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落袈山 第四十一章 我很高?

　　“昨天我看到了很多，也想到了很多。”下午的阳光温和中带着一点惆怅，林枫坐在老达明的院子里，平静的说着。

　　“那你都看到了些什么，又想到了些什么？我的孩子。”老达明也很平静，仿佛这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

　　穿黑色紧身衣的女子向伏之明刺出了一剑，远远的就可以看到剑光闪烁，之后的情景陷入了一阵大乱。黑衣女子并不是一个人，她还有同伙，约有四五个，并且都是女的，身法上跟她相比都差不多少。

　　伏之明果然是坏事做多的人，想来也知道在这种场合之下容易出乱子，他的身边却也有不少人，其中一个据西风推测竟然是四级武士，而且看上去是伏之明的护卫之类的人。依稀如春的人倒并没有乱了阵脚，一边有自家的武士上去维护着不让伤到客人，却也不敢上前去，三四级武士的对拼，搞不好就要伤着自己，依稀如春的武士倒也没有傻傻地冲上去。

　　客人们有慌乱的，却也不算太多，大多都还算镇定。打斗中似乎伏之明中了一剑，好像是伤在胸口的位置，而且看样子伤得不轻。但黑衣女一伙人却更是吃了亏，其中一个较弱的当场毙命了，剩余的也有两三人受了不轻的伤，然后夺路逃走了，从一楼的大门里逃走的，也没有人敢于拦住她们。

　　冲出门的时候，最先从楼下冲到楼上的黑衣女，林枫认得她的样子，黑衣服上格外的用金线绣了一只怪里怪气的鸟儿，在冲出门的时候，林枫看到她用来遮住脸的黑布忽然掉了下来，露出了一张侧脸，很白净很清秀，然后她又迅速把布挂在了脸上。

　　有人慌里慌张的上了楼，好像是要给伏之明包扎一下之类的，但却被拒绝了。伏之明随身带着的人里也有这方面的人才，此时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然后伏之明离开，楼上的尸身也被人处理了，表演也还在继续。

　　之后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气氛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大家照旧看着表演，好像落袈唯一的伏家也并没有多么厉害，伏家老大遇刺了，大家却也并不怎么关心。好像有几个离座走了，却也不怎么影响局面，毕竟在表演开始的时候，整个儿依稀如春的大堂，二楼，都坐满了人，少几个人却也看不出少来。

　　最后表演的压轴戏是依稀如春的一对姐妹花，姐姐叫醉春，妹妹叫醉雨，两姐妹的表演是载歌载舞，边舞边唱，旁边有乐师弹着琴伴着。这两个姐妹像是心灵能相通一样，舞着的动作时而相同，时而相反，反正不管怎么样，都是好看得很，虽然比不上长袖独舞的亮丽，却因为两姐妹的默契而呈现出一种独特的风景。

　　酒喝到半夜，三个人找了一个旅店住下了，当然还是赵如常付的帐，早上起来的时候，赵如常又送了西风几十个银币，于是他身上还剩下几十个银币，被赵如常极其珍重的藏在怀里，然后两个人就返回了落袈山。

　　“你想到了什么？”老达明的样子像是个慈祥的老爷爷。

　　“人呵，真奇怪。”林枫用着和他的年龄不相衬的口吻说着：“会有很多想法，很多要求，比如有人一定要喜欢喝酒，有人一定要娶到某个人，还有人一定要杀了某个人，好像不这样，他们心里就不会痛快。所以啊，我觉得他们真奇怪，难道每天睁开眼就有饭吃，这日子还不够好么？为什么一定要要求那么多呢？”

　　“你觉得他们不应该那样么？”老达明平静的说。

　　“呵呵，老实说，我觉得他们那样活得很累啊。应不应该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这日子每过一天就会少一天，还是尽量快乐一点的好。”

　　“可是他们也在追求快乐啊。”

　　“不知道啊，看他们的样子，好像一点也不快乐呢。尤其是，我觉得他们就算是快乐了，表面上也不会露出来，反而是很多心事的样子。表演那么好看，那些人鼓掌，叫好，但从他们的脸上看，他们并不快乐。我觉得他们都比不上我的家乡那些小贩，那些种地的，他们一天收入也不过两三个银币，但他们就是能过得很开心，因为他们不会想要他们不大可能得到的东西。”

　　“你呢？”

　　“我？”

