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宿敌冤家 | 作者:四方宇 | 更新时间:2016-12-17 13:5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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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除了粗犷之外,举凡粗野、粗俗、粗蛮,都和那位陆剑仁很有关系。”从以前听到现在,陆剑仁在朱蝶儿心目中,早就是个魁梧、野蛮,又没有教养的可怕女人。
“真是感谢四对我……我家主人的形容,小人毕、生、难、忘。”陆剑仁眯睨在旁的老姊,她一派不甘己事样的拉拉自己的水袖。
“公子,谢谢你那晚救了我,只是你没告诉我你是谁?住在哪?”朱蝶儿拿出紫玉鸳鸯,见陆剑仁猛盯着她瞧,不禁娇羞低头,“于是我每天只能看着这个信物,猜想你到底是谁?哪的人?”
“这个紫玉鸳鸯……”终于让她看到找到快发疯的东西,陆剑仁忍不住伸手想拿……
“你给我的,别说你忘了。”朱蝶儿握紧紫玉鸳鸯,一双美丽的杏眼微嗔的看着她!
“记得、当然记得,我给你的嘛!呵呵。”陆剑仁抓头,还是润了润唇问:“既然我没有告诉你我是谁,你怎么找来的?”
“你那晚……”说到这,朱蝶儿双颊不禁飞上两朵红云,瞧了瞧已坐到一旁径自饮茶不打扰他们的陆熙妍,才轻声的道:“你抱着我,一直说醉揽江楼、醉揽江楼的,我才想来醉揽江楼碰碰运气。”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晚她真的抱住一个姑娘喊酒楼,可见醉得不轻。
“公子,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叫陆……咳,陆……”想到自己不能曝光的角色,假装又是抓抓头,双眼四处溜了溜,看到刚才自己没喝完的杏仁茶。“陆仁。”
“路人?!”
一旁,传来陆熙妍呛到的声,咳了咳,再朝转头看来的他们摇摇手,表示没事。
“陆地的陆,仁爱的仁,我还有个小名叫杏仁。”呵呵,不过就是扯扯小谎,骗骗宫中小姑娘,难得倒她陆剑仁吗?“从小我就因为命格太硬,八字五行煞气太重,家人替我取个不起眼又通俗的名字和小名,才好养大,也才能化戾解煞。”
“那他们是……”朱蝶儿看向始终站在陆仁身边的两名魁梧大汉。
“我的属下,体虚、气弱。”陆剑仁理所当然的介绍。
“体虚、气弱不是该保护你家主子陆剑仁的吗?”大男人还配这种名字,她听到时还和宫女们笑着。
“喔……对,哈哈,我讲太快了,他们是体虚、气弱的同乡,叫、叫……大豆、花生。”眼角瞥见桌上的配茶甜食,不禁脱口道。
“大豆和花生!”哇。“好有趣的名字喔。”
噗。陆熙妍喷出杏仁茶。
“没事、没事,我‘花生’糖和红薯蜜‘大豆’吃太快了,有点噎。”
嘻嘻嘻,陆熙妍觉得自己快忍笑忍到暗伤,尤其再讲出这两样东西的名字,她简直快捧腹,老妹真绝呀!
“他们家一定是务农的吧?还是和陆公子你一样,要取个好养的名字?”都嗜物的名字,一定很好养吧?
“欸,让你见笑了,就是如此、就是如此。”含糊混过。
“取了这个通俗名字就很有用吗?”在宫中,好像听一些宫女提过,民间百姓为了让孩子好带、好养,会从各方面着手,名字是其一。
“有用、有用,以我为例,从克父、克母、克手足中,用了陆仁的名字后,便化解到只剩克亲姊姊,差很多了。”
“哈啾——”陆熙妍像冷到般,打了个喷嚏,见到他们又望来,忙再以绢帕压压自己口鼻。“一时有些寒,没事,你们继续。”
“陆公子,那你有姊姊吗?”若没姊姊,就不用担心会克姊了。
“当然有。”否则没克到她老姊,岂不没趣。
“那令姊还好吧?”朱蝶儿听了,不禁关心的问。
“别提那女人了,冷血无情,弃手足于不顾,有等于没。”骸
“原来是这么过分的女人,难怪你不在乎会克到亲姊姊。”
“家丑、家丑,从那女人毒杀亲夫,还连家中飞禽走兽都不放过后,双亲就不当有这女儿存在,不提也罢,不提也——好烫——”猛然泼来的热水溅着她的脚,害她连忙跳开。
“四姊,你小心一点嘛!不是撞着陆公子的伤口,就是烫到他。”朱蝶儿忙拿着绢帕替陆剑仁拂掉衣上茶渍。
“对不起,这茶烫得我一时滑手。”陆熙妍掩唇,礼貌性致歉。
“咳,关于这个紫玉鸳鸯,我想……”见她始终握在手里的紫玉鸳鸯,陆剑仁超想一把抢回。
“对,这就是我今天来的目的。”朱蝶儿朝她笑着道。
“喔!”是想还给她了,陆剑仁眉目亮起。
“陆公子,可不可以借一步说话?”她拿眼瞧了瞧,左有陆熙妍,右有大豆、花生两个魁梧大汉,两个大男人还专注的盯她手上的东西,害她有些不自在。
“咳,那个大豆、花生,你们先退下。”意会的陆剑仁朝属下下令。
体虚、气弱,文风不动。
“大、豆和花、生,听不懂叫你们退下吗?”陆剑仁用力咬牙的笑,眼光射杀过去。
“喔!是的,小主……嗯嗯,陆镖师。”
两人马上正视到自己的身分,忙退下。
“陆公子?”
