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拟量计算器

　　或许就在出生的那一天，我就被送入了强化培训中心，由那儿的工作人员养大。那是一间狭小的房间，只能容纳下一张窄形写字台和一张狭得几乎只能侧身而眠的床铺，没有板凳，只能用床来代替。但我并没有感到不好，因为即使有了板凳房间里也搁不下，更重要的是其他人和我一样。

　　在这儿的生活异常单调，每天除了学习就只有吃饭睡觉，同学之间也很少讲话，因为缺少话题，哪怕是最短小的。但从小在这儿长大的我们却从未感受到孤单，即使是一年半载不和人说话也同样不会。

　　在将近二十年的岁月里，我出过14次强化培训中心，那是一年一度的实践课——每次都是同一个工厂，坐一辆密不透光的客车。有人曾经问过为什么要这样做，但回答总是一成不变：“外面天气恶劣，人类无法生存。”于是大家都点头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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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堂实践课，对我而言是第15堂；还是乘坐那辆密闭的客车，看不见窗外。同学们一个接一个地坐好，然后车开动了。

　　没人拥有话题，哪怕是芝麻大的。所以我只听见了汽车马达运转时发出的轻微噪音和自己扑扑心跳声。

　　安静使我很自然地进入了界于思考与发呆之间的某种状态。突然，一个强大的惯性力将我甩到车顶上——车翻了。驾驶员迅速地爬了出去，然后用杠杆一类东西撬开车门，好让我们方便地爬出来。同学们似乎都没受重伤，一个接一个地爬了出去，按学号顺序。当轮到我时，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我的腿被紧紧压在了一个人身下，而他则被一截因撞击而变形的金属紧紧压住了。于是我叫他让开，但无济于事。这时我隐约看见压在他身上的金属边露出一块心肌，和老师讲过的一模一样……

　　大家都被惊呆了，恐惧使同学们发疯似地往外冲，没人理会被困住的我。就在这时，车外传来司机声嘶力竭的叫声：“快进去！危险！”但大家还是一个劲地往外冲。随后传来一阵啪啪啪的噪音，夹和着惊天动地的惨叫——是机枪扫射！

　　“决不能流活口！你去查看车内是否还有活人。”车外一人似乎在命令某人。

　　“是！”一个短促的声音回答。

　　随后我听见一个脚步声正在向客车方向走来。此时我早已被吓呆了，一时间只下意识地将身体卷曲成一团，之后紧闭双眼不敢再动弹。幸好进来的那人粗枝大叶，只是用某种金属在车厢内胡乱敲打了一阵后终于出去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这些人终于开着某种噪音极大的机器远去了。等到再也听不到丝毫声响，我终于敢站起来了。是的，站起来了！是那进来的人无意中将变形的金属打回了原形，使我自由。

　　缓缓走出车门，外面一片漆黑，没有月光。在另一边的天空中，我发现一颗明亮的星—g—仅仅只有一颗。它在天上显得那样孤单，就像我一样。她似乎是在呼唤我，要我跟随她的指引。于是我决定跟随她，或许是永远，反正也别无去处——不能回去，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路线。

　　刚踏出第一步，突然脚下一软。“是人的身体！”一鼓热血向我脑部涌上来。惊慌间身体摔倒在地，却又倒在了另一个身体上。这时我头脑中已是一片空白，只想：“快走，离开这儿！”就在这时我看见了那颗北极星，于是发足疯狂地向那个方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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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朦胧中我感到剧烈的头痛，于是不由自主地呻吟起来。

　　“他醒了！”有人用尖锐的声音说。

　　“是的，他终于醒了。”另一个苍老的声音回答。

　　“我这是在哪？”我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巨大的床上，身旁坐着一位老者和一个年龄与自己相仿的同学。只是他个头更小，皮肤更细腻，披着长发，给人一种好感。

　　“年轻人，你太莽撞了！竟然一个人在戈壁中行走，而且连水也不带上一滴？”那老者用一种奇怪的音调对我说。

　　“不，不是这样的……”我试图向他解释些什么，但培训中心的生活使我口齿变得异常笨拙，一时间不知用什么话解释才算恰当。与此同时胸口也传来一阵阵巨痛，又不由自主地呻吟了几声。

　　“你没事吧？”那名同学问我。

　　“没，没事。”不知为什么，我不想让他担心。

　　“你叫什么？能告诉我么？”

　　“这……我想我忘了！”我向他坦白，因为培训中心从来就是以学号相称，而原来的哪个名字已经太久没有用过了。

　　“你真可爱！”说着用手背拖着下颚吃吃笑出声来。

　　“这很好笑么？我们那的同学都以学号互相称呼！”我不理解他为什么要笑，丝毫不能。

　　“是的，你象是天外来客。那你每天又都干些什么？”说到这，他笑得更起劲了。

　　“起床、读书、吃饭、解手……”

