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4 琥珀心（月梅星溪）

　　094琥珀心

　　郑秀妍倔强地坐在河智苑对面，对于这个抢了自己位置的人，她嘴角扬起的自信似乎在抗议。李义一时间也不知道哪个更漂亮，他想起来昨天陪两位师兄的时候……

　　“阿义啊，你这手艺有点仓促了啊。”没有外人，文定一也不怕当着姜元畅面。

　　“是，这一只主要是感谢姜师兄的帮助，我还在制作另外一套，只是时间上需要一些。”李义当然很坦诚，倒弄得姜元畅有点不好意思，好像自己搬了大师兄出来强行讨要东西一样。

　　“元畅，和阿义说话不用顾忌那么多。”接过茶，喝了一口，文定一淡淡地说，“这壶其实还是很不错的，算得上是个宝物了，只是相比阿义自己的水准而言不是最高。”

　　“大师兄说笑了，能得到义诚大君亲手打造的宝物，我一定会作为传家宝传下去的。”

　　“好了，不谈这个了，阿义，关于国家宣传片，……阿义，想什么呢？”

　　“啊，什么，哦，对不起，大师兄。”李义先是很迷惘，后来很奇怪，自己居然也有发呆的时候。

　　文定一看了看装的老僧入定一样的姜元畅，摇摇头眼睛盯着茶壶说，“那个，朴智英怎么样了？”

　　“啊，朴智英？智英很好啊，很努力，很开朗，很活泼。”

　　听着姜元畅再也忍不住，连忙抓起茶掩饰不怀好意的笑容，却不想喝的急了，反而呛到面红耳赤。文定一头摇得更久了，“不是问你这个人怎么样，我当然知道她很好，连你父亲都说好。”

　　“哦，那我就不知道了。”李义反应过来，应该是外交通商部的人向大师兄说了些什么，不过，那是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的事情，也只有放下手，低眉顺目地坐着，什么也不再说。

　　“嗯，其实要不是这孩子看起来不是很擅长我们国家的这种舞蹈，我可能会动用文化与旅游观光部的渠道把她叫回来。”

　　“哦，那也不错啊，她也有一阵子没回国了，而且，她好像还是更喜欢韩国一些。”李义在放松的时候还是很容易脱线的，像个比Brian还不成熟的孩子。

　　文定一愣了几秒，权衡了一下，“要不，我再把她弄回来，你抓紧一下，一对一地教？”

　　“是啊是啊，以她的资质，你的水准，两天最多三天就够了。”喘过气来的姜元畅也帮忙八卦。

　　“哦，好啊，等等，嗯，不太好，她有点太高了。”

　　“切，现在这群孩子里面也有比她高的好不好。”文定一自持身份没参与抬杠，姜元畅倒是玩兴正浓。

　　“可是没有事先安排，会有很多困扰的吧。”李义担心地问。

　　“国家荣誉和义务，能有什么困扰。”

　　“哦，既然这样，那么拜托师兄了，请让她们回来休息一下吧，在日本好像也过的很辛苦的。”李义本就是个容易被大义名分说服的，何况也存着让朴智英和崔秀英回来见见亲人，虽然不见得是休息，但也是一种慰藉了。

　　“这个没问题，我这就安排。”文定一喝完最后一口茶，把茶盅递过来，站起身去找了个随员。

　　李义高兴地谢了一声，又开始煮茶，在姜元畅的眼里看来是格外地认真。很快，文定一回来了，直接坐下就问，“李义，你真的觉得朴智英小姐适合你吗？”

　　“啊？这个？”李义的手慢下来，他其实也是知道这个问题的，但是一直没有敢想，因为他更清楚他是想不明白的。

　　“你还不知道自己的心是吗？”文定一一切果然如此的样子，摇摇头，这人老了，摇头的次数越来越多，应该是不会轻易得颈椎病的。“朴智英，李妍熙，还是郑秀妍？”如果这老人家现在是在这里的话，估计还会加上那个姓田的。

