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克拉伦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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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裹在假耳套里的尖耳朵，不甘寂寞的抖了抖。<<>>亚戈精神视界里能够很清晰的看到，这老法师只是抬脚搭上一级阶梯，整个平台的范围内，所有的元素都震动了，如平静的湖面荡漾了波纹。

　　这一刻，它们像被赋予了生命，向所有的物质肆意的散播着它们的喜悦，欢呼着涌向老者，亲昵的在他身周外放的精神力的海洋中穿梭、萦绕。

　　——仅是移动身躯，就引发了这一片地方的元素潮汐？

　　亚戈背后爬满了冷汗，这样强大的法师，还时刻外放着精神力，应该是一位大师（称号，官方认证是高阶法师）吧，或者是传奇职业？

　　他突然对胡克在他身上，所使用的隐藏气息的法术不自信起来。如果真是一个传奇职业，胡克的那个法术根本瞒不过去。到时这个老者就会发现他身上的精灵气息，还是一个上层精灵，哈，多么难得的事情。

　　“爱玛，我们回去。”

　　亚戈觉得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他的心脏，使他发出急促的呼吸声，他探出一根意识触角接管了喉部，控制住不让自己的声音发颤，向还在抱怨的爱玛说道。

　　小丫头奇怪的看着她哥哥，问道：“哥，怎么了？”

　　“没什么，可能是站久了，有些不舒服。”

　　“哦！”爱玛不再问，乖巧的将亚戈的一只胳膊搭在她肩膀上，伸出手臂扶在他腰间。

　　只耽搁了这一会儿，亚戈的脸色已经变的苍白，浑身酸软无力。但他的眼睛、表情，依然还是冷静的，因为那些都是自本能而来的恐惧，并不会影响到他的意志，但也是无法豁免的。

　　正在意识空间处理信息的三位意识触角分身，一齐停顿了下来，它们空洞的眼睛向上望去，那里显示了已经具现化出狂风暴雨，翻卷波涛咆哮着，散发着不安信号的精神海。居住在其中的灵魂，面无表情的盘坐在半空，牢牢守护住最后一点宁静的海面。

　　它向分身们看来，有着无可言喻的威势，仿佛一位生杀予夺的神。

　　三位触角分身没有交流，没有互望，在一瞬间就消失在意识空间里，重新化为触角的形状，连接到了精神海中灵魂的本身上，如三条光彩夺目的尾巴，闪耀着漂亮的颜色，飘在身后缓缓摇动。

　　又有2条回归，除了还在控制喉咙的，其他都在了。灵魂在空中站了起来，他身上放射着淡淡的白色光芒，轻轻踩在海面上。

　　那一小片宁静的海水，在脚下扩散了一圈波纹，义无返顾的投向还在奔腾咆哮的精神大海。与此同时，他身上微弱的白光猛的亮了，如正午的太阳，如创世之初的光明。

　　接触到光与波纹的海水，都温顺的平息了下来，它们在惯性中激起一朵朵浪花，慢慢沉寂。天上密布的阴云，也在光中开了个圆形的洞口，一束阳光如利剑般直射而下，将灵魂笼罩在其中，一种温暖甚至灼热的感觉，驱散了这已平静范围的阴冷。

　　当精神海中阳光普照的时候，外面亚戈的**突然轻轻颤抖一下，刚刚退去眼中的神智开始恢复，一团殷红浮在他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血色。

　　“咳咳咳……”他剧烈的咳嗽着，一口浓痰从口中吐出，带了点点的血丝，呼吸立刻顺畅了。

　　“怎么了，哥？”爱玛担心的架住他停下脚步，揉着他的胸口，清秀的脸上是焦急和不知所措。

　　亚戈向她摆摆手，“没事，咳出来好多了。”他眨了眨有些模糊的眼，看向排队的人群，那里有兴奋的莱恩，少年贵族正在向下夸张的挥舞着手臂，应该是看到了他的爷爷吧！

　　“他为什么没事？”亚戈疑惑的皱起了眉。

　　刚刚他的精神世界里，具现出那样恶劣的环境，经过他的判断，确实是一种魔法的作用。不然的话，他根本不会有那样剧烈的恐惧，更不会因恐惧而波及到**的健康，甚至咳出了血丝。

　　亚戈回想着那个强大的老头儿，还有他外放的精神力和引动的元素潮汐。开始以为是传奇职业，但想到他穿的是**师的紫袍，亚戈现在有了些猜测，那应该是老头儿固化在身体上的魔法效果。

　　“亚戈！”

