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最后一抹的香

    两道空间漩涡，以高平为连接点，共同作用于一人之身。

    那人若能挣扎不被撕碎，便无愧当世至强者之名。

    龙尊能做到吗？

    他在挣扎。

    多了一倍的力量在拉扯着他，而且那种力量与死亡的力量又完全不同。那是邪恶与堕落之力，引逗着他心中那些黑暗，那些龌龊，那些不能为人知的邪念。这股力量作用于精神，影响到**，于是他的力量不能维持，他的信心开始动摇。

    高平的力量也几乎被抽空。他悬浮于空中，剧烈地喘息。喘息，呼吸着的是灼热的气流，燃烧着的是自己的意志，最后的力量。

    开通世界之门并非是一件简单的事，但依他的力量，仍可以轻易地完全几次。

    但同时打开两个世界的门，并以自己为载体连通三处世界，那便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尤其是自己力量已经消耗过度，而且身上带伤的情况下。

    现在的他只是勉强坚持着，拼着看谁的力量先耗尽。

    是龙尊，还是自己？

    龙尊的眼中终于透出了恐惧之色，这一场注定要胜利的战斗打到现在，时间并不长，但给他的感觉却足以胜过生平任何一战。

    这一战，是真正的惊心动魄，而真正的惊心动魄，却只在两道漩涡开启的一瞬间。

    那时他终于明白什么叫真正的自然之力，终于明白人定胜天是一句胡话。

    强大如他，在两个世界的力量面前也显得那么无力。

    他挣扎，他反抗，但挣扎无功，反抗无效。

    就这么死了吗？

    他红着眼，望向了群妖之中。

    有一道身影疾飞而来，那是抱着九绝天香的颜醉。他已然看懂了龙尊的痛苦，看懂了龙尊的处境，于是他焦急，于是他不顾一切地冲杀出来，直向龙尊这方而来。

    龙尊看着他，眼中有一丝希望流露。

    然后又看到了他怀中的九绝天香。

    一瞬间，有一些久远的记忆流回到他的脑海之中。

    那是最初的一瞥，自此便心心念念，再不能忘。为了那一眼之缘，他寻遍千山万水，只为了找到那个令自己心动的女子。

    然后，他如愿以偿。

    他感谢上苍，因为上苍不但让他寻到了她，还给了他一个天大的好机会——她竟然走火入魔，堪堪要废去一身的修为。

    他狂喜，急着现身救她，但又不免踌躇不前。他不确定她会不会感激自己，不确定她会不会因此爱上自己。于是他动心思，于是他有了计较，于是有了之后百年间的相伴。

    相伴，却又远离。

    一瞬间里，他的眼中燃起了怒火。他转头望向了高平，心中的恨升起，升到高空，升到脑海，冲破脑海。

    若她醒着，此时会如何想我？

    终是不如这个高平？

    终是不如这个高平！

    他的身子颤抖了起来。那是龙族的自尊令他感到羞耻，也令他感到愤怒。因为羞耻，他不再有任何顾忌；因为愤怒，他变得更为强大。

    他狂吼，双眼赤红，手中的金光猛地闪起，将那一条珍贵无比、由龙炼制成的道器掷了出去，狠狠打在地狱的漩涡上。

    “破！”

