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落袈山 第六十四章 胡说八道

　　符咒师并不像魔法师一样有统一的着装，但他们还是有着可以辨别身份的标识，标识就是这种红笔在白布上画出的古怪图案，这种图案似乎是统一的，林枫以前见过的骗子符咒师，也就是画了符咒又不管用的符咒师，他们的白布上画的似乎跟这个图案是一样的，也可能略有区别，不过林枫没看出来。

　　但至少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面前这个老头儿，是个符咒师。

　　于是林枫很是好奇的蹲下来，看着地上白布上的红色图案出神。红色的笔划有的横有的竖，有的斜有的弯，纵横交错，组成了一个虽然看起来简单，但是又很好看的图案。

　　“小哥是不是要求符啊，一个银币一张。”老头儿和善的说，林枫抬起头，发现老头儿正在笑眯眯的盯着他。

　　老头儿的头发胡子什么的全白了，看上去比老里昂年纪还大，不过精神上似乎比老里昂要好上一些，未经染色的白布袍子洗得有些旧了，但看上去没什么折皱，此时坐在地上，表情和善，神态平和，一时之间林枫觉得这倒真像是一个真有本事的符咒师，而不是骗子。

　　老头儿看他不说话，又说：“一个银币一张，你不会没有一个银币吧？”

　　这当然有点开玩笑的意思，一个银币的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对于乞儿林枫来讲，算是一笔巨款，但对于一个平常的少年来讲，一般也不算什么大事。

　　林枫听他这么说，也就笑了：“你都会画什么符啊？”他要探一探这个老头儿的底，一般来讲如果是骗子，往往喜欢信口开河，或者煞有其事，总之就是不像实诚人的样子，林枫对这一套是相当熟悉的，是不是骗子一看就知道。

　　“唔，平常日用的符，十之七八我都会画，就算有我不会画的，一般的时候我也能找出差不多的来代替。”老头儿微笑着说。

　　口气貌似很大啊，但林枫又觉得不像骗子。如果是骗子，一般会说什么没有我不会画的符，或者说如果我不会画，那别人也不会画。这个老师没有夸口，也没有贬低别人，虽然口气大了点，倒像是实在人。十之七八都会画的话，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年纪这么大了，懂得当然就多了。

　　老头儿看他又不说话了，就又说：“你说下，想要什么符，我看我会不会画。”

　　哇靠！这人太精了，居然开始说他自己有可能不会画！这在乡下话中叫做装孙子骗爷爷，先说自己有什么什么不会，让你觉得他不怎么样，然后再找个地方吓你一下。

　　这种办法拿来哄小孩子还可以，林枫对于这些鬼道法门精通得很，老头儿怎么能哄得了他？林枫也不慌不忙的，装做想一想的样子，然后说：“听说那些魔法师都会用魔法打亡灵，你们符咒师，应该也有能打亡灵的那种符吧？你会画能打亡灵的符么？”

　　“呵呵，小哥儿原来想听故事啊？这个说来可就话长了……”老头儿动了动身体，好像是做个准备开始长篇大论。这是想要开始骗人了，林枫这么想着，顺口再说一句堵上老头儿的嘴：“你到底会不会画？”

　　我不听你讲故事，就问你会不会画。

　　老头儿却也没有被人打断话头的郁闷，依然是笑呵呵的说：“画么，好像记得一两种画法的，不过很久没画了，我还得好好想一想。”

　　“那就是不会画了？那你们符咒师就是比不上魔法师！”林枫这纯属于抬杠斗嘴了，不过他也是闲着没事，觉得在念安白那个符咒师那里受了冷落，在这个老头儿面前找回场子来也好。

