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演讲

　　“我……”

　　青衣的话卡在喉咙里半天也没有下文。

　　“想死吗？”青衣喃喃了一句，“我要是不想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说的是现在！”

　　在张彻眼里青衣说的跟废话没两样。想当初谁不是抱着心灰意冷一心求死的心态来到这里的，然现在呢？张彻自认为从来到这里直到现在，他没有一刻不想活下去的。

　　张彻直接无视掉青衣那混沌不清的语义，双眉一扬，斩钉截铁的问道。

　　青衣愣在那里，她说不下去了。若是想死，她根本活不到现在。从来到这里到现在不过短短一天多的时间，但青衣自己都数不清已经在鬼门关走了几个来回了。

　　甚至当初在父亲坟前立下的誓言，到了这里也全都忘得干干净净了。

　　想死吗？

　　她真的想死吗？怎么可能，“我无时无刻，都想着能活下去啊。”

　　青衣的坚强防线彻底崩塌，无穷的求生欲冲向大脑。虽然这个世界如同地狱一般，不过没有人不想在这地狱里多活下去哪怕一秒。

　　挣扎，无论是青衣还是张彻，亦或是站在高墙上的所有人，无不都在挣扎着。

　　大家都恐惧死亡，在这个恐怖的生死游戏里。所有人对生命的那份敬畏都再次被唤醒，没错那就是对死亡的恐惧。

　　“背负着我那一份，替我……好好活下去吧。”

　　青衣的声音哽咽着，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似的。她不能在犹豫了，她怕在犹豫下去就彻底失去，面对死亡的勇气了。

　　“别逗了，你那份太重我背不动啊。还是自己揣着吧。”

　　张彻调侃一句，突然另一根绳索也从墙上掉了下来，不过这根好像是张彻自己松的。

　　“抓紧了，我们，马上就上去！”

　　青衣本想再说些什么，但听见张彻的声音后青衣不在纠结。紧了紧双臂，青衣再次低下她那费劲儿抬起来的脑袋，慵懒的靠在张彻肩上。

　　感觉到青衣微妙的变化，张彻这才安心的望了望上面。不过十米不到，这点距离又算什么？

　　活下去吧，这世界虽然残酷，但也很精彩。

　　张彻一刀一刀的钉在墙上，一步一步的往上挪动。一把刚刃坏了，从立体机内取出另一把。

　　何等的坚毅，张彻完全无视下面巨人的鬼哭狼嚎，在他的眼里只剩下一片空白。满脑子都是，八米，七米，六米……

　　如同倒计时一样，上面的诸人也被他这举动惊呆了。

　　匹西斯此刻已经惊讶的说不出话，连接下来要下的命令他也忘了。

　　“喂，你们，那家伙怎么好像背了个人！”

　　“好，好像是真的啊！”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众人又纷纷围了上来。一时间人们连对巨人的恐惧都忘了。

　　“切，那家伙又在做多余的事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远在人群最后面隐藏着的赵昊也走了上来。站在云冲的身后，盯着越来越近的张彻。

　　不光是他们两个，所有幸存的穿越者们都围观了过来。

　　云冲笑着摇了摇头，“多余？不，看不到所有人的仰望吗？他是个英雄！”

　　“英雄命短，先活着上来再说吧。”

　　赵昊冷着脸说了一句，便在云冲旁边找了一块空地坐下来。

　　“司，司令你看那人……”

　　站在匹西斯旁边的副官米塔比不敢相信一脸的指着张彻，匹西斯自然早就发现了他，他这会儿需要的是张彻活着爬上来！

　　只有这样，满城士兵动荡的军心才能稍微平静一些；只有这样，那大计划才有几分实施的可能！

　　他们都在等，等一个可以重铸起心底那道铜墙铁壁的英雄！

　　锵锵，一截刚刃猛地被崩断，从高墙之上掉了下去。许久，连一丁点儿声音都没有传上来。

　　张彻低头看了一眼立体机，剑匣之中已经没有备用的钢刀了。

　　看了看离顶部不到一米的距离，一米而已，触手可及的距离。可现在，就是这么遥不可及的地方。

　　恍若天边。

　　“叮叮当当”，那是张彻手上半截刚刃掉落下去，碰击在墙壁上的声音。

　　仿佛就像那片刚刃一样，张彻的心也跌入谷底。

　　没有了刚刃，手上的刀柄也显得毫无意义。

　　张彻尽力的升起右手，死活摸不到那个地方。

　　没有力气了。墙上那不足十米的血痕已经够长了，张彻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往上了。

　　“喂，恐怕我们上不去了啊。”

