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乱花渐欲迷人眼（三）

　　那天餐室的事改变了下属们对伊藤碧的印象，那个只能远视的冷冰冰身影，一rì间仿佛回到了人群，变得可以亲近起来。只是这一印象不过维持了半rì，就又被打回了原形。

　　大帐之内，伊藤碧停下手头公务起身，招呼着那忽然而至的“熟客”。

　　“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是有什么事要说吗？”伊藤碧简单地递上茶盅，问道。

　　波风水门接过，皱了皱眉问道：“三天后我又要走了，即便没什么事，就不能只是过来看看你？”

　　“那倒不是。”伊藤碧勉强笑了笑道，这次回来之后，不知从何时开始，两人间竟像是生出了股若离若现的生疏感来。

　　“最近还好吗？身体如何？”波风水门呷了口茶，问道。

　　“很好。”伊藤碧简单答着，片刻间两人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波风水门明显得有点心不在焉，似乎在想着其它心事，伊藤碧则因为他今rì奇怪的举止而等着对方开口。

　　半响，波风水门终于低头拢了拢茶盖，说的却是一件过去的事：“碧，都是因为那时我不肯将你的名字刻上‘慰灵碑’而惹人生疑了，所以现在你才不能随意使用木遁术，对不起。”

　　波风水门是在说“血狱魔君”事件不久后，自己以波风清子不是忍者为由，坚决反对将其名字刻上慰灵碑的事，因为他担心，那个名字一旦被刻在那里，女孩真的会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伊藤碧怔了怔，没想到他还会因为那么久远的事而自责，也没想到会在现在提起，知道对方是在提醒自己小心，随即笑笑，道：“我知道了，本来我也不常用木遁术，你放心。不过……”

　　伊藤碧神情沮丧了些道：“和田上忍的事，我还没有向你道歉。水门――”她忽地抬头直视着波风水门道：“今后若有什么吩咐，但凡办得到的，我一定替你去做！”

　　伊藤碧如此说法，波风水门听了并不觉得意外，他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你已经知道了？”

　　“嗯。”伊藤碧轻轻地点了点头，言下之意是已经明白和田上忍是波风水门的人的事实。

　　“对不起。”波风水门放下茶盏，拢起伊藤碧的两只小手诚心道歉。

　　“呵。”伊藤碧一笑，不着痕迹地抽回手去，只道那并不是波风水门的错。

　　没错，和田上忍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他是一早就知道了自己属下的劣行，却仍然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根本不是疏忽，而是因为在那之前，只有和田上忍，才能令各项能力都较为平平的一支队伍（军队有良莠）拼死作战、提高胜率，毕竟像波风水门那样的强者，不是随意就能有的，而且兵员有限。就像伊藤碧自己，在腥风血雨的战场之上，明知道并不是木叶忍者才是值得珍惜的生命，敌人的生命也一样可贵，可是，在面临于两者间只能二选一时，她只能选择自己所关心的一方。

　　“对了，水门，你现在已经是有女朋友的人了，对于其她的女子，无论年纪多大都该稍微疏远些才是，免得奇奈姐姐不高兴了。”伊藤碧忽然出声提醒道。

　　“所以你最近都在避着我？”波风水门蹙着个眉，不满地道。

　　伊藤碧轻笑道：“给你们俩制造更多独处的机会岂不更好？我还没那么不识趣。”

　　波风水门不悦：“我跟奇奈在一起的时间多得是，你碍不了事！倒是我留在前线只是暂时的，我们之间会相聚的很短。”

　　伊藤碧笑道：“水门，跟挚爱的人相聚的时间是永远都不会嫌长的。你还是好好珍惜吧，千万别到了无法在一起的时候才后悔哦。”

　　她话一说完，波风水门的脸sè一瞬间不自觉地白了白。

　　他移开眼神，同时转移了话题道：“你跟小叶子的事……也该告诉她真相了吧？”

　　伊藤碧闻言倒是不太在意，只道手头事情繁杂，等忙完了这阵再告诉她也不迟，反正叶子还小，不懂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波风水门却是越听她毫不在意的口气越皱眉，认为她这样做实在是太荒唐，明明是个女孩子，却弄得几乎阖营上下都以为她是男孩，之前还没什么，现在出了午餐时那样的事应该要立刻解释清楚才行，不可再拖！

　　伊藤碧倒是觉得有点小题大做了，只取笑道：“你不才几天没见着就有了个奇奈吗？我就有个小叶子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波风水门气堵，“那怎么能一样？我是个男子，奇奈是女的，你们两个都小，这还不说，还都是女的！”

　　“有什么问题吗？”伊藤碧眨了眨大大的眼睛，莫名其妙地看着似乎又有些开始冒火的波风水门道，“我们一个是女孩子，一个更是几乎不懂事的小娃娃而已，能有什么大不了的？”

　　“……”波风水门无言可对，因为确实如女孩所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他就是莫名地有种郁结无比的感觉在，当下有点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有些冲地道，“总之你这样做就是不对，碧，你得立刻跟小叶子坦白自己是女孩子身份的事，一刻都不能等！”

　　“没必要那么急吧？”伊藤碧疑惑地道。

　　“当然要尽快处理！那小丫头现在误会成那样让人看了笑话不说，还总是缠着你，你每天那么忙、那么累，却还要腾出时间来哄着那丫头开心，我是心疼你知不知道？你为什么就不愿意告诉她自己是女孩子呢？”波风水门的语气丝毫没有缓和的余地。

　　明白他是在关心自己，伊藤碧微微一笑道：“叶子误会太深，现在解释的话有些麻烦，还是等闲些时候再说吧。”

　　“不行！最迟明天，你一定要跟她说清楚！”波风水门强硬道。

　　“你在命令我？”听着他那训斥的语气，伊藤碧皱眉，怀疑地问了句。

　　“对！我是你哥哥，做妹妹的做错了事，做哥哥的就该纠正！”波风水门理直气壮地道，语气极为严厉。

　　伊藤碧终于也被他闹生气了，忍不住回道：“你不是我哥哥，我可记得爸妈就只生了我这么一个女儿而已！再说了，当初是谁自己说的‘我不是你妹妹’来着？水门，我还有事，你先回吧，叶子的事我自会解决！”她下了逐客令后，径自坐到了桌案旁看起卷轴来，不再理睬男子任何言语，连波风水门拂袖离开也未加理睬――他生气？自己还生气呢！

　　“什么叫刻意避开他？明明就是他自己在回避我！再说了，他又凭什么因为一个小叶子对我发那么大的火？！那个时候……我还没跟他生气呢！哼！”伊藤碧气愤地想着，一把将卷轴摔在案上，那些蝌蚪般的符号她现在一个都看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