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尽管事件以“成功”告终，但过程却诡异得令人难以评论，在“斯普利特之日”二百周年即将来临之即，烈风帝国以最大的诚意——派出了一位皇子，一位世子做为使者，前往盖洛玛邀请斯普利特神教，此后，又派出一位亲王离京亲迎。如果不是那位亲王的问题的话，那么，这件事必将万世传达室颂，成国千古佳话吧。

　　做为迎宾大臣，诚亲王迟到了至少三日，而且他性好酒色，一路行来，不知害了多少女子。也正因此耽搁，并为斯普利特神教的传教蒙上了一层不祥的暗影，——百姓是容易迁怒的，尤其是一个是惹不起的亲王，一个是尚未立足的神灵的时候。

　　斯普利特众神职人民所居住的驿站（事实上是一个被抄家的商人的庄园，前半部分被改成了占地庞大的驿站）前的朝拜民众被立刻驱散了。诚亲王迎宾的车队进入了镇西郡，这一下没有再耽搁，去梦本地的官司员已迎至门外，神殿高职人员也多半来到了“如归厅”——一部分金阶神职人员及以上，但最高人员还迟迟未见踪影，虽然看样子这些人员倒也并不着急。

　　“就是那个坐玉辇的年轻人吗？看他年龄也并不大啊？”瞳在高楼上望着诚亲王招摇过市，路过刚才公孙岚他们待的那条路，目光的犀利并未被距离影响。

　　“不错，他与烈风帝国太子君无封同年。”穆充当了解说员的角色，“痕阁下，是这个人么？”

　　“他没有酒色过度的迹象啊？”焚月痕答非所问。

　　“不论如何他也应该是个好手吧？你的意思是……”

　　“不是”，焚月痕看到那个臭名昭著的花花公子似乎无意地望了这里一眼，微微一笑，“不过，不要小看这里的人啊。说不定，这里就是你我的葬身之地呢。虽说我已不愿再等二十年了……各位，去见见这位诚亲王吧，我很期待他见到我时的表情呢！”

　　“你变态吗？”不出所料，羽和穆同时鄙视的看了他一眼，羽又加了一句：“要更好的效果，你尽可以穿女装出去啊。”

　　不管是在烈风还是整个去梦，整个彩虹星都没有几个百人以上传送阵，一来因为魔力消耗太大，再业则是考虑到军变等等因素。因此，这些传送阵都牢牢控制在君主一人手里，因此便绝不会多。而百人以上，五千人以下的传送阵又没有太多军事用途。因此，所以便造成了传送阵一大真空区，而且斯普利特这样数百人的使节团，让他们一来便用传送阵的话也过于轻忽了，毕竟他们不是有急事相商，而且来传教的。

　　但走路又太慢了，要传教必需尽快和皇帝正式协商，那怎么办呢？派一个身份尊贵的皇亲相迎，再用传送阵回来，这位皇亲还要一路相迎，做足礼数，因为这件事到底已准备了两年之久，不可等闲视之。君无尘虽是皇子，但到底已是使者，于是，皇帝陛下便派出了自己的弟弟，来迎接那个地位并不低于自己的人，至于这位弟弟的品行，他有没有考虑到呢？

　　“二皇叔。”“亲王殿下。”

　　诚亲王玉辇一到驿馆，云梦诸臣便尽皆下拜，二十七岁的诚亲王并没有显现出与他酒色过度行为相符的憔悴。除了看起来十分懒散以外，倒也是个俊朗的年轻人，在君家“天”字一辈，他的样貌也应当是佼佼者吧。

　　他示意下拜的众人站起来。然后向前往盖洛玛的正使君无尘问道：“神教的大神官在这里住了几日，没有什么不满吧？”

　　君无尘叹了口气，但生性平和的他自然也不会说出什么责备的话来：“这两日我也没有见到大神官，不过似乎没有什么不满，那一位同去的使者已经将一切禀告过叔父了吧？”

　　是怕我见到那位容貌据说虽说是男子，却犹在烈风第一美女梦心月之上的大神官阁下时失礼么？君天易勾起一抹邪邪的笑容：“当然！”