　　“停下！你难道不能在女士面前文明些么？”老人突然打断我的话，他看起来似乎很不高兴。

　　“‘女士’？‘文明’？这些词是什么意思？”我实在听不懂他深奥的提问。

　　老人被我一问，登时睁大了眼睛问：“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不懂还有真假之分？”我更加感到诧异。

　　老人叹了口气，又缓缓坐下，同时说：“你继续讲吧，只讲最重要的！”

　　“是的。”我同意他的提议，继续刚才的话题，：“每天花时间最多的是学习，大约是十六个小时，然后是五个小时睡眠时间，还有活动时间两小时……”

　　“好了，这些我大概都明白了，再说说你每天都学些什么吧。”老人向我提议。

　　“好的。其实功课很简单，除了数学就是计算机……还有少量不得不学的东西。”我按他的要求回答完问题。

　　“‘不得不学的东西’？那是什么？”他似乎并不明白我所说的。

　　“就是和这两门相关的东西，比如要看数学书就必须会识字。”

　　老人点点头，深深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似的说：“原来传闻都是真的，果然有‘’”

　　“什么？”我和他同时问老人。

　　“那是一个可怕的培训中心，没有希望……”老人顿了顿后继续说：“听说培训中心被建立在极度偏僻的地方，他们将幼儿送进去，并将他们分为男、女两个辖区分别管理。当然，那儿的老师也这样划分。我说的对么，小伙子？”

　　“男？女？”我一点也不懂他在说些什么。

　　“是的，就像我外孙女海伦。”老人用手指了指‘同学’。

　　“是的，我感到她和我曾经见过的人不太一样……还有，她身上有一股香味。”我实话实说。

　　“唔，你果然没有见过女性。”

　　“能给我解释一下么？”

　　“当然。”于是老人花了将近三个钟头时间让我建立了‘男’‘女’的概念，而那女子也时不时插上两句。

　　“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明儿早上你们两一起去超市溜达溜达，顺便买些生活必需品回来。

　　“好的！”海伦回答。老人转身出去。

　　“请问‘超市’是什么意思？”这个词我压根就没听说过。

　　“就是买东西的地方。”

　　“‘买东西的地方’？那又是什么？”我感到更加迷惑不解。

　　“……”海伦想了一会，然后说：“明天你去过就知道了，先休息吧。”

　　于是我躺下身体，在一种莫名的安全感中。

　　朦胧间感到一束强烈光芒刺激着我的双眼——天已经大亮了。

　　“嘿，你醒了么？”海伦在门外说道。

　　“是的，我穿好衣服就和你到超市买些东西。”我一边穿衣服一边说。

　　“好吧。”

　　不一会，我开门走了出去。但出人意料，大厅比房间似乎还略小了些，而在培训中心，大厅少说也比房间大上千倍——简直太小了！

　　“发什么呆？现在就走吧！”海伦向我说。

　　我微微一惊，然后跟随她出了大门。

　　——外面的世界就是不一样，那么多各式各样的人，男的，女的，老的，年轻的……还有房屋，也是各式各样——总而言之，和培训中心所见的一切完全是两码事。

　　我不断地向他请教问题，从出门开始。而她也都给我细细讲解了。就这样，不知不觉间已来到了一栋高耸云霄的大厦门口。

　　“就是这儿！”她说。

　　“是，上面写着‘为民超市’”

　　“木鸡，看来你还不笨。”她说。

　　“‘木鸡’？这有是什么玩意？”

　　“是……是……”她每次说完这个‘是’后就捧腹大小。

　　“是拿我开心？”我渐有所悟。

　　“是……”她又大笑起来。

　　“好了，反正我又没名字，你就叫我‘木鸡’好了。”我并不在乎拥有一个可笑的名字。

　　“好吧，我以后就叫你……”海伦突然蹲下身吃吃地笑个没完没了。

　　等她笑够之后，我们终于进入超市。一进门，就给人一种眼花缭乱的感觉，我感到异常眩晕，几乎随时都要晕倒——各种闪烁不止的东西，还有难以忍受的噪音从大堆大堆人嘴中发出。

　　“你脸色不太好，没事吧？”她问。

　　“没，就是不太适应。”

　　“买完东西就走，很快的。”

　　“恩。”我点头同意。

　　经过二十分钟的艰苦跋涉，我们终于满载而归。但还没等出门，一个人突然拦住我，大声喝道：“还没付款就想走！”

