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秘辛

　　“小哥哥，你去东南有什么事吗？”

　　路上白灵好奇地看着庚辰，见他闻言脸色立即沉了下来，赶紧又歉意地赔笑道：“小哥哥别生气，我不是故意打听你的隐秘，就是有点好奇。”

　　庚辰本来还疑心白灵是别有用心，抬头见他眼神清澈，不似伪装掩饰。这才收起小心，低声道：“没什么，受人之托去那边一趟。”

　　“千山万水赶过去，那托付者一定是小哥哥很敬重的人。”

　　白灵说完见庚辰沉着脸没说话，知道他不愿谈这些东西，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没再追问，转身逗弄身旁的火麟兽去了。

　　说来也怪，那本来一直活泼无比的火麟兽从见到白灵就像换了个性格似的，竟然还允许这个刚见面不久的陌生人靠近，搞得庚辰好不惊奇。

　　两人一路结伴而行，庚辰很快就发现这小兄弟虽有好吃懒做、挑食嘴毒的坏毛病，却性格活泼，识见广博，说起世间的事也是头头是道，不禁大为倾倒，对他暗暗佩服起来。

　　白灵听说庚辰来自遥远的北方，立即问起那里的情景。庚辰想起神农的嘱咐，知道不能泄露真实的身份信息，于是说些扑鼠抓兔、猎虎逐豹以及与火麟兽相斗的诸般趣事。白灵听得津津有味，听到精彩处不觉拍手大笑，神态天真烂漫。

　　庚辰生于山中，长于密林，自小被部落里的人视作怪物，后来更是进深山与野兽为伴。火麟兽虽好，毕竟能听不能说，因此和白灵相谈甚契，竟有一种生平未有之喜。

　　渐渐的庚辰也知道了外面世界的许多事情，比如现在人间虽然部落上千，小国以百计，却有一个天下共主唐尧，神界也有个诸神之首昊天上帝帝俊，帝俊下面的东皇西母和五行神，更是第一次知道这个世界除人神之外还有妖族的存在。

　　妖族种类繁多，总的来说可分为羽、鳞、兽三族，羽族以九天玄女为首，鳞族以四神兽之一的青龙为尊，兽以麒麟为长。三族各占空海陆，曾经斗得不亦乐乎，后来女娲才真正把它们的恩怨化解，这也是地皇能统领妖族的根本原因。

　　一路上庚辰听得是津津有味，看着白灵神采飞扬的讲述，不禁一阵感慨，心说这小兄弟虽然有些娇气，还有一身乱七八糟的坏毛病，不过见识的确广博，跟他一比我和傻瓜没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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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月后两人终于出了最南端的一座山，来到广阔的平原地带，可惜还没下山庚辰就发现情况不妙：

　　只见山下洪水泛滥，大地上一片汪洋，虽然也有一些高出水面的地方，却早已挤得满满当当。水面上倒是有不少大大小小的舟船，有些人干脆就住在上面，只是这些人面色苍白、神情悲苦，很显然在船上也不好过。

　　庚辰天生畏水，立即大感头痛，找人一问更是叫起苦来。

　　原来当年后羿除妖射日后世人都以为太平日子终于来临，没成想神灵、诸妖不再搞破坏了，却又出现一个祸患——由西东来的洪水在神州大地上疯狂肆虐。人主唐尧虽多次派人治理都没什么效果，最后不得已再次告天求助。

　　天帝九年前派大神鲧下界治水，可惜一晃九年过去，一点成效没有不说，水患反而比以前更严重了。世人生活皆为其累，自然是满腹怨言，连带着对唐尧也不满起来。

　　“该死，这可怎么办？”

　　庚辰虽然同情世人遭受的苦难，只是人小力微也没什么好办法。他急着南行，又实在不愿走在这到处是水的鬼地方，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办好了。

　　“小哥哥既然不愿走水路，咱们干脆继续走山区好了，大不了绕远点。”白灵这时笑道。

　　“哎呀！我真傻，怎么把它给忘了。”

　　庚辰闻言灵机一动，急忙取出《神州指掌图》查阅一番，发现往东一路有许多山，虽不能直达天虞山，却也相距不远。心说先把这一截走过去再说，到时候再想办法。

　　于是两人不再东南直行，而是转道向东，沿山路再次踏上前往天虞山的征程。

　　两人两兽一路漫行，自然而然地就说到了大地上汹涌的洪水，庚辰想到之前听过的那些关于治水的传闻，喃喃自语道：“既然天帝派大神鲧下来治水，不知为何没治理好？”

　　“嘿嘿！缘木求鱼，升山采珠，自然治理不好。”白灵撇嘴冷笑。

　　庚辰虽不知两个词语具体什么意思，却知道鱼生活在水里，夜明珠长在海中，爬树和上山是肯定找不到它们的。不禁奇道：“灵兄弟，你是说鲧神的治水方法不对？”

　　白灵这才点了点头：“那家伙用水来土的掩围堵之法，九年下来非但水患没治理好，洪灾反倒越来越严重，我看再这么下去下场离后羿也不远了。”

　　庚辰听到后羿就是一愣，难道那个在人间有极高威望的大神出事了？这时也顾不上关心治水的事了，一把抓住白灵的胳膊：“后羿大神，他怎么了？”

　　“后羿？嘿嘿！那个自以为是的笨蛋，恐怕此生都别想再见到阳光了。”

　　“灵兄弟，到底怎么回事？”