　　这笑容看的君无尘心惊不已，然后他看到君天易向站在人群中的云秋心暧mei的笑了一下，让云秋心气行踩脚，但是被依维特扯住了……等等，依维特不是神教紫衣骑士团白线圣骑士么？为什么会站在这里啊？

　　这时，焚大神官才与四位一丘之貉整好了衣冠，从驿馆中最高建筑——那原来的富商所建的观星楼上走了下来。

　　“其实我有一点很不明白。”瞳对眼前将要做的事毫不在意，思绪回到刚才的事情上，“不是说因为这里长年防海盗，又多与异国有所来往，所以藏龙卧虎么，那么刚才的事为什么轮得到依维特出手呢？”

　　焚月痕的脸一瞬间黑了下来：“难道你不知道这种英雄救美的事在所有的剧本中都是由主角出演的么？闲杂人等就是有这个本事也会被调节到一边去，——除非是要因此和主角结交！”

　　“啊？”瞳感到自己好像成了傻子，怎么听不懂啊？

　　斯普利特神教教众也做足了礼数，骑士们以及神官们也站在道路两旁徒行礼，（祭司是超然物外的），瑟琳娜、琉月、海恩也迎出了臣外，双手交结，以神教的礼节而言，他们姿势的优雅也称的上是完美无缺了，可是

　　君天易见到瑟琳娜、琉月眼睛不由一亮——瑟琳娜高贵圣洁，琉月清冷优雅——除去焚月痕那个碍眼的存在，确实绝对会让人有令人窒息的惊艳感。然后烈风的亲王行了一个典型的西方礼节，真的简直比那些纯粹的西方人还要专业啊。

　　瑟琳娜微微一笑，（这里完全职业化的，绝对符合“圣女”这个形象）：“想不到诚亲王虽然是东方亲王，但对于我们的礼节却很熟悉呢。”

　　“不，”君天易也扬起了一个绝对符合他花花公子身份的笑容：“如果知道圣女阁下是如此美丽的话，在下绝对能更加熟悉的。”

　　唉，果然如此，这位皇弟的样子当真是在什么场合都不会改变啊！父皇为何要派他来呢？君无尘依然在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唉，你就不要扯他的伤疤了，难道明哲保身你都不懂吗？他们从东门冲进来，两批人城卫都没有阻拦——这里可是军卫严备的镇西郡啊，那么别人拦什么啊？离城门又不远，又不是躲不开，顶多像公孙岚那样救一两个人，即使不认识镇西军大统领的妹妹，也没有必要冒然出手啊。”穆笑咪咪地说。

　　“简单的说。就是现在的依维特——还太嫩了，要好好保护啊。”羽一锤定音。

　　焚月痕则脸色铁青。

　　“那可真是瑟琳娜的荣幸呢。”另一边，瑟琳娜的修养可好多了，依然维持着那副圣女的笑容，一丝丝圣洁被冒犯的颤动都没有，“这不过这样说来，诚亲王今日才至想必也是为了令自己的礼仪更为精进吧。”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连君天易都怀疑自己听错了，没有想到这位一向表现得极为和善的圣女阁下竟然会一反常态，在这种可以说是两国之间正式外交场的地点，以这种语调及形象说出这种讽刺的话。周围的神殿高阶人员也都有在长短不一的时间中露出了怪异神色，不过那是忍笑忍的。

　　不过君天易不愧是君天易，他立刻便做出了回应，他一脸笑容的道：“圣女阁下当真是明察秋毫啊，在下听说在盖洛玛大陆达雅克帝国有一位塞洛特侯爵风采无人能及，心中常常倾慕，这一次便是为了见这位侯爵耽搁了行程——这也有事前请益贵教之事以免应对失礼的考量——这位侯爵也是贵教信徒，圣女阁下应当不会见怪吧？”

　　你现在才到也是失礼啊…真是有些强词夺理呢，不过……

　　“我当然没有什么意见。不过，我教紫之殿大神官正在‘如归厅’内相侯。他的意见还是请亲王殿下自己去问吧。”圣女阁下挂着圣洁的笑容以悲天悯人的语气回答出了令人讶异的内容。由于她平日一向是个真正的“圣女”，并已以此扬名于世五年之久，今日确实有些反常啊。

