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阿江，先不要急。菁菁暂时还没有危险。我们一定有办法使她恢复的。”柯古博士一边安慰他一边把事情的原委仔细地告诉给石江。讲到那一道奇异的白光，他叹了一口气，脸色十分地困惑。

　　“导师，您认为是什么袭击了菁菁？会让菁菁变成这样？”石江平静下来问道。

　　“目前还不清楚，看来，我们有必要对菁菁进行一次全面的检查。”

　　天舰五号上原有一些应急的救护仪器和设备。使用的机会一直很少，往往是万一有人在航行过程中出现疾患或意外，就会被保护在冷冻舱里，等待回到地球以后再行救治。这时候两人只能先为陆菁菁做一些细致的检查，期待着她只是暂时性的昏迷。

　　然而过了好一会儿，柯古博士向石江摇了摇头，眼光里一片茫然。石江嘴里喃喃地叫着菁菁的名字，不禁流下泪来。

　　陆菁菁得的是一种怪病，她的身体没什么异常，只是一直昏迷不醒，除了脉搏的跳动忽强忽弱，手足冰凉。他们用遍了宇航船上所有的设备和仪器，用遍所有能想到的办法，却始终查不出她的病因，更无从治疗。

　　从全息显示屏上显示出的宇宙神涡世界，除了不断变幻的各种绚丽的光影外，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但那是一个色彩斑阑的奇幻世界，只要一坐在那面前，很快就会忘记周围的一切，因为这个世界能让人产生无数的遐想，令人感觉无限美妙、祥和、无忧。它让人产生致幻的感觉。这个感觉令阅历丰富的柯古博士暗暗吃惊，他联想到很久以前地球上曾泛滥成灾的那些叫做毒品的东西。真想不到眼前的这个世界会让他产生同样的感觉。没有人知道神秘的宇宙神涡和陆菁菁奇怪的昏迷究竟有什么联系。

　　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流逝，陆菁菁还一直昏迷着。看着始终沉睡着的陆菁菁，柯古博士和石江二人实在有些束手无策。

　　柯古博士只得和石江商定，两人轮流看护菁菁。如果一旦发现菁菁有显著的异常，就只有先她转移至冷冻舱内，以扼住她的病情，待回到地球再行治疗。但问题是他们又将如何回到地球呢？

　　当一人看护陆菁菁的时候，另一人就守的全息显示屏前，密切观测着宇宙神涡的每一种变化。也许，解开宇宙神涡的奥秘就能解开陆菁菁的致病原因。那么，菁菁的病就会迎刃而解了。

　　全息显示屏上的宇宙神涡世界，令人产生致幻的感觉，每当坐在它面前时，人会渐渐沉迷其中，忘了身外的一切。幸好是二人轮流值守，当一人渐渐沉迷其中时，总有另一人会及时将他唤醒。说不清为什么，他隐隐感到这样的沉迷似非好事。

　　就这样，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他们就这样生活着，如同以往在一条普通的航线上航行着一样，平静如水。所不同的是这是一次没有目的，同时也是无法控制的航行。前途和命运如何皆无一丁点的预兆。唯一超然不觉的倒是那始终沉睡不醒的陆菁菁了。

　　石江已不知在她身边细细地说过多少温情的话，向她回忆在一起时的快乐时光，向她描绘两人曾有的共同理想------他期盼着菁菁能因他的呼唤而感动上苍，令菁菁重新醒转过来。可无论他如何费尽心机，陆菁菁始终没有一点醒来的迹象。

　　柯古博士也一样，每当他看护在陆菁菁身边的时候，他便要绞尽脑汁地探寻令菁菁醒转的方法。

　　石江开始越来越多地沉迷在全息显示屏上的世界。他的精神已经很疲惫，他英俊的面庞也更见清瘦，而每当他坐在那全息显示屏前，他竟会生一种麻醉的快感。柯古博士虽然感觉这样的沉迷也许不是好事，但他也知道阿江心中的痛苦，因此心下十分着急。

