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天浴 | 作者:响水坝游侠 | 更新时间:2017-05-06 06:05: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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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皮主席在公社卫生院打了一针,敷了点药,灵得很,感觉不痛了。当晚,他坚持要回到大队部,去看守皮三阳。何组长劝他不住,直夸他阶级觉悟高,革命干劲足。
皮主席要回大队部,心里挂念的是皮三嫂。他想,甄芹芝那**,方圆上十里,要算得上是第一块牌,自己搞不到,何组长肯定会搞得到,那么,就只好放让算了。他如今能搞上三阳嫂子,还不是因为当了贫协主席?没有何组长,这个官能轮到他头上来吗?再说,他何组长也是个男人,是男人如何不会想搞那个事呢?因此,当何组长又分派他一个重要任务时,他便毫不犹豫地接受了。
这个重要任务是要他找几个可靠的民兵,带上梭标,去守在茶花坳四周。具体做什么,何组长单独告诉了他,但不许他告诉其它任何人,包括工作组的干部。皮主席带着民兵守候了几天,没有发现什么情况,几个民兵就问:“大白天,丢下队上的工不出,守在这里做什么?”皮主席答道:“何组长布置的,有敌情,要我们来护林抓坏人。你们耽误的工,大队会给误工补贴。”
这一天中饭过后,皮主席终于发现有一个人影子朝茶花坳这边过来。他眼尖,马上辨认出是林干部。林干部从山坎上下来,直接就往甄芹芝家里走。进屋后不久,大门就关上了。皮主席兴奋不已,立即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将其它几个民兵召拢来,说一声“一切都听我的”,就一齐走着猫步,朝甄芹芝家里缓缓移过去。皮主席今天不怕狗咬,他口袋里准备了七、八个饭团子,大白狗窜过来,他就丢一个饭团子。几个饭团子还真把大白狗笼络住了,它没有再汪汪地大声叫,只是一边追逐着饭团子,一边发出“哼哼”的声音。
当他们一伙人移至甄芹芝家附近时,皮主席一个箭步冲向门口,举起拳头将门擂得山响,连连高声叫着“开门”。门里边没有回应,皮主席叫得更急,门擂得更响。
隔了好一阵,只见大门“吱哑”一声打开了,甄芹芝交抱着双手挡在门口,冷冷地说:“皮主席,今天又是来搞外调?”
两人对视了一下,皮主席摇晃着脑壳,也冷冷地笑着说:“我们来做什么,你心里有数!”说着,他把头向后一歪,招呼几个民兵,“你们守在外面,我进去抓贼!”
接着,便不由分说,拨开甄芹芝,径直往她房里走去。他在她房里的每个角落里查看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又抬起头,扫视了一下屋顶上的横梁,也没有发现什么。正在疑惑间,他忽然笑着点点头,握住梭标,向床铺底下扫了过去,得意地说:“看你出来不出来!”床底下除了扫翻了一个坛子,并没有触到什么东西。皮主席翻着白眼,走回到堂屋里,咕哝着,“今天哪怕你躲到**里,我都要把你抓出来!”
甄芹芝坐在堂屋里,没有理睬他。这时,只听到从她娘房里传出了林干部的声音:“是不是何组长找我?”
皮主席立即冲进这间房里,刚跨进房门,他惊呆了,只见林干部坐在甄芹芝娘的床边,在给她娘喂药。
看见他走进来,芹芝的娘抖抖索索地招呼:“长富,你今天也来看我了?”
见此情景,皮主席眼睛有点发傻,但马上清醒了过来,不急不慢地说:“林干部,跟我到大队部走一转!”
小林似乎没听见,没有转过身来,仍在喂药。
皮主席不耐烦起来,将梭标在地上捣得直响,厉声说:“姓林的,莫装聋作哑啰,跟我走!”
小林猛地返过身来,瞪大眼睛吼道:“什么,跟你走?你还不配!”
皮主席将脑壳摇得更厉害,声音凶狠起来:“我不配,你们何组长配不配?我们是来执行任务的,你莫惹恼我们贫下中农,贫下中农发起蛮来,莫怪不客气!”
