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 安静

　　他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的心情竟然和不久之前那时的心情如此的相似，想要牢牢抓住她的手，最后却是不得不放弃，心底是歇斯底里的悲伤。为什么每当自己决定坚强地走下去，却总会遭遇命运的不堪，感觉就像一个在狂风骤雨中放声哭泣的弃儿，没有人能够听得源于内心深处阵痛的呐喊。

　　抓不住蓝希的手，也给不了她心灵的依靠，给得了萧萧一颗真心，却无法抉择眼前的命运。也许在这个世界上，因为没有谁可以决定自己的生死，所以你所要追求的就是决定别人的生死。

　　孱弱落寞的背影，漫步在树影婆娑的树荫下，夜色深藏黑色的眼眸，却掩饰不了悲与伤。

　　“子修，你在这里干嘛？”站在不远处，看了他的背影许久，她才轻声说了一句。

　　他并没有回过头，害怕瞬间掉落的眼泪会惊着她，“没什么，就是走走。”

　　“你不要难过，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是不是这一桩有点莫名其妙的定亲，让你伤透了心，是不是我的莽撞也让你恨透了？”她眼中扑朔迷离，在月光之下，身影单薄。

　　他这才转过身来，苦涩地眼眶，声音都变得沙哑：“我不知道该如何努力才能证明自己的选择的路是一条可以连接云端的通天之路，若是每一步前行都是无谓的挣扎，刺痛的心又该如何面向云端？”

　　萧萧轻步向前，为之轻言一笑：“我不知道我能够陪你多久，即使只剩下最后一天，我相信那会是我生命中最幸福的时光。”她脚下的落影，混乱在树影婆娑中，随风舞动，如同暗黑之中闪烁的烛光。

　　“希望你每一天都可以幸福！”子修轻松了许多，淡然一笑，随后引动真旋之内流转不息的黑色液体，右手的五指之间毁灭元素急速聚集，很快右手之中一把由毁灭元素凝聚而成的利剑浑然天成，在月色中雾气弥漫，煞气正盛。“我给你表演一套剑法，一套无名的剑法！”

　　说着，他便手持三尺毁灭之刃，在皎洁的月色朦胧中狂舞起来。雷厉风行，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虽然只是毁灭元素聚集而成的利刃，并没有达到固化的程度，但是每一次刺入虚空，都引起空气的震颤，发出气爆的撕裂声。桂花树的片片树叶也在这剑舞逸动的杀气中纷纷落下，桂花的馨香的气息也愈发浓重。一共七式，每一招似乎都在宣读着内心的愤恨。

　　七招过后，月色朦胧中，片片飘零的树叶还在空中飞舞着，院落中为数不多的乔木，都成了寒秋初冬时候的样子，寥寥无几的片叶子挂在枝头，随时都会飘然陨落的挂着。

　　他低着头站在风中，清风吹动着他有些凌乱的长发，毁灭之刃随着最后一篇树叶安静地落在了他的脚下，化作一缕黑烟，四散而去。

　　楚萧萧看在眼中，痴痴地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用风系的剑法，也不知道这如梦如幻的七式是何人所创，竟然是如此的精炼而又意蕴悠长，是恨意的幡然醒悟，是悲痛欲绝的瞬间觉醒。

　　“你怎么会用风系的剑法？”她按耐不住，问道。

　　他看向前方，静静地回答道：“我也不知道，也没有人教过我，但是我也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展示过。虽然只有七招，但是每一招都昭示着一颗杀手的心，太过恐怖了。”

　　“竟然还有这种事情，那你现在给我看，是什么意思？”她不太明白。

　　“我觉得，每一个人都有另一个自己，也是那个他最不愿意让别人看到的自己，有时候越要掩饰他就越想逃出来，也许另一个我就是这个样子，不是很复杂，就是一个杀手，一个只会七招的杀手，一个唯快不破的杀手。”子修释然了许多，完全释放出来，心情也舒畅了许多。

　　听了之后，她摇头一笑：“可是我并没有觉得你这个样子很可怕啊，虽然每一剑都可能置人于死地，而且完完全全没有还手的余地。我挺喜欢的，快意恩仇，帅气的很！”

　　“你竟然会这么说，我以前没有给蓝希看过，就是担心她接受不了，楚姑娘，你还真不一样。”他悠然一笑，轻轻弹掉身上的几片碎叶子。

　　她也笑着：“你是不是想把我吓跑啊，哪有这么简单。看来你心情好了不少，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谈谈正事了？”

