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战前数小时（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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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惯了作为吸血鬼而活着，然后，和吾一同永远的活下去吧。”
滑嫩的肌肤抚摸着脸颊的感觉，是那么的亲昵。
Heartunderde现在所表现出的样子，是这数日的接触中，历完全没有见过的。
认真望着历的碧色眼眸里，蕴含着水似的温柔，历从来没见过这样的Heartunderde，这个吸血鬼的最强种，并没有在他的眼前展现过如此柔和的情感。
第一次看见。
是那么的真挚和凝重。
一直以来抱持的诸多疑问中，有一个在这瞬间得到了解答。
Heartunderde并没有把自己当成工具。
本应该把自己吃掉，却没有这样做，而是把自己变成了吸血鬼，变成了她的眷属，并不只是为了让自己为其卖命，帮她取回手足，不是这么单纯的利益关系。
这数日的相处间，已然建立起了真实的羁绊。
希望自己，习惯作为吸血鬼而活着，和她一同永远的生活下去，这句话是认真的，非常认真的，历已经很清楚的明白了。
这是多么诱人的提案啊。
被这样的美丽的鬼需要着，被这么强大的鬼重视着，这是何等的荣幸。
而且，不用去死了，可以活下去了。
被这样温柔的眼神直视着自己，历不禁呆了，本来一再强调，一再确认过的想法，就这样简单动摇了。
“就这样答应下来吧，就照她说的那样活下去吧。”有了这样的想法。
忍不住的，以答应这个要求为前提，开始想象美丽的未来。
同眼前的女孩，一起活下去。
作为吸血鬼，和她一同活下去。
然后，以吃人为代价，永远的活下去——
心里骤然的感觉到了疼痛。
觉得那是美好的，所以做了想象，让自己感到痛苦的景象却怎么也避不开，唯独这个，怎么也跨越不过去，无法想象在那之后的事情，看到的只是黑暗的未来。
那是变成了吸血鬼的现在，也无法舍弃的，作为人类的底线。
或许真的，正如Heartunderde说的，就算是吃人这种事情，有了第一次，第二次，逐渐的就会有第三次，第四次吧，这所谓的底线，也会随之而崩溃，总有一天，阿良良木历真的会连内心也变成真正的吸血鬼。
可现在的自己，也无法接受。
是不会妥协的，不能容忍的，绝对，无法接受。
美梦破碎啦，应当醒来啦。
他从那破碎的恍惚美景中清醒过来，再次看着眼前这双，蕴含着真挚温柔的美丽瞳孔，历笑了起来。
苦涩非常的笑了起来。
他摇了摇头。
伸手抓住Heartunderde抚摸着脸颊的纤细手腕，轻轻的拿开了。
无言的，拒绝。
在Heartunderde变得呆然的视线注视下，他从鬼的身前后退了两步。
与她划开距离。
“kisshot……不，Heartunderde。”
甚至就连称呼也纠正了。
这是最后一次，历确认了自己的觉悟。
“我是不会，作为吸血鬼而活下去的。”
“……”
“或许你说的是真的，想要接受的话，早晚有一天会习惯的吧，但遗憾的是，我并不想接受这样的自己，我不可能去吃人，真的，那种事情，我想想就觉得恶心。”
“……可是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啊，汝啊，不吃人的话就会死掉，这种事情不是已经理解了吗？”
“是啊，我知道，要活下去就必须吃人，不吃人就无法活下去——正是因为这样才不能接受啊。”
“和能不能接受没有关系吧，汝必须得接受才行。”
“不是必须的。”
“不吃人就会死。”
“所以，是那样的话，就让我去死。”
“……”
“就是这样，因此非常抱歉，我无法再和你一同战斗下去了。”
历凄惨的笑着。
“明明是之前答应的事情，是我反悔了，我食言了，非常抱歉，但我不能再骗自己啦，现在的我不可能再去和奇洛金卡达他们战斗了，不如说，我要死在他们的手下，希望在饿到无法忍受之前，想要吃人之前，就能被他们杀掉，我会死，死人怎么能再和你一起战斗了，所以我不能与你一起和他们战斗了。”
Heartunderde低垂下脑袋，用仿佛受到伤害的低沉声音说着。
“……实在是太蠢了。”
“是啊，我也觉得太蠢了。”
“汝啊，性命不是很重要的东西吗？这么简单的就能丢掉？”
“不可能吧，我也不想啊，但是没有办法啊。”
“说什么没有办法啊，不过是，吃人肉而已，汝等人类，不是有在吃别的动物的血肉吗？就算是换成同类，也没什么很大区别的，吾在吃的时候，也不觉得好吃哦，但是，吃的时候其实并不抗拒，吃了就知道，真的，一下子吞下去了，失去的力气得到补充，只是这样，没有其他的感觉哦？”
“有过第一次的话，就会想着能接受第二次吧，正因为是这样，我连第一次也不想有哦，不如死掉。”
“……所以说，不要为了这种事情而死掉。”
“我就是这么纤细的人，抱歉啦。”
“怎么也不行吗？”
“不行。”
