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嗯？”

　　少女有些疑惑的看看那孩童，又望向了许七。

　　无间鬼帝一心将少女培养成日后执掌百鬼窟的接班人，除了她的修为之外，其他的事情也不会和少女多说。至于父母、孩子一类的事情，和修行又无什么关系，更不会向少女提及。

　　她虽然知道这些词语，但到底是什么意思，就不清楚了。

　　“嗯……“许七顶着少女的视线，也有些为难。看的出来，少女是真的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略略犹豫了一下，许七道：“你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少女道：“不知道。除了修行之外的东西，鬼帝也并未教给我其他的东西。那些东西，和修行没什么关系，不值得在意。”

　　“鬼帝的教育，也的确是……”许七摇了摇头，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看了看那看着自己和少女的三岁孩童，许七道：“我们并非你的父母。”

　　面前这三岁孩童，绝对是如假包换的无间鬼帝。只是看他的模样，却全然不记得自己到底是谁了。

　　除此之外的许多事情，看起来他倒是清清楚楚。言语之间，和寻常三岁孩童显得全然不同。

　　许七也无心占无间鬼帝这样一个便宜，将这一点说的清楚一点是最好。

　　“你们不是我的父母……”

　　那稚童看看许七，露出无法掩饰的失望和失落，再度陷入了迷茫之中：“那我的父母是谁？他们……舍弃我了么？”

　　“你的父母想来并未舍弃你。”许七看着那三岁孩童，道：“你真的不记得你是谁了？”

　　三岁孩童看着许七，问道：“我该是谁？”

　　略顿了顿，孩童道：“你认得我……你认得我！是不是？我……我到底是谁？”

　　说着话，他的声音不自觉的提高了几分，显得格外的激动。

　　看着面前的这个孩童，许七略作犹豫，道：“我算是认识你，也不算是认识你。旁人，都称呼你为无间鬼帝。”

　　说出这话的同时，许七和少女的感应之力，都细细的落在这孩童身上。但凡他体内有半点异状，能瞒过许七，也瞒不过少女这元神宗师。

　　“无间鬼帝……”

　　三岁孩童面露迷茫之色，反复的低声念着。

　　片刻后，他抬起头，看着许七，脸上的迷茫之色并未减少：“别人称呼我为无间鬼帝，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我的姓名？还是只是我的称号？”

　　“这……”许七有些意外的看了看眼前的这个三岁孩童，姓名和称号之间的分别很有些微妙。一个是指他到底是谁，一个是指在旁人眼中他是谁。

　　两者虽然都能指代一个人，但论及根底，还是有极大的不同的。

　　这看起来什么都不大清楚的三岁孩童，却死死抓住了其中的区别，非要弄清楚自己到底是谁。

　　这一点于许七而言是个难以解答的问题。

　　除了知道这孩子是九毁鬼王和“无间鬼帝”合二为一，破茧而出的无间鬼帝之外，其他的事情许七还真不知道。这位无间鬼帝的根底，想来也唯有已经不存在的九毁鬼王和“无间鬼帝”清楚了。

　　下意识的扫了身旁的少女一眼，少女向许七点点头，道：“没什么异状。”

　　她的元神感应之力死死的锁在这孩童身上，哪怕是有一点点变化，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但这三岁孩童听到“无间鬼帝”这个字眼时，除了迷茫之外，再没别的。他一身之中，更无半点异状。

　　“无间鬼帝，该是对你的称呼。”许七看着眼前的三岁孩童，道：“至于你真正的姓名，我也不清楚。”

　　“你也不清楚？”孩童望向许七的眼神陡然警觉了起来：“那……你我是敌是友？”

　　许七一笑，尚未来得及说话，一旁的少女却问道：“你为什么这么问。”

　　以同样的警觉看了看少女，孩童道：“若我们是朋友，你们就该知道我的名字，而不仅仅知道‘无间鬼帝’这么一个称呼。而你们……不知道我的名字，只知道我的称呼。”

　　“我不太清楚我们是敌是友，但现在看来。”

　　稚童那带着警惕意味的视线从两人身上扫过，“你们不像是我的朋友。”

　　少女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转向许七看了一眼，少女道：“杀了他吧？”

　　这话声音不低，被稚童听了个清清楚楚。他下意识的退后了数步，想要尽量远离那说出要杀死他的言语的少女。

　　但在他脸上，却没有惊慌之意。那紧皱着眉头的一张属于稚童脸上，唯有陷入险境之后力图从中脱逃的沉稳和一丝焦虑。

　　少女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许七也不觉得意外。在她看来，这位无间鬼帝已经认清了双方并未朋友的局面。眼下虽然看起来什么都不知道，也没什么力量，但也实在说不好什么时候就重回了巅峰境界的实力。

