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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花开花落昔年同——长安城奇遇惹旧事

神魔记 | 作者:2772853575 | 更新时间:2016-02-01 20:0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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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凉,落仙谷。

  试想,三年前挂念之极的地方,却在大梦三年后重新踏入,彼时殷殷切切的牵挂和那些挣扎在水生火热中的身影挥之不去。

  这究竟是怎样一番心境,只有紫丞自己知道吧。

  谷内没有一个人,连人气都没有,房屋、砖瓦残破在地,就是被洗劫一空。

  紫丞不禁伫立,被刺骨的风沙吹着。

  “穷奇……那天……我们败了吗?”

  他只能问这个忠诚的凶兽。

  “……是司马懿和夏侯渊吗?还是相丹……!!”

  紫丞稳住纷乱的心绪,四下搜查。

  只见武器用具纷纷散落,血迹斑驳,仓皇退败痕迹仍在,似乎是两败俱伤之势……但似乎没有相丹使用术法的痕迹。

  ……难道,相丹那日并未入谷……

  “穷奇,我们四处看看!”

  紫丞多希望能找出个族民,至少可以知道那日的后续,可跑遍了落仙谷,也不见一人。

  最后奔到最清净的岚隐溪畔,居然也还残留浓重的死亡气息。

  这让紫丞的心沉入万丈沟壑。

  ……鹰涯、琴瑚……若是你们平安撤走,如今会在何处呢……但愿雨苍山的首辅宵明得知此事,能念在往日情分,给予族民一个安身之处……

  正入神呢,突然感觉到一丝不和谐的杀气。

  紫丞喝道:“是谁?!”

  就见两个冤死的断头将军浮现,嘶哑的嚎叫着:“是活人……是生气……给我……”

  “无法投胎的怨魂吗?”紫丞喃喃:“真可怜,连心灵都被黑暗吞噬了。”纵然心怀同情,却不动摇分毫。

  “吃了你……吃了你……生气……我要生气……”

  紫丞道:“如果你们吃得下,就来试试看。”

  正要出手,突然,身边虚空漂浮起一缕冰蓝色的光,隐隐水泽灵气开始聚集。

  尔后,一位气质如仙的蓝发少女出现,一时惊道:“紫丞公子?!”

  她忙对断头将军央求道:“请你们不要对他动手!如果要生气的话……我可以给你们一些……”

  “是你?!”紫丞诧色微露——这少女,正是那日在岚隐溪畔遇见的冰夷族女孩,不会言语,而天生拥有心语之术。

  两个怨魂突然就贪婪的逼来,“灵气,我闻到了美味的灵气,是河神的灵气,是无正无邪纯粹的灵气……让我吃吧,让我吃吧……”四只手爪伸向少女。

  紫丞立刻拦在她身前,吼道:“已死之躯,轮回才是你们的归途!”

  出琴,一曲镇魂调赫然震碎了可悲的怨魂,它们在不甘的狂叫中,被送去往生了。

  紫丞忙运气平息,这才对少女道:“冰夷族的灵气一向是恶鬼最喜欢的食物,姑娘又何必以自身作饵,将自己陷入危机之中呢?”

  少女先是一愣,又组织了半晌措辞。

  “……对、对不起……我方才一时情急,没有想到那么多,结果……容仙又给公子添麻烦了。”

  原来她名唤“容仙”,容颜若仙,却也贴切。

  紫丞道:“不,容仙姑娘,在下屡次受你相助,才该感谢你才是。只是此地已成血腥污浊之地,不知容仙姑娘怎会再次一人来到此处?又怎会知道我的姓名?”

  容仙被他一谢,又羞涩起来,“知道公子名姓乃因姐姐之故,多年前贵族曾派使者与我族定下契约……”神色又微微凄凉,“至于我来到此处是因为……这三年来,我始终为无法破除冰术拯救公子而自责……直到前几日,我见月陵渊底寒冰渐化,在替紫丞公子感到开心的同时,也……也想知道公子上岸后好是不好……现下见到公子安然无恙,容仙心愿已足。”

  紫丞略有迟疑,“……我们素昧平生,姑娘何需如此对我?”

