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请神容易，送神难

　　把一只左手对准血肉模糊的肩膀断口处按上去。

　　奇洛金卡达因为疾走于全身的激痛发出闷哼。

　　在李念因此稍微停下动作的时候，自己又用虚弱的声音说了一句“没关系请继续。”

　　李念点了点头，用右手固定着断臂的位置，托着心脏的左手轻巧的活动了指尖，划在吸血鬼那离开身体却仍然蓬勃跳动的心脏上，就有一道口子被割出来。

　　跟着一下子就流出了那么一股猩红的液体，但眨眼间割口就愈合了。

　　就是那么一股液体，准确的洒在了接口的地方。

　　这样做的时候也不知道会不会真的起效，李念的视线紧盯着断臂和身体的连接处。

　　所幸，就所见的情景来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血肉，不难判断确实是以很快的速度在恢复着。

　　甚至很快就连皮肤都长出来，断臂和躯干看起来是简直像是完整的接合在一起。

　　这时李念才试着松开固定接合位置的右手。

　　断臂没有掉落下来，

　　血肉是很好的粘合在了一起的样子。

　　“感觉怎样？”

　　“还好……”

　　“试着动一下。”

　　奇洛金卡达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试着去挪动左手。

　　肢体根据大脑的指令成功的抬了起来。

　　又试着去握拳，结果神经也很完美的传达了信息，成功的完成了这个动作，证明已经恢复到五指也可以顺畅活动的程度。

　　“这可真是……”

　　全程旁观的李念，此刻也不由为这恢复力而叹服。

　　说起来刚刚也是，打爆那颗脑袋到取出心脏的间隔不到零点一秒，似乎在那途中头颅就再生出来了。

　　不愧是评价为“恐怖”级别的不死性。

　　又想起交锋时拿手肘去迎击对方仓促挥出拳头时候的感觉。

　　再加上那个等级的身体强度和反应速度，那女人真的全力以赴的情况下，对现在要尽量避免“逆天道”使用的他来说，还真的会很难办……

　　果然，瞄准心脏，利用互相之间了解情报的差别，打出的那一击，是找对了要害。

　　“还有右臂，拜托请快点。不然我要失血过多死了。”

　　“知道，马上。”

　　李念拿起旁边的右臂用相同的方法再做续接，这一次相较于之前少了很多迟疑与稠糊，之后让奇洛金卡达做了同样事情试验了恢复效果，结果也很完美。

　　“呵！或许我有必要存一瓶血液备用？”

　　李念托起心脏放在眼前盯着，颇有些认真的考虑这个想法。

　　“如果成功杀掉了Heartunderde，血液中的不死性会消失掉的。”

　　奇洛金卡达一边说着，一边靠着墙壁慢慢的站起来。

　　“……我想也是，残念。”

　　李念遗憾的叹息着的时候，奇洛金卡达望向他手中跳动的心脏。

　　“最强吸血鬼的心脏，真给你取出来了啊，武神……”

　　“一半是侥幸吧，没有比刚刚更好的时机了，到了现在，对方差不多也该正视我了。”

　　“我那时候视线已经不太清楚，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既然夺走了心脏，为什么不干脆彻底的将其击溃呢？Heartunderde还没死亡吧。”

　　“岂止是没死，还很能打啊。虽说从不得不迎击我的攻击来看，不死性是在被我取出心脏之后削弱了，但犯规级别的身体强度还保留着，你还在场的情况，稳妥起见就撤退了。”

　　“……”

　　“没必要自责什么，一对一的情况下，我也无法想象只是人类之身的你从那家伙手下逃跑的可能。拿到了这颗心脏的现在，意味着最初的交锋是我们取得了优势。”

　　“这倒是事实，我承认。”

　　奇洛金卡达的手臂被续接的现在，李念的队伍是没有一员折损的状态，但对于敌人——姬丝秀忒·雅赛劳拉莉昂·刃下心来说，吸血鬼力量源泉的心脏被夺走，打击是相当之大……这种结果已经很好。

　　“不过，你现在的状态，应该不太好吧？”

