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效死勿悔

    ;    “主上，此物对我们或许有些帮助。”吴宴走到苏御面前，双手捧着一块武玉，在苏御等人开辟脉络之时，吴宴拿着几块新得到的武玉细细整理了一番，而且将整理出来的讯息灌输到了一起。

    “恩。”苏御将武玉接过，其内讯息一点一滴汇入脑海。

    吴宴整理出来的竟然都是海角楼宇内的一流势力以及一些难惹的人物。

    在无数势力中，剑道宗，赫天盟，万明教，水行宗，四大势力排在一流之列，都有七源夺脉的武者坐镇。

    七源与六源虽然看起来相差不多，但却是夺脉中期与夺脉后期的差别，一名刚刚踏入七源修行者可以一战两名六源巅峰的修行者而不落下风，七源巅峰的修行者杀六源武者更如屠狗一般。

    这四大势力与万楼门，猎头者联盟一样，并没有局限于一块地方，除了总部之外，辖下的楼阁散布在楼宇四方。

    在这南方势力最大的是万明教，足足占据了七百座楼阁，而且他们的楼阁一向顺着源石矿脉建造，从众多势力面前蜿蜒而过，可谓自信嚣狂至极。

    除了这些势力外，还有数名声名显赫，十分强大的自由武者。

    他们有男有女，或是独来独往，或是两三人为伴，大多时候活跃在魔域与云域的对抗中，手下沾满血腥，少有人敢惹。

    个别几人在云域必杀榜的排名甚至比几个一流势力的首领还要高，在云域之人看来，他们的威胁更大。

    锦烟行，手握名剑斩离，以剑闻名，傲骨桀然的剑客，有楼宇第一快剑之称。

    刀极，生死只出一刀，拔刀皆斩，非拔不斩，传闻迄今为止，没有人接住他一刀而活下来。

    蓝尾雀，头戴蓝色装饰，珠帘遮面，风姿妖娆，一名心如蛇蝎的女人。

    风翼蝎，与蓝尾雀同行，心狠手辣，与蓝尾雀并称楼宇双姝（shū，指美女）

    “……”

    半晌之后，苏御富有深意地看了吴宴一眼，缓缓说道：“楼宇内高手如云，你们也要做好准备。”

    “我等效死勿悔！”陈绕八人单膝跪下，态度坚决。

    “老夫这三十年也跟定主上了。”邱辰也在一旁说道。

    苏御淡淡点头，脑海里闪过在貔貅卦辞中看见的画面，那二十七人实力不菲，其中十五人应该属于天心家与鹤家，至于那十二个头戴面具之人具体属于哪一方，具体为何目的而来，他却是不知道。

    “那些人实力不凡，必定不是无名之辈，到下一个势力留点心搜下魂应该就知道了。”苏御想道。

    他的心舒缓了一些，因为他有预感，今夜乃是月圆之夜，届时他战力倍增，身边又有一群人跟随，可以说达到了巅峰状态，如果这一关还过不去，也只能说死而无怨。

    苏御望向阁楼下的车辇，心底微微复杂，唯一的遗憾或许便是这一场约定。

    “你们休息下，待会儿上路。”

    苏御吩咐一声后向着车辇飞去，车帘一动，人就坐到了缥缈韵对面。

    缥缈韵本来踮着个小脚在发呆，见到他进来面色一喜，摆正姿势说道：“我也要跟着你。”

    她明显是听到了邱辰等人与苏御的对话。

    苏御复杂地笑了笑，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仔细地端详着，直到缥缈韵面色染红，有些坐立不住，他才缓缓说道：“今夜会有一战，届时你离得远远的，不要过来，我会让青牙保护你。”

    见到苏御语气凝重，缥缈韵心中忽然不安起来，想到之前苏御的疯狂，这份不安更是加剧。

    “不要战，我们回缥缈家，我会让大爷爷保护你！”缥缈韵急切地说道。

    “来不及了。”苏御平静开口，北方与南方相隔遥远，中间又有种种势力存在，想要穿过岂是那么简单？

    缥缈韵小嘴略微鼓，盯着苏御默然不语起来，眼中存着依恋带着不舍。

    沉默了一下后，苏御伸手撩起车帘对着外面看了一眼。

    马车缓缓前行起来，伏龙，婴师更是脱离队伍向着前方飞去。

    帘幕放下，苏御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缥缈韵，心底存着一丝悸动，一丝不舍。

    “他们是为我来的吗？”半晌之后，缥缈韵低下头，低声说道。

    “不完全是，你不用多想。”苏御说道。

    他已不是过去那个不知道表达感情的少年，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不知道如何开口，不知为何还要开口。