  “……因为公子……是除了姐姐之外,第一个对容仙好的人……在翠华宫中,大家……都害怕接近我……”

  因为,她会心语术,也自然能感知到他人深心——没有人喜欢被别人窥视心扉。就这点而言,在众多冰夷族民的观念中,容仙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

  “可是公子即使知道容仙会心语术,依然没有露出嫌恶的表情,还愿意帮助我……”

  紫丞不由沉默……自己与她都是“异类”,异类之间,本就该多些互相理解吧……“心语术虽会伴随读心术,但是读心术一般仍须凭借媒介,姑娘既无恶意,我又何需感到不安。”正色,又道:“倒是冰夷族的族规一向禁止与外族接触,姑娘屡次出手助我,岂非……”

  “公子无须在意……”有种悲凉从容仙周身泛出,“容仙早已在三年前犯下最不可饶恕的族规……即使现在回到水中也……”

  紫丞这才恍然大悟——之前怎未想到,晕迷之际助他护住最后一丝心脉的便是冰夷族的特有灵气!这三年间他得以存活也是……但能有如此功用的只有……“难道当时姑娘已将你的内丹赠与我?!”

  容仙一想到那时的肌肤之亲,就颇为羞怯道:“当时……情况紧急……我……我想不到其他方法……所以……”

  紫丞道:“冰夷族的内丹就形同姑娘的修为与生命,姑娘如此,在下实在承受不起。”

  容仙温柔一笑,反倒觉得轻松了很多,“一切是我自愿,紫丞公子心里莫要觉得不痛快。”

  “不,容仙姑娘,此事既是因我而起,在下定会竭尽所能,找出归还内丹之法,只望容仙姑娘能给在下一些时日。”

  语毕,突然感觉到一股杀气。紫丞警觉起来,想着莫不是留守在此等待猎物上门的哨兵?便道:“容仙姑娘,此地危险,请你先回翠华深渊,静待我的好消息吧。姑娘的恩惠,在下是绝对不会忘记的。”

  容仙却摇摇头,“紫丞公子……我已经不打算回翠华深渊了……”

  上前几步,求道:“请恕容仙失礼一问……公子是否能让容仙随行?”

  “这……”紫丞岂可轻易答应,只因他日后的路必然充满血光。

  王者的孤独之路,让他一人行走便好了,又岂能累及他人。

  容仙见紫丞沉默,便进一步表达自己的真正想法:“事实上,容仙并不在乎失去内丹一事,身居水中多年,遇到公子反倒让容仙得以了解自己真正的渴望。与其一辈子受到姐姐的保护与照顾,闪避他人害怕的目光,容仙更加希望能用自己的眼睛见识这三千世界,不管是苦是痛还是乐……所以内丹一事,公子实不需挂怀,容仙既决定随公子行走天地,便有克服一切的决心。”

  “……多谢姑娘的好意。”她到底是太过单纯,也将这世界想得太过简单,待到残酷真正降临的那一刻,只怕她不免悔恨……“容仙姑娘,在下并非不愿,只是在下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恐怕只会连累姑娘而已。”

  说着,紫丞感觉到杀气已经往此处凝聚,再想容仙已为他失去内丹,绝不能再将她卷入……便道:“世事险恶,容仙姑娘还是请回吧。”说完赶紧跑走。

  紫丞和穷奇立即向西谷口而去,引那些狙杀者远离容仙。

  谁料容仙在后面紧追不舍,恰好在西望台下,追上紫丞。

  不巧的是,一批曹军刺哨出现,迅速形成包围圈。

  紫丞、容仙贴近彼此,背靠背严阵以待,听着周围这帮家伙中为首的一个吆喝:“奉魏王命,凡入此谷者,定杀无赦!小子你认命吧!”

  紫丞冷笑道:“魏王?!短短几年曹操居然就自封魏王!”召出古琴,凛然道:“既然你们敢埋伏在此赶尽杀绝,那我就让你们长眠此地!”

  随着话音落下,古琴被拨弄出杀伤力极强的曲调,令一圈人宛如受到飓风阻碍而靠近不得。

  同时,穷奇一跃而起,怒吼着抬起凶爪,冲着一个人的脸就下去了,结果将此人从上到下撕成三段!

  其余探哨登时吓得冷汗淋漓,就连持着两只扇子,只守不攻的容仙,都被慑得闭了眼,扭过头去。

  穷奇杀人不眨眼,恍惚之间地上就多了三具残缺不全的尸体。

  紫丞趁着气势大涨之际,逼到一探哨面前,近距离以琴激荡内力,将此人心肝脾肺全部震裂,口吐白沫而亡。后又将琴翻至身后一拨,刚好让一个想要偷袭的人吃了重击,也没气了。

  方才还杀气腾腾的落仙谷此刻一派死寂。

  紫丞轻轻掸下古琴上沾的唯一一滴血,瞥一眼容仙,她正盯着一具尸体若有所思,神色惆怅。

  不由得,紫丞发自内心道:“看见了吧,这个世上你不杀人,人自杀你,我是个走在修罗道上人人得而诛之的魔,跟随我,你只会看到更多的杀戮与死亡。”说着背过身去,似是一人吞食苦果,“你若真想见识这个世界,另找他人吧。”

  可这刻,却有种清逸的灵气被输入紫丞体内,压制了疲惫和伤痛。

  听到身后的容仙切切道:“冰夷族的灵气非清非浊,非正非负,对公子的伤势或引导真气会有助益的……”

  紫丞转身脱口道:“容仙姑娘你——”还不知难而退吗?