　　“小哥儿你不要听那些魔法师胡说，他们会什么？也就只有打亡灵这么一种能力罢了，而且要花咱们大陆好多钱。我们符咒师才是最好的，家长里短的大事小事，都可以用符咒来解决，魔法能解决多少事？只能去打打亡灵吧。”老头儿语重心长的说：“还有最后一点：你是哪里人？你是东大陆人啊！魔法那是西大陆的东西，符咒才是咱们东大陆的东西啊，你一个东大陆人，怎么不喜欢咱们这里的东西，反而去喜欢西边那些野蛮人的东西呢！”

　　“符咒是东大陆的？”这个林枫倒是有一点印象，好像是听人说起过，不过平常时候这种东西也并没有多少宣传，所以林枫印象也不怎么深，这时听老头儿一说，脑海中觉得有印象，同时也觉得有些惊讶，符咒是东大陆的？这是怎么说的呢？

　　“那当然，符咒这么高深的东西，他们怎么可能想得出来！”他们自然是指得西大陆的人了。

　　林枫听得有些迷糊，主要是以往接受的思想，跟眼前这老符咒师讲的有点对不起来。倒不是有什么地方老符咒师说错了，而是说平常时候，虽然大家也在说东大陆人，西大陆人，但实际上这种分别并不是多么明显。大家可能外貌上有所不同，但同属于凯斯王国，都是一个国家的人，互相之间并没有多少隔阂，反而因为很多魔法师都是西大陆人，平时大家倒是会觉得西大陆人很厉害的样子，并没有人非要一个劲儿的说西大陆人的坏话。

　　但眼前这个老符咒师，貌似对于西大陆人，对于魔法师并不怎么看得起的样子，言谈之中很自然地就露出了这个意思。

　　看到林枫在愣神不说话，老符咒师又是摇摇头：“啊呀，少年人啊，你可要有自己的思想啊，一件事并不是很多人都那样说了，就是真的。碰到什么事情呢，要多问几个为什么，为什么大家都说魔法师厉害？为什么大家都把魔法师看得高人一等？打亡灵？你平时见到的亡灵多么？且不说咱们大陆是不是真的需要这么多魔法师，你觉得那些一年拿十个二十个金币的二级三级魔法师，打起亡灵来，就一定比别人厉害多少么？他们一个魔法打一个亡灵，那些武士照样也能一下打倒一个亡灵，凭什么他们可以不做事就有钱拿，武士就得自己找工作挣钱呢？”

　　林枫几次想要插话打断，因为眼前这个老头儿明显在讲魔法师的坏话，但内心深处又觉得想要听下去，因为这个老头儿跟他说的话，是有道理的，而且没有别人跟他说过。

　　自从认识了老里昂，之后又认识了老达明，林枫就觉得魔法师是好人。魔法师正直，从不撒谎，因此受人尊敬，这个理由林枫一直是很信服的，因为他做不到不撒谎，更因为他见过说谎的人被人看不起。

　　但说到不撒谎就应该不做事也可以拿到钱，这道理不但老里昂没有跟他说过，就算说了，林枫也不会觉得应该。他又不是傻子，钱应该从何而来，这种道理他自然是明白的，你必须要做事，才能有钱可拿，不做事就拿钱的，貌似只有自己以前的身份可以，就是当乞丐。

　　好吧，魔法师有打亡灵的能力，应该据此拿钱，只是大陆上真有那么多亡灵么？林枫从家乡跑到落袈山，又从落袈山跑到念家村，见过的亡灵也只有那么一次，还是老里昂特意带他走过的地方。那如果说魔法师因为可以打亡灵就应该拿那么多钱，是不是应该的？这么一细想，林枫也觉得不应该了，何况老头儿说得也对，二级三级的魔法师，一个魔法解决一个亡灵的话，其实比武士也强不了多少，如果是念语笙那样的武士，林枫只能相信武士比魔法师更加给力！几百斤上千斤的力气下去，活人也要死了，何况是那些骨头架子！他自己又不是没打过亡灵，很清楚这个。