　　“妍熙是很好的妹妹，很有梦想，也很有意志的妹妹。”

　　“好，没问题，那么朴智英呢，不是也很有理想很有意志吗，而且，年纪还很合适。”姜元畅接过了舀茶的工作，倒不是因为他离瑶池更近，隔着一座假山，虽然近其实很不顺手。不过现在李义正在思考很复杂的问题，糟蹋茶没什么，反正多数也是浪费了，糟蹋了水或者衣服就不好了。

　　“智英，好像只是月亮下带着梅香飘过的轻雾，她还不想停下变成露珠，也许她不愿意停在某一片叶子上变得璀璨夺目，而是更愿意飘来飘去，或者把树叶弄出声响。”

　　“好，反正我是听不懂，那么，她是和李妍熙不一样是吗？”

　　“当然不一样，哪里会有一样的女人？妍熙不是安静的月亮，灰蒙蒙的，她也安静，但是她是闪烁的星星。”

　　“那么，那个郑秀妍呢，不也一样很安静吗？”

　　“秀妍？”李义低下头，甚至调整了呼吸想了很久，“秀妍其实像冬天的小溪，很温暖的，但是因为是冬天，没有人敢伸出手去触摸其实很温暖的小溪。溪水敲打顽石的声音是那么的飘渺，想听的时候是听不见的，不留意的时候却是动听的。”

　　“月梅星溪！哼，你都快把你们李家的嘉纹凑齐了！”文定一突然很生气地起身，几乎是夺门而出，要是他知道还有第四个，会不会当场就那起茶炉把利益的脑袋给开瓢了。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李义才醒过来，眼前出现一盏茶，“大师兄他走了。”

　　“我是不是说了什么很大逆不道的话？”李义的眼神少有的迷失。

　　“大逆不道倒是没有，不过我也听糊涂了，你和这些女孩子到底是什么关系，你对她们到底怎么想的？”

　　“我只是明确地知道，我把她们都当很亲密的人看，如果她们遇到什么危险我会奋不顾身地去救助，如果是她们的愿望我会想尽办法地去实现，如果，如果她们不开心我也会不开心，甚至比他们本人还要伤心。”想到上次孝渊生日时候的酒醉，李义也是很懊恼，懊恼于自己不晓得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这样啊，和我当年很像呢。”

　　“哦，姜师兄当年也有过这样的时候？”

　　“嗯，那个时候我刚刚成为国家代表，有时候因为年轻志得意满，有时候又因为害怕辗转难眠，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什么，是射箭还是放弃。两种选择好像都不错，都很好，完全想不明白。”

　　“然后呢？”李义喝完自己身前的茶，接过竹茶勺给姜元畅满上。

　　“我去找师傅，开始的时候和其他的师兄弟一样，静坐静思，可是许久不但没有解决问题，反而更加迷惘了。后来师傅给了我一颗琥珀，哦，你等等，好像应该就在这，我找找。”姜元畅像被虫子螫了一样跳起来，跑到书架那里翻找，不一会，就好像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一样来献宝。“就是这个了，你看。”

　　这是一颗琥珀石，不是现代工艺的作品，而是真正的化石，尽管已经打磨得很精细了，里面的气泡和杂质还是很多，不过这都不是看不见琥珀中心是什么的原因。那中心的部位，在其他的琥珀那里是躺着一只漂亮的蜘蛛或者一片晶莹的宝石，而这颗琥珀石的中心却是一团雾气，完全看不清楚里面是什么。

　　“原本这个形状更像是颗心脏的，师傅说，这叫做琥珀心。说我的心就像这琥珀心一样大体上是纯净的，虽然也会有些瑕疵和杂质，但是本身还是很透亮的。可是中心却不清楚，不管过了多少年都不会清楚，也许有一天，等到这颗琥珀心被打开，人们才可以看清楚这中心是什么，可是那个时候这颗心也就不存在了。”

　　李义认真听着，双手接过晶莹不剔透的琥珀心，里面也许是一只满含着不甘甚至屈辱的生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