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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霜河白 上卷———帝都韶华 四、佳期佳人待佳话(下)

天霜河白 | 作者:倾泠月 | 更新时间:2017-03-11 13:3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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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威远侯此次过安豫王府确是为延婚一事而来。

  元戎为争昆梧山脉再次兴兵,恰秋意亭代天子巡视各州军务至墨州。他素知长子秉性,既遇兵事,那不退元戎是绝不肯回帝都的。昨日已接他亲笔信,言已奏明陛下。今日陛下果然召他入宫询问,明日便会下旨延婚。虽说延婚是由陛下决定的,但威远侯还是觉得有些愧疚,是以今日还是亲自过府向安豫王先知会一声,另再郑重表示歉意。

  这门婚事一而再,再而三的延后,说起来还真赖安豫王的成全。先别说儿子要出兵需征得他这位天策上将军的许可,就这每次延婚的事,若他不乐意只要稍表颜色,想来陛下就会下旨召儿子回来的。

  果然,威远侯的话只是开了个头说明了意思,安豫王便摆手让他省却了后面那一堆的歉意,只道:“意亭为国而忘私,本王只有嘉许岂会责难,秋兄不必多虑。”

  与安豫王相识多年,交情非比寻常,再且威远侯向来武人性格不喜文皱皱的一堆虚礼,所以闻言也就真不再客套了。

  两人对坐品茶,就墨州的兵事商讨起来,说些了话眼见天色不早,威远侯便打算告辞回府。刚起身,却见刚才还与他有说有笑的安豫王忽地眼睛直直的看向门外,不由惊奇,便也往门外望去,只见长廊里远远的一道身影渐行渐前,看体态似是女子,暮色已重,不大看得清来人面貌,可那人周身似笼华光艳韵,让人难以移目,待到门口看清来人,那夺人的瑰姿顿令威远侯呆立当场。

  这是否就是文臣们口中的倾国之色?

  也不知过得多久,才缓缓回转神来,却见那丽人已行至了身前,一双妙目正瞅着自己。这女子从未见过,但想来必是王府的女眷,只是怎的忽然出现?威远侯不由转首往安豫王望去,却见安豫王只是怔怔望着丽人,脸上神色似喜似怨,蓦地脑中灵光一闪,明了眼前之人身份。

  “小侯拜见王妃。”当下屈身行礼。

  “侯爷不必多礼。”丽人伸手虚扶,轻轻浅浅的道,“素闻威远侯威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那声音比威远侯一生听过的所有灵音妙语都要好听百倍。

  “不敢。”威远侯起身,依旧垂首不敢对视,“小侯粗人,王妃谬赞了。”

  安豫王妃素手回袖,看似随口的问了一句:“侯爷今日过府不知是为何事?”

  威远侯闻言不由抬首,正碰上安豫王妃的目光,一时心头微震,不由俱实答道:“小侯前来乃是为小儿与郡主的婚事而来。”

  “喔。”安豫王妃淡淡的勾一抹笑,昏暗的厅中顿有华光微耀之感。“其实妾身前来,是想就小女与令公子的婚事请教侯爷。”

  威远侯一怔,忙答道:“王妃请讲。”

  “侯爷过府,是否是为延期而来?”安豫王妃依旧面上带笑,神色间也是极其淡然。

  “这……”威远侯想不到安豫王妃问得如此直接,而且圣旨还未下,这……

  “请侯爷具实以言。”安豫王妃又轻轻加上一句。

  威远侯只得答道:“王妃所言不假,小儿依在墨州边城,不能赶及与郡主的婚礼,陛下已定明日下旨,婚期延后。”

  “喔。”安豫王妃淡淡应一声,然后便久久不曾开口。

  威远侯一时弄不清王妃前来之意,又对着这样平生未见的瑰绝丽色有些敬畏又有些局促,心中也奇怪安豫王怎的毫无动静,于是目光悄悄移过。桌前安豫王眼观鼻,臂心,仿似这厅中就他一人般,只是在静静的坐着。

  “侯爷。”蓦地安豫王妃再次开口,“小女与令公子婚事定下已有十年之久,然而屡次不得成婚,想来是天意不许此姻结成,是以妾身想,这桩婚事不如解除的好。”

  “什么?!”威远侯以为听错了。

  “妾身想两府解除婚约。”安豫王妃再次清晰明了的道。

  这一回,桌边端坐的安豫王也移目看向了安豫王妃,虽惊讶不已,但依未开口。

  威远侯大惊,“王妃,这……这怎么可以?”

