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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冤家宜解不宜结——祸起萧墙奈何南宫毓

神魔记 | 作者:2772853575 | 更新时间:2016-02-02 04:0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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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回到南宫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大半月的时日,南宫响早已等得按捺不住,接着便是心灰意冷,正要冷成死灰的时候,终于见南宫毓和紫丞一行人回来了。一看他们风尘仆仆的样子,便知是出了远门,风餐露宿的奔波,连几个女子的妆容也沾了外面的狼烟烽火。

  南宫毓踏入了熟悉而陌生的家,迎面对上一男一女站在堂中,他们身后那绣着一轮红日的鎏金壁毯,透过一张锦绣江山图的镂空屏风,将这两人映衬得高高在上,仿佛是对入门的宾客不屑一顾。

  那男人正值中年,头发已有些发白,旁边的女子倒是还风韵犹存,人长得不错,只是眉心眼底都长出了一抹算计。

  南宫毓窘然的摸摸后脑勺,尽可能谦卑的唤道:“爹……二娘……”

  紫丞立在南宫毓身后,聚目向那中年人望去,见此人仪表并无伟岸过人之处,不想他竟是镇水的头领南宫尉,竟是成都的一方人物,想来定是有些过人之处的。

  却是南宫尉一见南宫毓,一肚子火就冒了上来,一手拍在金色梨花木椅的扶手上,大步冲了上来,口中喊着:“混账!!你还知道回来——?!”

  南宫毓脊背一直,就知道是这样一幅光景啊。好在苏袖如一阵风急忙插到了南宫毓前面,对南宫尉道:“南宫先生,请您先别动怒!有话好好说啊!”

  南宫尉的火气被苏袖的出现硬是压了下去,他赶忙拱了拱手,问候道:“苏都尉,你怎么也来了?”

  苏袖忽觉自己好大的面子,真是不好意思搀和南宫家的家室啊,不由的赧然一笑:“啊哈哈,其实此事我也有牵涉其中,南宫先生,总之一切都是误会——”

  “苏都尉,你不必多说。老夫知道你是来帮我这不肖子说情的。”南宫尉打断了苏袖的话,他刚才已经给了苏袖面子,接下来就要行自家的家事了。

  南宫尉继续冲过来,一手拽过南宫毓,冲着他咆哮起来:“混账东西!你是几时学会推诿责任的?!居然还将苏都尉拉下水!你究竟想胡闹到几时!就算你不要脸,我南宫家在成都还要不要脸?!”

  苏袖一怔,忙道:“南宫先生,事情不是这样的……”

  这简直像是一场闹剧,紫丞淡漠的看着,在接到南宫毓的眼神求救后,遂疏离的开口了:“原来镇水的头领是如此不讲理之徒,也难怪那些百姓行事蛮横。

  南宫尉气得竟身体不由后仰,险些仰倒,赶紧丢开南宫毓后退了几步,吼道:“你、你说什么——?!”随即剧烈的咳嗽起来。

  紫丞不紧不慢,似是偏要将南宫尉的气焰给戳破,信步走上前来,特意重复了一遍:“我说镇水只是一个空有仪式,却无诚心,愚昧无知,罔顾人命的组织。”

  “你、你!!”南宫尉几曾被客人如此讽刺,咳嗽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南宫毓不免忙阻止道:“紫丞大哥!”

  南宫尉一见这阵势,更是气不打一处出:“哼!好!好!你这个不肖子!这次还交了这么些‘好朋友’啊!”咳嗽得不成模样。

  那位中年妇人,葛氏,急忙碎步过来,娇滴滴的揽住了南宫尉,劝慰道:“老爷,你患的风寒还没痊愈,别动怒啊。”伸手抚了抚南宫尉的胸膛,扶他坐下后,便拈着一条手绢颐指气使的走下来,眼波一横,瞬间露出一派刁妇神色,和刚才根本判若两人。

  “哼,你们几个扰乱驱邪仪式的事情经过,我们都已听卫士详细说明了!”妇人指着几人骂起来,接着又指向了南宫毓,骂道:“你这个败家子!你除了整天离家玩乐,败坏门风之外,还会些什么!这次居然还勾结外人来破坏南宫家最神圣的仪式!哼,你简直就是南宫家之耻!”

  葛氏骂得可算是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了,可是南宫毓却郁郁的问道:“二娘……爹患了风寒……?”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自己却不知道……“有找大夫看过吗?”

  “哼!老爷的事不用你担心!”葛氏狠狠一挥手绢,毫不掩饰眼神中对南宫毓的厌恶,“你这个败家子!别刻意扯开话题!你以为用问候几句,就能刻意表现出你很孝顺吗?!”

  这番话连南宫响都听不进去了,低声道:“娘,毓弟关心爹的身体是天经地义,你何必如此说他?”

  葛氏一怔,连忙故作伸冤之状,说道:“响儿,你的个性就是太过温和,才总让别人踩在脚底!娘可不像你这么好欺负!”继续教训南宫毓,“你这败家子!如果有你大哥一分孝顺,老爷也就用不着日夜为你烦恼了!”

  葛氏一怔,连忙故作伸冤之状,说道:“响儿,你的个性就是太过温和,才总让别人踩在脚底!娘可不像你这么好欺负!”继续教训南宫毓,“你这败家子!如果有你大哥一分孝顺,老爷也就用不着日夜为你烦恼了!”

