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苦力

　　奉宝阁后院

　　皓月当空，皎洁的月光为夜色平添了几分静谧！远山凝重，天空中薄云轻垂、星辉点点，院内寂然无声，只隐约见于啸的房屋内还亮着一盏昏暗的灯火。

　　此时已至深夜，于啸自紫阳观回来之后便在自己的房间之内闭门不出。虽然白天被那海西流踹倒了无数次，但于啸毕竟还算皮粗肉糙，倒是没受什么难以治愈的内伤。大概经过两三个时辰的打坐调息，于啸便已重新恢复到了气血通畅的状态。但身上那些皮外伤却不是一时三刻内所能痊愈的，于啸便随便地在这些青紫肿痛的地方敷贴了一些用独角莲捣制而成的药膏。

　　忙活完这些以后，于啸并没有着急去上床休息，而是枯坐在桌边，映着摇曳的灯火陷入了沉思。

　　回想今日骆一刀和海西流的对决，于啸犹自觉得震撼莫名。无论是海西流抛出的那张奇异铜牌，还是骆一刀的骇人刀法，都是于啸在以往所不能想象的。

　　而海西流在踹倒自己时视自己如草芥一般的不屑眼神，更是在于啸的心中留下了深深地烙印！于啸毫不怀疑，若不是赶来的绮蓝仙子及时打出飞针制止了海西流，自己现在恐怕就已经是一个断臂的残废之人了。如果说心中没有一点儿的后怕，那纯粹是自欺欺人，但在后怕之余，于啸也逐渐改变了对修士的看法。海西流在打翻自己的时候是何等的嚣张跋扈不可一世，但被卜道长一刀击败之后却又立刻变得卑躬屈膝低三下四，看来‘强者为尊’这个道理不但通用于世俗凡间，对修士来说也是至理！

　　唯有增强自己的实力，才有可能不再被人踹倒在地！唯有增强自己的实力，才有可能亲自找那海西流雪耻解恨！于啸默默地攥紧了自己的拳头！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于啸还未起床，便听到一阵敲门声。

　　披上衣服，于啸揉了一下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将房门打开，却见张管事捧着一个陶瓦罐站在眼前，从瓦罐中飘出阵阵清香。

　　“张大哥？你这是？”于啸纳闷道。

　　张管事道：“我瞧着你昨天回来的时候有点儿鼻青脸肿，是不是和人打架吃亏了？我让家里那口子给你炖了罐绿豆莲子白凤汤，给你送过来调养一下身子。”

　　所谓白凤，其实便是鸽子，常言道‘一鸽胜九鸡’，这绿豆莲子鸽子汤便很有益气补血、清热解毒的功效。

　　见张管事如此有心，于啸感激道：“太劳烦张大哥你了。”，说话之时于啸便将张管事引到了屋内坐下，并为张管事端了杯茶水。

　　张管事道：“这算不得什么，你我相识也有一个多月，你就别太客气啦。对了，你是和谁打架了？”

　　于啸便将昨日之事简略地讲了一下。

　　抿了口茶水，张管事道：“你也别嫌老哥我说话不中听啊，像你这个岁数的年轻人，年轻气盛是在所难免的，但遇事儿的时候还是冷静点儿比较好。甭管吃亏还是占便宜，和人打架总归是有风险的。尤其是在打不过别人的时候，千万别死心眼儿硬吃眼前亏，低个头服个软也没啥丢人的。”

　　虽然不太赞同张管事的言语，但于啸更清楚他是一番好意，便应承道：“张大哥你说得对，我以后会注意的。”

　　张管事道：“其实吧！我的意思也不是劝你处处忍让，关键是要有眼力劲儿，咱们心里得有个谱儿，知道哪些人是能招惹的，哪些人是不能招惹的。”

　　随口嗯了一声，于啸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太过纠缠，便转而说道：“我正好有几个问题要请教张大哥呢。”

　　“什么问题？”

　　于啸道：“再过三个月不就是紫阳观五年一度的纳徒大会了嘛，张大哥你知道那入门考验都考些什么吗？”

　　张管事不在乎道：“问这个干嘛？那又不管咱们的事儿。”

　　“小弟我有幸得了一个参加的名额。”

　　张管事为之一惊，奇道：“你得了一个名额？哎呦，这可是你的机缘啊！”

　　于啸道：“可我现在是不知道到时候要面对什么考验呀，心中实在有点儿忐忑。”

