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母女二重唱

    成贤书院的行政效率很高，不过三日，凤玖澜的音律课开课事项便安排得妥妥当当，课堂设在了琴苑。

    琴苑隶属艺术学院音乐系管辖，其中收藏的古琴数量多达千把，可容纳千人合奏，十分壮观。

    暮春时节，春暖花开，正是苦读诗书修身养性的好时节。

    琴苑外人来人往，学子络绎不绝，有的站在路边的杨柳下吟诗作对，有的手持入场券，匆匆走进琴苑。

    就连景云裳、玉凝烟等人也带着自家的小家伙前来，早早地入场，对号入座。

    当欧阳旭牵着凤玖澜的手，来到琴苑门口时，里边已然学子满座，欧阳旭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在公共场合和凤玖澜手牵着手同进同出，在他眼里，澜澜就是他的妻子，他要时刻牵在手里，才能让别的男人知道澜澜已经名花有主了。

    妞妞本来和方小诚约好了要去后山抓蛐蛐，却临时被凤玖澜拦下，逼着她来上音律课，她张开双臂，准备对欧阳旭撒娇，结果凤玖澜一记犀利的眼神扫向欧阳旭，某帝君顿时只能对着自己的女儿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女儿虽可贵，爱妻价更高！

    小念倒是没有这么顽皮，大概是遗传了凤玖澜的天赋，在音律上一点就通，学得比小玖玖还要快。

    在任何地方，俊男美女总能吸引无数人的眼球，这一次也不例外。

    欧阳旭十分高调地坐在了离凤玖澜座位最近的位置，从他的位置向讲台看去，可以将女子的一举一动看得一清二楚，妞妞和小念就坐在他的右手边上，这会儿东张西望，不知道在寻找什么。

    今天的凤玖澜打扮得十分简单，雪色的衣裳在风中飘逸至极，颇有一番仙子临尘之姿，如锦缎般的墨发垂至腰间，系着一根冰蚕丝，简约中透露着尊贵，和欧阳旭那通身的雪缎华服堪称绝代情侣装。

    “各位夫子、学子，大家早上好！”

    依旧是苏清玲那甜美的声音在琴音悠悠中响起，让所有学子们的喧哗讨论声顿时停了下来，成贤书院的每一次名师讲座，都是由苏清玲主持的，今日也不例外。

    “相信今日的授课的凤夫子，大家必定不会陌生，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欢迎凤夫子进场！”

    刹那间如潮水般的掌声响起，凤玖澜怀抱幻音魔琴，在所有人的热烈欢迎中徐徐走了进来。

    她凤眸扫过会场的每一个角落，唇角边始终挂着一丝清浅的笑容，仿佛海棠初绽般美好。

    待到掌声渐渐平息，她提起裙摆，走在讲坛上，过了一会儿，才走到了自己的位置。

    只见她将手中的幻音魔琴轻放在沉木桌上，莞尔一笑，进行了言简意赅的自我介绍，“我是凤玖澜，是欧阳旭的妻子。”

    “仙子、仙子、仙子……”当她最后一个字落下后，琴苑中热情的学子们顿时沸腾了，自动地忽略了她的后半句话。

    小玖玖坐在欧阳旭左手边的位置上，成功地看到欧阳旭的脸黑了，连忙赶在这个小气的男人发飙前劝说道，“爹爹，你看娘亲的人气多旺呀！这说明娘亲受欢迎，你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学子们的意思是，娘亲在他们心中是仙子，这证明爹爹眼光好呀！”小玖玖见欧阳旭不假辞色，拐着弯儿给欧阳旭洗脑。

