或者有钱组建一个货运车队，一个月拉货物赚的钱，就可以快速致富。

　　如果没有那么高的养路费的话。

　　亚戈当时还疑惑，葛利忒为什么说这车不适合人类乘坐，但看到真车，总算才知道。那车车头四四方方，密封的很严实，应该是法阵占据了所有的空间，永动核心吸纳的元素很浓烈，随着车的飞驰，向后拉出一串肉眼看不见的元素流，那东西对普通人类是有害的，长时间处于那个环境下，风体质的会呼吸不畅导致休克；火体质的会身体灼热，像处在高温的太阳照射下，再冷的天也会中暑；水体质会全身寒冷僵硬晕厥等等。这些都是普通人类长时间处在高浓度元素环境中，因自身体质会出现的元素反应症状，可致命。因为普通人类没有超然的力量锻炼、保护**，**在元素的侵袭下，是很脆弱的，否则元素魔法也不会是破坏力最强大的魔法了。

　　那也是为什么每车挂3个车斗的原因，那是为了使元素流有个缓冲的距离消散掉，免得影响后面的车。

　　整个车真正安全的地方，只有驾驶员坐的驾驶位，那里是上风头。

　　葛利忒看到亚戈在盯着驶过的风速车，似乎在思索什么，就问道：“亚戈，在想什么？”

　　“没什么，只是在想空中客车和风速车。”亚戈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我没进过空中客车的动力室，不知道他们的动力室里出现的元素流是怎么解决的？没有人参考过空中客车的方法，给风速车改进吗？”

　　葛利忒失笑，揉揉亚戈的头发，“亚戈很聪明啊，你想想，你见过空中客车第一层有人住么？连客车的乘务人员都不在那里住。风速车可不能做到空中客车那样大，陆地上也没有那么宽阔的公路！”

　　“您这样的意思是说，客车整个第一层，除了几个工作间和裸·露的甲板以外，都是为了消散元素流吗？”

　　“当然，而且你是不是总能看到，客车从空中降下的时候，有大量云雾？那就是大量元素流从船体消散，带出的必然现象，特别是风元素、水元素，它们的消散，都可以直观的看到。”

　　“原来是这样。”亚戈想起刚刚过去的风速车，在车后也能看到烟雾，那也是风元素和水元素消散带出的直观现象。

　　有着一个知识渊博的法师在身边，确实很有好处，最起码像这类有疑惑的问题，葛利忒都能够告诉他正确的答案。

　　于是他想起了自己关于精神海内的事情，只是一些基础的精神力运用技巧，就让他能够抵御恐惧术一类作用精神的法术，这似乎太过简单了。他思考片刻，斟酌一下，才继续问道：“老师，奥法恐惧术真的没有办法防御吗？比如，直接从精神海防御，使用精神力的运用技巧，建立防线之类？”

　　“唔！”葛利忒听着亚戈的话，等他说完，立刻摇头答道：“你有这样的想法很好，但那是不可能的，亚戈！当你发觉恐惧术的时候，它已经侵入了你的精神海，根本来不及使用精神力建立防线。我的孩子，你为什么又问这样的问题呢？难道你还在害怕那样作用于精神的法术吗？”

　　葛利忒这样问着，又愤怒了起来，亚戈知道这个老法师还在生克拉伦斯的气，他气愤的说着：“我就知道那次的恐惧术，会给你带来一些不好的事情，我的担忧还是实现了。该死的克拉伦斯，他是法师中的败类，我不知道神为什么使他能够成为一位**师，那样一个人格低贱的立体行走动物，应该把他扔到诺萨奈德去给小绿皮们当性·奴……”

　　一直显得很有修养的老法师，越骂越难听，甚至吵醒了打瞌睡的施奈德。

　　“葛利忒，我的朋友，你又怎么了？”

