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新世界 5 魔法

　　外面天气阴翳，空气中散发着浓浓的水汽。

　　我坐在书桌前，手中拿着一支鹅毛笔，把听到的语言组织成中文，写在纸上。

　　艾琳在窗边，端坐在椅子上，拿着本书，轻声念着，偶尔遇到卡壳，便回头向老头询问。她戴着一条淡红色的围巾，只有一缕微光照亮了她的胸前，和围巾的一角。

　　我的脸色跟天气一样阴沉。根本不需要怀疑，这个女人跟那老不死的东西，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想回家，就必须学魔法，想学魔法可以，拿你那边的知识来换。

　　人为刀俎。我没有一点选择的余地。如果我不愿意，艾琳甚至可以控制我的行动！我不知道这个控制有多深，我也不敢去尝试。那种感觉太可怕了，仿佛一瞬间身躯和思维不再是你自己的。

　　问题是，我不是那个行业的资深学者，我也不是国家院士。我会用电脑，但我不会造电脑。我大概知道相对论的公式，但公式中的那几个单位表示什么，我根本就不知道。可能我很快就想不出有什么可以拿出来的了。

　　那老鬼来过一趟，收走了乘法口诀和黑火药的配方。这大概是我记得比较牢的东西。然后在我冷冷的目光下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

　　一个美好的开端，草泥马！

　　交换的结果是，我得到了识字的权利。

　　当我得知这个世界的文字写法时，几乎崩溃。这个世界的文字，与我所知的完全不同。它不是欧洲语言的字母表，也不是汉字的象形方式。而是一种无法理解的抽象结构，每个笔画有严格的限定，用力的大小不同都有区别。以至于让我的印刷想法彻底泡汤。并且！事物的不同状态就有不同的文字，一万个不同的物体，就有一万个不同的文字，再加上每个物体在不同环境下的不同状态。就拿床来说，就有几十种状态：“有人睡过的床”，是一个字；“干净的床”，是一个字；“木头做的床”，是一个字；“双人床”又是另外一个字。根本无法想象这种记录方式会多少人记得住。也许，创造这种文字的人，只是打算制作一套密码本。

　　因为书写不易，极易出错，所以书籍里的每一页上面字都不多，而且每个字特别大。这是为了降低人力成本，我猜测。就像在一页中写一万个字，结果第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字错了，那么就只得重写。想着就令人头皮发麻。

　　我更无法理解，他们的语言跟文字不是一一对应的，同样有主谓宾和各种时态。至少在概念上，接近了英语。同样令我不解的是，他们没有数学的概念，最大的单位是一千，十次一千表示一万。用文字来表示就把一千那个字写十次，假如是更大的数字，就写更多，然后按页数来算。

　　然而他们居然习以为常。我几乎要欢呼自己没有诞生在这个连空气中都充满落后与愚蠢的地方。

　　文字和数字是文明的基础。老头居然还很自豪的告诉我，他们有上万年的传承。

　　上万年还一副这种鸟样，发展停滞不前，得意个毛啊？

　　令我庆幸的是，学习魔法没有资质的说法，也不用捏骨头或者摸水晶球。唯一的要求就是，识字。认识的字越多，越能读懂更多书籍，从而学会更高深的魔法。

　　我对他们的文字完全绝望了。即使花掉几十年，我也无法看懂他们的书籍，更别提学什么魔法。对此，我只能换一个方法，让识字的人念书，然后用中文记录下来。

　　维克多对此表示赞赏，允许我跳过识字的步骤而直接开始学习魔法。维克多伯恩就是那老头的名字。

　　写下来又如何，你们根本看不懂。活在石器时代的野蛮人。相信十万年后，你们的后代发现你们的化石时，发现他们的生活跟你们的没什么不同。

　　但是异文转中文又带来一个弊端。我打算把他们的文字叫“异文”，异表示异界、怪异的意思。维克多只是一个七级法师，只能使用三级魔法。而九级魔法，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学得会。所以，我达到一定层次时，就无法继续再学习，不得不另找它法。

　　他们只是给我画了一个饼。我摇摇头，叹了口气。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现在我在写着的，是一本魔法入门。里面充斥着无数的废话与病句。艾琳念了一个上午，我都没看到她翻上几页，效率低得令人发指。

　　老头子又在不停的打岔，问一些很可笑的问题。惹得我烦躁无比。

　　“你那个四个轮子的车，为什么会走？”

　　“发动机是什么？”

　　“发动机是什么样的？”

　　“汽油是什么？”

　　“石油又是什么？”