　　“付款？那是什么？”我茫然不解。

　　“就是信用卡上的点数。”海伦向我解释，然后又向那人说：“对不起，这而是信用卡。”

　　那人（‘我’后来才知道这中职业叫保安）接过海伦手中那张小卡片，然后放入一个类似解码机的小盒子中。“你差五百个点数。”

　　“什么！怎么会是这样！”海伦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

　　“这年头，通货膨胀要人命。”那人平静地说。

　　“是的，可我们需要这些！”海伦更加激动了。

　　“可我也得过活呀！”那人反驳。

　　“不就是差这些点数么？”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为了这根本不存在的点数而争执不休。

　　“呆小子，你面前这位体操冠军也会为吃饭而发愁，不是很可笑么？”

　　“‘体操’？‘冠军’？”我越听越糊涂了。

　　“我回头给你解释。”海伦也插上话来。

　　“好的，不过我或许可以给你的信用卡加些点数。”我说话同时也将那人手中机器拿了过来。

　　我看了看手中机器，原来是一个近乎弱智的连网机器。于是我仅用十六年间训练出的感知力就迅速破解密码，还在海伦帐号中注入一亿信用点数。

　　“天哪！”那人突然惊叫起来。

　　“一半给你，别对任何人说。”海伦压底声音对那人说。

　　“是是是……”那人点头哈腰，连连称是。

　　“快走！”海伦对我说。

　　“哦。”我将一般点数加在那人信用卡上，之后紧跟海伦按原路返回。

　　在路上，海伦突然问我：“你是怎么办到的？那点数……”

　　“只是一堆垃圾机器，看一看就会破译这些简单密码了。……这种难度的东西是我们十五岁时训练的内容。

　　“天哪，简直不可思议。”

　　“是么？能给我讲讲有关那个什么‘体操’的东西么？”

　　“当然，是这样……”海伦给我细细讲了原委，最后愤愤地说：“政府大搞通货膨胀，害得我以前得来的奖金一文不值，连吃饭都成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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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哪！”海伦陡然停下脚步，目光呆直地望着前方。

　　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前方浓烟滚滚，下方整个村镇都在火海之中。

　　“糟了！爷爷还在镇中！”海伦突然没命地向浓烟方向奔跑。

　　“不！快回来！”我比她更清楚进去的后果，但她依然向前飞奔。陡然，她掉转头来拼命向我喊：“快逃！他们是来抓你……”

　　片刻间，她已来到身边，但我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疑惑地问：“怎么了？”

　　她突然扑倒在我身上，哽咽着说：“他们抓你……爷爷知道他们会来，于是把我们支开……”

　　我越听越糊涂，但事发突然，不及多问，于是拉住海伦的手说：“我们快走吧！”

　　海伦点点头，和我一起开始了逃亡生活。

　　为了躲避追踪，我们切断与外界的一切联系，除了在购买生活必须品时才在计算机上动动手脚。

　　逃亡的生活虽说平淡，但也并非寡味。我每天从各种单向接收型媒体中学习各种东西，并对现实社会的认识也不断深刻。与此同时，海伦也不断从我身上学到计算机方面的知识。虽然她进步很慢，但经过一年多的学习，也可以勉强破译一些例如中央情报局第二阶段密码了。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一切也都在意料之外。在最近一次动手脚时我发现有人用奇特手段在网络上死死盯住了我，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摆脱不掉。我知道那一定是比我更强的‘模拟量计算机’在捣鬼，但又有什么办法？我们的信用点数已花得半点不余。

　　“我真后悔当时为什么不多弄点信用点数，即使那样会使我们更引人注意，但至少可以用这些点数维持更长时间的安宁。”说这一切似乎太迟，于是我决定面对它，无论后果如何，因为不出去只会在封锁中饿死！于是我终于决定——最后给海伦弄一大比信用点数，让她走得远远地，然后独立面对那些可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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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i！”海伦从门外花园中回来。

　　“hi！我给你伪造了一张信用卡，你可以先到比较混乱的地区去避难。”

　　“你呢？”

　　“我？……做完手头的一点工作就走。”

　　“……还是等等你。”

　　“不！……”我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真相。“我只是要做一些你不能知道的事。”

　　“这么神秘？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海伦显得非常不高兴。

　　“不不，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只有当我一个人办时才奏效。”我突然灵机一动，想出了这样一套托词。

　　“是么？……”海伦显然并不相信，但我心中却清楚地知道那些危险的人在短时间内就会赶到，早一分走就多一分安全。于是不顾海伦的犹豫不决，强行将她‘赶’出门外。“你先走，我随后就去。”

　　“可……可你……可我到哪去呢？”

　　“随便，还怕我找不到你的登机质料么？”