    “本君何止眼光好？最重要的是下手快。”欧阳旭被自家儿子夸了一下，顿时飘飘然了起来，琥珀色的眸子一转，目不转睛地看着凤玖澜，回想起了当年之事。

    若不是下手快，澜澜早就被别的男人抢走了！

    凤玖澜十分敏感地感觉到了方才欧阳旭眼里一闪而过的杀气，她非常无辜地瞧着自家夫君，那眼神就好像在说：不关我的事，我都告诉他们我是你的妻子了……

    “请大家安静下来。”苏清玲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到了，方才扬声提醒。

    凤玖澜的人气果然是旺盛得不得了，约莫过了半刻钟的时间，整个琴苑才恢复了往日的安静。

    只见那讲坛上的女子徐徐坐了下来，神情温婉，声音清晰至极，仿若风动碎玉，“我相信今日来到琴苑的学子们，对于音律，都拥有着很高的天赋，我的音律课，不谈那些枯燥的理论，只谈琴心和琴杀。”

    “请问夫子，何为琴心？”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响起，凤玖澜循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但见琴苑的角落处，那名学子身着月白长衫，简单而朴实，在他的身上，凤玖澜看到了一个求知若渴的学子形象，她指尖轻轻拨动琴弦，一个个音符从她指尖弹出，似泉水叮咚般响起，令人赏心悦目。

    “琴心，即琴声表达的情意。”凤玖澜选择了最简单易懂的话来阐述了琴心的含义。

    “那么，琴杀又是何意？”提出这个问题的是另外一位学子，凤玖澜依旧笑容浅浅，“即以琴声杀人。”

    凤玖澜知道，在这里，她根本不需要遮遮掩掩，天下谁不知道她最厉害的是琴杀？

    琴音入幻，神乐缥缈尽在掌中！

    “我给诸位学子们弹奏一曲，过后给学子们一刻钟的时间练习，剩下的时间考试，谁能凭借悟性和记忆将我的曲子弹奏出来，或是最接近我的原曲，谁的分数越高，分数最高者所获得的奖励，便是琴音入幻的第一卷。”凤玖澜的声音清澈动人，那缕缕琴音如同背景音乐一般将她的话衬托得格外清晰。

    这话一出，学子们蠢蠢欲动了，琴音入幻的入门卷……那可是宝贝啊！天下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的东西！没想到这样的好事让他们给撞上了！

    欧阳旭见状，低头在妞妞耳边小声言道，“若是你拿不到第一名，以后就再也不给你做好吃的！”

    凤妞妞，“……”

    爹爹，你果然和娘亲同穿一条裤子……居然和娘亲一起欺负我！

    凤玖澜根本不会等学子们一一准备好才开始，她话音刚落，便开始了这一曲的弹奏，妞妞本来就很聪明，只是不够刻苦，如今被欧阳旭以美食威胁，不得不将自己软嘟嘟的手指放在了琴弦之上。

    她并不是那种因为爹娘要求严格而乱发脾气的人，虽然在学问上不怎么突出，但性子还是很好的，要不然欧阳旭也不会这么宠她！

    欧阳旭知道，对于一个四岁的小女孩儿来说，弹琴太伤手，不过他家妞妞可是有武功的人，指力绝对不比成年人差，因此十分放心，若真是弹奏一曲就把手指弄残，那就不是他欧阳旭的宝贝女儿了！

    下边的学子们纷纷聆听着凤玖澜的曲调，生怕错过了一分一毫，可是，听着听着，他们就发现了一个很诡异的事情，那就是凤玖澜所弹奏的曲子并不难，但是往往会让他们听到后半部分时就会自发地忘掉前半部分，周而复始……

    景无忧眉头轻轻蹙了起来，曲调一如既往，似春花秋月般柔和，只是真的记不住调子……他的记性一向很好，可还是记不住……

    “凝烟，若换成是你，你能做得到吗？”景无忧的手轻轻覆盖在玉凝烟的手背上，问道。

    玉凝烟摇了摇头，她从小过目不忘，学什么都很快，偏生记不住凤玖澜的这首曲子，所以她大胆地猜想，这曲子必定另有玄机。

    这会儿，只见妞妞小手指在琴弦上拨动着，她根本不去听凤玖澜的琴音，只是仔仔细细地观察着她的指法，打、钩、抹、托……拨动琴弦的顺序以及指法都一一被她暗暗记在心里。

    直到凤玖澜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她的依旧在按照自己记忆中的指法弹奏着，使得无数学子们懵懂困惑的眼神朝着这边看来。

