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舞台背后

    走出空气闭塞的会议室，柯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会出现在这间会议室中只是出于兴趣——原本可以作为佣兵管理处代表的人选除了他之外还有好几个。可是在大姐头说出“能够在银曜塔内随意参观”的条件之后，他便不假思索的同意了出席这场会议的要求。

    可是无论对某样事物再怎么感兴趣，连续好几天都必须全副精力投入在其中也会让人产生倦怠感。何况参观这座“白银龙王的遗产”的机会也随着会议的延长而一拖再拖，更是让他的倦怠感不断增加。

    至于其他势力派出的那些代表，几天来已经有好几个以不同的名义提前告辞。除了那个肥胖男人带来的几个满脸严肃的家伙，也只剩下来自学院不同系别的法术士代表们了——毫无疑问，这两拨人之间的关系正是造成会议室空气紧张的原因之一。

    至于这几天参加的会议，也许称之为一场听证会更加合适。弗朗索瓦院长从几天前开始就不断的让上次袭击事件的受害者讲述自己的经理，千篇一律的发言让人甚至觉得他们事先已经准备过稿件。

    这位“十二方位之风”的目的简直一目了然，他要求学院可以拥有更加强大的武装力量，同时将战斗课程也列入学徒们的必修课程。究其原因，正是因为他们在这次袭击中蒙受了莫大的损失。

    柯特很想说，这是个有趣的议案——虽然卡特里斯学院的守卫虽然数量上略有缺憾，但从施法能力与装备上来考虑，他们每个人都有着精英以上的实力。而若是在所有系别的法术士学徒中普及战斗方式的教育。这些年轻的“预备法术士”也会获得拥有与普通士兵正面作战的能力。

    毫无疑问，这是在强化担任学院院长的克鲁斯?弗朗索瓦持有的战力。但若是从学院院长这个职位上考虑，他只是取回曾经拥有过的权力而已，毕竟他提出的要求在大战结束之前的时代都是理所当然的。

    在那天晚上的袭击之中，学院一共损失了十余座建筑物。保存了大量贵重历史文物的学院历史纪念馆几乎化作了废墟。还有数名守卫为了对抗真视之眼付出了性命，除此之外，甚至有一部分学生也受伤入院。

    卡特里斯周边活跃着一群暴徒，因此学院必须加强防御手段，同时也要让学徒掌握保护自己的手段。在学院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之后，克鲁斯?弗朗索瓦提出这个议案具备相当的正当性。

    但确认弗朗索瓦提供出的这些理由的人却并不这么认为。他们觉得学院之所以在集中蒙受大量损失只是因为准备不周且缺乏准备。于是在经过马拉松一般的讨论之后，这一议案还是被强行搁置了。

    做出这个决议的当然是坐在弗朗索瓦院长身边的肥胖男人，他并不属于学院的一方，反倒有些故意在阻挠弗朗索瓦提出议案的倾向。不论被弗朗索瓦叫到台上谈论“经历”的人是什么身份，总会遭到他的言论抨击。

    从几天前开始就是这样了。他相当乐于对那些被弗朗索瓦叫来的人刨根问底。他在乎的并不是真相为何，而是对因为紧张而口齿不清的年轻人穷追猛打。这几天已经有好几个学徒被他吓唬得差点哭出来了。

    只可惜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喜欢逞口舌之利，最后往往也会被更加善于此道的人迎头痛击。于是那个肥胖的男人现在气得脸都快变成紫色了，隔得这么远都能感受到从那个方向传来的怒火。

    “我说啊，柯特……你知道那个肥的像头猪一样的家伙是谁么？我怎么感觉他像是在故意刁难人啊。”造成这个状况的罪魁祸首打着哈欠靠近过来，“本来以为他只是肥而已，没想到脑子里也快被脂肪填满了啊。”

    莉琪恶狠狠地看着肥胖男人远去的背影。脸上写满了对他的厌恶感。毫无疑问，她相当厌恶这个男人——而这绝不只是因为他的外表让人不快。如果不是碍于影响，此时莉琪可能已经对他施展一些诅咒类的法术了。

    就在不久之前。她还站在会议室的中心被那个男人询问了好一会。这个胖子身上看不出多少魔力的存在，很明显并非是一个法术士。而他的言行举止也一点都不像军人，唯有在刁难别人这方面显得得心应手。

    而那个男人此时正在大发雷霆，他面红耳赤的低吼着，污言秽语不时飘到柯特的耳边。跟在那臃肿身躯之后的手下们虽然脸上都显得有些难堪，却只能对他口中吐出的话语点头哈腰的迎合。