　　李念看着奇洛金卡达的脸，这家伙脸色惨白惨白的，明显是失血过多。

　　失血过多的状态下，人会非常虚弱。这是人类所不得不面对的局限性。

　　“……勉强可以战斗。”

　　“勉强的话，暂时就别参战了如何？”

　　虽然是问着，但淡淡的语气中，不经意间还是透出了一丝严肃。

　　说实话，奇洛金卡达这个状态还要参战的话，死亡率非常大。

　　唯独这种事情是他最想避免的。

　　奇洛金卡达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这段时间里，李念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能老实的下场去休息就再好不过了，但他的印象中，像是这种信仰坚定的圣职者，都是个性执拗的人……

　　但奇洛金卡达思考良久，却回答了一句：“可以。”

　　倒是爽快的答应了啊……

　　“现在的我无法保证稳定的战力，还要勉强参战，可能会拖累你们。”

　　奇洛金卡达是坦率的承认了自己的虚弱。根据现况做出了合理的判断与决定。

　　“我需要休息和恢复，在那之前，之后的事情暂时就拜托武神大人和我的两位手下了。”

　　“了解，那么，虽然吸血鬼逃掉的，但那两人差不多也应该要到那地方了，我要先回去那边与他们会和，接下来的追击，就暂时由我们三人来进行，你就先找个地方休息下吧。”

　　“要带着这颗心脏吗？我觉得还是毁掉它的比较好。”

　　“现在还不行，我需要这媒介，帮助我追踪那女人了。”

　　说完，李念拿着心脏，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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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辞别奇洛金卡达，李念走在去往与那只吸血鬼相遇路口的道路上。

　　夜里的冷风迎面吹拂，带来彻骨的寒意。

　　只有手中咚咚跳动的心脏，还保持着让人恶心的温热。

　　就这样步子迈了几步。

　　却突兀的停了下来。

　　站在路灯的灯光下，他的影子被拉得老长老长。

　　然后突然这样的说着——

　　“差不多该出来了吧？忍野。”

　　几秒钟的寂静过后。

　　啪啪啪的响起鼓掌的声音。身后道旁的小巷中走出金发刺猬头大叔的身影。

　　“不愧是武神大人，感觉真是敏锐。”

　　李念也不转身，只是微微偏头向忍野瞥眼。

　　“你在那里等了很久了吧？找我有什么事？”

　　忍野不答，而是看向他手中握着的吸血鬼的心脏。

　　“那个是，姬丝秀忒·雅赛劳拉莉昂·刃下心的心脏？”

　　“是的。”

　　“这可真是让人意外呐……奇洛金卡达不成战力的情况，现在的你单枪匹马的居然能取出最强吸血鬼的心脏，岳先生交托给你的神格强大到这种程度吗？”

　　“……我还没有将神明的权能应用于实战，只是利用了对方的轻蔑打了她个措手不及罢了。算是侥幸吧。”

　　“那么加上神格给你带来的力量，现在的你就能与她匹敌吗？”

　　“如果你给出的资料能够正确的反应Heartunderde的实力，我想应该是能做到五五开。”

　　在见面之前，李念无法从纸面上了解姬丝秀忒·雅赛劳拉莉昂·刃下心的性格。想到了能利用敌人对自己的知之甚少达成一个相当致命的先手攻击是没错，但开发出权能的初层应用，却是在做与全力以赴状态下吸血鬼交锋的准备。

　　但可以的话，他也不想使用不太熟悉的力量。

　　综合种种，还是能说出有五五开胜算这种话。

　　“原来如此……是这样啊。”

　　忍野苦恼的抚摸着长满拉碴胡子的下巴。

　　“那这次可真是失算了啊……”

　　“……”

　　失算？什么意思？李念皱起眉头。

　　“毕竟你是岳先生带来的人，虽然听说被封印了主要的战力，还是尽可能的去往更高处评估你的实力，现在看来，我的计算还是错误了。”

　　“忍野，说这种话，你想表达什么？”

　　“我现在很困扰啊。”

　　“困扰？”