　　君天易出不由皱了皱眉，迈步向“如归厅”走去，一边笑着：“我国各国的驿站待客之处都统名之为”‘如归厅’，为的便是让各国使者有‘宾至如归’之感，今日却好像是在下这个做主人的来享受这种感觉呢。”

　　斯普利特下任教宗的地位，在盖洛玛高于各国君王，在这里，也可以说是至少是受邀的对等国国主，确实没有必要对一位亲王降阶相迎，瑟琳娜等人的身份已与他对等了。

　　焚月痕站在大厅中央，穆和修，瞳和羽分别站在他的身后两侧，流叶则站在他右手稍后，三位精灵王的身份是在烈风帝国也是只透露给了高层的——这种消息是不会流露给民间的，但君天易肯定知道。这几个人站在那里，各自身着神殿正式服装，仿佛已经把这个普通的驿站变成了一个庄严辉煌的神教大殿，深远而肃穆而令人禁不住肃然起敬。

　　不过诚亲王殿下也未负众望，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些，而且毫不掩饰地露出了神魂颠倒的神色。虽说大神官阁下的庄严之色一现，便再也不会显示出女子的柔美，但他的容貌还是足以使任何人倾倒的。虽然花花公子表现的确实会更明显一些。

　　“这位便是痕阁下吗？”诚亲王虽然脸上仍写着“我正魂游天外”这个几个大字，但终于在有人等他发呆等到快要暴发之前开说话了。

　　“亲王殿下认为有什么不妥吗？”焚月痕此刻的涵养比刚才要好了几十倍，回答的极有礼貌。“真是失礼啊。”亲王殿下向前冲了几步。行了一个标准的盖洛玛绅士礼，“若是知道贵教上下俱是如此风采逼人，那么那使是日夜兼程，在下也早至此地恭侯了，以往当真怠慢！”

　　“不敢。不过亲王殿下虽然绅士，但是月痕即既非公主，也非小姐呢。”焚月痕依旧好脾气的回答，但口气中似乎已经有一丝咬牙切齿了。

　　“哦哦。”诚亲王恋恋不舍地放下“无意间”执起的“玉手”：“对不起，刚才失礼了，不过，昔日听说痕阁下本来便出身于东方，还有一些不相信呢，今日见到阁下黑发黑眼，还当真让在下吃惊啊——今日可说不得阁下也算是返乡吧？加上先前怠慢，在下想办一个宴会，为阁下接风洗尘，尽地主之宜如何？”

　　诚亲王自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一丝亲王的架子，一口一个“在下”而未用“本王”，这是因为“美人”的关系吗？他的表现和塞洛特可也远远不同啊。

　　“亲王殿下太客气了，设宴一说，云大统领也曾提过，但是，月痕虽未生长于云梦，却也知云梦有一回老话：‘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虽说是接风宴席，但闲来无事已经五个月份，所以私下以为不用再贪慕一时的繁华了，而是应该尽快开始我们的使命啊。”焚月痕做出一脸诚挚状。期普利特神教的“神仆”们也同一时间低下了头，以为声援。

　　君天易一愕：“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所以在阁下看来是一时虚幻的繁华么？这种看法，倒是与我国的法宗颇为相似呢。”

　　“不”焚月痕依旧一脸平和：“宴会本身并无何不妥，只是已经半年荒废，我教已不应再休闲下去了而已。再说，在月痕觉得，进入云梦，进入烈风，便已是走进了一场盛宴之中呢！”

　　“说得好！”君天易抚掌大笑：“痕阁下说的真是好啊！即然痕阁下这么说了，在下也便不再坚持原议。休息一日，明日返京，愿阁下早日与王上商议好，将贵教教义传遍我国，让我国民众可得知贵教精严教义！”

　　焚月痕微一躬身。

　　仲夏之夜，在镇西群郡并不燥热，反有一种“夜凉如水”的感觉。彩虹之月散发出迷朦的光芒，使星光变得隐隐约约，似明似暗，依旧是那一座高楼。

　　云破月来花弄影。

　　“你果然是喜欢高的地方啊。可是现在，那使站得再高，也不会有‘手可摘星辰’的感觉了吧？”

　　“羽？”

　　“是我很奇怪吗？”

