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笑里藏刀

　　来人了。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男人最是好面子！”隔墙有耳，许晋自然不想把话题往灵草上引，当下顿了顿便开口了，“这清源第一楼的手段极为高明，站得更高，看得更远，所有人都喜欢站在高处俯视别人。”

　　“选，就选最好的黄金地段，顾京都的厨子；建，就建最高的酒楼，一口气建三层，什么雕栏画栋，金碧辉煌，飞檐走壁啊，你能想到的风格儿，全都给它用上！”

　　“楼外边有清源河景，楼里面有秀色可餐，大门口在站一大美人儿，眼波似媚，还没开口就笑眯眯的那种，客人一进门，甭管是不是神元强者，她弯腰鞠躬张口就来：阁下，奴家能为你做些什么吗？”

　　“酒楼里再建几间上房，地砖用黄金的，一次光茶水费就得一百块玄石；再请京都来的花魁当老板娘，十二个时辰服务，就一个字儿：贵！吃个大白菜就十颗八颗玄石的。”

　　“进来的客人不是冲穴就是通脉，你要是融气啊，你都不好意思和人打招呼——你说来这里搓一顿，那要多少钱？”

　　“我觉得怎么着也得一百玄石吧？告诉你，两百玄石那是成本，四百起价！你别嫌贵还不还价，你得研究客人的想法，愿意掏两百玄石吃顿饭的家伙，根本不在乎多掏两百。”

　　“什么叫土豪你知道吗？土豪就是买什么东西，不买最好的，只买最贵的！所以，我们做酒楼的口号就是：不求最好，只求最贵！”

　　许晋侃侃而谈，聂向北早就傻眼了：这读书郎，嘴巴都这么厉害吗？一顿饭四百颗玄石，你吃的金豆豆吗？

　　“呵呵，许少爷说话真有意思，一顿饭四百玄石？姐姐自己都吃不起呢！”

　　不远处，一个笑靥如花的女子，迈着金莲细步娉娉婷婷地走了过来。桃花眼，柳叶眉，头顶凤头簪，发髻高高地耸起，一副妇人打扮。她端着一张银盘，两三个精致的小菜还冒着热气。

　　聂向北睁大了眼睛：这，这不就是许小子刚才说的没开口就笑眯眯的女人嘛？

　　倒是许晋，见了这个女子笑颜兮兮自来熟，却是淡淡一笑不以为意，“老板娘好雅兴，居然亲自做了厨娘给我兄弟二人做了下酒菜？”

　　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厨娘？不过是一素手做羹的新嫁娘罢了。许晋语气淡淡，却隐隐带着些调笑的意味，媚娘才动京都十几年，哪里听不出许晋的意思？

　　“呵呵，几个些许小菜，才能配得上秀才公这四百玄石的嘴巴？”媚娘也不是好相与的女子，夹枪带棍白了许晋一眼，那风情万种的样子差点没有让一边的聂向北留下了口水。

　　她也不客气，直接把后厅厨子的手艺占为己有，隐隐还讽了一句许晋先前的大放厥词，一句话加一个表情就反守为攻，手段端的厉害。

　　把酒菜放到了桌上，媚娘给许晋满上了一杯，一点也不客气。遥举银杯，媚娘朝许晋眨了眨眼睛，带着些赔罪和调皮的味道。

　　许晋笑了笑，也举起了酒杯，“什么秀才公啊，老板娘不取笑我了。许晋现在就是一融气期的武夫，能坐在这迎春阁都是老板娘给面子！”

　　举杯，对饮，两人一饮而尽。

　　老板娘见许晋言辞谦虚，话语却圆润得很，当下笑容便灿烂了不少，“许公子现在名动清源，哪里用媚娘给面子？”

　　面子，脸皮也！老板娘说话很风趣，表面上是说许晋有本事，实际上是打趣他脸皮厚，明知道自己就那些许本事也敢指点江山，把她媚娘从老板娘说成了迎客的老鸨。

　　女人啊女人，你这心眼就像夜空的星斗，又小又多。

　　许晋叹了口气，苦笑一声做了个求饶的手势，“小子口无遮拦，还请老板娘原谅则个？——不过说实话，就凭姐姐在这里做老板娘，一顿四百玄石也值啊！”

　　许晋打蛇随棍上喊了媚娘作姐姐，一旁的聂向北嘴角抽了抽，这读书人的脸皮和嘴皮一下厉害啊，这才说了几句话就认了个姐姐啊？不过这老板娘前凸后翘像水做的似的，认了姐姐好像也不吃亏啊？

　　老板娘笑得花枝烂颤，扶着腰差点站不起来，“呵呵，许少爷嘴巴真甜呢！——好吧，就凭你这句姐姐，姐姐就把你这四百玄石免单了，如何？”

　　四百玄石！

　　聂向北的眼睛瞪圆了，这娘们还真敢开口要四百玄石啊？要不是许小子刚才嘴巴抹了蜜，怕是自己卖了不够壶酒钱吧？三大家族就是厉害啊，宰人都是光明正大的。

　　“真的？”许晋淡淡一笑，也不说话。

　　“比真金还真！奴家姓花，本为京都歌女，幸得杨公垂怜，收为门人……媚娘孤苦，伴这望江楼伶仃。刚刚听闻许公子建酒楼吊土豪之法，心中欢喜，特来请教，若有唐突，望公子见谅则个！”

　　老板娘声音哀怨，让人心疼不已，许晋却是翻了个大白眼：你吹牛先打个草稿可以么？明明是我听到你上楼的脚步声才大放厥词的，怎么成了你听到了我吹牛才上楼的？怕是先前“孤苦伶仃”也是假的吧，毕竟已经被杨家收为门人了嘛。

　　许晋有怀疑的理由。这花媚娘风姿犹存，明显是个倾城的美人，在这清源城待了十年却没有引来财狼恶少，说没有后台她自己都不信！此其一。其二，望江楼财源广进，十几年了早就转了个盆满钵满，加之这么霸道的条款，这些年了竟然没有人来闹事，莫非三大家族通通发了善心？

　　所以，许晋要是还认为这个老板娘只是个落魄的寡妇，就是傻瓜了。

　　“许小弟，姐姐虽然只是个弱质女流，但是这点决断还是有的，说不要钱，就不要钱！”见许晋半天没有开口，老板娘又加了一句。

　　试探我？许晋笑了笑，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你不是想用“姐姐”这个身份接近我试探我吗？我偏偏就不让你如愿！

　　“呵呵，老板娘够爽快！”许晋无视一旁聂向北眼里的疑惑，轻轻点头道：“一个点子换一顿酒菜，我同意了！”

　　花媚娘一对勾魂眼瞟了许晋一眼，心道这秀才真是小心，说到这个地步既然连墨迹都不愿意留下，滑溜得很！——这哪是才十几岁的少年，满肚子的心眼比起三大家族的几个老狐狸也不逞多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