  南宫毓一时郁郁,没有回答。

  旁边楼澈实在看不过去了,拍了南宫毓一把,道:“喂,南宫小子!听着婆娘左一句败家子、右一句败家子的,实在让本仙人听得很烦心!这样吧,不如楼澈大爷我帮你封住他的嘴!!”

  说罢就挥出了寒玉帛,一身晶莹剔透的金光如蝴蝶般从楼澈身上被召唤出,打着旋就要扑向葛氏。

  葛氏霎时就变了脸色,吓得抱头躲到南宫尉身后,杀猪一般的叫道:“呀!老爷!有人要杀我!!救命啊——!!!!”

  南宫毓急忙抬手把楼澈那支大毛笔给暗了下去,“仙人师傅不要!别伤我二娘!”

  楼澈双目一瞪,本想不理会南宫毓的,可是奈何南宫毓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让楼澈实在没法施法了,惹得楼澈狠狠啐了一声:“南宫小子,平常也没看你那么大声,今天你竟敢为了一个欺负你的人喝止本大爷!”

  南宫毓一时窘然,连忙撤开身子赔罪道:“我……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那边葛氏还躲在南宫尉的身后瑟瑟发抖,俨然是将一副色厉内荏的纸老虎形象给原形毕露了出来,犹然恬不知耻,愤怒的瞪着南宫毓和他身边的众人,眼底的忌恨多的简直能堆成山。

  南宫尉却被楼澈刚才那一下子惊动了,忙问:“你是……仙士?”

  “什么仙士?”怎么老有人说他是仙士呢?“搞清楚,我楼澈大爷可是如假包换的仙人!”然后往前走了几步,袖子一摆,十分帮亲不帮理的说道:“南宫小子现在可是本仙人的徒弟!找他麻烦就等于是找本大爷的麻烦,敢找本大爷麻烦的人,通常……哼哼!!”

  葛氏满脸如敷上一层铁粉,黑的不成样子,她从南宫尉身后跑出来,指着南宫毓娇嗔道:“老爷,你看看他结交的这些狐群狗党,没一个是好东西!什么仙人!我看啊,八成只是欺世盗名之徒!这次河神会动怒,一定是我们的祭礼还不够!我看我们还是快把方瑞仙士和葛秋仙士找回来,请他们问问河神的意见吧!”

  这番话袭过众人的耳畔,顿如一池冬日的湖水,浸得诸人面色一沉,眉梢眼底不着意冷然如冰。

  紫丞缓然问道:“你认识方瑞和葛秋?”

  葛氏没来由的脊背一冷,赶紧壮起了底气问道:“是又如何?”

  寒冷霎时扑面而来,这一刻紫丞不语,却让葛氏感受到宛如是掉进冰窟不得出的感觉,那寒冷钻进了她的每一个毛孔,冻住了她的千络百脉。

  葛氏连忙开口试图掩饰心头的恐惧,对南宫尉道:“老爷啊,我说这几年还好有响儿帮忙撑住这个家!不然你看要让这个败家子来主持,恐怕不出一年,我们南宫家就臭名远播了!”

  说到这里,兀自打了个激灵,葛氏恍然大悟的指着南宫毓道:“好啊!我明白了!你这败家子今日协同外人破坏仪式,一定是因为你知道镇水的事务多半已交由你大哥处理,所以特意要让南宫家和镇水的名誉扫地吧!!”

  “我……”南宫毓语结。

  南宫响也道:“娘,毓弟不是这种人!!”

  葛氏:“响儿,你别一直护着这个心肠恶毒的败家子!你最大的缺点就是性格太好了!知不知道娘真是狠心疼你啊!!”又扯了南宫尉的袖口,说不到一会儿便隐隐开始啜泣,声泪俱下,“老爷你看看,响儿这么忍气吞声的为这个家着想,可你看你的宝贝小儿子却是这样对待南宫家!我们今天要是再放纵他的话,我看我们南宫家是不用在成都立足了吧!”

  “卉娘!你说够了没有!!”

  南宫尉适才一直隐忍不发的状态终于到了极限,一声响彻大厅的咆哮吓得葛氏趔趄了两步,犹然不可置信的等着南宫尉。

  南宫尉一时吼得太厉害,胸口里血气紊乱,慌忙间又咳嗽了好几声。

  南宫毓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趁着葛氏在给南宫尉缓抚胸口的这片刻的平静,说道:“爹、二娘……请你们听我说一句……事实上……听了那么久的训话,我的肚子有点饿了……啊,还有,我带出去的盘缠不小心花完了……不知道是不是可以在用饭之后,请账房再拿些银两给我……?”

  这番话的杀伤力简直犹如五雷轰顶,令苏袖和南宫响简直呆了。曾几何时,南宫毓变得这么庸碌懦弱呢?这简直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不是吗?怎么会?

  南宫尉一样满脸通红,狠狠拍着花梨木椅子扶手,苍老的手掌很快红了大片。

  “荒唐!!荒唐!!真是造孽啊!!我南宫家怎么养出你这么一个混账东西!!咳咳、咳咳咳咳!”

  “老爷!老爷!”葛氏手足无措的扶了南宫尉。

  南宫响冲上前去,也扶了南宫尉,问道:“爹!您没事吧?”