  只见容仙神色自若,一眼看去,任谁都知她是早有觉悟了。

  这个世道究竟怎样……正因容仙懵懂,才想要去弄清。她相信这世上除了杀戮和死亡之外,一定还有救赎和新生。

  她要亲自去寻找去发现。

  “公子毋需再多说,若公子真如此在意受我恩惠,就请让容仙唤你一声大哥吧。”

  “……在下何其荣幸……”紫丞说着竟是讷讷词穷,心里却只希望容仙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罢了。如今我已决定先前往长安打探族民消息,路途不但遥远,还会危险重重。甚至,我会与所有仙人为敌。容仙,这样你可还愿意随我前去?”

  听紫丞的语气,是同意了,容仙笑道:“嗯!我愿意,紫丞大哥!”

  ——就让我好好看清大千世界,再不做翠华宫那抑郁的井底之蛙!不论悲喜残酷,我要感谢的,都是紫丞大哥你!

  经过一番车马劳顿,行走千里,紫丞和容仙终于来到长安的城门下。

  长安大道连狭斜,青牛白马七香车。

  玉辇纵横过主第,金鞭络绎向侯家。

  龙衔宝盖承朝日,凤吐流苏带晚霞。

  百尺游丝争绕树,一群娇鸟共啼花。

  好一派车水马龙的壮观景象,连屋瓦都在日光下熠熠生辉,主干道两旁,点缀着五颜六色的风车,这景象甚至会让人产生错觉,仿佛现下正是个太平盛世。

  长居水底的容仙大感新鲜,“好漂亮……紫丞大哥,这些会转动的东西好有趣……”

  “那是风车。只要有风,它们便会不断转动。”

  这时守城的士兵昂首阔步走来,“站住!你们两个很面生!奉太守之令,说出你们来城的目的!”

  容仙对撒谎很不在行,只得偷瞄紫丞。

  紫丞细细一想,忆起之前听闻风座使风瞿曾派人在长安洛阳等地购置田宅,颇有一番作为……此时不妨试试。

  便道:“我是长安紫府的少爷,自小离家随恩师修行,今日乃是陪我远亲的表妹回家一探。”

  守城兵恍然大悟:“原来是紫府少爷!”

  看来风瞿爷爷的韬光养晦起了不小的作用,能在曹操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驻扎进一股势力。

  守城兵解释道:“不瞒你说,由于最近各城常有魔物袭击仙士驿馆事件,可这驿馆现在又是魏王最重视的地方,所以太守下令加强长安城的出入盘查,还望紫少爷多多担待。”

  “……不,军爷守城辛苦了。”

  “哪里,魔物猖獗,保护百姓本是我们的责任。”

  如此守城兵将通路让开,紫丞、容仙相继进城。几个守城的卫士纷纷眼睛不打转的随着容仙,只觉得是仙女下凡。

  倒是与守城兵随意攀谈几句,紫丞对“紫府”和“魔物袭击仙士驿馆”两件事颇为上心,准备由此入手。而容仙奔波多日,既然尚不知紫府方位,不如先带她到客栈稍作休息。

  来到客栈,紫丞要了两间上房,但不凑巧的是,小二说上房只剩一间,另一间在前一刻被一位公子爷包了。

  无论如何得先让容仙休息。

  紫丞便将她送入那间上房,吩咐小二送一盆清水,给容仙补充灵气。而他自己,则要继续在城内探探讯息。

  却道另一间房究竟住的是谁呢?紫丞万万没想到,竟是楼澈、苏袖和南宫毓。但这三人可没紫丞那样出手阔绰,却是陷入了囊中羞涩的窘况中。

  事情原是这样的。

  当楼澈终于赶回薰风午原的时候,被苏袖告知,紫丞已走。这样不但楼澈惊险的白忙活一场,更甚者,苏袖还说,她与楼澈赌注的薰风酒谁也拿不到了——因为紫丞当时要引出真气,全给喝了!

  这让楼澈如被火烧,恨不能立刻把紫丞碎尸万段。

  可纵然碎尸万段,他的美酒又何处去寻?