  “有何不可。”安豫王的微笑已敛,清凌凌的妙目里一片冰冷,“每次婚期将临,令公子必有国事萦身,足可见小女与令公子无缘。既然如此,又何必束于此约,不如各自另配佳偶,才不至误两人。”

  威远侯闻言不只是觉得为难,而是深感为难。“王妃,此婚事乃是陛下所赐,怎可轻言解婚。”皇帝赐的婚敢自行解除,那是不要脑袋了。

  “原来侯爷是担心陛下降罪。”安豫王妃重绽微笑。

  那笑不含讥诮,甚至是非常美丽的,但威远侯看着就是有些脸热。

  安豫王妃紧接着又道:“那就请侯爷直接向陛下奏明,此乃妾身之意,若陛下真要降罪,妾身一人承担。”

  这话一说出,威远侯微微一凛。他知婚事屡次被延,王妃前来,定是心有不豫,他甚至都做好了准备,伸长脖子等着王妃的怒气,只是他完全没想到王妃不是来抱怨发怒的,她是要解除婚约!而且立意坚定!

  于是,他呆在了那。

  安豫王妃也不再多言,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等待答复。

  侍从轻手轻脚的入内,点亮了厅中灯火,顿时明亮起来,而厅外已笼于阴暗的夜幕下。

  沉默了良久,威远侯转首望向一言不发的安豫王,盼着他能有点表示,可安豫王却只是望着面前的茶杯,指尖一圈一圈画着,竟是置身事外。

  威远侯按下心中讶异,重望回安豫王妃,那双美目清凌通透,无一丝犹疑与虚妄。于是,心头的决定不再有丝毫迟疑,郑重道:“王妃,婚期屡延皆因小儿之过,小侯明日即进宫向陛下请旨召回小儿。九月,全帝都的百姓都将瞩目郡主与小儿的婚礼。”

  安豫王妃微微讶异的睁眸,然后她微微一笑,颔首。

  “王爷,王妃,小侯就先告辞了。”威远侯致礼告辞。

  “侯爷慢走。”安豫王妃侧身礼送。

  “葛祺,替本王送侯爷。”安豫王也起身。

  “是。”一直静侍于暗处的葛祺现身。

  眼见葛祺送走威远侯,安豫王妃便也转身离去。

  “站住!”蓦地安豫王喝道。

  安豫王妃脚下一顿,但随即依旧往厅外行去。

  “站住!”随着这一声,安豫王妃的手腕被抓住,眼前是安豫王盛怒的面容。

  安豫王妃挣扎,但安豫王一身功夫手劲极大,岂是她能挣脱的,挣了半晌只得作罢,双目冷冷的望向他,倒要看他如何。

  四目相接,安豫王心头一颤,脸上那怒气便消了大半,只是抓着的手依未放分毫,冷笑道:“王妃好一招‘以退为进’。”

  安豫王妃不答,只是沉默了片刻,安豫王依旧未有半分放开之意,于是出声道:“我倒不知什么‘以退为进’,只不过解婚,又或是如期行礼,皆我所欲。”冷冷的目光含讥带讽的望着他,“看来王爷这回是要失望了。”

  “本王有何失望的?”安豫王眸光一闪,抓住安豫王妃的手又紧了两分。

  “呵!”安豫王妃嗤笑一声,但随即皱眉,被抓住的手腕隐隐作痛,不由得用力一拉手,同时叱道:“放手!”只是依旧没能摆脱,反倒是把安豫王拉近了些,她鼻尖闻得他的气鼻,面色顿然一变,更加用力挣扎。

  安豫王看着近在咫尺的人,昏黄的烛火映在她脸上,只为她更增艳光丽色,微蹙的眉尖,薄怒的玉容,让他心头一阵阵漪涟泛开。

  她有多久不曾为他动容?

  这十多年来,她永远待他漠然如霜,从不曾为他动心、动情,甚至是动怒。

  此刻,她眼中望着的是自己。

  此刻,她人就在眼前。

  此刻,她就在他身爆就在手中。

  不由得渐渐痴了,抓着她的手将她缓缓拉近,每近一分便想靠得更近,要再近一些,再近些……只想与她相依,只想着与她相融,最好能化成骨中骨,血中血!与她相依相守生死不离……这本是他一生的念想。

  眼见着安豫王越靠越近,怎么也挣不开,安豫王妃又急又怒,心慌之下左手一抬,“啪!”的一声脆响,夹着她冰冷的叱骂:“无耻!”

  那一巴掌把安豫王打懵了,但随即醒悟,顿怒目而视,手下用力一拉,便将安豫王妃拉紧紧箍在怀中,咬牙切齿道:“无耻?难道你忘了,你是本王的王妃,是我的妻子,你从头到脚每一分每一毫都是属于我的!”看着闻言更怒的王妃,他更是冷冷一笑,“丈夫对妻子亲热那是恩爱的表示,又怎会是无耻?王妃,你冰雪聪明怎么也有糊涂的时候?”