  “咳咳、咳咳……”南宫尉眼底血丝暴起,头上青筋一团,左右慌乱的推开葛氏和南宫响,“放开!我身子骨硬朗的很!被你们这样扶着成何体统?!”又对南宫响道:“响儿,这些人暂时交给你看管!等我们将方瑞葛秋两仙士找回,再将他们全押到碧徽河畔,向河神大人赔罪!!”

  言罢,咳嗽着被葛氏扶到了卧房,休息去了。途经南宫毓时,南宫尉眼中的神色已不是恨铁不成钢,而是一种近似绝望的失望。

  南宫响的目光跟随着爹娘直到他们消失在了卧室的门后,不由的皱了皱眉,责怪南宫毓道:“毓弟,你身上缺钱花用,只管跟我说便是!你明知爹最痛恨你在外游手好闲,为什么还要偏说那些话刺激爹?真是太胡闹了!我去看看爹的状况,你将这几位带去客房歇着吧。”说完了还恨铁不成钢的长叹一声,这才挥袖而去。

  南宫毓此刻表情一派离奇,简直不知他的思虑到底滞后了多少,似乎还沉浸在一种茫然不觉中。

  楼澈额头上青筋暴起,攥起拳头冲上去,对着南宫毓的脸就喝道:“南、宫、小、子,你真有这么缺钱吗?!”

  “咦?!呃……我……那个……”楼澈前进一步,南宫毓后退一步,生怕被挨罚,“仙人师傅……你冷静点听我说……”

  一拳头挥了过来,幸亏南宫毓侧了脑袋,否则定是眼眶被打得青肿。楼澈咆哮道:“说!你还有什么话好说!你知不知道本大爷的脸都被你丢光了?!男子汉大丈夫,居然养成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恶习!本仙人真是看错你了!”一手掐住南宫毓的脖子,把他逼到了屏风前,“还有!就是因为你老是一付胆小无用的样子!才会给人瞧不起!!我告诉你,你要不给我振作一点,休想让本大爷收你当徒弟!!”

  南宫毓干咳了几下,有点上不来气,脸都涨红了,却还是赔笑道:“仙、仙人师傅……你掐住我的脖子……我……我不能呼吸了……”

  这时一只手握住楼澈的手腕,苏袖眉目间失望难言,“假仙人,放开他吧。”

  楼澈猛哼一声,丢开南宫毓便气鼓鼓的坐在了椅子上,怒瞪着他还要干出什么丢脸丢到家的事。

  苏袖只好上前道:“小弟,事情演变至此,你有何打算?”

  南宫毓抚了抚脖颈的疼痛,微微呼出口气:“抱歉……虽然我已料到爹不会相信我们所说之言,但是还是让各位见笑了……”说话的时候,目光有意无意的投向卧房,“实际上……我……我有点担心爹的身体……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是否可以让我在这暂住一天……”

  苏袖大惊,摇着头喊道:“小弟,你说什么呢!这是你的家啊!!你想住几天就住几天!为什么总是这样!!”

  “不……我不能留在这里……”南宫毓别过目光,似有千言万语被堵在了胸口,不能吐出。

  一旁紫丞默而不言,此刻已然闭上了双眸,暗想方才察言观色所得出的结果。看来南宫世家并不如表面单纯,那两名仙士在成都出现恐怕也不是偶然。莫不是南宫世家为骗取民众的信仰,肆意将神作鬼、奉鬼为神?亦或是那两名仙士借着南宫世家的威望便不知收敛?总之——

  “南宫兄弟,建业之行也不急于一时,既然要在此地留宿一晚,我刚好也可趁此机会向你请教一些问题,我们先进客房再谈吧。”

  南宫毓如逢大赦,总算是紫丞开口替他解围了,忙带着大家去厢房。

  在通往客房的路上,正要经过南宫家的前院,院中引了碧徽河水在此,做成一条小溪,溪上正是的木栈桥。

  眼看着厢房要到了,偏偏家里的两个侍女在那里聊天,挡了一行人的去路。两女背对着众人,谈的是热火朝天,哪里知道要让路呢?

  “秋华,你有看到大公子吗?刚刚公孙家的信使送了封邀请函来,好像是关于公孙小姐的寿辰宴会,想邀请大公子前往建业作客呢!”

  “哎呀,大公子到厨房帮老爷煎药去了呢!你快拿去吧,大公子收到一定会很开心的。”

  “是啊,次从公孙小姐和二公子的婚约告吹之后,大公子与公孙家的来往似乎变得更密切了。照这么发展下去,说不定公孙小姐会改与大公子订定婚约也说不一定呢!”

  “嗯……这可不一定呢!东吴的孙桓公子素来与公孙家交好,听说孙桓公子外表英挺坚毅、文武双全,甚得孙权所重用呢!而且啊……前阵子原本要与曹操的义女联姻,成亲前夕新娘子却反悔逃走了……”

  没成想两个婢女聊着聊着居然扯到了璎珞,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璎珞静悄悄向前走了几步,遥遥望着她们,眸底一片晦暗,似乎还透着几分运筹帷幄的算计之意,没人知道她心里想着什么。只是一轮艳阳下的风将她头顶的玫红牡丹刮得如波浪般潋滟,温柔艳丽之下,又似寒冷的恶潮。

  那两名婢女提到了孙桓后,便兴奋的开始乱点鸳鸯。

  “嘻嘻,他们俩人都有一次不成功的婚约,再加上公孙小姐悔婚的理由,不正因为不愿委身空有家世、却毫无担当的二公子吗?孙桓公子文武双全、强悍与温柔兼具,赢面似乎比较大呢。”

  “哼,不管你怎么说,反正我比较支持大公子!别说闲话了,快干活儿去吧!”

