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执手听风吟

    我们每个人的身边，都存在一个这样的无脸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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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雪晴调整心理的能力非常强，仅仅过了一个晚上，她就能架着那副厚重黑框眼镜，昂首挺胸地走进教室，一如既往地上早自习。

    她只是需要一个答案，既然答案已经得知，而且永远不会改变，为什么不为自己真正奋斗一个未来呢？妈妈离开了那个她执念了多年的爸爸，不也能好好地活下去吗？

    似乎又回到了很多年前，她把她从楼梯上推下去，杀死了那不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的生物。那件事，成了她的噩梦，她总会梦见爸爸对她拳打脚踢的样子。她只是个孩子，别人不会怪她，最多说她是不小心，或者说是她妈妈指使的。

    只有她自己知道，都是她一手造成的，因为她恨她，曾经很恨她。可是，很多年之后，她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愧疚，明明，她真正应该恨的人是她爸爸？不是吗？

    中国的传统就是这样，人人喊打的是小三，却没有人去骂那个该死的男人。

    “什么都是假的，只有自己的能力是真的。”翻开数学的选修一，蓝雪晴坚定地为自己打气。

    只要离开了杨帆这个变态的数学课代表，她的数学成绩就会下降，这似乎成了一个魔咒。总之，她认定了这个对手，数学单科唯一能够和她抗衡的对手。班主任定下了一个奇特的班规——按考试成绩的排名选择座位，每一次她都是第一个选，她总会选最后一排，而杨帆，默默地选她旁边那个座位。

    其实。这是她事先祈求过他的，但流言传着传着，就成了杨帆在追她。

    杨帆的英语成绩也稳步上升。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总算能够及格了。成了英语老师挂在嘴边的人，整天唠叨着要跟杨帆同学学习。

    杨帆就是一逗比，自恋加自大，让人哭笑不得。他会给她买好早餐，用彩色水笔在鸡蛋上画一个笑脸。会把做得一团糟的70多分的数学卷子拍下来当留恋，与蓝雪晴那张140多分的卷子来个合影。在紧急的高三，有时候蓝雪晴压力太大，他也会和她写纸条。开导她。

    老师的心态真的很让人捉摸不透。苏阳阳去成都培训前，班主任说：“你看人家夏天，常年年级一二名，你不努力，怎么能跟他站在同一个高度？”

    后来，苏阳阳通过了北影的点招，直播班的班主任又教训夏天说：“你看看苏阳阳，人家是考北影的，将来出来当明星，你要是不努力怎么配得上她？”

    总之。这两个傻子被老师激励得奋发图强，干劲十足。早恋并不可怕，影响学习的早恋才是老师的心头大恨。如果能激励学生。他们都会睁一只闭一只眼。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杨帆的心态渐渐影响了她，越临近高考，她的心态就越放松，学习也越轻松。

    高考前两天，云城的客车全部被云城中学征用，浩浩荡荡的客车长龙承载着许多家庭的希望。每个班原则上一个车，每个同学都显得格外的激动和自信，文娱委员为大家起了一首歌。五月天的《倔强》。

    整个车厢里面回荡着同学们的歌声：“逆风的方向，更适合飞翔。我不怕千万人阻挡，只怕自己投降！”

    窗外树木。山丘，河流飞快的向后倒退。客车好像穿梭在一条时光隧道。

    蓝雪晴的脸色很苍白，她最怕的就是坐车，只要一坐汽车就会吐，她讨厌汽油的味道。杨帆就站在她旁边，陪着她说话。

    “不要勉强自己，想吐就吐出来。”说完，杨帆把一个塑料袋吹开，递给她。

    “谢谢。”

    伪装了太久的完美形象，她累了。

    经历过高考的人才知道，高考也就是那么一回事情。沈泽洋考完英语走出考场的时候，天竟然下了倾盆大雨，仿佛是想要故意浇灭他们这群熬出头的高三党的激情。那天晚上，沈泽洋呆在了学校安排的招待所入住，这个招待所是县三监狱，只有最好的直播班才有资格“享受”。比宾馆安静多了，但条件不太好，一人一床，空间狭小到连多余的东西都不知道放在哪里，所以很多同学都选择不睡，熬通宵，但是他却不知不觉伴随着雨声入眠。

    他有一个癖好，就是听雨的声音。他在雨天喜欢去那座废弃的阁楼，独自听雨声。

    高考放榜的那一天，正巧也是一个阴天，天上飘着毛毛细雨。沈泽洋最终还是没有上一本线，就像之前班主任对自己预测的一样。

    简明静是个谜，就像从云端降临的天使，一直在他最迷茫的时候给他指引方向，对于他来说，她是良师、也是挚友，一个素未谋面的挚友。就像一面镜子，能够洞悉他内心最深处的东西。