陆剑仁拉她到房子的另一头,离自家老姊远些。
“说吧、说吧!你想对我说什么事?”
握起她的双手,目光热切的望着她紧捏在手上的紫玉鸳鸯,陆剑仁只差没脱口大喊:还我、还我,快把紫玉鸳鸯还我,没紫玉鸳鸯,我死定了!
“从来没想过,陆家小煤渣会吸引到当今公主,啧,小妹如果是男人,娶个公主进门,也算光宗耀祖了。”
这头的陆熙妍看着情况,真是感叹,小妹为什么不干脆是个男人算了。
“只是,”看陆剑仁的行为,陆熙妍知道事情更脱序了。“小妹大概已经忘了,自己扮的是男人,还这么没男女顾忌。”
朱蝶儿看到陆仁握紧自己的手,还对自己这么急切的眼神,不禁整张脸蛋儿红透了。
“我、我……”
“怎么样?怎么样?”他妈的,快说!是她超想吼的,但知道眼前这位尊贵娇客的身分,她得有耐心。
朱蝶儿的眼像下敢与她对视般,脸红红的垂下头,搅得陆剑仁从握住她的手,改为捧起她的脸,先微笑,再捺着性子道:“有话就说吧!我在听。”
为什么她看过的女孩子都喜欢动不动就脸红,说句话也脸红,对个眼也脸红,怎么她从小到大都没这种情况!
“我想……”对方被她一捧脸,竟更像说不出话来,那就换她开口。“这个紫玉鸳鸯要不要再拿给我……让我……”
“当然不行,你给我的,我会每天戴在身上,除非我死了,才有人可以拿走它。”朱蝶儿抛弃男女之别的顾忌,也用力回握住他捧在脸上的双掌,很坚定道。
“呃!”难道要杀了公主再夺玉。
“这个给你。”朱蝶儿忽拿出一个东西放在她掌上,“你给我紫玉鸳鸯为信物,我还没给你我的信物,现在我们终于交换信物了。”
“交换信物……”看着掌上一块名贵青玉,刹那间她似想起一些印象。
“这是和那夜我别在发上的青玉螭龙同一玉石雕出。”
“青玉螭龙……西疆古玉种,南源失传的雕工。”记忆好像回来了。
“陆公子。”
听她一唤,陆剑仁才要回应,却感到一阵清甜香气传来,脸颊已传来一印的香泽。
“我不能久留,但是,我会再回来找你的。”
看着朱蝶儿脸红红,甜滋滋的转身跑掉,陆剑仁已全身呆住、僵掉!
“哇,好一块名贵的青玉,不输紫玉鸳鸯的罕有,不愧是皇家公主。”陆熙妍来到老妹身后道:“恭喜你,公主的香吻,可遇而不可求,你得到了。”
“她……我……”
“她认定你是今生的另一半了。”陆熙妍直接替她说。“恭喜你呀!老妹,二个月后将大婚嫁人的你,竟然要先娶公主了。”
老妹愕喘的声一点都没有浇息陆熙妍再砍自家手足一刀的热头。
“原本我还担心紫玉鸳鸯牵连全家,现在完全不用担心了,欺骗公主的感情更严重,反正你注定未来死定了,干脆就全部自己一肩扛下吧!”
陆剑仁已经不晓得该继续呼吸活下去,还是干脆自我了断算了!
“剑仁来了?”书房内的苏琴守放下手中书册,大感难得的挑眉。
“而且这回五还带着几坛酒,夏草已经请五在后园的荷花亭中等候。”
“这可有趣,有说来做什么吗?”
