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袋子里的老鼠们（二）

　　哗――

　　一月的天，一盆冰水当头浇下之后，小田健次倒吸一口寒气，醒转过来。

　　哈――哈――

　　冷、痛，两种感觉交织着，小田健次浑身湿透，意识有点模糊，哆嗦着直喘气。

　　“醒了？”冰冰冷冷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寒过冬rì的冰水。小田健次一个激灵，顿时记起发生了什么事，又惊又惧地抬起头看向坐于上方之人。

　　“伊、伊藤大人……”他抖抖索索地道，忽地一愣，“我、我能说话？！”明明……明明记忆中舌头叫割了去的呀？他急忙低头，手脚竟也还在？！不禁大喜，一时也不哆嗦了，也忘了自己身处何处，满脸的笑容。

　　“呵――”冷笑，利于二月刀。

　　小田健次脸上的红晕顿时褪去，化作惨白。他敛眉俯首，浑身打颤地跪地聆听。

　　“噩梦做得不错吧？”轻飘飘的声音听在小田健次的耳中，就如同魔音灌耳一般，他连忙将头垂得更低，支吾着不敢做声，冷汗流了一地。

　　伊藤碧见情形差不多了，道：“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你该明白，我没有多大耐心的。”女孩的声音虽不大，小田健次还是吓得一惊。

　　“……是！”他吓得紧闭双目，大声壮胆道。

　　见识了女孩“残忍”的手段，又怕万一一个错处，便当真再没机会开口，以至于要一品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不待人催促，小田健次搜肠刮肚，很轻易地就交代了一切，唯恐有什么错漏。

　　只不过，他知道得的确不怎么多，似乎每一次交换情报时，都是对方约定一个时间、地点，再让他前去……

　　“那个跟你碰面的是什么人？”伊藤碧问道。

　　“小的实在不知，他每次都戴着面具，穿着宽大长袍，只知道个子挺大罢了，连说话都是用假音的。”

　　“那你每次又是如何知道约定的时间、地点的呢？他们是怎么通知你的？”

　　“这个……”小田健次想了想道，“每次都是他们将约定的时间和地点写在纸上，放在我枕头底下，我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放进去的。”也许是他明知逃不过一死，又也许是伊藤碧此刻的表情还算温和，小田健次的回答竟渐渐平顺起来。

　　“果然是这样啊！”伊藤碧心道。像小田健次这样因为偷拿军中物资贩卖而被岩忍抓住把柄，从此就被威胁着递消息、出卖忍村的懦弱之辈，相信对方也不会信任于他，伊藤碧原本也就不指望能从他嘴里挖出多少对方的情报来。

　　伊藤碧心中冷哼，这个废材――送出去那么多“重要”情报，却连对方面都没见过――他卖身的价位还真是够低的呀？

　　“大、大人――伊藤大人！小的该招的都招了，求、求大人您、您饶命啊！”半rì跪等着，见伊藤碧不做声，小田健次又紧张起来，忍不住叩头求饶道。

　　“混账！你还有脸求饶？”身旁的侍卫气愤地呵斥道，吓得地上男子一哆嗦。

　　“哎――别急嘛，中村。”伊藤碧阻止了侍卫，意味深长地对地上之人道，“饶你一命也不是不可以――”

　　“呃？”闻言小田健次愣怔地抬起头来，他胆小，所以求饶，可是没想到居然还真的会有活路在？

　　侍卫也吃惊地望着伊藤碧，却在yù开口的瞬间被对方一瞪止住。

　　“只要你帮我办成一件事，我便答应饶你xìng命如何？”伊藤碧笑笑，此刻她的笑容看在小田健次眼中，无疑是圣母般慈祥的微笑，小田健次忙叩谢，应承不止。

　　“很简单，只要你再去泄露一次消息，就说我木叶前线无兵，‘冷玉公子’说她有法子。”伊藤碧飘忽来到小田健次身前，蹲下，她小手一翻，手中托出一捧水来，笑笑对他道，“你听说过我的上忍老师桥本龙太郎吗？”

　　小田健次看了看她手中物，轻轻地点了下头，小心道：“听过，大人您的老师自然很厉害！”

