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憋到内伤

　　罗素锦坐在那里，顶着一张白脸两道斜眉，头上还插满金簪宝石，别提多滑稽了。

　　可是萧如乾却仿佛身边坐着一位绝世美人一般，眯着眼睛，带着微笑，用一种欣赏的目光看着罗素锦，还不时地将摆在远处的罗素锦够不着的好东西夹过来，放进她的碗里：“多吃些，长胖一些，你太瘦了。”

　　罗家全家人都非常尴尬，罗沂公的一张老脸更是涨成了紫茄子色，偷偷地瞪了一眼郑凤仪。郑凤仪也觉得脸上无光，可是她又很委屈，这的确不是她的意思，她只是怕罗素锦破衣烂衫，在太子面前失礼，便让罗素绡去给她装扮一下，哪里知道罗素绡会想出这主意来？

　　最郁闷的是罗素绡，她今天特意打扮一番，来见太子哥哥的。听说太子哥哥喜欢素淡的颜色，她还特意选了一身雪青色的衣服。可是现在，太子哥哥根本就不看她，反而盯着那个丑八怪不移眼。

　　想她罗家二，年方二八，貌美如花，琴棋书画，虽不是样样精通，可也能拿得起放得下。唯一的遗憾，她是庶出，这是她最恨她娘的地方。她多希望自己能投胎在郑凤仪的肚子里，像大姐罗素缨那样，一朝得选入宫，飞上枝头成凤。

　　当今圣上已届中年，而且她也没见过。可是因为太后与老太太姊妹间亲厚的缘故，她倒是有几次机会见到太子萧如乾。从她第一次躲在老太太的内堂，窥见风姿倜傥的少年储君那一刻起，她就春心荡漾了。

　　她想：这京里的大概也没几位能得见太子真容，我就有这样的荣幸，这难道不是我与太子之间的一种缘分吗？太子年近弱冠，即将选妃，如果我能有机会入选东宫，将来说不定也有机会凤仪天下。

　　她想得那么远，却对眼前的事情无能为力。

　　从罗素锦出现，萧如乾的注意力就全部在她的身上。现在连老太太都不禁怀疑，所谓来给她请安，看起来像一个幌子，太子今天真正想见的人，应该是罗素锦才对。

　　连罗素锦自己都被瞧得不自在了，她虽然还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但是从大家诧异的目光中，就知道她的样子肯定不太妙。

　　就这样，萧如乾也能镇定自若地盯着她看，像盯着一朵水仙花一样吗？

　　罗素锦连饭都吃不好了，只希望快点儿结束，她也好赶紧回屋去，先把脸洗干净再说。

　　整个花厅里，气氛无比尴尬，只有老太太偶尔问一句太后的身体状况，其他人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下手处，罗华亭垂首恭坐，一言不发，也不吃东西，好像在生气。

　　罗华涛被老太太教训了一句后，也不敢轻易开口了，只管闷头吃东西。

　　桌子正中央摆着一碟蒸豆糕，太子夹了一块给罗素锦，她默默地吃掉了。太子又夹一块，她又吃掉了。于是太子去夹第三块。

　　罗华涛看着，心想：不就是蒸豆糕吗？有多好吃？我尝尝看。

　　结果他一伸筷子，正和太子的筷子撞到一起了。太子淡定地拨开他的筷子，将最后一块豆糕夹了起来，又放进了罗素锦的碟子里。

　　罗素锦看着那块豆糕，真是要哭了！

　　她并没有多么喜欢吃豆糕，而且她已经吃饱了！她只是觉得，太子给拿吃的，她不吃下去，会不会太没有礼貌？而且花厅里的气氛实在太尴尬了，除了不停地吃东西，她也想不出什么化解尴尬的好办法。

　　可是她真的吃不下了！再吃一块豆糕，她非吐了不可！

　　她偷眼看罗华涛，罗华涛一看她那副苦逼表情，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太子哥哥，我也想吃豆糕，赏我一块可好？”罗华涛笑眯眯地看着萧如乾。