    在两人默然间，时间慢慢流逝，车厢外已经传来了喊杀声，少顷声音渐歇。

    “会过去的。”苏御说道，弯腰走出车厢，曾经在钟山谷内，他也这样不知道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说过这句话。

    “恩。”缥缈韵望着他的背影轻轻答应一声，直到视线被帘幕遮盖，她撑起自己的下颌，心事绵绵。

    车外，战斗已经结束，对于两名被擒住的夺脉武者苏御没有多少兴趣，在使用了狴犴噬魂后便将两人丢给了陈绕等人。

    “十二肖子……”

    看着众人汲取两人的源脉，苏御喃喃，从刚才的记忆里，他知道了那十二个人的信息。

    十二肖子是万明教教主手下最忠心，实力最强的十二条狗，嗜好烧杀屠掠的同时还是十二个疯子，出手残酷，爱好折磨对手，一旦被他们抓到不论实力身份必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即便对教内的人有时也不手软，杀人夺脉，无所不用其极。

    “十二名六源夺脉的武者。”苏御的眼里浮现出一丝丝杀意，望向面前的三十多米高的楼阁，直接走了进去。

    陈绕几人犹豫了一下，见到苏御回头望了他们一眼后，跟了进去。

    苏御直接坐在了一层的主位上，对两边的血腥与尸体视而不见。

    陈绕八人分批站立，见到苏御面容沉凝之后，心下屏息，气氛凝重了起来。

    “十二肖子盯上了我们，正在赶来的途中。”

    “这怎么可能！”

    苏御话一脱口，一道无法置信的声音响起，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传来，黄安更是身躯一颤。

    “不仅是他们，鹤家与天心家派来的人也在路上了，实力只强不弱。”

    苏御再次抛出了一个重磅消息，这话说完，大殿陷入了一片寂静，没人开口，每个人的眉头都皱在了一起。

    苏御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给予他们充分的考虑时间。

    直到几人抬起头，眼中光芒闪动之后，苏御才再次开口道：“我给你们选择的机会，现在离开，或是陪我一战。”

    他的声音平静，没有激昂，没有蛊惑，没有心机，没有道义，唯一有的或许便是一丝慷慨，当初在悬命城中，这些人甘愿追随他，他给了他们机会，这次面临大敌，他同样给他们选择，他从来没有要求什么。

    或许苏御已变得冷酷，但他的心里终究秉持着一丝真情，一丝本性，曾经那个小山村中的少年已经不在，但伴随他成长的不仅是日渐分明的棱角，还有那棱角下的成熟，临危不惧的冷静，给予他人选择的气度，更重要的是那份王者独行，独面磨难的风骨。

    如果他们选择离开，苏御会失望却不会悲伤，他手指一挥，眉心处一滴鲜血散出，化为了八份停留在了八人面前。

    至于邱辰，苏御更是挥手间将魂印送回到了他身边。

    几人望着面前的血滴，面上复杂。

    陈绕的目光在血滴上停留一下后就变得躲闪起来，似乎害怕自己看得太久忍不住将血滴收起。

    他性子直白，轻言重诺，看不起那些言而不信，苟且偷生的武者，但真正面临不可抵挡的大敌时还是犹豫了。

    吴宴目光闪烁地盯着面前的血滴，眼中闪动着智慧的光芒，他是个聪明人，关键时刻应该知道如何选择，许久后，他掸了掸衣角上的灰尘，摇了摇头。

    季刀，黄安，贾猛各自沉凝，孙驰，马洛，英河面露挣扎之色。

    邱辰没有看身前的魂印而是望向已经闭上双目的苏御，苏御的面容平静无波，但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他终究没有看出苏御是如何想的。