　　后羿除诸妖、射九日，拯救世人于危难之间，抚养庚辰长大的那个巫祝自小没少庚辰讲关于他的故事，庚辰早已视之为偶像，因此实在不愿意后羿出什么事。

　　“很简单，因为后羿射的十日乃是帝俊十子所化，所以帝俊把他囚禁起来了。”白灵冷笑道。

　　“不…不会吧？”庚辰惊得是目瞪口呆，如何都不愿相信。

　　白灵似乎还嫌庚辰嘴张得不够大，在旁边嘿嘿笑道：“这种事我骗你何益，帝俊不光把后羿囚禁起来，还把他的妻子嫦娥占去，改名为常羲，并封为月神，现在那女人已经给帝俊生了好几个孩子了。”

　　“这…这真是岂有此理！”

　　后羿一直是庚辰心中的偶像，又如何能接受偶像被囚、妻子被占的悲惨结局，因此听到这个结局是勃然大怒。心说这哪里是传说中公正廉明的神灵，根本就是最无耻的强盗！

　　白灵见庚辰咬牙切齿地脸孔一阵扭曲，不禁一阵得意，又道：“小哥哥，既然说到洪水，你知道那些洪水是怎么来的吗？”

　　“我怎会知道，总不成是后羿大神射出来的！”庚辰还在为之前听到的事生着闷气，恨恨道。

　　“哈哈！小哥哥真是聪明，一猜就中，这洪水还真是后羿射出来的。”

　　白灵在旁边抚掌大笑，看庚辰一副见了鬼的模样，这才停下调笑，把洪水的由来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原来九日被后羿神箭射杀，纷纷崩碎散落人间，许些土地被金乌余热炙烤，变成了寸草不生的干旱沙漠；有一个落在西部的山上，整座山都成了烈火炎炎的火焰山；另外两个落到天下最高的昆仑山和不周山上中，两座神山虽无事，却因此溶化了山上无尽的积雪，这世间浩浩汤汤的洪水正是由此而来。

　　白灵说完又撇嘴冷笑：“帝俊九子被杀自然恨不能把后羿千刀万剐，可后羿毕竟是他亲自指派的，还在人间立了大功，虽恨意难平也只能把后羿囚禁起来。诸神自然也不愿这时触霉头，鲧也不例外，他用水来土掩的办法治理水患本也不错，当初娘娘就是这么治理共工捅的娄子的。可地皇是炼石补天后才治的水，鲧却不能消除水源。源头不去，堵得越高危害越大，水患自然是越来越严重。”

　　庚辰没想到里面还有这么多的曲折，呆呆地站在那里半天没说话。神农的事已经感受到失去亲人的痛苦滋味，因此听完反倒有些理解帝俊了，换作自己也不会给后羿好果子吃。

　　不过庚辰毕竟是个人类，想到那些讨厌的洪水，再想到路上所见那些为洪水所苦的人，心情自然也好不了。想了想道：“灵兄弟，昊天上帝之前不还有三皇五帝吗，难道他们都不管？”

　　“三皇五帝要么早已不问世事，要么不方便过问，所以这事一拖就是多年。”白灵摇了摇头。

　　庚辰小时也听过不少关于神灵的故事，内容要么是颂扬他们惩奸除恶，要么是礼赞他们德性高尚，此时白灵口中的诸神却是另外一副面孔，和人类并没有多大区别，有些事甚至做得更龌蹉卑劣，一时间站在那里呆呆发愣。

　　白灵见庚辰一脸的迷茫，还以为他在向水患的事，不禁撇嘴道：“咸吃萝卜淡操心，天下大神巨妖多的是，哪轮得上咱们两个小孩操心，还是快点赶路吧！”

　　庚辰瞬间清醒过来，心说是啊，自己这点能耐，想操心都没资格。于是也不再管它，和白灵一起缘山向东走去。

　　走着走着庚辰心中突然一动：这些事很明显都是隐秘，普通神灵都未必知道，他一个人类怎么知晓的这么清楚？

　　巨大的疑窦横亘在庚辰心间，让他越想越起疑，最后思虑一番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白灵闻言一阵沉默，好一阵才幽幽道：“小哥哥，你知道那个大恶人为什么要把我囚禁起来吗？”

　　庚辰自然不知道，立即大摇其头。白灵低声道：“不瞒小哥哥，他是看中了我们白家的一种修炼功法，想逼我说出来。”

　　“咦！什么功法这么重要？”庚辰瞬间来了精神。

　　“一种能长生不老、得道飞升的功法。”白灵一挺胸脯，骄傲地道。

　　“那你会吗？”庚辰立即道。

　　“当然了，我可是我们白家的嫡派子孙。”

　　白灵得意地一扬脑袋，庚辰却怎么也不大相信，心说真要那么厉害，你又怎么会被银背追得亡命狂奔？于是问道：“既然你会那么厉害的功法，怎么会被银背欺负？”

　　白灵瞬间脸一红好一阵尴尬，最后横了山魈一眼恨恨道：“哼！我年龄还小，修炼的不到家，等我长大了十个银背也不是对手。”

　　庚辰笑着点了点头，心中却暗道就你这弱不禁风的模样，长大了也未必是对手。

　　白灵人精一个，看着庚辰的容色哪里猜不出他所思所想，很不爽地冷哼一声道：“我知道你不相信，不过我们家真有人得道飞升，我说的那些都是从她老人家那里听来的。”

　　“喔！哪位大神上仙这么厉害，说来听听？”

　　“我祖奶奶白霏。”白灵骄傲地道。

　　“哇！久闻大名，如雷贯耳。”

　　庚辰自然还是不信，不过他可不想再打击白灵，否则肯定没好果子吃，于是立即敷衍起来。

　　白灵虽然明知道庚辰说的不是真心话，听得还是眉开眼笑开心非常，甚至还邀请他事情办完后去青丘国一起修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