　　熟悉的喊声从向2层的楼梯口传来，亚戈和爱玛转头看去，葛利忒两手提着他黑法袍下摆，快步小跑下楼的身影，映入他们眼帘。

　　葛利忒的脸色也相当差，嘴唇乌青，他跑到两个孩子面前，从爱玛手里接过亚戈，伸出一只手试了试亚戈的心跳和呼吸，又看了看瞳孔，才长出一口气，整个人像用尽了力气一样显得很疲软。

　　“没事就好。”他哆嗦着手，从袍袖里摸出一支闪烁着淡蓝光辉的药剂，扬头灌了下去，粗重的喘了几口气，才愤怒的继续道：“来了一个很强大的法师，居然释放了大范围的奥法恐惧术，该死的，难道他以为这艘船上，只有他一个法师吗？”

　　“原来真是奥法恐惧术。”亚戈心中升起一丝明悟，在精神世界镇压的时候，他还在奇怪，既然是一种魔法效果，为什么爱玛会没事。当时他就在猜想，或许是奥法恐惧术，因为这个法术只对法师有影响，对非施法职业是没有作用的。但是当他看到莱恩那个法师也没事的时候，又不确信了。

　　他语气有些虚弱的向葛利忒问道：“老师，真是奥法恐惧术吗？为什么那个小法师会没事呢？”说着，他指了指还在排队等着下船的莱恩。

　　葛利忒顺着看去，还没几个呼吸的时间，脸色突然就黑了下来，咬牙切齿的咒骂了几句什么，才说道：“这小畜生和刚刚施放奥法恐惧术的家伙是一伙儿的，他身上带着有那家伙的魔法道具，所以才没事。你们等等，我先把小的抓过来，再和大的理论。”

　　也怨不得葛利忒那么愤怒，在恐惧术爆发的时候，他正在抄写一张12级的卷轴，卷轴上由笔墨书写成的法术构架，已经完成了大半，就还剩下最后一个步骤的节点激活。奥法恐惧术的突然爆发，他精神受到的创伤还好说，毕竟他已经是个中阶法师，像恐惧术这样的低阶法术，对他来说并不会比戳一指头严重多少。关键就是那一刻被恐惧术打断的停顿，导致他激活节点的顺序发生错误，整个法术构架崩溃，魔法的反噬差点冲掉了他半条老命。

　　当他怒火燃烧的时候，又看到甲板上被扶着的，在发呆的亚戈，还以为亚戈已经被恐惧术吓成了白痴，这令他快要抓狂。

　　虽然查明了没什么事，但这不是阻碍他发泄怒火的理由。

　　葛利忒急走几步，没理会要叫住他的亚戈，嘴里快速的念动咒语，手向莱恩那边一伸，一团紫色的魔法光团在他手心聚集成拳头大，呼啸着就飞了过去。

　　还在等待的莱恩没有发现飞来的飞弹，但是他戴着的项链却已经撑起一个椭圆如蛋壳状的护罩，将他保护了起来。奥术飞弹迅猛的撞击在护罩上，将光幕冲击的剧烈晃动，莱恩才反应过来，惊惧的看着泯灭的1级奥术飞弹，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有法术打他。

　　葛利忒知道那小的身上有护盾，他发一个奥术飞弹就是为试探护盾的强度，看到飞弹泯灭，他抽出自己只有一尺多长的小法杖，边快步靠近，边在空中划下几笔符文，口中急速而清晰的喝道：“我阴影的伙伴，现出你锋利的爪牙，破除他的防御。”

　　那在他法杖尖端画出的符文，在紫色的奥术光辉中扭动旋转了几下，便两两结合一起，形成了一根漆黑的长矛，散发着浓浓的阴影雾气。这是10级阴影之矛，奥术魔法中不多的攻击法术。随着他法杖的指挥，长矛在空中如钻头一样疯狂的转动着，闪电般穿过他与莱恩之间的距离，正正撞在蛋壳上。

　　“啪！”

　　清脆的响声过后，护盾裂成一片片碎片，和长矛同时消散了。

　　莱恩呆呆的跌坐在魔法消散后，爆发的星星光点中，一头的冷汗，蓝色的瞳孔里倒映有葛利忒怒气冲冲的身影，那里面更多的是绝望。到现在他都还莫名其妙，不知道究竟哪里惹到了这个法师，竟然连招呼都没有一声，上来就是攻击法术。

　　难道这就要死了？他心里想着。

　　“锋锐术！”