　　“阿江，你知道你现在的状态吗？”柯古博士守在陆菁菁身边，转头对石江道，“你心里痛苦我知道，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呢。但，你应该知道，我们没有消沉的权力。无论是对菁菁，还是对你的父母亲友，尤其是对你自己，你都没有这个权力。”

　　“是的，我知道。可是我们现在又能做什么呢？”

　　石江的这句话几乎令柯古博士愤怒，他不能容忍这样一种面对生活的态度，不能容忍他的学生在生活面前表现出这样的懦弱。“阿江，你不能这样。”他大声说道，“在生活面前我们每个人都会遇到些意想不到的打击，有人选择坚强而有人选择懦弱，选择懦弱的无疑会被历史所丢弃。你还年轻，我希望你能真正认识到什么是真正的生活。是的，我们目前所能做的也许只能是等待，但你记住，有时候等待也是一种工作，而且是很重要的工作！阿江-------”

　　柯古博士还待要说下去，突然被又一阵的震动打断。坐在全息显示屏前的石江也猛然惊醒，他看到显示屏上出现一道异乎寻常的白光。奇怪的是这道白光从显示屏上看来竟是从他们的宇航船中间穿过。几乎同时，他们两人都听到了一阵极短暂的嘈杂声，这嘈杂声仿佛是出自一个更纷乱的世界。然而不可思议的是，这声音中竟然有人的声音！

　　这声音跟这一次的震动一样短暂，随后就平静下来，但他们都确定无疑那是人的声音。只是那声音太过嘈杂，他们无法听清说的是什么。而让柯古博士更惊异的是，他发现这声音跟先前那一道袭击菁菁的白光出现时的声音同属一类，无疑那是来自同一个世界的。

　　柯古博士蓦地兴奋起来，心想只要查清其中的原委，菁菁的病就有希望。等菁菁恢复正常了，再想办法寻找这宇宙神涡的出口，当然，在出去之前，也要全力去揭开它的奥秘。

　　可是，短暂的震动之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就象并没有发生一样，以致于柯古博士和石江查不出半点头绪。“也许我们仍然只有等待。”石江失望地说。

　　柯古博士没有理会，他正在思考。忽然他问石江：“你记得我们进入宇宙神涡有多长时间了吗？”

　　“不知道，不过可以查一下，”石江打开记录器，道：“四十个小时。”

　　“噢，四十个小时，我的感觉好象只有四五个小时，看来我们只好等待第二个‘四十小时’了。”

　　“导师，你确定它下一次一定会出现吗？”

　　“我跟你一样，怀疑一切！”

　　石江本来充满希望的脸上又黯然下来。柯古博士用一双锐利的目光看着石江，说：“然而，我仍然有所相信，尽管最终将由事实和科学说话，但是信念是必须的。”

　　“你认为我们听到的声音应该怎么解释？”柯古博士问道。

　　“我想有两种可能，一来，他们是这宇宙神涡里固有存在的生命形式，另一种也许是和我们一样，属于误入的宇航者。对了，有没有可能是您的尊师他们呢？”

　　“我尊师？他是一个人。而且时间很久了。不过，你说的两种可能倒很有见地。”柯古博士望了望躺在身旁的陆菁菁，“很有可能就是误入这里的人类。要不他们怎么说是‘终于逃出来了’呢？可是------”可是他和石江都没有看到任何人出现呀。他只是见到那一道袭菁菁的一串白色光珠。那么，难道有可能是------是那个？------可能吗？柯古博士自己摇着头——那太离奇了吧？

　　石江望着导师不断变幻的神色，心中有一个想法不知该不该在此时提出：“导师，菁菁现在唯一异常的就是脉搏，一时强一时弱。既然心脏也没问题，那么问题一定出在血液上。我想------”