　　“这样的话，从一开始平衡就无法达成啊，不如说，是一边倒的情况。”

　　“……你究竟想说什么事情？”

　　“好吧，我就直说了吧，小哥。”

　　然后忍野这样说道。

　　“请你把心脏交给我，在这之后，不要再参与这次姬丝秀忒·雅赛劳拉莉昂·刃下心的退治了，好吗？”

　　李念略微沉默了一下。

　　然后问道。

　　“理由是？”

　　“因为你的参与，导致这个情况已经不是【平衡】了。”

　　“……”

　　——听说是致力于维持世界表里两侧平衡的人。

　　在强调一次，那真是奇怪的信条。

　　忍野咩咩用平稳的声音继续说道。

　　“其实当初告知你姬丝秀忒·雅赛劳拉莉昂·刃下心来到这个城镇这件事情的时候，我就有意的在误导你。”

　　“……哦？说来听听？”

　　“我不是说了吗，我说【是以人类为食的存在】。”

　　没错，当初是说过这样的一句话。

　　忍野接着问道：“当时你是怎么理解这句话的？”

　　“什么怎么理解，我按照字面意义来理解有错？”

　　“你觉得她是一天要吃三次，一次要吃一个人的那种怪物吗？”

　　“不觉得有这么过分。”

　　如果是这样的存在，再怎么强大也等不到自己来退治吧。

　　“但还是认为，是会经常需要进食的存在吧？”

　　这点是说中了。

　　虽然不知道忍野所说“经常”具体到什么范围，总之他李念是按照以前在那个世界的时候，对这种食人怪物的理解来思考的，觉得大概食人的周期在两三天三四左右。

　　“难道不是？”

　　“不是，事实上，对Hearrunderde来说，一个月只需要进食一个人就足够了。以她所经过的这五百年吸血鬼生涯，总共也不过是六千人，六千人对这世界来说究竟有多渺小，小哥你也懂得吧”

　　“……”

　　没错，这真的，不是很高的频率。

　　要讨伐那种程度的妖怪，要面对很高的风险，像是奇洛金卡达那种老手，就差点就折损在那儿，不如说，若不是对方的轻视，他的死几乎是铁定的事情。

　　现实点说，退治这样的存在，对社会来说，意义不大。

　　因为战斗的波及可能造成的损失和杀伤，就是社会难以承受的一种代价。

　　一下子，李念就能想到这些。

　　如果是在处理局的时候，这种存在，也不会被标上高危的标签的立刻予以退治，而是会被打上警戒的记号，要求是和平接触，妥协对待，个别特例，会拒绝其入境，并予以威慑，直接加以抹杀是最后的选项。

　　“所以你的意思是，对方其实威胁不是很大？”

　　“是这样的。”

　　“呵……”李念嗤笑一声，“为了要我放弃，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啊”

　　对于那种家伙。

　　李念本人。

　　其实是很讨厌的。

　　如果对方妥协的话另说。

　　食人什么的，拿尸体顶上去就好，实在不行，还有死刑犯可以提供。这种处理，李局长表示无所谓，死有余辜的家伙就让他们发挥一次余热吧。

　　想必德拉曼兹路基这种吸血鬼，就是以这种妥协的方法存活下来的把？

　　这是合理的处理。

　　不过，那其中的个别的特例，不愿意向社会妥协的类型，他李念违背苍先生意图，直接找上去亲手杀掉的，也有七八个了。

　　“好的，要我放弃可以，问你个问题。”

　　他转过身子，用比这寒风更冷冽的视线望向忍野。

　　“那女人会对人类妥协，食用这边提供的尸体吗？”

　　“……”

　　“我想也是，那是高傲的家伙，感觉上，视线也不像是认识到了人类的存在价值的样子，只是把普通的人类视作家畜吧，那种没救的家伙，怎么可能妥协。”

　　“看来是没什么说的啦。”

　　“没什么说的，忍野。你要知道一句古话，叫请神容易，送神难。”

　　李念转回视线，身形消失在黑暗里。

　　忍野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叹了口气。

　　“唉，武神来说这话，信服力不能更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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