“即使是，吾求汝，也不行吗？求汝活下去。”
“……不行。”
Heartunderde又问。
“还是说，汝真的要，放弃吾吗？”
历握紧了拳头。
唯独这个早就想好了答案问题，却没办法一下子给出回答。
是的，我放弃了你——说不出来。
Heartunderde继续说着。
“如果没有汝的话，吾会死掉的啊，会被那个李念给杀死。即使是这样，也要放弃吾吗？要放弃吾，然后让吾去死吗？”
这真是卑鄙的说法。
真卑鄙啊。
实在是太卑鄙了啊。
历哽咽了好一会儿，才颤抖着声音开口。
“你、你不一定，会死吧？我知道，你是很强的，就算是一个人，也能战胜他们？因为双腿的话，会还回来的哦？”
“可是心脏已经被夺走了。”
“就、就算是这样！忍野也会帮你对吧！”
“那家伙的立场是中立啊，做到现在这种程度已经是极限了，应该不可能再帮吾。”
“……”
“这样下去吾会死的，没有汝的帮助的话，吾就会死。”
就算是这样。
和已经决定要死掉的阿良良木历，应该也是没有关系的事情。
他当然明白，自己的这种做法，等同于放弃了Heartunderde，让她一个人去和那四个人战斗的话，不用说难度会变得很高吧，而且是与包括那个李念在内的人战斗。
会死的。
很有可能会死。
是将这个情况也考虑在内，决定要放弃了，可这种事情，在本人面前，却说不出来。
要承认，他已经放弃了HEartunderde。
和我没关系了——想这样说，几度张了张嘴。
却说不出来。
可是要说出来才行。
阿良良木历在挣扎着。
阿良良木历在动摇着、
但他做不到。
一句简单的话，却因为情绪的起伏而怎么也难以从喉咙里吐出来。
真是一张痛苦的脸啊——看着这样的阿良良木历，Heartunderde想着。
应该是有想过，要放弃她的事情吧？不如说，是下定了决心，才会走到这里来才对。
却因为几句话而犹豫。
放弃了她，却还是会因为她将要死掉这件事情而犹豫。
会有这样的反应，就已经足够了。
已经很明白，kisshot其实是受到历的重视这件事情。
那就足够了。
在这之上，不想让他再苦恼下去。
察觉到历为自己变成了吸血鬼的事情而烦恼，那时就已经下定决心了，要让他变回人类。
方法来说，也和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是相合的。
因为这个理由，已经做好了结束自己悠长生命的准备。
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为此才来到这个国家的。
但是，其实，还是畏惧着的。
明明是来寻死的，到了要死的时候却不想死了。
所以那时，为了保全自己，才会从那个李念的剑下逃走。
才会想要吃掉路过的阿良良木历来存活下去。
阿良良木历逃走的时候，因为绝望而不争气的哭出来的事情也是。
其实是不想死的。
就算是现在，还想找个活下去的理由。
如果阿良良木历能陪伴着自己走下去的话。
如果是这样，活了五百年的自己，也一定还能继续活下去。
但是，阿良良木历拒绝了，甚至，因为变成了吸血鬼而想要死掉。
没办法了。
只能去死的不是历，而是她Heartunderde才对。
如果是为了历而死掉的话。
这样的死，就能欣然接受。
阿良良木历的眼前，Heartunderde突然笑起来了。
她说。
“汝真的，和吾以前认识的一个人很像啊。”
“……”
“真是没办法呢。”
“……在说什么？”
“嘛，也不能让汝理解呢，因为是这样的汝，理解了才会很麻烦。真的说出来，汝大概会改变主意吧？不需要变成那样。”
阿良良木历是那种，自己怎样都无所谓，但别人的请求不能置之不理的人，关于这点，Heartunderde已经很明白了。
大概想要说服他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帮助自己，这种事情也是做得到的吧。
但是，在那之后，阿良良木历会自杀，这也是可以肯定的事情。
那样就本末倒置了。
看着眼前满脑子问好的阿良良木历，Heartunderde点了点头。
“吾决定了。”
“……决定了什么？”
“不会让你死掉。”
“……”
“会让你变回人类，所以汝不需要死掉哦。”
“……！你说什么？！”
阿良良木历愕然的看着Heartunderde。
能变成人类什么的。还是第一次听说。
他急切的问道。
“要怎么做到！”
是那样的话，自己就不用去死了。
Heartunderde回答。
“汝只需要睡一觉，就好了。”
“……？”
历完全无法理解。
这时Heartunderde伸手放在历的头上。
在历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的时候，她说。
“以主人的名义命令你，陷入沉眠吧。”
阿良良木历眼前一黑。
因为主人的命令而被强制切断了意识的仆从，在Heartunderde怀中瘫软下去。
“明天醒过来的时候，一切就结束了。”
虽说可以的话，更想死在你的手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