　　真是会拍马屁！伊藤碧的唇角浮起一丝轻蔑的笑容，继续道：“老师他以‘通灵术’闻名，但是大多数的人都没有见过，你知道他的‘通灵术’是怎样的吗？”

　　小田健次摇了摇头，盯着那似笑非笑的脸，汗如雨下。

　　“老师能通灵出一种肉眼难辨的虫子来，这种虫子……”伊藤碧故意顿了顿，道，“……最爱寄生在人的身体里，只要主人示意，就会吞食人的五脏六腑……”小田健次闻言不自觉地看向女孩手心，在那一掬清水中发现了一个小小黑点，脸sè渐渐泛白，伊藤碧见状，贴近他耳边继续道：“……让你在无限痛苦之中死去！”小田健次的脸sè瞬间煞白！

　　“你说，作为弟子，我学到了多少呢？”伊藤碧嘴角噙着邪邪的笑，小手平托着在小田健次骇异的目光中欺近，小田健次瞪大了眼，见着那只不断逼近的手、那水里的黑点一颗，心中直打鼓，噗通噗通地越来越响。

　　冰凉的感觉袭上肌肤，虽然还算温和，没有冷得刺骨，小田健次的肌肤上却是寒毛倒竖，仿佛个个毛孔都能感觉到颤抖。

　　他害怕，咬紧了白唇瞪着那小黑点慢慢游近却不敢动、不敢做声……

　　突然！

　　小黑点一个前窜，贴上了他的肌肤……倏忽消失！

　　那明明没有，却粘滞钉痛的感觉透过那一点，直连到了心底――

　　“它去哪了？！”小田健次大惊失sè，顾不得后果，反shèxìng地向后抽退手，失声叫了起来，叫完之后瞥见旁边人危险的眼神，心中一沉，无需命令，又立刻低垂着头跪好，抖若筛糠。

　　伊藤碧淡淡一笑，拿眼觑他道：“你说呢？”

　　“难道、难道……它在、它在……”想到可能xìng，小田健次吓得语无伦次，浑身起着鸡皮疙瘩，却不敢抬头。

　　伊藤碧缓缓起身，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地道：“放心，只要你办好事，我自然会让它离开。”

　　小田健次听了，再无怀疑，面sè惨白地赌咒发誓道自己一定办好。

　　“记住了，别忘了告诉他们，‘冷玉公子’虽然那般说了，但脸sè很不好。也千万、千万，不要有什么小动作……”伊藤碧交代完，起身归位，让他离去。

　　“碧大人，他这么胆小的人能办好吗？”中村在旁问道，“况且，我们这的兵员不足，要是岩忍真的都来攻击了怎么办？”

　　伊藤碧看了他一眼，气定神闲地道：“正是因为他胆小，就更惜命，放心吧，中村，他一定会把话带到的，除非……”她看着男子道：“除非你泄露了消息……”

　　“大人，出卖忍村的事，属下是绝对不敢做的！”中村忙跪地表忠诚道，脑后已是冷汗淋淋。

　　“快起来。”伊藤碧起手搀扶道，“我自然是相信你的，不然又怎会让你在帐内呢？”

　　中村起身，这才松了一口气。

　　伊藤碧笑笑道：“对敌的事你无需担心，我自有办法，只是眼下有件事要你去做……”

　　见中村疑惑，她示意了下外头，忽然就变了脸道：“你去，把左边那个站得太近的家伙带去刑房打上一百军棍！”

　　中村不敢迟延，连忙出外，果然，左边前方那个负责守卫的军士违反了伊藤碧“站出一百米”的命令，比其他人近了两步距离。中村吃惊之余，押着那个倒霉的军士下去领罚了。

　　……

　　长天之下，峭壁之上，伊藤碧手中托着一捧水，里面的小黑点已长出了小小尾巴，变成了蝌蚪一条，女孩唇角噙笑：“傻瓜！”

　　岩忍们还在悄悄靠近。

　　突然，峭壁上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来：“下面的鼠辈们，若想活命的话，就趁早回去吧！”

　　微风袭处，崖顶之上，一个白sè的身影端正了坐着，挥袖轻笑，山风吹动她一头秀发，飘飘然曳于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