    氛围沉寂，没有威压，但众人却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蔓延全身。

    许久过后，孙驰边哭边笑起来，他崩溃了，对着自己的血滴一握，转身向着门外走去。

    苏御双眼睁开，望着他的背影，似有轻叹。

    英河苦笑一声，弯下腰来，对着苏御拱了拱手，收起自己的誓言之血向着门外而去。

    “你们可还记得当初的誓言？苍天在看！今日你们踏出这门，来日便是我陈绕之敌！”

    陈绕突然怒吼一声说道，随后对着跪下道：“我陈绕平生最恨轻诺之人何况是誓言？今日主上要战我便战，要死就死，誓言之血还给你！”

    话落，手掌一甩，面前鲜血就对着苏御射去。

    英河的脚步顿了一下，正是因为誓言，因为之前的种种他们才犹豫，才崩溃，这份选择太难，但他们终究要交出自己的答案，脚步终究恢复如常。

    苏御望着面前飞来的鲜血，直到它没入额头，都没有动作。

    “季刀亦如此。”

    “贾猛亦如此。”

    两道坚决的声音传来，两滴鲜血融入眉心。

    “我吴宴的誓言之血岂可轻易送出？主上，这是你对我的不敬了。”吴宴呵呵一笑，袖子一挥将血滴送回，飘逸中带着一丝洒脱。

    吴宴的选择让苏御有些讶异，嘴角划起一抹弧度。

    黄安双手交叉摸了摸自己的臂膀，原地蹦了两下之后宛若下了多大的决心一般，嘴下一吹，血滴就向着苏御飞去。

    “师傅说，当以我自己的聪明不知道如何选择的时候，就跟着那些我认为聪明的人走，吴大哥你一定要选对啊，主上你一定要照着我啊。”

    苏御彻底地笑了，带着一丝轻松，一丝舒心。

    场间的氛围轻松了不少，众人的目光汇聚在了马洛与邱辰身上。

    马洛一直盯着面前的鲜血，眼中挣扎，抬起的手在多次停顿后还是放了下来。

    “马洛，你我之前虽不相识，但毕竟一路走来，跟着主上，面前的敌人又算得了什么？”

    陈绕大声说道，随后看向吴宴，眼中含义不言自明。

    吴宴只是静静地看着马洛，并没有出言相劝。

    “你走吧。”一道平静地声音传来，马洛抬头望向苏御，眼中有着敬佩，带着愧对。

    “你是一个值得跟随的人，但我不能死，算马洛愧对各位了。”

    马洛弯腰一躬，抓起鲜血，头也不回地蹿出楼阁。

    远方，孙驰已经走远。英河望向楼阁，望着走出的马洛，轻声一叹后独自向南而去，若是两个背主的人走在一块，算是一种相互的羞辱吧。

    邱辰怀念地望了望自己的魂印，豁达一笑说道：“古语有言，泉涸，鱼相呴（xǔ）以湿（用湿气将对方沾湿）。鱼儿尚懂得以沫相濡，我堂堂夺脉武者又岂会弃主而去？若无现在的共苦，他日小兄弟踏入地空，又哪里会记得老夫？我看日后还是继续尊称小兄弟一声主上吧。”

    “哈哈，说得好。”陈绕拍手说道，无论有没有听懂，他总觉得自己看这个老头顺眼了许多。

    苏御手指一抬，魂印便一闪而逝地飞入邱辰额头。

    “失去魂印，对于武者来说终究是一种损失，一种缺陷。跟随我，你要变得更强。”

    邱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洒脱一笑。

    苏御眼中带着期待，“如今，我已不需要这份证明。”衣袖一挥，六滴誓言之血飞回几人眉心。

    “我也不会丢下你。”一道清脆而又坚定的声音传来，缥缈韵出现在了门口，美丽的脸上充满着坚定。

    在他旁边，跟着青牙。

    苏御也早就发现了她，之前她一直藏在门边，没想到会在众人说完之后跑出来说出这么一句话。

    苏御的眼睑闪动了两下，从位子上站起诚挚地说道：“谢谢你们。”

    他径直走到缥缈韵身旁，拉起她的手望向远方，离去的人已经走远，夕阳即将褪尽它的光华，另一抹光辉正从天际悄然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