  “放手!”安豫王妃气得眼都红了,使尽全身力气挣扎着,只想摆脱着眼前万分憎恶的人,“你给我放手!”

  “不放!”安豫王左手紧紧箍住她的腰身,右手扶住她的脑袋,目光看着那张愤怒中依旧美艳夺目的脸,神思又有些痴然,“不放……我不会放的,你一生都是我的,你要永远的留在我身爆直到……”他低头,缓缓偎近她,一点一点靠近,不顾她的愤怒,不顾她的挣扎,终于,唇落在她的鬓爆那一瞬,他听到自己灵魂的喟叹,半是满足,半是悲切,终于……他又靠近了她!

  “直到我死,你也要陪着我。绝华,你我死也要同同葬!”

  那一声低吟幽幽自耳边响起,原本剧烈挣扎着的安豫王妃忽然静了。于是安豫王搂她更紧,想要嵌入己身,想要融入骨血。唇落在她的眉间,落在她的眼角,落在她的鼻梁,落在她洁白的面颊,最后……轻柔的缱绻的落在那一点嫣红,那是他数千个日夜都在祈盼思念的。

  冰冷,死寂!

  唇相碰的那一刹,没有半点他奢想着的、温存,只是冰冷一片,如沾黄莲,苦涩不堪。

  抬首,只看到一双漠然的脸,一双无情的眼。

  刹时间身心不可抑止的颤栗。不!绝华,不要这样看着我!不要这样对我!只要一点点……哪怕你对我只有一点点……就可以了……

  手轻轻的抚着那张心心念念刻骨融血的玉容,喃喃轻呢:“绝华……绝华……我绝不会放开你!生不能,死不休!”

  那双无情的眼眸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却只是涌起满满的憎恨与厌恶。

  “生相恨,鬼相憎!”

  那形状优美的唇瓣吐出冰冷的六字,如六道剑光瞬间齐插他胸膛,刹那间心魂俱裂,肺腑间传出阵阵剧痛,绵延四肢百骸,痛不能当,痛不欲生!

  看着他脸上涌现的深刻痛楚,安豫王妃面上忽然浮起浅淡的笑容,讥诮的,冰凉的。

  安豫王放开她,盯着那张美到极至也冷到极至的脸,手掌挥起就要落下,却猛然后退,落在了身后的桌上,“砰!”一声巨响,桌子四分五裂,碎瓷叮叮铛铛落了一地。

  “滚!”仿如受伤的野兽嘶嚎着。

  厅中一时沉寂,只有安豫王急促的喘息声。

  良久后,冷诮的话语淡淡落下,“今日,你可悔了?”然后便是离去的脚步声。

  脚步声远去后,厅中沉于寂静,只烛影偶尔摇曳着,伴着那道倦倦扶椅而立的身影。

  许久后,那道身影才移动,无力的在椅中坐下。

  悔?今日可悔?

  从怀中取出一支玉钗,当年在集雪园中盛怒之下折断了,而后却又命巧匠以金丝缠接,多年来时时带在身爆还曾幻想着哪一日再递给她,哪一日能再为她挽发。哈!无声的自嘲一笑。轻轻拔开上串着的紫玉珠,露出蕊心一个细小的“华”字,手指抚着那小小的“华”字,眼中露出一种说不出的哀伤与绝望。

  还记得当年,年少得意,春风满面。请帝都名匠精心雕琢这支紫玉牡丹,自己亲手刻上这个“华”字,刻进满心满怀的爱恋!那时刻,他无比的欢快无比的幸福,因为明天他将迎娶他心爱的姑娘,他要用这支钗亲手挽起他新娘的长发,一生一世!

  只是……那支钗他在新婚之夜插在了他的新娘头上,可紧接着她给了他最狠最毒最冷最痛的一剑!更而且,这支予他来说重逾世间一切珍宝的紫玉钗,予她根本不屑一顾,而是随手可弃!

  曾经……曾经希冀的幸福,如一则遥远的神话,永不可及。而那怨恨与痛苦,却如影相随,夜夜纠缠他,已整整十八载!

  绝华,你想我回答什么?你以为我会回答什么?

  悔?不悔?

  ******

  威远侯回府后,夜间久久不能成矛顾氏看他翻来覆去的,不由起身问他何事。于是说起了今日安豫王府之事。

  顾氏听后也不由得万分诧异,“王妃真那么说?”

  “当然。”威远侯扯着胡子道,“这事我难道敢乱说不成?”

  “那你真的明日要去和陛下这样说?”顾氏拧着眉。

  “王妃的话我当然不敢讲,但意亭这次肯定是要回来成亲的。”威远侯披衣下床,在床前来回踱步,片刻后又道:“其实,听王妃的语气,她倒真不在意我将她的话转告给陛下。”

  “啊?”顾氏也披衣下床,“这话……这话要是真到了陛前,她难道不怕陛下降罪?”