　　“我还以为多半是流叶。原本在高楼上的人又转回头去望天空。

　　“倒也是。这些年来，只有流叶和你会相见，我也只有这几年见到他拿给我们看的《浮生游世录》而已，不过虽说那时候就知道——或者早已知道你已不再是一个‘旁观者’，但第一次见到你与蒂丝特丽丝斗心机，然后又是……一时当真还是难以接受。”

　　“七万年，已足够一个人由愚者成长为一个智哲。”焚月痕简洁的说。

　　“你也曾经试着去做一个平凡人，享受平凡人的快乐不是吗？”

　　“但这个梦四万年前就已经碎了。羽，我们的存在本来就是一个悲剧，除非我们从来就没有做过人类，你看。”他的手指向了遥远的天外，一颗流星还尽它最大的努力在迷朦绚丽的月色中划出它一生中最明亮的光芒。

　　“我白天说过，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这话没有错啊。只是宴会早已开始，如今正如流星最后的光芒最灿烂一样——就要到达**，也就要散了呢！”

　　“这是曾身为人类，最深切的渴求。”羽喃喃念到，“等到‘创’觉醒了，便不会再有今日的心境了吧。”

　　在楼下，蓝发随风飞舞，另一个身影也轻轻叹息：“曾经，曾经身为人类吗？曾经身为人类……

　　与此同时发生的另外的谈话，内容性质则完全不同。完全没有这种感伤的气氛。

　　无数杨花过无影。

　　“他长的比你说的要漂亮很多呢，我的侄子。”

　　“那就说明他变得更厉害了。这对于我们来说也算不上好事。

　　“可惜那两宗也是老狐狸，否则至少可以帮我们探一探底，他将三位精灵王带在身边，这可是一种示威呢。”

　　“他们也不笨，当然不会随便出手。不过，他们不会有我们这样好耐心的，因为我们已经等了那么多年了。叔叔，你要小心一点，你可是我们最大的筹码之一啊！有些东西肯定是藏不住的，但只要能藏住最后底线，放开手做什么也都无所谓。”

　　这一边的这一位露出一个邪邪的笑容：“我衷心期特。”

　　但他久久没有得到回应。过了许久，很难说清含了什么感情的声音从传讯石中传出，在室内回荡。

　　“不要现在就期待啊，因为也许还要等很久呢。因为我们只有一个机会，只能最后一个出场，一击必杀，否则必然再无机会。”

　　坠轻絮无影。

　　“当真便让他们这样乱来么？斯普利特神教的力量即使在烈风帝国也并非十分薄弱啊。”

　　“现在只能如此！天池，瑶池，佛池同时回应说不可轻举妄动，虽说我们现在……但我亦感到这一次只怕不那么简单。”

　　“是因为君无封那小子么？”

　　“不错，他想坐山观虎斗，但难道他便当真那样诚心？现在，只怕谁先动手，谁便遭殃呢，反正君天易那小子也办了一件好事啊。”

　　“可是正是因为君天易……所以才更让人觉得奇异啊……”

　　神秘的微笑突然在嘴边扬起：“幸好，以前头痛的东西今天却应该可以帮忙呢。”

　　谈话在叹息中终结，月光下树影摇曳，仿佛暗示了这个国家步入动荡时局的时刻已经来临。花前月下，蝉语蛙鸣中，又有谁不注意到了这如诗如画的景色？

　　帘幕卷花影。

　　“陛下，这个命令实在离奇啊！斯普利特神教窜起不过二百年，便要侵吞我们的地盘，难道我们当真要学那边那群神吗？”年轻人语中颇有忿忿之意。

　　“这件事尚轮不到你来插手。”中年人则在金碧辉煌，庄严肃穆的大厅中来回踱步，做出一副思考神色。“不论如何，先传令下去，天池、瑶池诸弟子，即日起停下一切活动，回返天庭，一年内皆不可擅自外出。”

　　“陛下，天池倒也罢了，难道瑶池也当真能遵守么？”旁边的大臣不无忧心的问。

　　“朕有什么办法？！长老们已多年不管天界之事，今日破例连下两条古怪命令，还与法道那群老头子联合了——朕也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碧瑶她又……唉，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斯普利特……。”

　　在所有人都各怀心思的状况下，一切都似乎将暂时在和平中喜庆的顺利进行。平静的海面下暗藏的汹涌，将掀起怎样的波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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