　　苦笑着的亚戈接过了话，“老师还在恼怒克拉伦斯。”他只是问个问题而已，不知道葛利忒为什么又将矛头对准了可怜的克拉伦斯，或许，葛利忒很久以前就和巴因斯家族的人，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这当然只是猜测，他也不好问出来，虽然这关系到他以后与巴因斯家族可能会有的亲密关系，但现在他毕竟还托庇在葛利忒的保护下，最好还是别刺激了。

　　在施奈德的劝解声中，马车稳稳的驶向佛尼亚，那高大巍峨的城墙，已经可以在路尽头看见了。

　　…………

　　当马蹄清脆的蹄声，在城门处敲响的时候，马车内原本昏昏欲睡的爱玛，立刻清醒了过来。小丫头兴奋的凑到窗口，努力的向外看去。

　　“啊，怎么全是民房啊！人也这么少，好冷清，这么一个大城，难道从来没有集市的么？”

　　爱玛看着窗外经过的一片片整齐的砖质房屋，有些失望的叫道。这片马路很宽，大约可以并行四辆马车，很整洁，青石板的道路在魔法黏合剂的作用下，粘的很紧密，虽然无数岁月过去，已经磨平了它们的棱角，但圆润的色泽，却更有历史的沧桑感。

　　路两边的新旧的房屋也很多，大多砖质，也有少许石质的，有的很新，是格伦特式房屋，圆顶。而更多的却是佛士佳式的尖顶楼，那些或高或矮的尖顶，连成一片片，如起伏的波浪。

　　还有些有门面的商店，各种各样的花体字，用人类通用语和矮人语，写上了商店的名字，还有贩卖的物品，做成横幅挂在檐下。

　　也许是下午时分，路上行走的人很少，偶尔几个也是沿着风景树的分界线，在人行道上闲逛而已。

　　同样在看着街道的亚戈笑道：“小傻瓜，怎么会没有集市，应该在别的城区，有专门的商业街吧！你以为这是我们那乡下地方吗？随便在街上摆摊，城卫官可是要抓人的。”

　　“城卫官是什么东西？”爱玛好奇的问。

　　亚戈想了想这种不纳入警察系统的武装力量，意有所指的答道：“不是东西。”

　　旁听的施奈德和葛利忒，被逗的哈哈大笑，把不知道为什么的小丫头笑的迷迷糊糊。

　　马车行了一会儿，在一个十字路口，正指点着爱玛一些建筑有什么用途的亚戈，突然拉开窗门叫道：“车夫，停一下好吗？”

　　坐在前面赶车的车夫，闻言立刻拉住缰绳，向后问道：“尊敬的小少爷，您有什么事么？”

　　“有些事，请你等一下。”亚戈跳下车，对不明所以的施奈德和葛利忒说道：“爷爷，老师，我想去那里一趟。”说着，他指了指离他们不远的一座教堂。

　　这座教堂很大，约二十级左右的阶梯，远远伸展，配合着那高大的门庭，有种属于神的威严。但教堂彩绘水晶窗上，却是很温馨的粉红色，上面贴满了各种可爱的婴儿表情。

　　两位老人不明白亚戈为什么要去那里，但他们宽容的允许了，虽然按照神的协约，未满12岁的婴幼儿，不准信仰任何一位神明，任何神明更不能发展12岁以下的信徒，但不代表孩子们不能对某个神有好感，这是教育的问题。

　　亚戈快步跑向那里，一口气冲上了阶梯，有些气喘的站在门前，看着那祈祷厅里面暖色调的装饰，还有寥寥几个跪地祈祷的信徒，银白与翠绿交杂的瞳孔，剧烈的收缩着，流露出些许温柔的神色。

　　教堂内的神职人员已经看到了男孩儿的到来，一位穿着白色牧师袍的中年女性牧师，从神像前站起，没有掸去膝盖那里沾上的一些少少尘土，微笑着迎了过来。

　　她慈爱的笑着：“欢迎来到爱心少女的神殿，可爱的孩子，你到神的居所，有什么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