　　“对呀，你有没有想过，要求你不大可能得到的东西呢？”老达明悠悠地问。

　　“哈哈，怎么可能？像我这么聪明的人……呃，是……我又不傻，干嘛想要那些不可能得到的东西，那不是自找没趣么？”林枫笑呵呵的说。

　　“世事无绝对呵。”老达明长长的一个呼吸，好像是这样的久坐让他感到胸闷了，然后他才又接着说：“可不可能得到，那只是你自己的认为。如果你是一个大力士，但你以为自己是个孩子，你以为不能自己拿起面饼来吃，因为你以为自己拿不动，那不是很可笑么？如果你是一个高个子，但你以为自己个子很矮，不够摘到树上的果子，那你又怎么可能吃到香甜可口的果子呢？”

　　“……”林枫无语了，至少他觉得老达明这样深入浅出的比喻很无趣，想了想又忍不住说：“可是我很明白自己的斤量啊，我有几分力气，我有多高的个子，这个难道我自己还不知道？太不可能了吧？”

　　“没错儿，这个你是知道的。但是，你的魔法控制力呢？在魔法上的潜力，你知道自己有多大么？”老达明的样子并没有惊世骇俗，但他的话却在林枫的心里掀起了大波澜。

　　过了好久，林枫才老老实实的回答：“不知道。”

　　“我们都认为你是个天才。”老魔法师说：“我们，就是我和佛依格，都认为你是很多很多年都难得一见的天才，可是你自己不这样认为，那又怎么样呢？”老魔法师换了个姿势：“就好像我们都看到你是个高个子，但你却以为自己很矮，这样下去的话，你就永远都不能在魔法这棵树上摘下属于你自己的那个香甜可口的果子。”

　　“……我很高？”林枫觉得无语了一会儿，却又忍不住问。

　　“很高。”

　　“很大力？”

　　“很大力。”老魔法师忍住笑。林枫说的话都来自于民间，和老魔法师自书本中学到的书面语很是不同，在老达明听来，林枫的这些话无一不是灵动有加的，这也更加深了他认为林枫是个难得一见的天才的看法。别的少年就算嘴滑，却也没有滑到这程度的。

　　“老实说，我觉得老爷爷您在转移话题啊。”林枫的话又一次令老达明很吃惊，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转移了话题了。看到老达明无语，林枫忍不住笑着提示：“刚才我们在说别人啊，您怎么就转到我身上来了？”

　　“呵呵，别人也是一样啊。只不过你是觉得很自己很矮，而他们觉得自己很高，没什么不同的。”老魔法师似毫不以为自己有转移话题：我是在教育你，当然要尽量把话题往你身上引了，这是理所当然的呢。

　　“很高……很矮……，我发现了，合着是高是矮全是您一个人说了算的。”林枫撇撇嘴，很有些不以为然。

　　“呵呵，你来找我说这些，当然就要听我说了算。如果觉得我说了不算，你又何必找我说。”大方向上睿智的老魔法师在这种小伎俩上也果断的没有上林枫的当。

　　“呵呵……”

　　“哈哈……”

　　………………

　　赵如常在院子外边，不时发出‘嘿嘿哈哈’的声音，貌似在煅炼。昨晚那些三级四级武士的对拼看来对他也很有影响，毕竟那些人一个个刀光剑影，身形似电，那些个样子才像是一个武士啊，哪像他，一个一级武士，速度居然还比不过林枫。

　　林枫走出院门，发现赵如常在试着搬一块大石头。那块石头很是不小，至少以赵如常能轻松举起一百五十斤的双臂，想要搬起它来居然很吃力。搬起来，再放下，再搬起来……

　　“常哥，换一块小点的吧。”

　　“不……要紧……我……吃得住。”

　　“哦，我就看你这个样子很吃力，嘿嘿。对了，你也该换一种方式了吧，比如跑步？或者练练你的刀法？”

　　“呼——”赵如常扔下大石头，喃喃地说：“对呀，好像该练刀了。”说完转身找他的刀，然后一板一眼的竖劈，横切，斜砍。

　　“你应该找个东西练啊，就这么空练，好像没什么用啊。”林枫又在一旁呱噪。

　　“对啊，有个东西练应该好玩一点，砍什么好呢？”赵如常一边说着一边东张西望。

　　“不能砍石头。”林枫笑嘻嘻的说。

　　“知道！我又不笨！”赵如常气呼呼的转身找树砍。院子的东面不远处就有一片小树林，赵如常奔了过去，对着一棵树就砍，结果几刀下去，虎口粗的小树还没断，他的刀却先卷刃了。

　　“唉，看来你不适合用刀，也许你该换件武器了，比如……棍子怎么样？”林枫的呱噪如影随形。

　　“不要！手里拿着一根棍子，看起来好傻啊，我才不用那个呢。”赵如常果断拒绝，然后找石头磨刀。

　　“啧啧啧，看你的样子，好像都不会磨刀啊。”

　　………………

　　是夜，林枫静坐暗室，开始了冥想。

　　“我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