　　“说吧，”他直面相对，无所畏惧的样子。

　　“你是不是打算回去和柯蒙老祖商量一下续命神丹的事情啊？”她也不想提这件龌龊的事情，可还是说了。

　　“不可能，我家就一颗续命神丹了，那是留给老祖宗他自己用的。”他毫不隐瞒直言不讳地说道。

　　萧萧听了之后并没有太大的反应，白净的脸上带着甜甜的微笑：“那样子，你就没办法和我在一起了，没法和我在一起，你就很难成在修神之路上走得更远，你不会后悔吗。”

　　他想了一想，皱着眉头苦笑着：“反正我做不到，你看着办吧，虽然天底下只有一个香姑娘七小姐，但说不定还会有香姑娘大小姐三小姐，我就不信我找不到一个不用续命神丹来交易的‘迷迭香’。只不过，说实话，就此作别我还会很伤心的。”

　　“为什么，你为什么会伤心？”她轻轻笑着。

　　他实话实说一副无可厚非的神态：“那时候我为了你选择了离开蓝希，多么痛苦，现在你也要没了，你说我能不难过吗？”

　　萧萧纵然一笑，恨不得走上前去听得更贴切一些：“你是为了我，不是为了迷迭香，才选择我的？”

　　子修耸了耸肩：“我也说不清楚，假如现在的我不是毁灭系神修，你也没有迷迭香，我们都成了普通人，我觉得我愿意和你一起去小苏那里过上男耕女织的田园生活。”

　　不知道是莫名的感动，还是无心的触碰，她的心跳开始加速，脸上泛起了绯红：“你确定不是和蓝希，是和我？”

　　子修轻声笑着，很郑重的样子，看着她：“是你，不是蓝希，我觉得我要成了一个普通人，几乎就是蓝希眼中的废物，就算她会接纳我，我也没法面对她。”

　　“这个样子，”她觉得他说的像是真的，猝然一笑：“那你就敢面对我啊？”

　　“靠，你迷迭香都没了，难道还想要什么神龙马，找个有头骡子会种田的壮小伙嫁了就得了，除了我，谁还能忍得了你大小姐的脾气啊！”他欣然大笑着，冷嘲热讽似得一点儿也不顾及人家的感受。

　　萧萧也有点控制不住了，一步向前抓住了他的手：“你别跑，你竟然敢这么说我，我真的生气了！”

　　他依然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嬉皮笑脸地说：“我不跑，我又不怕你！”

　　“那好吧，你既然不怕我，那我就送你一样好东西。”萧萧轻轻松开手，轻轻地闭上了眼睛，感觉像是在运转真力。

　　“你还闭上了眼睛，我真的跑了。”他觉得有点好笑。

　　“别一会就好！”萧萧这个时候还是担心他会真的溜掉，两只手轻轻向前，抓住了他的手。“你张开嘴！”

　　“什么，你想？”他开始不淡定了，尝试着要挣脱。

　　萧萧哪肯放他，只见她微闭着眼睛，缓缓地踮起矫健，樱唇小口正对着张口结舌的他，对准之后，便是一个持续良久的香吻。

　　他一开始还在尝试着示意性的挣扎了两下，终于明白萧萧在做什么了。从她的甜甜地口中，一阵阵香甜美妙的寒香之气，灌输到他的口中，顺着呼吸下去，渗透到血脉之中，蔓延到全身的每个角落。奇妙的香气，似乎和上一次的迷迭香有些不同，这一次的香气带着寒意，也更加浓烈一些。随着越来越多的香气的进入，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真旋正在发生着神奇的变化，毁灭元素正在不断吞噬着，黑色液体的粘稠度急剧提高，真旋有了一种涨涨的快要堵塞的感觉。很快，四道真旋真的堵塞了，慢慢地变成了一个黑色粘稠的冰球，接着，开始收缩，冰球的表面变得透明起来，形成一层薄薄的表皮，与包在里面的稠状物开始脱离。最终，丹田之中，有了一个透明的小球，小球还有一个固化的黑色内核。他已然明白，自己的真旋变成了虚状丹体，也意味着他向前迈进了重要的一步，成了毁灭皇者。

　　两个人依然在亲吻着，整整持续了一刻钟。直到萧萧她像是泄了气一样突然松开了一直紧紧抓住他的手，差一点从他的怀中脱落。

　　“萧萧，你怎么了，你不会？”子修害怕极了，激动地眼泪都快淹掉了下来。

　　此时的萧萧面色苍白，如同一片凋零的树叶，身体软绵绵的，一丝力气都没有了。“我没事，你别这样。”躺在他的怀中，她还是流露出无比开心的笑，亲手拭去子修眼角陡然花落的眼泪“方才我把身体里这些年来积攒的所有的寒香都给了你，就算从今往后你离开了我，也足够你用上好些年的了。我好累，你送我去休息吧！”说完，她勉强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像是安静地睡着了，也像是永远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