  这时南宫毓就提出个好去处——长安城——醉香楼里的“醉金迷”也是很有名的。

  而苏袖也想再打些好酒,满足她那嗜酒如命的干爹。

  如此,三人便奔波到长安去了。

  却道楼澈一路上聒噪非常,却没询问苏袖她干爹到底是哪个。不过就是说出来楼澈也不会知道。

  其实,苏袖自小因为一件荒唐至极的事,父母兄弟死绝。幸存的她性情大变,成了赌棍,居然还混成一届赌神,沉溺赌博而忘却世事。

  但很快苏袖幡然醒悟,投身蜀汉阵营的军旅生活,又因作战骁勇屡立战功而受到拔擢。

  几年前关羽单刀赴会,苏袖女扮男装作为随从,一身是胆,颇得刘关张三人的赏识与青睐。又加之猛将军张飞膝下无女,却与苏袖投缘,便将她引为义女了。

  终于,三人来到长安城门前。

  与紫丞不同的是,他们的心情似乎轻松之极。

  直奔醉香楼,楼澈和苏袖饮用起美酒“醉金迷”,对比不上薰风的独特味道,但也十分可口。两人一坛接一坛,喝得浑身又酥又暖,还都面不改色。

  不醉不过瘾,两人不停的要酒,看得旁边的南宫毓暗叫惊险:醉金迷的价格啊……

  两个时辰后,满地都是空酒坛,楼澈和苏袖居然还是脸色如初,清醒的像刚刚洗过澡。

  一个又要四坛,一个又要八坛。

  南宫毓连连喊着:“等一等啊,我们的银两——”

  偏偏两人不给他说话的时间。

  又喝了数个时辰,三人周围的酒坛已经围成好几层大圈,少说也有三十个,把小二都怔得目瞪口呆——这一男一女两位客官简直就是千杯不醉!

  反倒是旁观的南宫毓,整个脸都绿了。

  楼澈这才注意到他,“咦,南宫小子,你怎么都不喝酒?啊,你的脸色好难看!”

  苏袖也道:“小弟,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南宫毓的嘴角都要抽搐了,“袖姐,事、事情不太妙……你身上……有多少银两?“

  “银两?”苏袖想当然道:“我想应该足够在这过一夜,还可喝数瓶醉金迷……”说到这突然如遭雷击,“小弟,莫非——?!”

  “是啊……”南宫毓只觉得不能再窘了,“这么多坛贵重的醉金迷,恐怕已经超过我们目前的盘缠许多……”

  楼澈见两人怎的都失了神,便道:“什么盘缠?什么银两?男人婆,你怎么脸色也变了,莫非是喝不下了吗?”

  苏袖匆匆起身,刻意低声道:“假仙人,这酒已不能再喝了,你快随我到房里,有件事我们得好好商量商量!”

  楼澈莫名其妙被拉回房里,接着便听苏袖和南宫毓给他解释什么是买卖交易,什么是银两盘缠……拜托,有必要这么麻烦吗?

  “本仙人只要用点仙术,他们要飞多远就有多远!真不懂你们到底在顾及什么!”

  苏袖对楼澈的没常识已不想再忍,索性叫他闭嘴,赶紧想想如何赚钱。

  方才南宫毓和店家商量赊账,老板说两天之内若还付不出钱,他们就要报官了——理由,吃霸王餐。

  若不是南宫世家在各地有些名气,恐怕连两天时限都要泡汤。

  一番商量下,三人只好去街上看看有谁需要花钱消灾。

  说来凑巧,三人偶遇一个小姑娘,面带愁容,正要问她是不是有困难了,竟忽见两名军官打扮之人赶来,堵住她去路,道:“你爹既然没有银两还钱,就只好请你去抵债了。”

  苏袖平生最看不惯这等不义之行,喊了楼澈、南宫毓冲上去。

  三人舞刀弄剑的教训了官兵一通,后者也发现楼澈等人的厉害,只好先撤,却还不忘留下一副凶恶的嘴脸:“哼,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算你们挡得了这次,也挡不了下次!”

  小女孩总算躲过一劫,不由哇哇大哭起来:“呜呜……爹爹本来有很多钱……可是娘生病了……那些坏人……呜呜呜……”

  苏袖忙靠来,抚摸她的头顶安慰道:“乖,先别哭,你家在哪里?我们先送你回去吧。”

  小女孩点点头道:“金盆赌坊。”

  苏袖可真没想到,自己戒赌后,还会踏入那种下三滥的地方。

  赌坊,总是个十分热闹的场所,看似和乐怡情,实则稍有不慎就倾家荡产甚至赔上人命。

  想要钱,就该自己劳动去挣,绝不该抱持侥幸心理,龟缩在赌坊一心不劳而获。

  这里人挤人的,三人正要去找小女孩的父亲,却听到一个声音在说:“住、住手……请你住手……”

  这刻三人都惊了,只因那是个温柔细致的少女声音,却不是从耳朵听到的,而是直接震响在脑海中!