　　“对！血液！我们找到了，找到了。”柯古博士兴奋得大叫。他奔到陆菁菁身边，一把拿住她的手，为她把起脉来，一脸兴奋之色。

　　石江不解地看着他的导师，也站到陆菁菁的一侧。

　　可是过一会儿，柯古博士又变得愁眉深锁了。

　　“阿江，你所知道的最怪异的智慧生命是什么？”

　　“最怪异？您是说‘天星水母’吗？”

　　“还有呢？”

　　“还有？------火星鱼？干燥虫？还是ET老怪？”

　　柯古博士摇摇头：“不。你还记得有一些古书上记载，有一种生物叫做‘血盎虫’的吗？”

　　“血盎虫？！您是说菁菁中了血盎虫？！”

　　“现在还无法确定。但至少是很相似的一类生物。而且它们已经侵入了菁菁的血脉之内。”

　　血盎虫是一种极细微寄生的生物，但它们一旦集结在一起，排列成人脑的组织，便能神奇地具有人脑的思维。而且这种生物具有很强的自主性和攻击性，它们有自己的意志。更可怕的是，它们一旦进入人体，便会通过人体的血管慢慢江聚于人脑，从而控制了人的思维和行动。在地球上的中世纪时代，曾经有一些神秘民族的巫师，就懂得利用血盎虫侵入人脑，使受施者为其所役使操纵，成为真正的傀儡，所以有一句成语叫做“盎惑人心”。而且，据考证，在中古世纪曾经出现过的僵尸现象，也是由于血盎虫在做怪。只是血盎虫由于不知明的原因早已绝迹于世，驱动它的秘法亦早已失传。

　　想不到，想不到在这宇宙神涡之内会出现血盎虫！并且已经潜入了陆菁菁的体内。

　　石江想到那可能发生的可怕情形，不由得不寒而粟。“不！不！！------”他不敢再想下去。

　　“我本来以为我们可以救她的，可是我忘了我们没有这个条件。唉！”

　　“什么条件？导师，您告诉我，只要有一线希望，我就一定要把菁菁拯救回来。”石江几乎已到了承受的底线。

　　“我们不是在地球上，否则，我们可以给她换血。”

　　“血？我有啊！”

　　柯古博士摇摇头：“要整个身体量的血。要换必须全部换的。否则留有一点后患，结果还是一样。------我们还是先把菁菁送入冷冻舱吧。要快！”

　　“但是，您能保证血盎虫在冷冻舱的低温下就一定能停止活动吗？”

　　柯古博士一时哑然，眼里顿时湿润了。很久才十分艰难地说“阿江，我不能------”他觉得自己的每一句话都是那么残酷。他的心中在滴血。

　　“那么，就把我的血全部给她！”石江深情地望着沉睡中的陆菁菁，慢慢地说：“由菁菁延续我的生命，我很幸福。”说着，俯身吻了一下陆菁菁无知无觉的额头。

　　“不能。阿江，你还年轻，要换的话也应换我的。而且，这些都是次在的，我们现在身陷宇宙神涡之中，能不能出去还很难说，况且，我们------”

　　“不，导师，如果有多一份的希望的话，那我一定要把它留给菁菁。而且有一点您忘了，这个手术现在只有您能做。”

　　“但是，在两方面都没有把握的情况下------”

　　“导师，就这样决定吧，也许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柯古博士一时无言，心中好后悔，“阿江，是我害了你们。如果不是当初由于我判断错误，我们不会误入宇宙神涡，那么我们回到地球，菁菁的病自然也算不得什么了。”

　　石江道：“导师，您不该这么说，这不是谁的责任的问题。如果您内疚，那我们岂不是更内疚。不是吗？”

　　“唉------”长叹一声，柯古博士眼中蕴满泪水。过了一会儿，他才抬起头，看着神情坚毅的石江，点了点头，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藏在这一丝笑容里面的是一点点的希望。

　　“这就动手准备吧，导师。”

　　“也好。”这一次柯古博士没有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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