　　到那时候，即便他仍旧记不起来其他的事情，但已经将许七和少女划为非友行列的这位极为年轻的无间鬼帝，也会成为极大的问题。

　　“她想事情比较简单直接一些，不用害怕。”

　　许七向少女摇了摇头，向那三岁孩童说道：“你我的确不是朋友，但是，情况有些复杂，这件事情，我们可以好好的从头商量一番。”

　　孙乘云想要除去无间鬼帝的目的何在，许七还没有彻底的弄清楚。眼下，无间鬼帝成了一个什么都不记得、半点力量全无的三岁孩童，想要弄清楚孙乘云的目的何在看起来更难，但也更加简单了一些——至少面对这种状态的无间鬼帝，要比面对全盛时期的无间鬼帝要轻松太多了。

　　三人之上的高空中，不断变幻的天空终于停止了一切变化。

　　一团扭曲的光芒，出现在那本在不断扭曲的天空上。

　　那光芒似乎是无数道星光汇聚而成，虽然只有尺许大小的一团，但往其中看去，却如看凝缩在了一处的苍茫星空。

　　那扭曲的星空是如此深邃，似乎多看上几眼就会沉入其中似的。

　　许七抬头看看那尺许大小的一团光芒，低声道：“总算是得见真容了。”

　　他曾想过那秘宝到底是怎样的真正面目，却没想到，是这样无形无状的一团瑰丽光华。

　　光华转动一阵，凝缩成拳头大小的一团，显得更加瑰丽难言。

　　这团光华无声无息的落下，正落在那稚童身旁。

　　“就是这个了……”少女看着那一团瑰丽光华，道：“这就是鬼帝让我要拿到的秘宝。”

　　一边说着，少女踏步而出，想要将那秘宝拿在手中。

　　不等她动作，那稚童下意识的一抬手，触及了那就在他身旁悬浮着的一团瑰丽光华。

　　一触之下，稚童的双眼之中都流露出如同星辰光芒交织的瑰丽光华！

　　“嗯？！”

　　少女身形闪动，元神宗师的飞遁速度被她发挥到了极限！

　　这年幼的无间鬼帝触及那秘宝本身，双眼中光芒闪动，让这少女心中觉得十分不妙。

　　身形一动，刚刚逼近那一片乌云，却见乌云猛的一卷，立成一团，拦在了少女身前。

　　这一团乌云中，蕴藏着极为庞大、坚固的力量。虽然没有攻杀之能，却能将这冲杀而去的元神宗师拦下。

　　想要攻破这乌云的防御，于少女这样的元神宗师而言也是一件难事。

　　许七看着这一切变化，微微挑了挑眉，并无半点言语。

　　身无半点修为的无间鬼帝脚踏的这团乌云，许七弄不清楚根底所在。但他清楚，这是那光茧破碎之后再度化成的存在。

　　这一团无云的力量如何，许七也想看个分明。

　　眼见少女被这一团乌云拦住，许七暗暗的点了点头，知道自己心中所想不错。

　　这位失去了一切力量、记忆的无间鬼帝，仍旧有保护自身安危的东西。

　　若是方才对这位无间鬼帝出手，这乌云想来也会立刻将他重重裹住，护住他的安危。

　　重重乌云外，少女已经祭出雪山元神。看她的架势，大有用元神直接冲击这元神，好将之彻底打破。

　　“我……”

　　乌云中，传来一个声音：“我记起来了。”

　　随着这话音落下，乌云消散，那年幼的无间鬼帝重现在二人视线之中。

　　那瑰丽光华仍旧漂浮在年幼的无间鬼帝身侧，稚童眼中的星光，也消散的干干净净。

　　“嗯！”

　　少女运起雪山元神，要狠狠砸下，将这年幼的无间鬼帝一下杀死！

　　“不忙！”

　　一直没有做声的许七终于开口：“不忙……先听听他要说什么。”

　　少女的动作生生停下，转向许七，问道：“还等？”

　　“他身上，并无任何力量的波动。”许七指了指那年幼的无间鬼帝，此刻，他正望向远方，眉头紧皱，一点都不像是三岁孩童会有的表情。

　　少女感应的比许七更加清楚，知道的确如此，也不言语。

　　“所以，还是可以等的。”

　　转向那远望的年幼无间鬼帝，许七问道：“你想起什么了？”

　　“我……”年幼的无间鬼帝看看许七，又往远处望去：“我本来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大小。这身衣服，我也会穿的很合身。”

　　“我……本来也是知道我到底是谁的。也有像是你们一样……”

　　看了看许七和少女，年幼的无间鬼帝道：“……如你们一样，凭空站着的力量。”

　　“但是……”

　　年幼的无间鬼帝望向远方，脸上显出愤怒之意：“有一个人，攻击了我。我的一切，都因为他的攻击而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