  威远侯,踱了一圈,又在床沿坐下,“现在想来,她许真是要借我之口把那话送到陛前,她是真的存了心要解除婚约。她并不怕陛下降罪,或者说,陛下决不会降罪予她。”

  “这如何说?”顾氏又是一惊。

  威远侯面色疑重,沉吟了片刻才压低了嗓子道:“在所有皇家郡主中,陛下对宸华郡主格外恩宠朝中是有目共睹的,究其原由,该是因为这位安豫王妃。”

  “你是说……”顾氏一脸惊疑。

  威远侯点头,又开始扯着下巴上的胡子,“当年的事你我虽不曾亲眼目睹,但也是耳熟能详了。”略一顿,再道:“今日这话我若真送到陛前,陛下不但不会治王妃的罪,反而真的有可能将这门婚事取消。”

  “这……王妃的话就这么……陛下能听王妃的?”顾氏有些不敢相信。

  威远侯却是毫不置疑,“王妃敢这么说,便是有这份把握。”

  “那……王妃为何要解婚?她难道是不喜这门婚事?还是说对我们亭儿不满意?”顾氏一听王妃的话这么管用不由得有些忧心了。

  威远侯闻言却是眼睛一瞪,吹着胡子道:“谁家女儿被这般延婚数次,便是泥人也该有土性,更何况是堂堂皇家郡主!她能忍到今日,那是人家大度!”

  “这……这也不能怪亭儿呀,他可是为了国家为了百姓才担搁的!”顾氏闻言立时站在了母亲的立场上,“要知道那可是打仗,白刀红血的,我每每想起都担惊受怕的,她们难道就不能体谅一下吗?”

  “去!你妇道人有懂个什么!”威远侯却叱道。

  顾氏闻言眼一横,伸手揪了丈夫一把,“我不懂?儿子可是我生的我养的!”

  “哎,放手,放手。”威远侯忙求饶,“其实王妃想解婚我想可能还有另一个原因。”

  “什么?”顾氏停下手。

  威远侯瞅一眼夫人,道:“那些谣言想来你也有听到些。”

  “你是说关于王妃与王爷……还有郡主……”顾氏犹疑着要不要说出。

  威远侯一摆手,“那些话不必说出来,你听过也就算了,但决不能放心上,记住了。”

  “嗯。”顾氏答应,又问道,“这与王妃解婚有何关系,难道是真……”

  “刚才不是嘱咐你不要记心上。”威远侯面容一整,顿了片刻才道,“王妃可能是想试探,若侯府是因此而延婚,或者侯府敢因此而有丝毫犹疑怠慢,那么她是绝不会把郡主嫁到我们家的。”

  “原来如此。”顾氏微叹,“王妃这是多虑了,就冲着郡主这身份,就冲着陛下对郡主的宠爱,我们家还不把她当菩萨供着,岂敢怠慢。”

  “两次延婚已是怠慢。”威远侯却是抚着胡子叹气,“亭儿啊,是把这‘成家立业’给倒过来了,他是一心先立业再成家,只不过……”

  “不过什么?”顾氏揪在丈夫胳膊上的手改为推揉。

  “不能与安豫王府解除婚约,无论是为秋家也好还是为亭儿自己也好,这门婚事是绝不能失去的。”威远侯浓眉下的眼睛闪过一丝精光。

  “那是要把亭儿叫回来了?亭儿那性子,你叫他会回来吗?”顾氏又开始忧心儿子了。

  “那小子,骸”威远侯微有些薄怒,但那声音里却是隐含着一丝骄傲,“不听老子的话,但陛下的旨意无人能违!”

  “你是打算明日上朝时请旨?”顾氏这刻也明白了。

  “嗯。”威远侯点点头,看着窗外的月色忽地叹了一口气。

  “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就不要再多想,还是早些睡吧,不是明日要上朝么。”

  “嗯。”

  两人重新上床,躺下半晌后,威远侯忽然出声,“当年三位皇子争美的韵事你我不曾得见,可今日见着了真人才知不虚。”

  “哦?”顾氏闻之不由有些好奇,“王妃真的那般美?长什么样?”

  “没法说。”威远侯叹息道,“看了一眼后不敢再看第二眼。”

  “呵……”顾氏伸手轻轻环住丈夫,“是不是……”

  威远侯抬手握住夫人的手,于仕氏没有再说,黑暗中只是心满意足的一笑。

  “宸华郡主是王妃所生,定不会差到哪里。亭儿得妻若此,想来也是福气。”

  威远侯最后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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