　　张彻疲惫的呢喃一句，像是说给青衣听得，也像是一句简单的自言自语。

　　疲弊就如同涨潮的海水，一**涌现出来，无缝不入的趟进张彻的四肢百骸。一阵阵强烈的昏厥感直冲大脑，把张彻仅剩的知觉吞噬殆尽。

　　再次醒来，天空都一片黄昏，几只鸿雁从北边飞过。太阳西沉，入眼望去一片广阔无边，没有一道墙的阻碍。

　　我回来了吗？

　　张彻第一个反应就是他回去了，回到了那个三餐温饱终日奔波于各个企业，工厂，店铺推销保险的世界。

　　不过下一刻，周围猛然围上来的一群穿着制服的士兵把他拉回现实。

　　这里依旧是轮回世界，云冲，赵昊他们都围在自己身边。

　　“青衣，青衣呢？”

　　张彻回顾四周，赵昊，云冲，叶天美，李闯，余年……穿越而来的诸人零零散散的站了一圈，唯独没在众人之中看到青衣。

　　“青衣？”

　　正当张彻疑惑之际，突然云冲从侧面扑了过来。云冲低头想了一下，半天因为没想起这是谁的名字。

　　“就是你背上来的那个女人？”

　　赵昊一只脚踏在张彻靠着的墙上，一边问道。

　　“哦，女孩。”云冲这才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那女孩伤的太重，已经送去那边治疗了。”

　　听云冲这么说，张彻悬着的一颗心才得以放下。松了一口气，张彻紧缩的眉头终于舒展。

　　而另一边，突然一个震耳欲聋的高喝打断张彻他们的叙旧。

　　“注意！”

　　在罗斯墙的正中央，光头司令匹西斯对着下面的诸位士兵高喝道。在城墙另一边的角落里，张彻诸人都知道匹西斯接下来的训话，果不其然。

　　“接下来，我要对拖罗斯特区夺回战役进行简要说明。”

　　匹西斯的话还没说完，底下就是一阵翻天覆地的嘈杂。反对的声音比比皆是，到了这种地步，不骂娘都是那群士兵的素质高了。

　　匹西斯好像早都料到会是这般一样，也不说话。只是背着手，微笑的看着骚动的士兵。

　　五年前的玛利亚墙夺回计划大家都记忆犹新，当初那场以消耗总人类两成人口为代价的夺回战，大家到现在仍记忆犹新。

　　难不成为了缓解墙内的人口压力，就一定要士兵们去送死？

　　“反正都是死，我宁愿最后一刻和家人待在一起。”

　　人群里不知是谁说了一句，瞬间大家都安静了下来。纷纷回头，朝着身后居民区走去。

　　“喂，回来！你们想死吗？都给我回来！”

　　参谋长拔出双刃，朝着那群背离军队的逃兵怒喝着。不过很明显没有用，那群士兵就算死，也不愿意越过城墙，去参加什么拖罗斯特区夺回计划。

　　看着底下的骚动越来越厉害，士兵的反抗，参谋长的逼迫。在这么下去，估计妥妥就要兵变了。

　　“大家都安静！”匹西斯再次高喝一声，顿时底下的诸人都暂时的抬起头，看着城墙上那个迎着夕阳锃光发亮的秃头司令

　　“老夫命令！！！”匹西斯顿了顿，然后以他所能发出的最大声音大喝道：“免除现在离开这里之人的罪！”

　　下面的众士兵满脸不敢相信的都纷纷抬头，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顿时，下面一片鸦鹊无声。

　　“曾经屈服于巨人的恐怖之下的人已经再也无法跟巨人对抗了，知晓了巨人的可怕的人尽管离开这里！”

　　匹西斯的话说的不能再直白了，顿时大量的士兵纷纷扭头就走，满脸慌色的参谋长也不在阻拦。

　　他猜不透，匹西斯这话的用意。

　　眼看这众人已经走掉大半，甚至走在最前面的士兵都快要离开广场了。匹西斯终于开腔了。

　　“然后！”

　　短短二字，却比那声注意更加洪亮。众人知道转折点来了，站在匹西斯身旁的伊恩和米塔比也十分庄重的敬着军礼，仿佛接下来要迎接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般。

　　“想让自己的父母，兄弟，至亲至爱之人也尝尝那巨人的恐怖的人，也尽管离开这里！！！”

　　这句话贯彻长空，尾音在罗斯之墙的上空盘旋着，久久不能停歇。

　　城下的士兵都停住了脚步，默默的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仿佛肩上有千万斤重，大家的双脚在迈不下一步。

　　热泪盈眶，城下的每个士兵脸颊上都划过两行清泪。

　　“巨人……巨人的恐怖我一个人就够了。她们，她们无论如何也不能……”

　　街道上，一个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抱头蹲在地上痛哭。猛然间，那男子站起来，毅然决然的回头，朝着那宣布墙下的广场上走去。

　　渐渐的一个个士兵都回了头，脸上的泪痕未干，眼中却已经燃起无穷战火！

　　“很好。”匹西斯非常满意的看着一个个站在墙下的士兵。

　　“接下来，让我们具体的聊聊，拖罗斯特区夺回计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