  然后就见一个醉汉拖着一个蓝发少女踏入赌坊,色咪咪道:“呵呵,美丽的小姑娘,你说话的方式真特别,你一定是我的幸运女神吧。来呀,不用怕,等你帮本大爷赢了钱,你想要什么本大爷都可以给你!”

  这少女正是容仙,本来紫丞出去探查消息,她一人跑出来玩,谁料因为对世界缺乏防范心,结果着了恶人的道。

  此刻容仙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紫丞大哥……这个人好可怕……我该怎么办……”

  醉汉回头一笑:“来呀,不用怕……呵呵,你的小手真嫩啊……你放心,只要你肯帮本大爷赢钱——”

  容仙被他这样一摸,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尖叫起来:“不要——!!”

  楼澈看不过去了,一把推开醉汉,展臂将容仙拦到身后,仗义执言:“喂,你这个丑大叔,没听到人家仙女姑娘说不要吗?”

  容仙不由仰视楼澈的背影,那种率性妄为却又万分侠义之感,虽和紫丞大哥很不同,但都让她感到由衷的温暖和安全。果然,世人都有美好的一面。

  楼澈又道:“还有,‘本大爷’这个称呼只有本仙人能用!想学本大爷这独一无二的气势,先去把你的脏手洗一洗再来吧!”

  “你说什么——臭小子——!!”醉汉拔出刀来。

  楼澈不屑笑道:“哦,那把刀是你的武器吗?看起来不太利啊!”

  也说不准此人是个切肉的屠夫。

  “仙女姑娘不用担心,请站后面点,以免等会不小心伤到你。”

  楼澈向前迈了几步,自信满满道:“丑大叔!本大爷让你一只手,你要是能沾到本仙人任何一篇衣角中的衣角,本仙人就帮你把那只脏手洗干净!”

  苏袖道:“喂,假仙人,我说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了?这种惩奸除恶的事情,怎能少我一份!”

  醉汉气急败坏,举刀大骂。

  苏袖还嘴道:“别说我们以多欺少,我苏袖也只用一只手与你较量。更何况不管我们有没有插手,你都碰不到假仙人一根汗毛!”

  ——市井俗人,除了凭蛮力,有何能耐?假仙人跟你交手那都是给你面子了!

  “为免浪费时间,增添不必要的麻烦,小弟,速战速决!”

  “咦……我也要——?!”南宫毓似乎每次战斗都是被苏袖胁迫的。

  然后容仙站在后方,就看着三人神武的把那醉汉痛打一顿,而所有赌客们纷纷鸦雀无声观战,一个个大掉下颌,只觉得这三个不知哪里来的人万万惹不起。

  更甚者,醉汉被打得抱头鼠窜逃走了,楼澈还十分轻快的说不过瘾,埋怨苏袖插手。

  苏袖没理他,而是来到容仙面前询问:“这位姑娘你没事吧?看你的样子似乎也是从外地来的,不知道你怎么会被那种恶徒缠上?”

  然后楼澈也殷勤道:“仙女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方才在本大爷脑海里说话的仙术很有趣啊,你是怎么办到的?”

  容仙不免诧然……他们都不会觉得我很奇怪吗?

  “那……那是心语术……我叫容仙,方才……多谢你们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南宫毓道:“容仙姑娘你别客气。”将三人一一介绍给她。

  苏袖又道:“长安人蛇混杂,你要是有同行的伙伴,还是与他们同行比较安全。”

  容仙适才光顾着和三人聊天,这才责备自己不该因为一时好奇走出客栈,要是造成紫丞大哥的麻烦……

  “楼公子、苏袖姐姐、南宫公子,方才真的多谢你们,我……我得赶快回去了……能遇见你们,容仙很开心……”说罢匆匆离开了。

  却逢这时内室里有个男子喊道:“方才是谁在一直吵吵闹闹?难道你不知道允妹现在正在请女神医诊治,需要安静一点吗?”