    随着他声嘶力竭的吼，龙鳞鞭立时散发出万道红光，突然爆炸！

    龙，是世间妖族中最顶级的存在，久远的岁月里消失于风中、时光中、仙道飘渺中。但它们的传说仍在，仍有无数蛟蛇不断努力修炼，拼尽一切化龙成圣。那，便是妖中最强。

    道器，是世间修仙者们赖以保命的武器，自一阶而上超越十阶，便是小成。而在小成之上，便是大成。大成道器之珍贵，便如妖中之龙。

    见首不见尾。

    一条龙自爆的力量，何其恐怖！

    一件大成道器自爆的力量，何其强大！

    龙鳞鞭毁灭，那毁灭的力量，也将空间的漩涡湮灭。一个漩涡灭了，另一个再强大也无法独自降住龙尊。

    因为，他是这修仙世界中最为强大的存在，是凌驾于术尊之上的一代宗师，是能开宗立派名传万年的术宗！

    术宗一怒，天下震惊。

    摆脱了一道漩涡的力量，并不仅仅等于摆脱了一道漩涡的力量。

    两道漩涡，便有撕扯之力。一道漩涡，不过是一道吸力！

    龙尊长啸，一只手掌猛地挥起，带动一道金光演化成的黄金龙之爪，带动了锐利的风，向着高平直接拍去！

    高平视线有点模糊。他的力量几乎已经要用尽了，此时哪还有力量躲避这一爪之击？

    “不！”蓝吉儿大叫着飞扑过去，企图用自己的身体阻挡龙爪之光。

    但没有用，龙爪之光直接扫过她的身体，仍向高平而去。

    那一瞬间，有泪水滑过蓝吉儿的面颊。

    她知道高平要死了。

    要死了吗？

    不！

    就在这时，有一道身影猛地一下飞射了过来，那速度之快令高平也要惊讶，令龙尊也要赞叹。那身影划过天空，便拖起了一道灿烂的光，惟有妖族才能明白那光芒的意义所在。

    那是燃烧妖元换得的刹那巨力！

    “是谁？”龙尊隐约有些好奇。

    便在这时，那道身影超越了黄金龙爪之光来到高平的面前，勇敢地展开了自己纤细的双臂，挡住高平。

    是谁？高平费力地睁眼，拼尽一切力量想将那人看清。

    来不及了……

    黄金龙爪之光，瞬间拍击在那身影之上，身影剧烈地震荡着，被一道道金光包围。有惨呼声传来，那声音是如此熟悉，令高平精神一疼，猛地惊醒。

    然后，他看到飒飒东慢慢地转回头来，在一片金光包围之中，冲着他露出了一个令他永难忘怀的笑容。

    “对不起呀……”她轻声说。

    小东东……

    高平的手颤抖着向前伸去，想拉住她的手，想分担压在她身上的万道金光，无情龙爪。

    但，来不及了……

    金光炸碎，高平被冲击力推出百米之外，等他抬起头再望过来时，空中除了一点点晶莹的光点，什么都没有。

    隐约，有一丝花香传来，淡得令人心碎。

    “不肯嫁东风，殷勤霜露中。”

    我是秋日盛开的芙蓉，从不怕什么肃杀，从不怕什么无人来赏。我且自开，我且自落，开时君不必喜，落时君不必悲。

    落地成泥，不必留什么痕迹。待来年，泥中红香一抹，那便是我。

    只是……只是那最后的目光，流露的分明是眷恋吧？

    高平的眼睛瞬间被泪模糊。

    他喜欢乖巧听话把他当成世界全部的花彩；他愿意和美丽妩媚的九绝天香搞点小暧昧。

    他令花彩大放异彩，令花彩重新有了一个完整的家；他帮九绝天香脱离天妖山，有能力成立自己的门派。

    可是飒飒东呢？

    他曾给过她什么呢？

    她又为他做了些什么呢？

    从最开始的不惜打回原形用妖元为他疗伤，到现在不惜生命为他挡下那致命的一击……

    “可惜一个痴儿。”龙尊望着金光中如花般的光点残屑，嗅着空中最后一抹淡淡的香，轻轻摇头。

    那一瞬间，他也不由有些感动。

    但更多的是不屑。

    “爱人，便要全力争取将他得到手。”他说，“似这种牺牲自己成全他人者，便是痴儿，便是呆傻。”

    高平看着他。

    高平笑了。

    那笑声很可怕，那笑容也极是狞厉。在那笑中，他心神激荡；在那笑中，他目光冰冷；在那笑中，有可怕的东西开始从他身体深处浮现出来。

    “龙尊，你给我受死吧。”

    他颤抖但却平静地说着。

    “哦？”龙尊笑了，猛地一掌打出，将魔界的空间漩涡也打得粉碎四散。“你还有什么手段能杀我呢？”

    “最初也是最后的手段。”高平也笑。

    然后的一瞬间里，有一股力量从他的心中生出，蔓延全身。那漆黑的炎一下被这股力量净化成了纯净的光焰，明亮，洁白，不似火，却似是空中的雷与电。

    光芒向上升腾，集中到了高平的头顶，然后脱离，继续向上。在离他头顶十几厘米远的地方，凝聚成了一道光环。

    神圣，洁白。

    龙尊的脸色瞬间大变。

    他的体内也有天使之力，因此，他对天使的力量感应最强，感触最深。此刻，他分明感应到了一股能净化世间无数邪恶的力量，那力量不在他体内，而在高平的头顶，很快又从头顶的光环中扩散出来，层层叠叠将高平笼罩起来。

    死亡的气息再次涌起，邪恶的气息也随之而来，共同集中到高平的身上。于是，他以一身圣洁，统率着死亡与邪恶，凝立于天地之间。

    仿佛山峰，支撑天地；仿佛太阳，照耀古今。

    仿佛这世界最大的主宰。

    “不可能！”龙尊咬牙，龙尊颤抖，龙尊害怕！

    他越看高平便越感到恐惧，越感到恐惧身子抖得就越厉害。他知道再这样抖下去，说不定自己就会把自己生生抖成一地碎块！

    他必须行动，必须！

    于是他狂啸，于是他出手，于是空中有一条黄金巨龙突然出现，狂啸向前张口向着高平咬去。

    “去你……”

    高平缓缓开口，空中便隐约有圣唱之声与他的声音应和。

    他的声音神圣庄严，无比优雅。

    然后，是后三个字。

    “大爷的！”

    之后有光明炸裂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