记得从小到大,她很少主动上苏家找他,双方有事,也多半是在外谈定,今日竟还带酒来,想来有什么事,逼得她不得下来,而且还是放下身段而来。
冬虫。“不过五的脸色挺不对的。”
“身上有伤吗?”记得她十三岁以后,只要和人对战,哪怕一身伤,也一定马上找人传信给他,就是要跟他炫耀她赢了。
“看不出来。”
苏琴守略一思忖,依然道:“和以前一样,拿药箱还有熬一碗化瘀活血的药汤送来。”
每回与她相见,他经常带着这两样东西赴约,十之八九是会用上的。
“陆家四也来了,但是在前厅被老夫人拉住,好像在聊些宫内的小道消息。”
“娘就爱听这些。”陆熙妍能自由出入宫内,也非常尽责的将宫内与宫外的消息互相传送。“这姊妹俩今天到底搞什么名堂?”
荷花园的小亭内,石桌上摆着几坛好酒,还有一迭纸、砚台与笔,陆剑仁却没像平时见到好酒的豪气,而是切咬着牙关,像在忍受什么。
“五,需要夏草帮你准备些什么吃的吗?”夏草边研着墨色,问道。
每回主子与五见面,纸、笔是必备的,两人除了常一言不合外,口气、眼神也常是双方互别苗头的纷争原因,最后纸笔已成了协助双方尽量完成“谈事”的必备品。
“不用。”
“五,你今天的脸色看来挺……沉重的,发生什么事了?”先替少爷探探路。
“该死的!”陆剑仁忽握紧拳头重重击在石桌上,生平第一次为见苏琴守而坐立难安,真令她痛恨这种感觉。
一旁的夏草吓了一跳。
“五、五,是夏草多嘴了。”
“与你无关,你先退下。”烦得挥退闲杂人。
“是,少爷马上来了。”
见她今日心情不佳,夏草赶忙退下,毕竟陆剑仁虽然和少爷不和,但对她们姊妹俩向来不差,很少把苗头对准她们。
“为了一个紫玉鸳鸳,我竟要把自己搞成对死禽兽示好谄媚的田地——天呀——难道没有其他更好的方法吗!”
她几乎快仰天长啸,不待主人来,她直接拿过一坛酒掀了覆在上头的油纸,狠狠灌了一大口。
老姊所说的方法,到底能不能听呀?
“为了解决这件事,你什么事都愿意干吗?”在公主离开后,陆熙妍逼近忧愁满脸的老妹询问。“包括狠心的欺骗公土的感情,想办法把紫玉鸳鸯得到手。”
“欺骗心乐公主的感情?!”她讶然。
“废话,不真这么做,怎么得回紫玉鸳鸯?没听到公主说死都不会放手。”
“可是这么做的话,大婚当天就会穿帮了!”
皇上主婚,皇室中的人也会出现,公主一见到她就会露馅了。
“放心吧!她只看过你的男装模样,不会认得出女装的你,紫玉鸳鸯到手后,大婚就到了,到时男装的你早就消失无踪了,怕什么?”
“问题诗主知道我和醉揽江楼有关,我真失踪,醉揽江楼会出事的。”她可不能连累其他同伴。
“公主只知道陆仁是醉揽江楼请的保镖武师,到时候就说你搐了,不知下落,她再怎么找,甚至和皇上哭爽也找不出陆仁,倒是你记得,事发后,不要再穿男装。”
“不可能的,紫玉鸳鸯也会露馅呀!”
“谁跟你说别的紫色宝玉不能叫紫玉鸳鸯,去市面逛逛,一堆紫色玉石雕的鸳鸯,不过就是高贵品和劣等品的差别,而且大婚当天放在供盘上,那么大的场面、那么多的人,真正能碰到紫玉鸳鸯的,只有亲手替你靡上脖子的皇上,没人能真正近看的。”
被陆熙妍连番讲到她似乎无可选择。
“趁着公土还没拿着紫玉鸳鸯跟皇上说‘陆仁’的事,赶紧下手,但是现在有一件事更急。”
“没错,老爹已经说五天后要将紫玉鸳鸯放上陆家祖祠,再连同死禽兽的绿翡鸳鸯上呈朝廷。”这件迫在眉睫的事,是当务之急。
“其实有个更快解决事情的办法,就是将苏琴守拉成同阵犀他心思缜密,对宫里那套也很懂,若他知道了,要得回紫玉鸳鸯应该很快。”
“让死禽兽知道我将信物弄丢了,不如找人砍了我吧!”对这种乌建议,陆剑仁完全不接受。“死禽兽自以为是到极点,每回见我都压着过敏鼻子,哼声冷嘲的调调,他妈的,简直走老爹另一个翻版。”
她环胸啐嚷。“现在让他知道我干了什么事,不更趾高气昂的踩到我头上,还会很用力的踩、踩、踩,直接踩碎我!不行,另外想办法。”说什么都不能让死禽兽知道。
“你可以编个理由、编个故事,不要让他知道你搞砸了什么,甚至让他觉得遗失紫玉鸳鸯非你之过嘛!”