　　是啊，为什么呢？

　　林枫困惑了。

　　难道自己做了魔法师，其实还是乞丐？只不过是穿着好看衣服的乞丐？

　　虽然他一直对于自己魔法师的身份认同感比较差，偶尔还会忘了自己魔法师的身份，但如果有人跟他说魔法师就是穿着漂亮衣服的乞丐，林枫还是会觉得很难过的。他看看自己的衣服，虽然并不是魔法师的长袍或者魔法学徒的样子，但比起以前乞丐的样子，那是强了不知道多少倍了。

　　再看看对面的老头儿，林枫忽然有些醒悟了：这是在干什么呀？！自己是想要跟符咒师斗一下嘴，找找魔法师的存在感的，结果被这个老符咒师给说晕了，竟然怀疑起魔法师来了，这可真是不应该！

　　不过老头儿就是老头儿，厉害！把自己都给绕晕了。不行，得想个什么办法，把老头儿给说下去！至于把老头儿说晕了，暂时林枫还不敢有这样的想法，那属于比较艰难的任务了。

　　“嗯。我觉得，你说得也有一定的道理哈，平常的那些魔法师，拿那些钱真是不应该。不过到了高级的魔法师，比如说大魔法师，魔导士，那些人水平一定会很高了吧？他们打亡灵，想必是一打一大片的，那样的拿点钱，似乎……我觉得也很应该啊，至少武士啦，还有你们符咒师啦，都做不到这一点吧？”大魔法师的火系魔法叫做火幕，那打起来肯定是一打一大片的，林枫巧妙的又把符咒师给拉了进来，你不是把武士拉来跟魔法师比么？那我也把你们符咒师给拉来，而且还是放在武士的后面。

　　老头儿对于这点并没有怎么在意，好像是没有注意到一样：“嗯，你说得也有一定道理，大魔法师的话，是比武士要厉害的。”他直接就又把符咒师给摘出去了。

　　“那符咒师呢？是不是也有那样的能力，可以打亡灵一打一大片的？”就是死咬你不松口，看你怎么办。

　　“唔……以前是有的，不过现在……很多符咒都失传了。你知道的：打亡灵么，那么多魔法师抢着要去，我们符咒师不喜欢凑热闹，也不喜欢争功劳，他们喜欢去，就让他们去好啦……”

　　“哈哈哈哈哈，说来说去，你还是不会啊！”林枫乐得跟什么似的，终于扳回一局了，你总算承认自己不会一打一大片亡灵的符咒了吧！

　　“唉！你这个少年啊，怎么总是咬住一个地方不松口。”老符咒师似乎有些生气了：“我问你：你知道我们叫做符咒师的，但所有的符咒师，都会问你是不是要求符，而不会有人问你是不是要求咒，你知道为什么？”

　　“嗯？”林枫又晕了。是啊，为什么是求符而不是求咒？忽然林枫恼怒了！这老头儿，又想绕晕自己啊？！“不知道！你说吧！”林枫直接不想了，管你为什么呢！我如果一想，就又要被你绕晕了！

　　说实在的，其实就算让他想，他也只有这个答案。

　　“因为我们符咒师，现在只会画符了，咒的画法，已经都失传了。”老头儿缓一口气慢慢说：“符是护身的，能保你家人平安；咒是制敌的，就是可以打亡灵的那种。我们符咒师本来有一部书，叫做符咒真解，里面即有符的画法，也有咒的画法，不过后来画咒的那半部被一个魔法师给借去了，并且一借不还，于是我们就只懂符的画法，不懂咒的画法了。”

　　“你胡说！”林枫怒了，这次是真怒了，这个老家伙，竟然在诬蔑魔法师的人品！魔法师从不撒谎，人品是极其值得信赖的，你现在竟然说魔法师借了你们的东西不还？这真是真正的胡说！！！

　　“咦？你这么激动干什么？”老头儿惊讶，先前林枫帮着魔法师说话，还可以说是因为整个世间大家都说魔法师好，说符咒师骗子多的关系，毕竟少年人也有辨别是非善恶的心态嘛。但现在这个小孩儿这么激动，这就使老符咒师不解了。

