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中

　　柯古博士在他大脑中搜寻着所有蕴存的历史信息。发现整个元朝的历史记载中并无霍挺这么一个人物。但眼前这个总兵将军却又如此真实地站在他面前。是历史记载的遗漏，还是自己学识上的遗漏？他有点搞不清。因为他知道自己上学的时候历史学的并不怎么好。所以对于霍挺将军的问话他真的没法回答。霍将军问的是：“你说你来自九百年后的世界？那么我且问你，本将军百年之后，历史是如何评价的？”

　　柯古博士只有翻起白眼望着天。

　　这时他看见了天空中一个亮点急速变大，转瞬之间，他所熟悉的那银盘状的登陆舱已无声地悬停在头顶。柯古博士嘴角漾起一丝笑意。

　　众人突然发现自己被罩在一个圆圆的黑影中。

　　陆菁菁操纵登陆舱缓缓落众人面前。随后在众人惊呆的目光中，陆菁菁从舱中走出来。一时间众人皆谓之天神。

　　“霍将军，请将铁笼打开，放我出去。”柯古博士以命令的口吻对霍挺说。

　　霍挺将军已惊异得诚惶诚恐，心思早不由自己主宰，忙下意识地挥手示意士兵，道：“快放开，快放开，这就放开。”

　　那几个士兵却是谁也不敢动，懦懦地好半天，才有一个胆大点的士兵拿过钥匙，颤惊惊地走过去，把铁笼打开。随即象警觉的猴子似的跳开。

　　柯古博士挪动身体，却感到一钻心的疼痛，令他吸了一口冷汗。陆菁菁上前扶住，却只能扶他出了铁笼，坐到空地上，若要负他上登陆舱只怕没那个力气。陆菁菁想了想，指着两个士兵道：“你们过来。”两士兵相顾看看，又看看霍挺将军，见霍将军手按剑柄示意他们听陆菁菁吩咐，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来。“把他扶起来，抬到那儿。”陆菁菁指指着登陆飞行器道。

　　围观众人眼睁睁看着两士兵抬起柯古博士就要送入那幻彩银盘之内，就好象做梦一样，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等一等！”霍挺将军突然道，“你们，你们这就走了吗？”一股热血涌上心头，他心想，如果就般让他们离去，那一定是再也不能得见了。无论如何，错失了这番奇遇，岂不有违天意？将来不是要抱憾终生？想到此处他大步跨到陆菁菁面前，抱拳作揖道：“姑娘，这位老先生身子受了重伤，不如就让他留在本府如何？在下必定请最好的大夫为他医治。姑娘也请留下来，我等自当尽情款待。只要两位有所吩咐，无不从命即是。”

　　陆菁菁与柯古二人一想，留下来也没什么不可以——总躲在水底也不是办法。因此陆菁菁与柯古博士就留在了霍将军府。那霍挺将军也不含糊，将他府中后花园整个腾了出来，让与他们居住。每日恭备饮食外，一律禁止旁人随意出入。

　　霍挺将军得此奇遇二人，有意封锁此事，竟暗暗将知悉此事的一百余人尽数杀了。只一个叫陈友谅的士兵逃出，亦到处受到追杀。后那陈友谅无奈投在反军徐寿辉帐下，竟成为一代枭雄。此是后话，不说也罢。

　　自陆菁菁与柯古博士住进霍挺的将军府后，那霍挺初时自是很热切地总来向柯古博士问上一些大元朝之后的事，每每问得也极详尽，柯古博士也不隐藏，将所知一一说与他听。但因确实不知史书中记载过霍挺其人，对他本人的历史却难以作答。那霍挺总是很失望地悻悻离去。后来他便极少光顾。陆菁菁与柯古二人也不多虑，只道他军务繁忙，不及相顾。

　　柯古博士的双腿粉碎性骨折，又兼压迫到了股骨神经，因而只能瘫痪在床。期间霍挺也确实请了不少当世名医来为柯古博士医治，但因当世的医术实在有限，竟不能治愈。陆菁菁也曾乘登陆舱潜回天舰５号取了些医药物品，但也用处不大。因为宇航生涯中，若遇到有不幸患重病的同伴，一向是被安排到冷冻舱中，等回到地球再行医治的，所以天舰５号上的医药设备也很简单。陆菁菁心想，这般病情，若是在在自己的世界，根本也不算什么大事。这更让她渴望着能早日回到自已的世界。