“讲得比吃东西还简单,那么容易还烦恼什么呀?死禽兽的聪明是仅次于晴雪之下,哪那么容易编个故事就能骗过他。”陆剑仁大大不觉得可行。
“唉!如果睛雪在就好了,以她的聪明,遗失个紫鸳鸯算什么问题,一定几下就解决这件事。”
高家晴雪,智慧过人,在他们四人家族的年轻一辈中,是众人公认的。
“高晴雪天高皇帝远,她人在南源,远水救不了近火,现下是你几天后就要将信物拿出。”
“哎呀!为什么在这么要紧的时候,没半个人在,连高云朗也不在!”她站起身,背着手来回踱步,苦恼至极。
高睛雪之弟高云朗,真要动脑,有着不输其姊的智慧,一个擅于运筹惟幄,一个擅于解析设局。
“怪谁呀?你老拖着非烟与你一同游遍各个酒楼、酒家、妓馆,他怕你带坏未来的妻子,干脆自己带出去游山玩水了。”
高云朗将白非烟带到帝都,是希望培养感情,谁知非烟每天一醒来,就往陆家跑,和老妹腻在一块,两人经常玩到太阳西下才各自鸟兽散;高云朗岂能坐任这种事发生。
“我只认得这些地方,当然带她去这些地方玩,她玩得挺快乐的。”
“是胡闹得挺快乐吧!”白非烟刁钻嬉闹的本性,和自家老妹正好凑一块。
“总之,欺骗公主的感情、夺回紫玉鸳鸯和找苏琴守,都得进行,至少想办法让苏琴守把上呈信物的日子压后,那么可说动老爹把祭祖的时间再往后挪,争取一点时间。”
“老天爷呀——为什么在这种时候玩我!”陆剑仁一头敲到桌上不起,哀叫再哀叫。“欺骗感情,教我怎么做下去呀?我这个人最重义气啦!这么没有义气的事,我干不下去呀!”
“记得一件事,去找苏琴守一定要改变你讲话的态度,别老像对上仇人,恶声恶气的怎么成事!”这两个人婚后真不知要怎么相处。
“那要怎么说话?”从小到大,两人的对话很少不在互冲的脾气与言谈申完成。
“老妹,稍微和颜悦色说个话,稍微低声细语讲个事,没那么难的。”
陆熙妍在旁拍拍抓头挣扎的老妹,一尽为人姊的教导之贵。
“现在是你有求于人家,身段不放软,很难成事的,姊姊知道,德行不好只是你的外在,有情有义才是你的内在,但古人也说呀,能屈能仲是大英雄,偶尔的进退只定一时,你就当欺骗公主的感情一样,去骗一下苏琴守的感情,算是练习好了。”
“练习欺骗感情,要我——去玩苏琴守的感情!”她的五官呈现痛苦,怎么觉得直接拿把刀自尽还容易多了。
“干嘛呀?玩未来相公又不犯法。”有必要一副受极刑的模样吗?真是!“你就算直接扑上去,奸淫、凌虐他,让他饱受身心重创又怎么样?反正二个月后都是你的人了,摸他苏琴守二把会死人呀!”
陆熙妍受不了一挥手,讲完后才发现自己不妥的言行,不禁又掩着唇,仲指戳戳过老妹的头。
“都是和你在一起久了,害我讲话都开始有粗野的行径了。”
“最好都是我害的。”就不相信她老姊本性多有名门闺秀的样子。
“小五呀!姊姊知道,你从小到大被家人当野牛似的放山养,养到野性多过人性,对感情没有什么想法,要你一次玩感情这个阶段是有点困难,还要一次玩二个,就更是高难度的事,但是,眼下这情况没得选择了。”
“真的只能这样做吗?”
陆剑仁又是一头重重敲到桌上,欺骗感情、玩弄感情,她一样都不想干!
看来要成天江湖浪荡气又一派不知温柔为何的老妹,进行这种细腻事,是很为难。
“不然,还有一个方法。”陆熙妍道。
“还有什么方法?”
“要苏琴守自动解除婚约。”
“天降红雨了,难得你也会有苦恼的样子。”
传来的声一如往常的笑谑,陆剑仁从交握在额前的十指中抬头,苏琴守一张俊丽英朗的面庞已落坐在她眼前。
“这件婚事是祖先因两家交情太好而传下,若两家后代真再有结为姻亲的缘,必由皇室主婚,但是,为不影响后人真另有所爱,只要有一方不接受,双方家族是不得勉强的。”
“你今天来,一定有事吧!”看到桌上几坛佳酿,苏琴守环胸扯笑。“这专门带这几坛酒来,是兴头大发想与我作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