　　“我就是魔法师！”林枫正气凛然的说：“我的老师告诉我：做魔法师，就是做个正直的人！对人真诚！要有礼貌！不能撒谎！我们魔法师，怎么可能借了人家的东西不还？你这纯粹是胡说八道！！！！”

　　“哦，你就是魔法师啊……”老头儿想说那就可以理解了，不过他还没说呢，就发现周围的人似乎多了起来。

　　原来的时候一直没什么生意上门，老头就坐地上跟林枫闲扯着玩，结果不小心把林枫给扯得愤怒了，于是林枫的声音就大了起来。特别是最后几句，林枫说得简直是大气凛然，把人都给招来了，是个人都觉得这孩子应该是正义的一方，老头儿多半是骗子了。

　　“你是不是画的符不管用？”人群之中，有人置疑道。

　　“嘻！一大把年纪了，还学人家出来骗人，也不嫌丢人！”另一人嘲笑。

　　“哈！刚才我还想求张符呢，幸好没求，要不然又被骗了一个银币。”又一人跟着嘲笑老骗子。

　　众人的目光此时聚在老头儿身上，鄙夷的神态丝毫不加掩饰。

　　“呃……我不是骗子。”老头儿的争辩多少有些无力。

　　“小哥你说，他是不是骗子？”周围人找上林枫。

　　“呃……”林枫也觉得事情好玩了，他本意上当然没想把老头儿指为骗子，但现在情况，如果不把老头指为骗子，实在太浪费刚才一番表情了。哇！刚才我的表演……靠！不是表演，是让这老头儿给气得。林枫这才醒过来：“不是啊，大家评一下这个道理：他刚才竟然说，有个魔法师借了他的东西不还。我就是魔法师啊，我的老师告诉我，做魔法师就是要正直，要诚实，不能撒谎，还要有礼貌，他告诉我说，魔法师都是正直的人。但是这个老头儿，他竟然说我们魔法师会借了他的东西不还，你们说，有这种可能么？”

　　静了，人群静了，也许是这情况大家一时没想到，于是都沉入思索当中。

　　不过很快就有人说话了：“不可能，魔法师大人不会是这样的人。”

　　“对啊，魔法师大人都是很有礼貌的，至少我见过的魔法师大人都不会那样。”

　　“嗯，对的，我只见过符咒师骗人家的钱。”这人倒真是一针见血，符咒师骗人家的钱这种事，大家都遇到过。

　　“看小哥就知道啦。刚才小哥要说他是骗子，我们也不知道吧？但小哥就没说他骗子，魔法师大人都很正直的啦！”

　　老头儿无力，很无力。现在他是千夫所指，大家都选择了相信林枫而不是相信他，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看吧，人家可没说他是骗子，人家是说他胡说八道。可是他说的事情是属于过去了，而且是很久远的过去，知道的人根本就不多，根本就没有人能给他证明。刚才他就是当故事说的，纯属于老年人喜欢在小孩子面前显摆的心态，谁能想到这就是当着僧人骂秃子，正好撞上了呢！

　　我要不要说明那个借了我们符咒师符咒真解的魔法师，就是你们最最敬爱的无涯神呢？想了想，还是不说了。老头儿低下自己的头，准备收摊子。开玩笑！无涯神是唯一的属于东大陆的魔法神，是东大陆人最大的骄傲，这要说出无涯神的名字出去，那些鄙夷的眼神，就会立马化为砖头石头什么的向自己砸来，自己就老命不保喽！

　　但林枫显然还不想放过他：“你说：那个借了你们符咒师东西的魔法师，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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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感觉很好啊，五千字送上……朋友们有人高考了么？听说那事儿这两天很热门哎，不过那事儿我十几年前就玩过了，不怎么好玩当时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