  赌坊小二忙接口:“老大,对不起!方才客人有一些争执,现在已经没事了!”心下想着这三人各个气度不凡,到底什么来头,还是快离开的好。

  而三人所救下的那个女孩,突然向那个房间奔去,口中喊着“爹”。

  只见赌坊老板出来了,满面忧愁之色,俨然是早被妻子的病弄得无精打采、茶饭不思。在听了女儿的讲述后,老板请楼澈三人入内。

  内室中,老板的夫人卧在床上,神色虽有不济,却又隐现即将痊愈之兆。她虚弱的对床边一名神秘女子道:“神医姑娘,谢谢你……”

  那神秘女子是江湖郎中打扮,年龄似有三十七八,依旧是姑娘家的发饰,且眉目细腻百看不厌。常年行走江湖,她的皮肤却还保养很好,举手投足间更有皇室贵胄的韵味。

  女神医道:“只要照这张方子抓药,每日三贴涂抹伤部,再服用这些补养元气的药粉,一个月之后就会完全痊愈了。”

  老板一脸的忧郁都被女神医的话冲得干干净净,他深爱妻子,妻子又是为他而受了重伤,他早已发誓不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要让妻子痊愈。这些日子不知花了多少钱,请了多少大夫,妻子却情况恶化。

  就在即将绝望之时,竟偶遇这悬壶济世的江湖神医,老板只道是上天给他的恩赐。

  他忙拉了女儿的手,“快,跟爹爹一起谢谢这位神医姑娘!”

  “神医姐姐,谢谢你,娘的脚真的会好吗?”

  “嗯。再过一些时日,你就可以和你娘一起出门买东西了。”

  那老板慷慨激昂道:“女神医,你果然如民间流传一般,不但拥有一双治愈圣手,还充满温柔与慈悲,不计报酬的为各地患者自痛苦中拯救而出。相反……我竟只知营利赌坊,赚取不当之财,实在惭愧!”

  经此一事,老板如受醍醐灌顶——钱财并非万能,因为不当钱财引来的祸患更是无穷。

  “神医姑娘,我决定从此金盆洗手,经营正当生意。待债务还清之后,我定当好好酬谢神医姑娘。”

  女神医淡淡一笑:“公子能有如此想法,相信夫人和令嫒也会感到欣慰。拯救受病痛所苦的患者,本是每位行医者的愿望。我们萍水相逢,我亦居无定所,公子的心意小女子心领了……先行告辞。”

  说罢,施了个礼,女神医正要走的,却在路过楼澈三人的时候,被南宫毓叫住:“姑娘请留步。”

  女神医驻足,转身望来。

  南宫毓走出,“姑娘,请恕南宫毓冒昧,您是否为华佗先生的高徒?”

  “……南宫公子莫非识得先生?”

  “不,我只是想到了诸葛先生的托付。”南宫毓道:“他曾与我提及,若日后在游走各地时遇见一名侠心仁德的女神医,要我转告于她,昔日故人永远欢迎她的造访,并请她务必小心保重。”

  女神医波澜不惊,后又化为一抹追忆的苦笑:“距离上次见面……确实是过了许久了呢……”

  ……这些年悬壶济世,时光的流逝都变的模糊,二十年如弹指一挥间……诸葛孔明,你也一样在岁月中苍老了吧……

  万千感慨终究不过一句结语:“南宫公子,多谢你,我已知道了。希望我们日后还有再见的一日,诸位告辞。”

  瞧着她离去,苏袖有点诧然:“小弟,孔明先生认识这位神医姑娘?”

  “嗯。不只是孔明先生,似乎玄德大人、翼德将军和关将军也都识得。”

  苏袖不免大惊……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而她在风华正茂之年,又做过什么惊天壮举……

  (女神医就是当年的兴平公主)

  却唯有楼澈,完全没理会南宫毓说的那些他听不懂的内容,反是兴奋道:“男人婆,你看见了吗,没想到人界的美女居然比天外云海还多!本仙人真是好福气!”

  苏袖简直哭笑不得,“你除了注意女人之外,难道就没有别的嗜好了吗?”