  两个婢女这才嬉笑着让开了路,说笑声慢慢远了。

  楼澈瞅瞅璎珞,又瞅瞅南宫毓,惊道:“南宫小子!真看不出来,你以前居然还有个未婚妻?”

  南宫毓的眼底立刻就暗下去了,消沉和挫败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都不再如往日一般阳光,反而像是破碎的乌云。

  楼澈还没意识到怎么回事,迎面苏袖一拳挥过来,砸在他脸上,把楼澈轰出去好几尺。“我说假仙人!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没事在小弟面前提这种往事做什么!哼,要我说嘛,是那个公孙宛儿自己没眼光、没福分,当年要不是小弟他——”

  “袖姐!!!”顿时话语被南宫毓打断。

  苏袖猛地一回神,惊道:“哎呀!抱歉抱歉!!咳,刚刚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素来八卦的琴瑚这可不乐意了,嘟着嘴道:“苏袖姐姐,你们两个做什么话都说一半嘛!”

  可毕竟任谁都看得出来南宫毓不愿提及此事,多半是苦衷太深,大家都已识相的缄口,却唯有琴瑚不顾及什么,开口便问得直接,反让南宫毓颇是窘迫,只好叹道:“唉,罢了,到了建业,有关宛儿的事,你们也迟早会知道。待回到客房,我再向你们说明吧。”

  客房里,阳光穿过窗棱,投射在南宫毓表情古怪的脸上。

  定了定神,他在将视线从空虚的窗外移回来,并不转身,对身后众人娓娓道来。

  “南宫家与公孙家两家家主本是数代世交,但到前代家主不知因何原因逐渐疏远……到了爹这一代,仍与公孙家颇有隔阂,所以当爹知道公孙家自愿与我南宫家联姻之时,十分高兴……”

  “然而……就在我们两家开始筹办婚事之时,家里开始发生怪事,而后,我的未婚妻宛儿也留信解除婚约不告而别。”

  至始至终,南宫毓都背着身的,语气里犹犹豫豫,似乎也不敢直视众人。

  紫丞听出他语气之中仍有隐瞒,究竟为了何事,让南宫毓自甘如此……

  紫丞道:“我曾听闻成都镇水、建业聚火皆是近年崛起的民间驱魔组织,莫非建业聚火的领袖便是公孙家?”

  南宫毓点了点头,“嗯,因为公孙家主骤逝,所以现在是宛儿接任家主之位,掌管‘聚火’所有事务。”

  紫丞细细想了想,眉梢缓缓勾起,眼波之间早已蕴起了浓浓的揣测,“南宫兄弟,你是否曾经想过,你与公孙宛儿婚约的破裂,以及若今日南宫家衰败,其中获利最大者是谁?”

  “这……”南宫毓猛地转过身来,眸光颤抖,盯着紫丞。

  楼澈不屑的道:“弹琴的,该不会南宫小子的大哥有问题吧?”反正照弹琴的刚才话里的意思,不就是暗示的这个吗?

  南宫毓忙澄清:“不、不可能!响哥不是这种人!”

  正当这话落下时,窗外似乎闪过一道人影,速度虽快,但紫丞仍是看到了,不由高呼:“什么人——?!”

  外头那人做贼心虚,一溜烟跑没了,鹰涯和琴瑚顿时闪到窗口,只见有毒针射过来,连忙挡下,不由愤愤。

  “跑得还真快!琴瑚最讨厌鬼鬼祟祟的人了!”

  鹰涯拾起了窗外残留的毒针,“王,窗外还留着几枚毒针,看来有人打算让我们永远留在这里。”

  南宫毓如遭雷击,“怎……怎么会……”不由叹道:“我……我果然不该回来的……!”心头十分混乱,南宫毓丢下房内的众人,竟然夺门出去了。

  这一举动让众人都大吃一惊,紫丞忙道:“不好,那名黑衣人的目标恐怕正是南宫兄弟,南宫兄弟此番孤身一人,只怕有生命危险,我们快追!”

  一行人连忙冲出了客房,追出南宫家,还好南宫毓跑得不远,前面他踌躇的背影正在一座几层小楼下,若有所思。

  就在即将到达南宫毓那处时,突然一个黑衣人飞身到南宫毓的身后,似要对他下手,却被容仙的一声:“南宫公子小心!”凛到了。再一看,紫丞等人全来了,那黑衣人赶紧运起轻功,以最快的速度逃之夭夭。

  南宫毓也吓了一跳。

  那个黑衣人逃往的方向正是碧徽河畔,屡次三番来捣乱,紫丞等人岂会放过他?苏袖赶紧拽了南宫毓,一行人冲向碧徽河畔。

  上次来到碧徽河畔,恰好碰到河神碧徽被李代桃僵,由于事情紧迫,紫丞一行并没有往那一头走。

  此刻河畔人不是很多,沿河而去,远远的竟有一座木塔,塔上雕镂着奇特的花纹。

  紫丞不禁问:“南宫兄弟,前方是何地?”