　　萧如乾瞄他一眼，无情地拒绝：“就剩一块了，素锦爱吃。”

　　“给二哥吧，我吃饱了！”罗素锦赶紧把装豆糕的碟子推出去。

　　罗华涛马上站起来，绕桌半周，跑过来把碟子端起来，向萧如乾一躬腰：“谢太子哥哥的赏！”

　　萧如乾勾了勾唇角，睨着罗素锦：“吃饱了是吗？那好，跟孤走吧。”

　　罗素锦一愣：“去哪里？”

　　“孤昨儿不是说过了吗？有空带你去东宫玩，今儿孤就有空。”太子说着话，已经站起来。

　　满屋子的人也都跟着站了起来，罗华涛还没来得及回座位呢，就站在罗素锦的身边。一见太子要带走罗素锦，罗华涛小声对罗素锦说：“你这个样子怎么出门？先把脸洗了……”

　　谁知他这一句，太子竟听到了。太子一把抓住罗素锦的腕子：“不用洗脸，这样挺好的，孤觉得好看。”

　　“好看？是好笑吧？”罗华涛差点儿喷笑出声。

　　太子：“她这样，比我昨儿见她的时候好多了。她昨儿闯进画舫的时候，那样子才让人过目难忘呢。脸上密密麻麻的伤，肿是跟猪头一样，头发乱得像鸡窝，还挂着几根枯草，身上那件烂衣裳破得快露肚皮了。好歹她今儿也算是穿着绫罗绸缎，戴了金玉满头，看来日子好过了不少呢。”

　　太子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冷冷的。

　　罗沂公听出了怪罪的意味来，马上撩袍跪下：“殿下恕罪，是臣治家不严，没有管好儿女，臣知罪。”

　　郑凤仪一听这话，纵然心里有万般委屈，也不得不跪在罗沂公身后：“臣妇失德，没有管教好家中儿女，请太子降罪。”

　　老太太赶紧打圆场：“哎呀！这是干什么？殿下也不过是唠几句家常闲嗑儿，你们闹得这么正经，殿下以后不敢来了呢。”

　　“二位快起，老太太说得对，我不过是几句闲话儿，罗尚书和尚书夫人不必当真。”

　　他说不必当真，罗沂公就更加不敢不当真了，跪在那里也不敢起。

　　“快起吧，殿下要带素锦去东宫玩呢，你抿在那里，让殿下怎么走啊。”老太太只得亲自过去，扶了罗沂公一把，又扶了郑凤仪一把。

　　“都起来吧，别让老太太心。”萧如乾给老太太面子。

　　罗沂公和郑凤仪这才起身，站到旁边去了。

　　太子和老太太又客套几句，无非是保重身体，常去宫中走动之类的，老太太也托他代问太后安康。

　　然后，罗沂公亲自送太子出门。在大门外，他还是拉住了罗素锦，嘱她进宫后要乖巧，不要顽皮之类的话，罗素锦都答应了。

　　郑凤仪给罗素锦安排了轿子，太子上马后，罗素锦也上了轿。

　　起轿后，往前行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罗素锦突然听到轿子外面爆发出一阵狂笑声。她吓了一跳，仔细一听，这不是太子萧如乾的声音吗？

　　她连忙掀开轿帘，往外面一看，就见萧如乾伏在马背上，已经笑得直不起身来了。

　　发生什么有趣的事了？

　　罗素锦把头探出轿子外面，往四下张望着：这是一条空街，除了太子这一行人，再没有其他人了啊，他笑什么呢？

　　再看向太子，就见太子扭头瞧着她，指着她的脸，捧腹大笑。

　　随从侍卫见太子笑成这样，再看看罗素锦的脸，也纷纷笑了起来。

　　罗素锦这才明白，原来他是在笑她啊！

　　她便不高兴了：“我就说我要洗把脸再住你偏不让！原来是要带我出来，看我的笑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