    因为简明静，他懂得了自己想要什么。

    没有上一本，但是能读到自己喜欢的专业，而且那个专业在全国还排得上号，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毕竟事在人为。沈泽洋很诧异，从小对自己都很苛刻的他，竟然能够这样安慰自己。

    晚上，班长钟子方组织了一次聚会，因为大家过了今天，就要各走个的路了。那天来的人比较齐，大家都在相互劝酒，忙着拍照，忙着揭短。有些醉意的沈泽洋借着酒劲坐到左依米旁边，举起酒杯：“左依米，我敬你。”

    左依米很从容地笑，跟着举起酒杯。

    “左依米，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了你两年，你知不知道我什么样的心情，我有多痛苦，你知道吗？”沈泽洋嗓子干哑，有些歇斯底里。

    “我知道。”左依米看着沈泽洋的眼睛，很平静的说。她明白自己无法考上大学，无法跟他站在同一个高度上，既然这样，不如放手，长痛不如短痛。每个人都有自己飞翔的天空，没有谁必须为谁停留。

    她不知道自己当初为什么招惹沈泽洋，她并不知道沈泽洋当时有女朋友，可当她知道的时候，又以一种侥幸心理做了一些为人所不齿的事，她希望他能够记住她，即使她不属于他。可是，她没想到这种自私会给他带来伤害。

    “那你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左依米连忙截道。

    沈泽洋看着叶左依米眼神中那种坚定决绝的样子，最终还是没有说下去。

    “你录到哪里了？”沈泽洋冷静之后轻轻问。

    “没考上，准备复读一年。”

    沈泽洋只觉得周围的嘈杂声音越来越集中，似乎要贯穿自己的耳膜，这让他的头有些痛。

    那次聚会持续到很晚，很多人都喝醉了，有的甚至哭了，他们也许是被自己的执着感动哭得，也许是对朋友就此分别的不舍而哭的。只是，沈泽洋知道，那一晚大家都变成了另外的样子，从来不曾见过的温而亲切的样子。

    蓝雪晴成了当年云城中学文科班考得最好的人，全县排名第二，学校张贴了喜榜，镇上的人都在议论这件事情。一个多月之后，蓝雪晴被中山大学录取。沈泽洋从未想到过，有一天，蓝雪晴竟然会如此的耀眼。

    在沈泽洋即将去大学报到的那天晚上，他一个人在房间里面想了很多。回顾自己高中所经历的，然后又想到了左依米。

    “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阴沉着脸，这样一点也不酷。”这句话一直温暖着他那有些僵直的心，让他每次想起时总是会心一笑。但是，在每个喜欢的人面前，自己都是卑微的。卑微到无论怎么看对方，都是完美无瑕的，而自己无论怎么努力都始终无法触及一分一毫。然后甘愿付出，无悔的付出，无论这让自己有多痛，有多纠结，有多迷茫。尽管知道左依米永远不可能属于自己，但还是卑微的，一如既往的去追求着，渴望着。

    最后这一切都要释怀吧？这些都只是属于青春的回忆，人是要向前看的。

    踏上旅途的那天早上，沈泽洋没有让家里人送，自己一个人背上行囊，拖着行李箱就走了。在车上他收到一条短信，来自于蓝雪晴：

    我本来想去送送你，但是我想你也不会要我送吧。怎么说呢？最后我还是想说一声谢谢。因为你，所以我选择变得更好，更完美。谢谢你，沈泽洋，谢谢你教会了我成长，我希望我们是永远的朋友。好了！说得有些煽情，希望你在未来的大学生活能够阳光快乐一点！

    沈泽洋放下手机，望着窗外像后飞速流逝的景物。过去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只是都随着景物一起向后倒退。他明白，过去发生的事情只能留在过去，凝聚而成的回忆称之为青春，但是沈泽洋觉得他的青春其实在刚刚开始，这辆列车的终点或许是他未来的样子。

    后记——

    我是左依米，生活对于我来说，就像是晨曦绽放的依米花。我有我的执着，我不愿人们看到我悲伤地样子，所以我总是表现的很开朗，很幼稚。我曾卑微的在自己的签名里面写到：若有天能与你执手共听风吟，我反倒不能确定这幸福。

    与沈泽洋有关，也与他无关。

    记得沈泽洋在那次聚会对我说过一句话：我就像是你身边从未言语过的无脸怪。他说的没错，但是，有一点他没有注意到。那就是：我们每个人的身边，都存在一个这样的无脸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