　　张管事点了点头，同意道：“那纳徒大会的考验历来都是十分困难，你有所紧张也是应该的。”

　　于啸问道：“怎么个难法？”

　　“就说上一次纳徒大会吧，传闻有一关的考验竟然是悬崖跳水！”张管事啧啧叹道：“让那些立志拜入紫阳观的人比试谁敢从更高的悬崖往下蹦！而且最低起跳高度也得是五丈，简直就是在玩儿命。”

　　“有多少人敢跳呢？”于啸好奇道。

　　“好像没多少人敢，人家来拜师学道是求长生的，可不是来练胆量的。而且并不是说你敢跳就行了的，还有其它的关卡也断了不少人的念想。”

　　“难道紫阳观的那些仙长就不怕有人受伤甚至摔死吗？”于啸禁不住问道。

　　“又没有人逼你跳下去，都是自个儿做出的选择。”张管事耸肩道，“摔伤了只能说明你没有仙缘，不配进入紫阳观内门。再者有紫阳观的仙长在旁边盯着呢，不至于眼睁睁地看着有人摔死。”

　　“呃、、、”于啸登时一脸愕然，半晌后言道：“我是不是该找个地方，先练练这悬崖跳水呢？”

　　张管事呵呵一笑，道：“甭练了，练了也是白练，听说每一次纳徒大会的考验方式都是不一样的，谁知道这次又会考验一些什么呢。”

　　*******

　　半月之后，江师傅从棣州府归来。

　　刚进奉宝阁前厅，便听闻张管事说于啸要参加纳徒大会，江师傅很是高兴，当即便把于啸从后院叫了过来，笑道：“小家伙你不错呀！老张说你得了参加紫阳观入门考验的名额，了不得！”

　　于啸道：“说起这个，还是要多谢江师傅你，如果不是你好意让我去普真堂听道，我哪有机会得到名额呢。”

　　江师傅故意板了板脸，说道：“你说这话便是见外了啊！再说了，像我这种粗鲁之人，就算去普真堂听一百次道，也不见得能从仙长那里讨得名额。所以嘛，归根结底还是你小子自个儿有福气。”

　　于啸知道江师傅是性情豪爽的汉子，当下也不再矫情，转而问道：“江师傅你此去棣州府，一切顺利吧？”

　　江师傅哈哈一笑道：“有什么顺利不顺利的，就是去知府大人家中当了半个多月的苦力。”

　　“当苦力？”

　　“是的！”江师傅从奉宝阁内拉了把椅子坐下，解释道：“知府大人想操练一批可堪大用的侍卫，而正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他便让我去为这些侍卫炼制一些上好的刀剑，这半个多月可把我累得够呛。”

　　张管事插话问道：“咱们奉宝阁不就直接售卖上好的刀剑吗，他直接买走不就得了，为啥还要让江师傅你专门跑去一趟？”

　　江师傅朝地上啐了一口吐沫，呸道：“还不是为了省银子！知府大人府上可是有好几十号侍卫呢，如果是从咱们奉宝阁购买现成的上好刀剑，少不得要花上四五千两银子。而把我这个壮丁拽去后，他们便只需要购买一些炼制材料，买那些材料最多却花费不了两千两银子。”

　　“难道只是让江师傅你一个人去打造那么多的刀剑吗？”于啸觉得不可思议道，经过此前一个多月的学艺，于啸对炼制刀剑也算是略有了解，知道上好的刀剑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打造出来的，至少要经过选料、制坯、打样、修磨、饰叶、淬火、开锋、做柄这八道大步骤，其中又尤以淬火这一步最为艰难，如果淬火太快，那么炼制出来的刀剑就会容易断裂，可如果淬火太慢，炼制出来的刀剑却又会偏软。只有那些技艺十分精湛的师傅，才可能在淬火时灵活把握火候，兼顾到刀剑的锐利和韧性，使刀剑达到“柔可绕指，刚可削铁”的地步。

　　“如果仅让我一个人打造的话，估计我要再过一两个月才能完工脱身啦。”江师傅道，“知府大人还派了几个熟练的铁匠来给我打下手，哼哼，知府大人他倒是打得好算盘，一方面省了银子，一方面还想着能让那几个铁匠从我身上偷学一些炼制刀剑的技艺。哎、、、这些当官的人啊，心眼儿真他妈的多！”

　　听到江师傅这几句话，张管事颇有同感道：“就是！有些当官的在与民争利的时候，确实是一个赛一个的精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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