  “有!还有美酒、薰风、赌博、打架——”好像就没有哪个是值得夸耀的。

  这时那老板出言感谢三人,苏袖回了话,鼓励他金盆洗手。

  可如此一来,银两的事情就只有作罢了。

  三人空手出了赌坊,白忙活一场。

  这时南宫毓便说,要启用南宫家的讯息烟花,让成都那边快马加鞭调钱财过来。

  此提议被苏袖一口否决,理由是——南宫毓下次回家会被他爹剥了皮,而且如此丢脸的事,苏袖决不允许传回成都,那样,她麾下的士兵都要笑死她不可。

  却道楼澈三人在为了银子而东奔西走之时,紫丞则在城中调查。

  一路询问安土重迁的长安百姓和那些消息最为灵通的乞丐,紫丞得知了这三年的时局变动。

  果然是今非昔比,大汉早已在风雨飘摇之下岌岌可危,再一点就会整个灭亡吧。

  街头碎语说,自曹操诛杀伏皇后一家后,又逼迫汉献帝立了曹操的女儿曹节为新后。

  那曹节为人果敢沉静,处事拿捏有度,倒颇有曹操气吞山河之架势。如此一来,汉室岂不都是他曹操一家之窃物。

  ……那父皇他,想必在宫中度日如年,煎熬无度。

  而落仙谷的族民究竟怎样,这不好询问。

  却是有个女子在与紫丞闲谈时提及一件事。

  她说两年前,她丈夫从一名士兵的手中买下一座与常人同高的冰封美人像。那美人栩栩如生,仿佛只是沉睡在冰中似的。当时,她丈夫就像着魔一般,满脑子都充满着那冰封女人神仙般清丽绝伦的身影。他妻子心生妒忌,便偷偷将之变卖了。

  紫丞不禁心道:莫非是司祭师倩……?!若真是她,此刻又被辗转到何人手中……

  一边想着,紫丞来到一座颇为华丽的宅院门口,仰脸见那匾牌上赫然写着“紫府”。

  与门口扫地的侍女攀谈,才知紫府的老爷今日出去了,要晚些才能回来——这也就说明,风瞿先生安然无恙的潜伏在长安。

  如此,紫丞总算放下一份心,准备先回客栈与容仙会合。

  途中,倒听到不少路人在谈论一件事——说是明日有个仙士征选大会,正是魏王曹操所授意举办,只望有人能指点他长生不老之法。只要取得御城仙士的资格,不但行走各地都可受到敬重,还有机会受到魏王的召见。

  接近曹操,深入许昌——这不就是紫丞的目的之一吗?

  ——既然如此,当一次仙士又何妨?

  如此,紫丞回到客栈,见容仙正半浮在水盆之上,吸取水泽灵气。淡蓝的美丽光辉将她裹住,仙尘绝伦,饶是天上的仙嫔也要自愧不如。

  容仙看起来很高兴,她对紫丞说,自己刚才认识了一些有趣的人。他们帮了她很多忙,而且他们和紫丞一样,不会因为她的心语术而讨厌她。

  紫丞却道:“人心难测,此地妄想借由捕捉、斩杀异类而高升的修仙士甚多,你日后还是谨慎为上。”

  容仙这刻不免黯然起来,“我知道了……”

  随即紫丞便将他要参加御城仙士一事告知容仙,要她明日在客栈中静待即可。

  却说,既然满城都在谈论这御城仙士之事,那么楼澈三人也不可能听不到。

  本来楼澈想以此赚钱的,但听说奖金要旬月后才能发放,便准备今夜去调查城中薛家的一桩奇事,看看能不能弄点盘缠入账。

  薛家住在城东南,家主薛博。前阵子他老婆失踪,后来女儿又患了病,听说最近薛博也被魔物缠上,亦怪不得他女儿一病不起!定是全家受了诅咒!

  而且据说,薛博怕女儿活不过这个月,还在四处打听仙法异术,想把自己的阳寿转到女儿身上!

  楼澈三人去向薛博家,一路上,苏袖和南宫毓对“让渡寿命”这一仙法表示极度怀疑,不管听起来现不现实,却总归是不循常理的逆天之举。

  只有楼澈在心中道:记得曾听伶叶先生说过,中央天帝黄帝轩辕氏一脉有个“九转移魂之法”,确实有这般功效,但却是黄帝一脉单承,人界这些仙士哪有福气学得来……

  总之,三人来到薛家屋。

  大门竟是敞开的。

  三人立于门下,只见昏暗的房屋中,一个女子坐在床畔,长发到腰披散开来。由于是背影,看不到她容貌,但却在云淡风清中额外带了一抹单薄的萧条,惹人浮想万千这女子究竟有怎样的过往。

  兀的,见她将手中茶杯放在床案上,冷冷道:“九转移魂之法……我拒绝救她。”

  薛博一下变了脸色,“女仙人,这是为什么!求求你,只要能让栗栗痊愈,要了我的命也没关系!”

  “我说了我拒绝!”绿衣女子竟不由自主颤抖起来,“当她知道自己的命是父亲用死亡换来的,而年幼的她要在社会底层独自求生,你又可有想过她的感受?!”