    “我可不认识这种家伙。不过看他胸口上别着的那枚徽章……大概是属于卡特里斯城上面那群人中的一员吧。”

    卡特里斯城的市政厅里从来不是铁板一块，反倒因为不同的政见而变得派系分明。弗朗索瓦院长主管着这个城市乃至整个自治领中大部分的法术相关事务。在这些年里树立的政敌自然不少。

    法术士有着强大的力量，同时也享有崇高的名誉。可就算是在这个城市。乃至整个奥萨塔利亚自治领中个人战斗力最强的“十二方位之风”克鲁斯?弗朗索瓦也不可能将自己的意志凌驾于市政厅之上。

    这个肥胖的男却让人感到很奇怪，他的言行虽然有着一种装模作样的“修养”，可是举止却显得出人意料的粗野。实在让人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毫无修养的人也能进入市政厅，成为弗朗索瓦的政敌。

    说着，柯特略带无奈的耸了耸肩，看来他对这种毫无礼仪可言的人居然会混到上层结构中也颇有微词：“说真的，就算我这个等级的佣兵能够接触到的大部分人都只是平民，但是我看见的很多平民都比他的更有修养。”

    卡特里斯城作为一个舞台容纳了太多的成员，大量居民中有各种各样不同性格的人。在这三年来的佣兵生涯中，柯特见过许多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暴发户，自然也见过兢兢业业友好善良的贫民。高尚的人、卑微的人、以及数量最多的“普通人”，城市的表面与幕后都流动着数不清的暗流。

    但是真小人总好过伪君子，无论做什么留个心眼总不是坏事。至于弗朗索瓦试图用心智法术灌输一些本不属于那些讲述者的“记忆”给他们这件事，柯特觉得有必要更加提防这位高阶法术士。

    确实，这个世界不存在不基于立场与思想的正义，更加没有什么绝对的正义。这位“十二方位之风”的行为虽然就像流动的空气一般让人难以捉摸，但柯特觉得他的目标并不是没有指向性的。

    “不好意思，莱恩斯特先生，能请你和我来一趟么？我稍微有些事情想要和你、嗯，你们说一下。”

    正当柯特想要和莉琪讨论一下她解读到的心智法术中透露出的情报时，克鲁斯?弗朗索瓦的声音突然在他的耳畔响起。左右观察一下，弗朗索瓦并不在身边，而周围的人也没有注意到这些声音。

    “这是法术的效果，弗朗索瓦利用空气直接把声音压缩传送到了我们的耳朵边。”莉琪不屑的撇了撇嘴，看来这个法术并不是很有意思，“不过是一个简单的小把戏罢了，除了秀秀自己的法术能力之外毫无用处。”

    比起直接能够在大脑里通过灵魂联结进行沟通的某些法术，这的确只能算是一个简单而没什么技术可言的小把戏。不过从效果上来说，能够在众人环视的环境中将私语传达，这无疑是个很优秀的法术。

    可是弗朗索瓦院长究竟想找两人说些什么呢？如果这不是能够在大多数人面前说出来的内容，那大概关系到更加深层的秘密吧。

    “请你们两位稍候一会，然后走向大厅右边那条走廊。”

    指示还在透过空气的法术传来，在几乎所有人都离开了会议室之后，右边一扇一直紧闭着的大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了。大门背后是一条宽敞的走廊，其中一角则树立着另一扇已经打开的木门。

    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在大门打开的一瞬间，还留在会议室的人全都僵硬了，他们似乎并没有想到这样的展开。

    柯特默默看了一眼周围僵立在原地的人们，他们却只是回以他一个不知所措的眼神。这些人都是弗朗索瓦院长属下的法术士们，不同主色调的礼仪长袍毫无疑问在彰显他们所属的学派。

    只是现在，这些学院代表都在面面相觑，他们沉默不语的看着身边的同僚，最后目光齐刷刷的集中在柯特身上。

    “哼——玩什么把戏。”

    不耐烦的莉琪冷哼一声，抢先走进了通向那扇木门的走廊，还搞不清楚状况的柯特也只好苦笑着跟在她的身后。

    而在那扇门后……

    “第二次，欢迎你们来到我的个人研究室。”

    克鲁斯?弗朗索瓦正等待着两人——与片刻之前相比，他气色显得很差，面无血色，语调中也透出了些许痛苦。

    看样子，这位高阶法术士并不悠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