    可是妞妞丝毫没有察觉到，她记住的只是弹奏的指法和力道等，对于乐音，却没有多加留意。

    “咦……真是奇了怪了，妞妞不是不会弹琴的嘛！怎么可能将姑姑刚才弹奏的那首曲子如此逼真地弹奏出来？”西小华十分困惑地看着凤妞妞，脑门儿后已经冒出了三个斗大的问号。

    整个琴苑，顿时只剩下了妞妞一个人的曲子，方才凤玖澜在弹琴的时候，她就有跟随着她的指法在弹奏，但是，她到底年纪小，功力根本没法和凤玖澜相提并论，因此她的琴音被凤玖澜的琴音给掩盖了过去。

    但是，功力高强的人却能听出，凤玖澜和她的琴音叠加在一块儿时，一前一后，一强一弱，像极了二重唱！

    凤玖澜耳聪目明的，一下子就锁定了凤妞妞，看着她专注于琴弦的模样，她深感欣慰，她家妞妞若是肯下工夫，将来成就必定不逊于自己！

    学子们聆听着凤妞妞的琴音，觉得十分幸运，方才记不住仙子的琴音没有关系，现在记住妞妞公主的琴音也是一样的，有的人手持毛笔，开始在宣纸上记录音符，有的开始练习弹奏，可容纳上千人同时弹奏的琴苑，顿时变得无比热闹了起来。

    只是，渐渐的，学子们发现，根据那看似柔和的曲调所记录下的曲谱再次弹奏，根本弹不出凤玖澜弹奏时的那种感觉，也完全就不是同一首歌！

    这样的情形，还真是旷古烁今，从未有过！

    这既短暂又漫长的一刻钟里，有的人苦思冥想，有的叹息，有的练琴练得百思不得其解，无数人所弹奏的琴音混杂在一块儿，使得这本来以幽静著称的琴苑喧闹无比。

    随着时光的流逝，这一刻钟很快就过去了，凤玖澜知道以自己说话的声音断然是无法让所有人停止弹琴，只见她指风拂过琴弦，幻音魔琴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意思，发出一声高亢的偿命，顿时惊醒了所有的学子。

    却不包括凤妞妞！

    学子们纷纷抬头，看向讲坛上那位风华绝代的女子，可是，那名女子温柔的眸光却停留在了欧阳旭身边那个小小的身影上。

    不知过了多久，凤妞妞才停止了弹琴，她抬眸一看，冲着凤玖澜骄傲地笑了……

    “妞妞，告诉诸位师兄师姐们，何为琴杀。”凤玖澜不动声色，对凤妞妞缓缓言道。

    只见凤妞妞站了起来，离开自己的座位，向着讲坛上走去，她的容貌和凤玖澜有五分相似，如今只是四岁，就已经是个美人胚子了，若是在才学和武功上再得欧阳旭和凤玖澜真传，那么日后还真不知道什么样的男子能够配得上她！

    她微微提起自己的裙摆，那端庄优雅的模样，还真有大家闺秀的样子，若不见亲眼看见她毫无形象地啃鸡腿吃，就连小玖玖恐怕都要被她这名门淑媛的模样给骗了。

    “母后，琴杀的本质，不是琴音，是指法！”

    简短的话，从她的口中道出，虽然软糯糯的，却无比坚定，拥有着让人信服的魅力！

    在上千人的注目中，她自然分得清轻重缓急，称呼凤玖澜一声“母后”，而不是肆无忌惮地在她怀里唤着她“娘亲”，恍然间，凤玖澜觉得，自家的小妞妞，懂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