　　海伦始终由于不决，但在我的一再怂恿下终于走了。在窗前看着她纤细的背影，想起这些逃亡的日子，一种莫名的悲伤不禁从内心最深出发出。终于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感觉，两行眼泪随着重力牵拉顺着脸颊流下，前方一片模糊……我转过头，就当一切都不曾发生。同时决定用这种心态完成人生的最后征程。

　　一切都将过去，在计算机中我约定那些人到附近一个废弃，但仍然为一些不法之徒使用的炼钢场见面。

　　次日，我早早就来到炼钢场。一切都很平静，没有看见任何人。但我早已料到——每一个角落都埋伏有重兵只等我走到适当位置再将我擒获。——这种感觉来自‘’固有的预料能力和我对现实的种种认识。

　　我不会逃跑，而是直接向一条熔炉上半长铁桥走去。不知为何，我并没有感到恐惧，取而代之却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快乐。片刻，已走到尽头，脚下就是铁水……

　　“别动！”一个声音从背后发出。

　　回过身，只见一个人举起枪，神态异常紧张。而他周围也陆续站出更多人。

　　“新上任的？何必那么紧张。”我猜测。

　　“是的，你真的什么都知道。”他用一种颤抖的语调说。

　　“没什么可怕的，‘’不会跳下去，他大脑中我们所灌输的东西使他只会为自己利益着想。”旁边另一人向他说。

　　“不！……他会的！”他用更加颤抖的语气辩驳。

　　“能把枪放下来么？我有逃不了。”我插上一句。

　　“当然。”他一楞，随即放下手枪。

　　“请问，为什么说我不敢自杀？”

　　“因为你只是‘’！”

　　“或许，但我已经在外界生活了许久。”

　　“当然，但你却不知道能被选为‘’的人大脑中都有及强的自私欲，这是你大脑中永远摆脱不掉的部分！”

　　我一呆，随即想到：“难道我对海伦的好就是一种自私欲么？如过是，那我也是为她而牺牲自己了？……”

　　“我说的没错吧！你无法摆脱！我已从你眼神中看到了这些，所以你必须和我们一起回到培训中心。”

　　“或许，但你并不知道苟且偷生对我已没有任何吸引力了。”

　　“什么……”那人话很多，但我再没有听见……

　　“啪”，“啊！”突然一声枪响，然后是一个熟悉的尖叫声——是海伦！然后有人叫：“别开枪！是个女人！”

　　“快走！”我顿时间已六神无主。

　　“别跳！”她也没命地喊。

　　很快，她从人群中穿出，向我走来。左肺受了枪伤，脸色发白。

　　“再别靠近了，你又何必来呢。”我无助地说。

　　“我发现你昨天特别古怪，所以……”

　　“不用说了，世界将从明天开始，对你而言。”我木然的说。

　　“不！别去死！”

　　“不死？再去培训中心？你知道他们会怎样对我？会把我大脑切开分析！”

　　“不！这不是真的！对么？”海伦带着哭腔问那些人，她希望我这次是料错了，但对方的目光证明了我的推断。

　　“不！这不是真的……不是”海伦突然晕倒在地。

　　我不再去看她，因为这是多余的动作，于是向面前那些人说：“能放过她，给她自由么？”

　　“除非她亲手杀了你！我们就放过她。”右侧那人似乎看出了什么，故意给我下一个天大的难题。

　　“你用什么保证？”

　　“用智能定时播放器。如果我返回，我们今天的一切都将播放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包括‘’的一切。”他用调戏的语调说，同时将设置好智能定时播放器的网络终端给我过目。

　　我知道这种保证是他无法反悔的，于是抱着最后一点希望，左手抱着海伦，右手将她轻轻推醒，对她说：“实现我最后的愿望，好么？”

　　海伦点点头，失望，但认可了。

　　“将我推下去，我会感到幸福。”

　　海伦全身突然猛烈地颤抖起来，但没有回答。当然，因为我终归一死，任何好的回答均是徒然。

　　我将她挡在身前，挡住那些人的视线，然后握起她的手腕，向自己胸口一带，然后看到一滴泪珠和我一同下降，还有她无力地伸出的那只手臂……

　　满足，虽然只有短暂的自由快乐。

　　热，我最后的感觉……

　　升华的身躯不再痛苦，

　　化为一缕轻云。

　　飘渺的意识随之释放，

　　不再拥有归宿。

　　-

　　对与错已不再重要，

　　生与死的选择亦已成空。

　　但这并非懊悔，

　　而是无限伤感与怀念。

　　-

　　带着不尽遗憾，

　　随风远离。

　　唯想抚mo那泪满的脸颊，

　　可手又在何方？

　　※※※

　　本文事件发生在《预言》正史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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