听到房里的争吵声,甄芹芝在堂屋里高声说:“林干部,你又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到大队部去一转,怕什么?他皮主席又不会把你吃掉!”
小林从房里走了出来,脸上灰灰的。皮主席跟在后面,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眼望着发生的这一切,甄芹芝虽然脸上显得十分平静,心却突突地跳得相当厉害:林干部刚进门时,像打了胜仗回到家里一样,突如其来地搂住她,不顾一切发狂地同她亲热着,没料到人家已设下了圈套。她晓得,这肯定是那个何组长使的坏。此刻,她想找出几句打圆场的话,或者向林干部暗示个什么,但一时竟拿不出办法。正在心急如焚的时候,看着他们已走出了大门,她急忙抓起一把扫把往坪里甩过去,混声混气地骂道:“告诉你们,今后不管是哪个干部,还有你皮主席,你们之间扯皮闹场合莫搞到我家里来,把我娘的病搞厉害了,我把她抬到你们家里去!”
皮主席没有理睬甄芹芝这些,当然也不明白里面的意思,他一边倒着走,一边鼓起一对眼睛回敬道:“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今天的事你走得脱?老子要拿根绳子来捆起你,游垄!”
甄芹芝用劲地啐了一口,“呸啾”一声,把大门重重地关上了。
一行人来到大队部,皮主席把小林带进民兵营办公室,让几个民兵守着,他自己点燃一支烟,说声“林干部,这都莫怪我”,便走出了大队部。
隔了很久,工作组的老宋进来了。他一进屋,就打发几个民兵回家去,说他要找小林谈话。看看外面确实没有人了,老宋移到小林身边坐下来,压低声音说:“你这样聪明的人,今天怎么让他们捉住了?老弟耶,我要你在四清期间莫出那个事,你咧,硬是忍不住!那个女的我有印象,长得好,曲线蛮美。你要晓得,那是一条化成美女的毒蛇,别人惹得,这条毒蛇惹不得的!……”
小林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老宋,说:“老宋,你刚才讲的是什么意思,我一点都听不懂。”
老宋叹了口气,说:“哎呀,老弟耶,事到如今,你还在装迷糊,把我当外人看。你应该晓得,公社那边也有人出了这号事,开除了党籍,清出了工作队,就地监督劳动,一世人就这样完蛋了……”
小林连忙辩解自己没有做那种事,倒是何组长在别人面前耍了流氓,如今却倒打一耙……
老宋听到这里,霍地站了起来,抓住小林的肩膀,问道:“什么、什么?你讲清楚!”
小林便把何组长怎么威胁、调戏甄芹芝,甄芹芝怎么哭着向他告状的情况细说了出来。
老宋皱着眉头,气忿地说:“何组长好下流!卑鄙,卑鄙,自己偷鸡不着还要嫁祸于人!等下把那个姓甄的女人叫来,当面揭发他……不、不,这个事情好复杂,如果这时候要她来揭发,没有人证物证,何组长反而会说你们串通了,逃脱责任,陷害他。何组长要整你就不同了,皮癞子一伙人是站在他一边的,他们会把死的说成活的,况且何组长自己又没有去,他会说是贫下中农当场抓到了你……”
何组长始终没有到大队部来。老宋告诉小林,为了这个事,何组长召集工作组开了一个小会,说不要在社员中扩大影响,又说他处理不了这个事,打发老卢到公社请高部长去了。
遇到这个麻烦事,老宋一筹莫展,很替小林担心,一直到皮三爹把晚饭送进来,他还在为小林想着各种对付的办法。
正吃着饭,皮三爹探着头进门问道:“宋干部,有人要找林干部,让不让他进来?”
老宋回答道:“让他进来。”
随即,一个青年社员走到门口停住了脚步。老宋问小林:“这是什么人?”
小林忙说:“这是我们队上的贫协骨干,叫皮三满。”
老宋又问皮三满:“你找林干部有什么事?”