  “这……”南宫毓窘然,“前面那座塔是南宫家的禁地……”

  楼澈恍然大悟:“难道那名黑衣人真的是南宫家的人?!”

  南宫毓默然片刻,嘴角带上一抹微笑说:“南宫禁地不能擅闯……我想……既然黑衣人已经逃逸无踪……咱们不如回去吧……”

  此刻谁看不出南宫毓是皮笑肉哭呢?话里话外,他不过都是在息事宁人。偏偏连外人都看不过去了,他却仍想将事情到此为此,然而几位友人也偏不是息事宁人的主儿。

  苏袖严词厉色道:“小弟!这怎么可以!你不是南宫家的继承人吗?不可能不能进入吧!”

  楼澈也道:“就是就是!南宫小子!我们都追到这来了,说什么也要进去看看。”

  紫丞道:“进入之后,南宫兄弟若有需要协助之处,我们会帮你的。”

  南宫毓实在是拒绝不了了,只好被众人拖着走进了九层塔。

  原来九层塔根本没有守卫,只消一推,大门便欢迎所有来访之人。只是因为这是南宫家的禁地,百姓们不敢亵渎,便敬而远之罢了。

  一进入九层塔,靛蓝色的纱帐扑面摇曳,塔中诡异的装饰风格,带有春秋年间巫术图腾的影子。

  从一层攀登到九层,塔内除了装饰物,没有别的。

  而九层的正中央,一座八角青铜莲花盆被安置在这里,盆中盛放着湛蓝的水,微风吹入,纱帐摇晃,水面也泛起浅浅的波纹。

  “这是……?!”紫丞走近,打量着这盆水。

  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楼澈也不爽的说:“南宫小子,你不是说这里是禁地?可是本大爷上看下看,怎么觉得这里除了风景比较好之外,也只不过是多了一盆水。喂,你们南宫家该不会为了这盆水,就把这里当成禁地吧!”

  南宫毓窘笑道:“这……它确实是我们南宫家世代守护的珍宝……”虽然他也不知道这盆水究竟有什么玄机。

  余光里四下望了望,还好禁地没人,大松一口气,只是那个人确实进了这里,太奇怪了……

  这时容仙缓缓走近,低下身望着水面,水面倒映出她冰蓝的眸子,流光潋滟,优美绝伦。怀着探究的眼神,容仙盯着这盆水有片刻,方才徐徐道:“紫丞大哥,这……不是一般的水……我感觉到这里面充满了……充满了……”表情忽而变的忧郁,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容仙被深深的打动了,“我……我说不上来……就像是一抹来自亘古的悲伤……”

  紫丞也感到心中波浪翻腾,不知道为什么,靠近这水竟让人觉得心虚波动,无法平复,这里面的能量究竟是……

  “南宫兄弟,此水是否可让我略微触碰……”

  听言,南宫毓也不是很确定的笑道:“呃……我想……略摸一下应该是无妨的……因为其实我小时候也曾经偷偷捞起来瞧过,只是也瞧不出什么所以然……”

  “……多谢。”紫丞警惕的伸手,轻轻触碰了盆中的水,方才那种心绪波动的感觉再一次袭上心头,如电流般让人说不出的悸动而悲戚。

  楼澈左看右看,终究是忍不住说:“弹琴的,你们干嘛这么小心翼翼的!管他是什么水!本仙人正好觉得脸有些脏,就拿来洗洗脸好了!”

  话音未落,已经动上了手,吓得南宫毓狂叫着阻止,奈何已经晚矣。只见八角金盆里的水忽然发出刺眼的金光,将一行人全都卷了进去。

  眼前再清晰的时候,俨然到了一处幻境,幽蓝色的阶梯纵横交错在一起,没有方向,看不到来时的入口或者能出去的出口。此处无天无地,悲伤的感觉浸透在每一寸空气里,嗅入紫丞的鼻翼中,便牵动得心脏也跟着微微作痛。

  楼澈似乎感觉不到什么,反而兴奋的指着这空间说:“哎呀!你们也来啦!喂,弹琴的,你看看!我们好像被吸进很有趣的地方呢!”

  “紫丞大哥、仙人师傅!你们都没事吧!!”南宫毓慌张的打量众人。

  紫丞摇了摇头,观察了周围的一切,不禁道:“没想到小小的水涡居然能开启如此空间,南宫兄弟,这水……究竟有何渊源?”

  南宫毓垂眸,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都一一讲出。

  “此水名为九眼井,传说这世上一共有九口存在着。我们南宫家与公孙家分属阴阳,各自拥有一口九眼井,并以守护九眼井为使命。传说九眼井的泉水是由盘古死时所遗留下来的眼泪汇集而成,可治百病、还可实现愿望。还有传言道,若能找到第九口井,便可以阴阳之力开启盘古之能……但是,也因为这样的传说,九眼井从此沦为有心人士争夺的目标……”

  楼澈粲然一笑:“可治百病、还可实现愿望?哈哈,弹琴的,这种传言怎么好像常常听到!”

  紫丞不言,细细想着从前在落仙谷所听闻的一切,却是从不曾听过九眼井此物。

  见所有人都若有所思,楼澈只好问南宫毓:“南宫小子,你该不会也相信了吧?”