  话音落下时,人竟已经瞬间移动到门口,却不期被楼澈等人堵住去路。

  “哎呀,你不是那个……夏侯姑娘吗?!”苏袖惊道。

  正是夏侯翎,卸下了那身软铠,只着绿罗裙,给人一种丹青水墨的感觉,犹如仙子。

  她神色仍旧不能平静,因此说了句:“原是你们,夏侯景兰尚有事在身,后会有期。”错身而过,出了屋去。

  “哎,你等等!”

  楼澈突然像是发掘到不可思议的秘宝一样,追了出去。

  “……这位公子还有何指教?”

  楼澈道:“刚才本大爷可都听到了,你会用那个什么‘九转移魂之法’。虽然本仙人不知道黄帝老头一脉的仙法你从哪学来的,但是!既然你会用,又为什么见死不救?!”

  “见死不救……?”宛如自嘲,夏侯翎道:“我方才已说了,只叹你们全都不能站在那小女孩的角度想上一想。”

  楼澈气道:“本仙人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本大爷觉得,真该把那个女神医请过来跟你对峙一下!”

  ……女神医?!夏侯翎心有一颤:莫非是……公主?!她在长安城中?!

  而薛博也追了出来,跪地央求:“女仙人,求求您大发慈悲,栗栗就是我的命啊!”

  夏侯翎心潮狂涌,只说了句:“告辞了。”便快步离去,听得楼澈在后面喊:“岂有此理,你好歹也告诉本大爷还有谁会用‘九转移魂之法’吧!”

  那绿影蓦然停住,扭回半张脸,略有悲戚道:“如今世上,仅两人懂得此法,一人是我,另一人……”

  ——“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最后一句竟如同喊出积攒在胸中多年的压抑之情,听得苏袖和南宫毓整颗心都在抖。

  薛博只觉得摇摇欲坠,刚要坐地,就听见一个女人声音道:“不必非得如此……”

  说来真巧,一名橘色衣衫的女侠同夏侯翎擦肩而过,来到薛博家门口。

  她看似也有二十七八了,面庞冷若冰霜,却又泛着成熟妩媚的火辣,想来二八芳华时定是个人见人羡的美女。一双眸子微微眯着,读不出深意,仿佛世间百态都入不了她眸底。

  此人便是姬霜。

  (姬霜,字羽凤,儿时和夏侯翎有一面之缘……曹操之女,但身有“不祥”胎记……姬霜前世是炎帝神农之女凤曦公主)

  姬霜回头瞥了眼远去的夏侯翎,喃喃道:“她……?小时见过,没想到她依旧容颜如初……”又对薛博道:“既然你一家是被魔物诅咒,我替你除魔……你不需破釜沉舟。”

  薛博大喜,起身拜道:“这位女侠,能得到你的帮助真的太好了!虽然我房内放有让那魔物无法进入的驱魔香,但是她如此频繁的来此作祟,若不将她除去,我的女儿栗栗只怕就要被她害死了!”

  “……那魔物的出没时间?”

  “她总是在接近清晨的时候出现,女侠你若真能除去那魔物,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不用。”姬霜道:“我清晨再来。”扭头便去,疾如电光。

  怎么又是个说走就走的人。

  眼看着薛博进屋去了,楼澈三人这才回神,他们原本“挣钱”的意图方才几乎抛诸脑后,而现在总算记起,差事却被方才的姑娘抢先一步。

  苏袖看楼澈沉默,便想当然道:“假仙人,你先别气馁,就算此事已有人插手,我们还是可以另寻他法……”

  谁知楼澈竟投入的自语:“美、真美!方才那位姑娘的背影真是风姿绰约啊!夏侯姑娘更是清淡宜人!”

  “……假、仙、人!”苏袖的拳头挥了过来。

  楼澈微微侧身躲开,道:“不过为什么就算来到人界还是一样,整天听到猎魔、除魔的,你们不烦,本仙人都烦了!”

  “喂,假仙人你——”

  但见楼澈霍然打了个手势,“决定了!本仙人就用自己的眼睛来看看,究竟魔都做了什么错事,非得成天被你们追杀不可!”

  “假仙人,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看苏袖的拳头又要亮起,南宫毓忙阻道:“袖姐,还是算了吧,你看小弟我都默认了……”

  这话的含义苏袖明白——南宫世家就是个鼎鼎大名的民间除魔组织,连南宫二少都对楼澈不做声……哼,这糊涂世道,哪有什么魔,又谈何除魔!

  恍的,看见地上有什么东西。

  楼澈率先查看,是朵黄色的花,他曾在云海医殿的书里看过。

  ——是魔族的金濮花。

  难道是因为这植物,那小女孩才会一病不起?

  可是这花香……俨然清爽提神,不像是秽物……

  看来,进去问个清楚,势在必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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