　　已经到了莱恩面前的葛利忒，手中的小法杖舞动着，随手一甩，杖尖变的锋利而富有金属光泽，如同一柄短剑的刃口，带着钢铁的冰冷，抵在了莱恩的脖子上。

　　而这，才刚刚过去十多秒。甚至旁边那许多排队等待的普通人，这才反应过来，居然是两位法师在战斗，他们惊恐的大叫着，迅速的离开能够波及到自己的范围。

　　在人群惊恐的散开的时候，一道紫色的身影，从下面飞了上来，硬生生撞进客车才停下。

　　这就是亚戈看到的那个穿紫色法师袍的老头，他金色的头发贴在已经长了老年斑的脸上，被飞行时的风吹的凌乱，蓝色眼睛里是恼火、焦急和后悔——开始有施法波动的时候，他因错误的猜测而没有动，直到感应到自己给孙子的护盾项链毁了，才飞上来的，但是发现已经晚了。

　　紫袍法师颤了一下脚，想上前，可看到抵在孙子脖颈上的法杖，只能忍住。他看向控制了莱恩的法师，却突然愣了愣，老脸上的皱纹随着蹙起的眉头，全都挤在了一起。

　　“哦，看看这是谁，原来是巴因斯家的人。”葛利忒冷笑着，紫袍**师圆领上的家徽，在阳光下闪烁着金黄的颜色。

　　紫袍老法师沙哑的声音响起：“你是什么人？中阶法师，说出你的名字。”

　　“阁下，更应该先说出名字，并道歉的是你。”葛利忒稍稍减弱的怒火，又燃烧了起来，“巴因斯家的人真的很猖狂吗？看看你刚刚做了什么。”他指向还靠在爱玛身上的亚戈，那虚弱的神情可不是能够在法师面前做假的，“你发威风的恐惧术，不但让我被反噬，还差点把一个聪明、可爱的孩子吓成了白痴，哈，法术大师什么时候居然也能够肆意张显威能，不把其他法师与贵族的生命放在眼里了？”

　　紫袍老法师沉着脸，停顿片刻，才说道：“这件事，是我之前思虑的错误，我向你和那个孩子道歉，如果这不能平息你的愤怒……我叫克拉伦斯·巴因斯，你可以到王国贵族元老院和法师协会同时起诉我，我负责一切赔偿并公开道歉，现在，请你放开我的孙子，他也只是个孩子，不要吓到他。”

　　“克拉伦斯？”葛利忒静静的盯了他一会儿，终于收回了法杖，退后几步冷笑着：“呵，克拉伦斯·巴因斯，萨拉温殿下的第一学徒，难怪……你都这样，因你而荣的巴因斯其他子弟也就能想到了，难怪都说‘恶棍巴因斯’，原来不是谣言。”

　　“闭上你的嘴，中阶法师阁下。”克拉伦斯眼中的怒火一闪而过，他快步上前抱起了依然瘫坐的莱恩，心疼的查看着，随后对葛利忒低声怒道：“英勇的克里恩赐予你作为他子弟的荣耀，不是让你挖苦朋友。我说了，那是我思虑的错误，谨慎的放出奥法恐惧术并不是我的错，我在遭受那群卑贱的绿头发的暗杀。所以，克里恩的子弟，不要再试图挑动我的低线，你不能承受一位大师的愤怒。”

　　“哈，大师的愤怒真可怕，大师还更会找借口。”葛利忒一甩袖子，给了他一个离去的背影，“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到首都的时候，你就等着元老院和协会递交给巴因斯家族的传票吧！不要以为你是萨拉温殿下的学徒，我就不敢了。”

　　他边说着，边走到亚戈身旁，俯身抱起男孩儿，牵着爱玛，迅速上了2层。

　　因为被黑袍法师的死亡威胁吓到，一直在轻轻颤抖的莱恩，在葛利忒离开之后，总算稍稍消去恐惧，恢复了力气，他怯怯的看着他的爷爷，问道：“爷爷，他……那个法师阁下为什么要打我？”

　　“抱歉，我的孩子。”葛利忒的离去，使克拉伦斯放松了精神，一股清晰的疲惫爬上他的老脸，他疲倦的拍拍莱恩的背，叹口气，道：“都是爷爷的错，爷爷施放的奥法恐惧术吓到了那个小男孩，那个法师阁下才会那么愤怒。不过，他并不是真的要打你，他只是因为谨慎，才控制住你，而这也是爷爷给你的魔法道具惹的祸，所以孩子，不要再害怕了好吗？”

　　“好的，爷爷。”莱恩点点头，犹豫了一下，接着小声说道：“那个男孩是我新认的朋友呢，我……我还可以去找他么？我也想向他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