皮三满将一迭衣服捧在手上,说:“林干部还没有洗澡,我帮他送衣服来了。”
老宋将头微微一抬,对小林说:“去拿衣服吧。看来香洲队的社员对你还蛮有感情。”
小林走到门口,刚刚接住皮三满递过来的衣服,皮三满暗中抓住他的一只手,轻轻地捏了一下,指着衣服,声音极低地说道:“有一张纸条。”小林会心地一点头,拿着衣服仍回到桌边吃饭。
从大队部到公社有十多里路,晚上八点锺左右,高部长来了,同来的还有何组长和老卢。审问小林开始了,首先由何组长开了个头,接着由高部长重申了工作队的纪律,并向小林提出一些问题。高部长正讲着话,忽听到大门口有吵吵闹闹的人声,接着,二十来个举着火把的人一齐涌进了大队部。
何组长急忙走出办公室,向这些来的人高声问:“你们来做什么?”
一个女人的声音高声回答:“林干部是好人,你们不要乱抓人!”
小林听得出,这是胡大姐的声音。
何组长又问:“你们是什么人?”
一个男人的声音高声回答:“我们是香洲队贫协的,都是贫农!”
何组长没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怕捅出漏子来惹祸上身,马上劝解道:“社员同志们,这是我们工作组内部在开会,不是抓人。我们是实事求是的,不会冤枉一个好人,请大家放心!你们现在都回去吧……”
何组长的话还没讲完,一束手电光照过来,一个男子急匆匆地朝他走来,举着火把的人立即让出一条路。何组长将手一拦,问道:“你是什么人?”
旁边的胡大姐高声替他回答:“他就是甄芹芝的男人胡湘林!”
何组长喜出望外,转向房里问高部长:“怎么办?”
高部长说:“请他进来吧。”
何组长把胡湘林让进屋里,端条凳子让他坐下,一脸着急的样子说道:“我们本来没有让他来的,现在搞糟了,影响出去了,听听他男人有什么要求啰……”
高部长立即制止何组长说下去,平静地说道:“现在事情并没有调查清楚,我相信,老胡同志一定会冷静地正确对待。”他又指着小林问胡湘林,“你认识他吗?”
胡湘林用眼睛扫了扫房里的几个人,说道:“林干部我怎么不认得,好人啦!”
听到胡湘林这么一说,房里的人无不惊异万分。何组长更是感到莫名其妙,问道:“老胡同志,今天我们的民兵去巡山护林,发现了一点点情况,你清楚吗?”
胡湘林连忙说:“清楚、清楚。我娘病得不行了,我清早从县城赶回来,急得没有办法,吃了中饭我就把林干部请到了我家里,哪晓得大队的皮主席好无聊,带几个人冲进我家里来抓什么奸,搞得我芹芝在家里哭得死去活来……”
这时,房门外传来一片嘈杂的声音:“出了人命看哪个负责!”
“什么卵皮主席,皮癞子!他本来就是个痞子流氓!”
此时,何组长疑虑未消,又问胡湘林:“皮主席进到你家里,你到哪里去了?”
胡湘林说:“我正在家里屙屎。”
何组长再问:“听到吵闹声,你怎么不出来?”
胡湘林说:“我还没有刮屁股,等我刮了屁股,他们早就走了。”
这时,门外又起哄,有的喊道:“**里夹了屎,他不敢出来!”有的喊道:“林干部挨了冤枉,你胡湘林还刮什么屁股!”接着是一片笑声。
大队部的热闹场合不久就散了。当皮主席把小林带到大队部时,何组长当时就批评了皮主席太性急,动手动早了,抓奸要抓双,在床上抓到人就好了。经过晚上这一闹,他又觉得皮主席这人太蠢,人家男人在家里,也不摸清情况,就冒冒失失地进去抓奸,除非是这胡湘林心甘情愿戴绿帽子当王八!糊涂!
小林受了这场惊吓,也糊里糊涂地想不通:这胡湘林根本就不在家里,怎么承认在家里?更使他疑惑不解的是,胡湘林在县里一个矿山里工作,隔上十几里,是如何赶来的,他同他从没见过面,却愿意作这样的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