  南宫毓的表情有几分为难,“不论相不相信,南宫世家守护此物之责也不容推卸。”

  反正楼澈摆明了是不信所谓的传言,素来只信自己亲眼看到亲身体会的事。一行人接着便沿路而行,一面觅得出路。

  好在此处并没有太多障碍,不过一会儿,几人就到了幻境的尽头,那道金色的光浮起,将几人送出。

  视野霎时开阔起来,仍是熟悉的八角莲花盆,熟悉的室内布置,还有外面视野极好的山河壮景。

  楼澈还很诧异的说:“咦,弹琴的,我们出来了?!啧,本来还以为在里面绕来绕去可以通到什么有趣的地方呢,结果居然又回到原来的南宫禁地!”

  可是南宫毓觉得不对劲,头顶上随风轻摆的幔帐怎么成了红色?南宫家属阴,分明用的是蓝色,而这红色却是……赶忙四处忘了一遍,见外面的风景也与平日大不相同,最后竟一眼瞅在了墙上的族徽上。

  这族徽……

  “这是……公……公孙家徽……”南宫毓顿时觉得闯祸了,“仙、仙人师傅,这里不是南宫禁地!”

  “确实如此。”细心敏锐的紫丞也早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端倪,“此处与南宫禁地虽然极为相似,但细看便知并非同一地点。”没想到阴差阳错居然到了建业公孙家……

  南宫毓拽着楼澈的袖口道:“紫、紫丞大哥说的没错!仙仙仙仙人师傅……趁没人发现,我、我们快些离开此处吧!不……不然可要惹上超级大麻烦了……”

  一行人达成共识,毕竟忽然出现在别人家太不礼貌,于是都压低脚步声逃出了公孙家的塔。可谁知道刚溜进院落,迎面堵来三个女子,其中两个是婢女,中间那个一看就身份不寻常。

  这女子面如桃花,眼眸似水,一对柳叶眉此刻犀利的蹙着。一袭黄紫色高领琵琶襟劲装,绳带束发,她娇声喝道:“哪里来的小贼好大恶胆!光天化日之下,也敢肆无忌惮进出我公孙家?!”

  说罢,就已招来公孙家护院,排开阵势,准备捉人,可却不期望到一张熟识的脸,“南宫毓……?!”

  “……宛儿……好久不见……”南宫毓窘笑着应对公孙宛儿的惊诧。

  楼澈恍然大悟:“哈,南宫小子,原来这位姑娘就是你的未婚妻?”

  公孙宛儿神色一变,喝道:“谁是他的未婚妻?我跟他早就没有任何关系!无礼小贼,胆子还真不小,竟敢带一群来历不明的家伙前来我公孙家捣乱?哼,士别三日,你真令我刮目相看啊!”

  南宫毓说不出话了。

  而楼澈这个素来帮亲不帮理的家伙,自然要插上几句:“喂喂,你叫宛儿是吧?怎么这么不讲理啊?人家南宫小弟说都没说上一句,你坐什么这么气冲冲的?唉,真是可惜了你的好名字。”

  公孙宛儿不以为然道:“不讲理?这是我公孙家的地盘,我说的一切就是理。来人,全给我拿下!”

  接着南宫家丁们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各个身穿紫色劲装,手持黄铜剑,排开大阵,将紫丞一行人包围在其中。

  南宫家毕竟是一方除魔组织的领导家族,家中不乏高手,只是与紫丞等来历不凡之人相比,还是逊色了不少。

  眼看着他们被一个个教训得四仰八叉,呻吟喊痛,公孙宛儿修眉猛挑,娇声喝道:“你们这些人真碍事!不要再上来了!令我绑手绑脚的无法发挥实力!”

  众家丁只好散开,留公孙宛儿一人对战。楼澈瞅她细皮嫩肉的,不断腹诽真是让人没法狠心下手,偏偏这姑娘还如此“欠揍”。

  于是众人只好手下留情的打,一副“以多欺少”的局面渐渐接近尾声,公孙宛儿哀叫了一声,终究是支持不住了,单膝跪了下去。

  “宛儿?!”南宫毓大吃一惊,连忙跑了过去,伸出双手搀扶公孙宛儿,“你受伤了!快让我看看!”

  公孙宛儿怒火中却带着一抹欣喜,嘴硬道:“南宫毓,你做什么!快放手!”

  楼澈收回了寒玉帛,眯眼嘀咕起来:“南宫小子,你穷紧张什么?!他不过就受了像断根头发的小伤,你做什么一副生离死别的惨样?”

  正巧这时公孙家的管家急匆匆赶了过来,一看这架势,还以为是南宫毓要非礼公孙宛儿,于是搂起了袖子狂奔上来,一掌就南宫毓推开,“贼徒!快放开小姐——!!”