　　然而这一切是如此渺茫，她甚至不敢去想。其后有一日，在尽心照看柯古博士之余，陆菁菁看着停在花园中的登陆飞行器的时候，她突然想到：即然天舰五号并未损毁，为什么不能驾着它再返太空，再进入一次那宇宙神涡，也许，再出来时就是他们自已的世界了。她立即将这个想法与柯古博士说了。柯古博士道：“这个问题其实我也想到过，不过，这种机率实在是极渺茫。且不说那宇宙神涡去现无常，能不能刚好就撞上不说，即使真的能再次遇上进去了，又从那里顺利出来，但如何保证我们出来后就是我们原来的时间，原来的世界？对于宇宙神涡，我们实际上还是一无所知。如果说它就是一个时空遂道，那它的作用原理是什么，发生规律是什么？如果这些我们都不能了解，只靠碰运气是绝对不行的。如果再次把我们送到更古远的时代那怎么办？也许那时候我们要面对的可能是连人都没有的世界，也许只有恐龙和冰川。”

　　“可是我认为只要有万分之一的机率就值得一试。”陆菁菁也知道导师说的有道理，但她仍倔犟地道。

　　柯古博士摇摇头，“如果说机率，我想准确的机率是一百八十亿分之一！因为我们知道宇宙的存在已有一百八十亿年。那么宇宙神涡就可能把我们引向任何一年。”

　　如果有谁面对一百八十亿分之一的机会还抱有希望的话，那他一定是不折不扣的疯子。

　　“不，不对，导师。”陆菁菁几乎要叫起来，“您还记得吧，我们是从它的最簿处进入的，也是从最簿处出来的。这其中有七秒种的误差，而正是这七秒钟的误差导致我们的时间有九百年的差异，也就是说我们机率是九百分之七。要是这样的话，我们可以把时间精确到十分之一秒，那样的话我们的机率就是九十分之七，如果我们不在乎前后有十年左右的时间差距的话。那我们几乎是可以百分之百地回到我们原来的世界。”

　　“请注意，这是你一厢情愿的说法。你说的每一种推断，都是建立在‘宇宙神涡的每一圈的每点都对应着一个时间’这样的假定上的。但事实上，宇宙神涡里的规律究竟是不是这样我们还一无所知。也许它是跳跃式的，也许是辐射式的，也许它根本就是无序的。------如果我们这样做的话是很冒险的，是很大的冒险！”

　　“那么我们就什么也不做了吗？”陆菁菁看着他的导师。

　　“现在我们生活的不是挺好吗？况且，我们已没有足够反物质以太素，也不可能再返回太空。剩下的那一点也许连‘水手门’航线都到不了。”柯古博士避开她的目光。

　　“那，那我们真的就没有回去的希望了吗？”陆菁菁急了。她知道没有动力燃料，机率再高都是空谈。

　　“也许有------”柯古博士想起反物质的第一次发现和确认，就是在他们那个年代之前的二百年前，从一块来自天狼星的埙石中发现的。如果能再找到一块这样的埙石，也许动力燃料的问题就能解决。但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菁菁。毕竟，再次返回宇宙神涡的想法太冒险了，简直是疯狂。

　　陆菁菁绝望了。

　　日子在绝望中度过，象一颗泪水滴落海洋，没有一点感觉，只有更深的咸涩与麻木。每日，除了照顾柯古博士，陆菁菁提不起一点生趣。

　　直到有一天，柯古博士对菁菁消沉的样子再也看不下去。终于告诉她反物质动力燃料有可能会在一种来自天狼星的埙石中找到。“去找它吧，孩子。也许你说的对，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们都要去争取。”

　　现在她找到了，就是临白水手中的那把玄铁重剑！

　　这是怎样的奇迹？一块重达几百吨的石头，寂寞地走过上万光年的太空之路，忍受着数百万度高温的粹炼，最后义无反顾地投入地球的怀抱，化身为一块小小的埙石，进而又化身为一柄名动江湖的天下奇剑。是谁第一个发现了它？又是谁将它打造？难道也曾有人意识到其中蕴藏着巨大的能量？

　　为什么不抢了它就走？陆菁菁问自己。这个世界的人对生命是如此轻贱，到处充满着令人厌恶的纷争和杀戮，一柄剑对他们来说又值什么？或者说能给他们带来什么？还不是更多的杀戮吗？那么为什么不抢了它就走？

　　然而，她又怎能那样做？他眼睛里的神态也几乎与石江一模一样。

　　陆菁菁曾信誓旦旦一定要找到那块埙石，现在她找到了，但她又放弃了。她不知道如何向柯古博士解释。

　　“别着急，孩子，只要知道它在哪里我们就总有机会。”柯古博士并没在意，“也许那柄剑对他眼前确是很重要，那么等他用过了之后，我们再去找他换过来就是了。”

　　“导师，你说他为什么会跟阿江长的一模一样？”陆菁菁伏在柯古博士的病床前，象梦呓般地轻声问道，声音充满了疲惫和忧伤。泪水不知不觉流过脸颊，落在柯古博士的手臂上。

　　“也许只是巧合，也许是天意。”柯古博士抚着陆菁菁的发梢缓缓说道。发现陆菁菁已经象个孩子般睡着了，他轻轻为她拭去脸上挂着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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