　　而更让人发疯的是，我说的东西在他们的语言中根本找不到相应的词汇，只能听他怪模怪样的模仿我的发音。

　　跟原始人是没办法沟通的，我下了这个结论。

　　上午的收获是，我知道了关于魔法的一些零零碎碎。施法的前提是三个要素，手势、咒语、材料，然而这三个要素，在不同的情况下又是不同的。也许天热的时候释放一个酸液飞溅，需要三滴“可卡尔”，明天说不定下雨，就变成只需要两滴或者四滴。手势跟咒语也一样，时常要根据环境变化而变化，因此需要提前准备好。

　　这里又不得不说一些这个世界特有的物体。像“可卡尔”，在地球上没这玩意，所以自然没有这个词，冒牌翻译机无法翻译。我不得不再三询问，让艾琳把“可卡尔”拿出来给我看，并说明它的性质，结果又牵扯出更多的问题，烦不胜烦。

　　施法三要素是一个法师最重要的核心。一旦任何步骤出错，魔法就会失败。手势没划对、手势与咒语衔接错误、咒语发音错误、使用材料时的总量错误等等等等。这是一个很令很多试图学习魔法的人，也是令我我难受的消息。

　　好消息是，施法失败时，不会发生什么灾难性的后果。没有什么扯蛋的反噬，或者狗屁的元素混乱。只不过，丢出来的材料基本上是没办法回收了，浪费的时间也是。

　　更好的消息是，没有冥想，没有无法理喻的精神力，没有法力值。所以我不用去体会什么身体里或者脑子里的小老鼠。限制的魔法多少，取决与你的准备。就像是遇到敌人时，你不可能边念着咒语，画着手势，然后手忙脚乱的去翻背包找材料。施法时，法师只有很短的时间可以使用材料。而材料的种类又是多种多样，使用方法也是多种多样，更何况还有复合型的。

　　野蛮人中还是有聪明人，这我得承认。有些头脑比较好用的野蛮人在使用魔法中，发明了“超魔”的方法：施法免材，可以省掉材料。魔法默发，可以省掉咒语。魔法定发，可以不用做手势。魔法瞬发，则什么都不用做了。

　　这令我很惊奇。前面几个还好理解，省去一样工序。可如果什么都不用做了，那魔法是怎么弄出来的？怎么想就怎么放？想怎么放就怎么放？想放屁都要用力挤啊！

　　老头维克多也不知道，他活了那么大把年纪，就只会定发。但据他所了解的，瞬发只需要在脑子里想出正确步骤就行了，是很高级的法师技巧。

　　另外一个节省施法三要素复杂工序的方法是：使用魔法卷轴。

　　制作卷轴时，将该魔法的标准材料磨成粉末，添加到墨水中，然后将手势写在动物皮上，然后使用时用正面对准目标，念出咒语即可。

　　“是不是很方便？”维克多说。

　　你妹！手势怎么写在卷轴上？我转念一想，估计估计野蛮人们的每个手势都有相应的字表示吧。该死的野蛮人。对于写卷轴，我这个文盲是绝对没办法了，不过拿来用……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可能。如果我直接找到一个异界之门的卷轴，不是马上可以回家了吗？不用接受野蛮人的再教育，太幸福了。

　　维克多否定了这个想法。先不论世界上到底有没有这个魔法的卷轴，只说九级法术已经是魔法世界近乎巅峰，九级法术的卷轴光是制作费用就高得不可想象。就算真有这种卷轴，那也一定在重重的守卫中，就凭你？老头看了我一眼，眼中的鄙视之意不言而表。

　　操，居然被野蛮人鄙视！

　　制作卷轴，越高级的魔法就需要越高级的皮。所谓高级的皮，就是指皮的质量。皮要足够薄，这样才够轻，方便携带，也能卷起来，不占用太多空间。还要足够的韧性，否则写的时候会把皮划穿。要知道，高级的魔法，每个字要写得非常用力的。

　　我目瞪口呆，感情法师还是个力气活？

　　我想起一件很常见的物品：空间戒指，便向维克多询问。

　　他皱着眉头，按照我的发音念了几次。听着我就知道，没这东西，但不知道有没有类似的？或者是储物手镯？我详细的向他描述了物品的作用。

　　“破开空间？装东西？异想天开，做梦！怎么可能，破开空间不难。每个等级的魔法都有召唤术，跟你说的很像。但是坐标是随机的，不可预知也不可限定。只有异界之门可以限定坐标，如果将异界之门固化在戒指上就行。不过你觉得可能吗？”

　　嗯，不可能。我知道九级魔法已经等同于地球的战略核武器了。拿浓缩铀来做戒指，这个想法肯定很值得表扬。谢谢以讹传讹的写手们，又让我在野蛮人面前丢了一次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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