  公孙宛儿被总管拉开了,站定后斥责道:“总管,你来迟了。”

  总管忙鞠躬答道:“公孙守知错,请小姐原谅。”同时随着总管一并而来的家丁们上去将紫丞等人团团围住,这次是倾尽了公孙家全家之力,家丁们里三层外三层排开。

  公孙宛儿见大势已定,便不再责怪管家,“算了。来人,将这些贼徒押到大厅,我要亲自审问。”

  “王?!”鹰涯低声征求紫丞的意见,是突围还是怎样。

  紫丞默默摇头道:“无妨,我们就先看看掌管聚火的公孙家要如何招待我们吧。”

  于是一干人被“押”到了公孙家的大堂。

  公孙家大堂的装潢和南宫家实在很像,只是在颜色上黯淡一些,雕花木椅的后方同样立着一扇屏风,不同于南宫家的锦绣江山图,这公孙家的屏风倒绘着战龙乐佣的图腾,颇有恢弘的先秦风格。大堂两边各安置一个陶罐,里面盛放浅黄色百合花。

  在幽香之中,公孙宛儿的叔父公孙胜皱着眉头迎了上来,数落道:“宛儿,你怎可以如此对待南宫二少?再怎么说,南宫家与公孙家已有数代的交情,你这么做实在不妥!”

  公孙宛儿气愤的瞟了南宫毓一眼,高声道:“叔父,我是现任公孙家主。按公孙家规论处,他们擅闯公孙禁地,此罪难赦。”

  “可是——”

  “此事若宛儿不严峻执行家规,底下的人怎会服我?你别担心,此事宛儿自有定夺。”

  公孙胜说不过公孙宛儿,只好叹了口气,瞧着南宫毓无害的脸,心想千万别闹得两家水火不容才好。

  公孙宛儿严词厉色,指着南宫毓道:“给我老实说,你们侵入我公孙家意欲何为?”

  紫丞代为回答:“公孙姑娘,我们并非刻意入侵,若非于南宫禁地中误触九眼井水,也不会误入此地。”

  南宫毓也连忙解释道:“是啊宛儿,我们是因为不小心落入九眼井底,才……后来好不容易找到出口,想不到却是公孙家禁地……”

  公孙胜不禁啧啧称奇,很是客官的评论道:“哦,照你们这么说,九眼井底是互通的?!没想到九眼井竟有此玄机!!”

  南宫毓见公孙胜信了,便进一步道:“我们在底下摸索了好一阵子,发现有许多不知通往何处的道路……走着走着……还差点以为自己会被活活饿死在里面……”

  谁知话还没说完,大堂里一名纨绔男子操起了阴阳怪气的调子,讽刺起来:“堂堂南宫家的二公子,遇到危险时却只担心会不会饿死在没有人知道的地方……”连忙对公孙宛儿道:“表妹,你这曾经的未婚夫婿还真是太……有出息了!”

  这**裸的讽刺令好几人都不禁皱眉,公孙宛儿勃然大怒,“住口!我跟他之间早就毫无瓜葛了!别一再提醒我曾与他有过婚约!这只会让我觉得羞耻!”

  南宫毓心底一痛,黯然将目光移开。

  而那名纨绔男子两眼放光,连忙殷勤道:“好好好,我不提就是!表妹,你可别气坏了身体,我会心疼的。”

  火上浇油,公孙宛儿的目光简直能杀人,“我不需要你的心疼!给我滚!我不想再见到你!!”

  “表妹,别这么无情嘛……”涎皮赖脸的笑着,企图拖延时间。

  “总管,送客。”公孙宛儿冷然一挥手。

  总管不卑不亢的走到男子面前,伸手有请,“梁公子,请。”

  男子只好一扬袍子离开了,在与紫丞擦肩而过之时,男子眸底的阴暗和占有欲,被紫丞看得一清二楚。原来,公孙宛儿的表哥是想娶了公孙宛儿,霸占公孙家业。只可惜以公孙宛儿这般要强的性情,那梁公子的设想定然只是黄粱一梦。

  赶走了瞎掺合的人之后,公孙宛儿心情极差,厉声喝道:“我不管你们是用什么方法闯入、理由为何,闯入我公孙家禁地者,按律必须挖出双眼。你们是想自行动手,还是由我代劳?”

  楼澈一听就怒了:“喂,你这女人怎么比美女姑娘还不可理喻?!”

  璎珞一听也怒了:“姓楼的,你没事又扯到我做什么?!”

  正在这混乱的时候,忽然一个黏糊糊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来,声音的主人似乎还没有睡醒。

  “唔啊啊……怎么连房子里也那么多蚊子……嗡嗡嗡的……烦死人了……”

  夏天自然蚊虫多,只是紫丞等人忙于事务,不曾刻意注意。而眼下这熟悉的声音,让所有人心底不免泛起了波澜,接着一阵森冷的气息从屏风后传来,直逼人心底。

  一个穿戴不整、蓬头垢面的男子抱肘走出,一边打着哈欠,一双犹如仍旧紧闭的细眸里,微微透出的目光,极端犀利,正好与紫丞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接,一时间仿佛火星飞溅,原本混乱的气氛立刻转变,燥热的夏日竟比寒冬还要冷。

  “哦哦!我认得你、还有你!哈哈哈哈,看来公孙姑娘家来了有趣的客人呢!”

  陆逊一阵大笑,扬起手对内室中一个靠近的人影摆了摆,“叔武,叔武!你快出来瞧瞧!我要介绍有趣的人给你认识!”

  “叔武”这名字让璎珞心里一惊。是孙桓?!

  接着果然见到一个男人自内室走出,生的是冷峻坚毅,沉稳内敛,一袭苍蓝色武将劲装,衬托着刚硬的线条。

  璎珞止不住喃喃:“孙桓公子……”

  孙桓早在第一眼就看到了璎珞,可是却如若不认识一般,淡淡的别过目光,唯有眼底泛起一抹苦涩,随即被他的转身掩饰了。转身看向吊儿郎当的陆逊,孙桓薄斥道:“伯言,身在公孙家,应守作客之道,你怎可如此大呼小叫,还擅自闯入大厅中打扰公孙姑娘办正事呢?”又对公孙家几人作揖,“公孙姑娘、公孙先生,如有冒犯之处,还请多见谅。”

  公孙胜也欠了欠身,“孙桓公子言重了。虽然我大哥将家主之位传与宛儿,但宛儿毕竟年轻气盛,还请孙桓公子多担待些。”

  这话语的弦外之音,众人多少能听出来。璎珞和南宫毓的心头顿时很不是滋味,心一下揪一下的。

  璎珞微微神思恍惚,还来不及跟上节拍,眼前,孙桓的身影已经近在咫尺。

  “璎珞姑娘,自上次邺城一别,已许久不见,璎珞姑娘清瘦不少。”

  听到这声音,璎珞才如梦初醒,听得孙桓语调里带着酸涩和不悦,却又强自淡定,璎珞刹那失言,“我……”

  孙桓略略瞟了紫丞、楼澈一遍,自嘲的喃喃:“原来如此。有这几位器宇不凡的少年英雄作伴,莫怪乎璎珞姑娘愿意抛弃锦衣玉食的王府生活,甘愿忍受风餐露宿之苦。”

  璎珞如遭雷击,花容失色,“你……你说什么……”

  这时候陆逊突然凑了过来,拉着孙桓的衣角,指了指紫丞,饶有兴致的说:“叔武叔武,那位紫衫少年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在玉琼苑与我不分轩轾的人。怎么样?我的眼光很不错吧!”

  孙桓意会,反问:“义父要我积极网罗的,便是此人?”

  “嗯,巴西一役让主公也对他颇有兴趣,我们带他回去面见主公如何?”

  孙桓思量片刻,低声道:“既是义父想要的人,自然就该带回去。”和陆逊达成共识,孙桓遂征求道:“公孙姑娘,可否请你暂时网开一面,让我先将他们带回面见义父?”

  “这……”公孙宛儿实在没想到孙桓会横插一脚。

  公孙胜却抢先说道:“既然孙桓公子都开口了,公孙家自然不敢留人。”作为吴国人,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孙家。

  这个道理公孙宛儿当然懂,然而不能为了孙家,而让公孙家下不了台。公孙宛儿巧妙的折中道:“叔父,话虽如此,但公孙家规仍旧不可就此作罢。孙桓公子,这些人既为我公孙家阶下囚,就由我公孙宛儿负责将他们押往面见仲谋大人吧。”

  楼澈眼看着自己的行程就这么被别人给决定了,不由撇撇嘴,“弹琴的,你怎么说?真要跟他们走吗?”

  “能与孙权会面,正合我意。”既然建业此行本就是来找孙权,那么只要见面就行,手段方法无须计较,“别忘了,我已答应玄德大人,要助他说服东吴与其联手抗曹,这可是绝佳的机会。”

  一瞧到紫丞嘴角那抹胸有成竹的笑,楼澈就默契的明白,之后的事情一定会很好玩。他低声说:“嘿,虽然不知道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只要你别独吞有趣的事就好。”

  “往孙权府出发吧。”紫丞似笑非笑的回禀了孙桓,又瞥了旁边一袭便装的赵云。

  至始至终,赵云掩饰得极好,没有被认出身份。而若是到了孙权面前,他这常山赵子龙的身份才要亮出来。

  如此,一行人在孙桓和陆逊的带领下,找到了孙权的府邸。

  不同于北方的室内装潢,东吴的室内略显狭小而精致,两只黄铜狮子并排摆设,当间是一张正红色地毯描金色篆体花纹,一直延伸到上座孙权的脚下。

  孙权坐拥东吴,乃当世霸主奇才。浓眉斜飞入鬓,双眼棱角分明,薄唇微微抿起,唇的上下是修理整齐的胡渣。他以金冠束发,一袭赭石色玄纹云袖长袍,外披开襟立领大氅。他站在高位,俯视着紫丞等人的到来,宛如在放眼天下,睥睨苍生。

  一眼盯在紫丞的脸上,矍铄的目光,仿佛要将人所有的秘密一览无余,孙权冷声道:“原来这位就是计夺瓦口关、威震巴西三寨的黎王!果然闻名不如见面,黎王风姿翩翩,倒是让我意外了。”

  这语气中带着疏离和排斥,紫丞怎能听不出。然而,自己的礼节还是要做到的,紫丞淡淡一笑,上前作揖。

  “仲谋大人,紫丞此行主要目的,乃是为了与您共议破贼之计,至于在过程中意外惊扰到公孙姑娘一事,紫丞实在深感抱歉。”

  孙权望了公孙宛儿一眼,道:“公孙姑娘是明理之人,既知一切皆为无心之过,相信应不会与黎王计较才是。”

  公孙宛儿自知孙权是在给她台下,自然是要审时度势的,当即矮了矮身,“既然仲谋大人都这么说了,宛儿若执意以家规论处,倒显得顽固而不知变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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