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是谁

　　我叫刘小妖，当然这是我自己起的名字。没有谁的父母希望自己的孩子变成妖精。但是，我的父亲为了一颗珠子不但枉送自己和全家的性命，还让自己的女儿过了几千年孤独的生活，我也是想了好多年才想明白，为什么要我吃掉那颗珠子？我才发现我应该恨的也许是我的父亲。不过还好，现在一切都过去了。终于真正拥有属于自己的身体了。仔细打量了一下新身体，身材还不错，就是长得比以前丑了点。现在我要做些什么呢？或许不是我要做点什么，是这个身体要做点什么。

　　不过目前最需要做的是吃饭！因为我感觉到饿，一个几千年都没吃过东西也感觉不到饿的人，突然感觉到饿是多么令人畅快并痛苦的事啊！还好旁边是小吃一条街，于是我通杀过去。

　　在这个不是节假日的日子里，我血洗了N家小吃店后，终于晕倒在一家卖凉粉的店里。店老板本着死了就收不到钱的原则，打电话叫救护车、收拾厨房忙得不亦乐乎，为什么要收拾厨房？你懂的！

　　这一切我怎么知道？因为在晕倒的同时，我被挤了出来。茫然的看着他们出来进去，想难道臭道士的办法不对？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救护车来了，护士疏散围在我周边的人，但是看热闹的心情是急切的，所以护士的疏散没起到任何作用。医生艰难的挤进去，探了鼻息翻了眼皮，捂着鼻子嘴跳开，对还在外围的护士喊到：“口罩手套氧气瓶，可能是传染病。”围观群众一听迅速撤离现场，胆小的回家洗澡换衣裳，胆大的还在现场10米开外观望。护士总算进了包围圈，站在老远的地方对医生说：“真的是传染病吗？”“是传染病我还会在这里？”医生白了

　　护士一眼，“吃撑了，加上有点过敏，就晕了。”吃撑了！！！我欲哭无泪的看着我的身体，你该不会撑死了吧！找这么久才找到符合我生辰八字的人啊，你可千万不能死。

　　我跟着上了救护车，店主嘴里碎碎念的也跟了上来。我凑过去听，他反复的念着：“不是食物中毒，不是食物中毒……”

　　还好，在医院不久她就醒过来了。只是看上去傻呆呆的，东张西望不知在找什么，然后她看到吊在点滴上的我。我对她笑了笑，“对不起啊，太久没吃东西了。”“下次少吃一点。”

　　医生听到她说话，还以为是自言自语，也跟着劝：“又不是吃了这顿没下顿，撑死也不是没可能的。”

　　护士在旁边笑。

　　她好像很累，又闭上眼不说话了。

　　检查完了我才知道，并不是我感受到饿了，是她本来就饿了，医生说看样子是好几天都没吃东西了。

　　病房里没有人，点滴还在滴着，我飘在空中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闭着眼睛，像死了一样。

　　会不会真的死了，我飘过去，转动着点滴的开关，也许她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来看着我，做坏事被拆穿的感觉真不好。要不要找个话题聊聊：“厄，你饿不饿？”

　　刚说完，我后悔得想把舌头咬下来，问一个吃撑了的人饿不饿，我是怎么想到的？

　　她还是呆呆的，老半天了才回我：“你是谁？”

　　厄？失忆了？我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她又问了：“我是谁？”

　　看来是真的失忆了。

　　她眼角流出一滴泪，自言自语道：“谁又是我呢？”

　　我看着她自言自语的样子突然想到自己，在漫长的2000年中，这样的问题问过自己多少次呢？忽然就对她生出一点不忍来，这算是同病相怜吗？等她好了，我还要不要占据她的身体呢？

　　“我叫刘小妖。”我的声音很欢快，欢快得自己都没察觉。

　　“19。”她迟疑的说出一个数字。

　　“19？你19岁吗？”身份证上不是20岁了吗？

　　“我就叫19，没有名字的。”她声音平静，像是说毫不相干的事情。

　　没有名字么？还真是不幸的人啊！不过，管我什么事！

　　她没有再跟我说话，我也没有找话题跟她聊天。主要是因为，如果跟她聊熟了，要是不忍心占有她的身体，我不是亏大了。

　　等她好了就夺取她身体的控制权好了。我真是善良。

　　她睡着了，我没有事做，就在医院四处游荡。

　　好多新鲜的游魂，不过它们都看不见我。我其实也不算是游魂了吧？看着它们在医院里盲目的来来去去，突然想，如果自己也这样无知该多好啊！不过随即又摆脱了这种想法，就算是死了也要做个明白的鬼。这样想会不会很累。唉！

　　当天晚上，19清醒过来，看见飘在床头的我，吓了一跳。

　　在病床上缩成一团，又问了：“你是谁？”声音带点紧张，手在被窝里找什么东西。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问这个问题了？”真是无奈，给她说过的啊！难道又失忆了？没听说吃撑了会失忆的啊！真是的。

　　她看我没有很注意她，翻身下床，用床板做掩护拿出一把袖珍枪，对着我。又问了一次：“你到底是谁？”然后看到我脚不沾地，不借外力的飘在空中，又吓了一跳，声音都抖了起来：“你是什么东西？”

　　居然敢说我是东西，妹的！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我轻轻的向她飘过去，她二话不说朝我连着开了好几枪，子弹从我的身体中穿过去打在墙上，发出叮叮的声音。

　　当她发现子弹对我没有用的时候，慌了。退到窗边，翻身就跳了下去，左手习惯的向上抛着什么东西。不过，她的愿望落空了，她身上的装备我都取下来了。

　　只听见咚的一声，她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这是3楼。”我的提醒才姗姗来迟，我发誓，我真不是故意的。

　　19又被抬了回来，医生没好气的对19吼到：“我们医院已经很仁慈了，等把你治好才要你的钱，半夜三更的你还想逃跑。你到底是要闹哪样啊！”

　　19被吼得没有脾气了，乖乖配合检查。折腾大半个时辰后送回到病房，看到我还飘在病房里。装着看不见我的样子，看上去还有点可爱啊！比耐心，还有谁比得过我啊！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果然，她败下阵来：“你是谁？”虽然问出的问题还是这么傻，但是这不像是自言自语的样子。

　　我好脾气的说：“我叫刘小妖，你已经问了我不下三次了，你如果还要再问，我会把你吃掉的。”说完做了个凶神恶煞的样子，想要吓到她。

　　她居然笑了，又自言自语道：“我真是疯了，这世界怎么会有鬼呢？”

　　看着她鸵鸟似的把头埋在被子里，我突然感到很悲伤。

　　我是谁？就算自己无比清楚，可是没有人能看到我，我的存在是以什么为基础的呢？连好不容易能看到我的人都不愿意承认能看到我。我是真的存在于这世上的吗？

　　轻叹一口气，趟在她旁边的病床上，看着她被子下的鼓鼓囊囊，再看看自己趟过的地方，有什么能证明我趟在上面过呢？

　　医生早上查房的时候，她还没醒，年轻的医生叫醒她，她一眼就看到飘在空中的我，我对她做了个表示友好的微笑，她堪堪把尖叫压下。

　　医生告知她可以出院了，还叮嘱了一大堆注意事项，说得19感动得一塌糊涂，最后稍稍提了下医疗费的事情，19爽快的埋单。到叫年轻医生红了脸，一直送19走出医院大门，然后留了电话给19，说是有事可以找他。

　　我看着这一幕，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悲伤。

　　19漫无目的的走着，我静静的跟在她身后，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好长。

　　走着走着，她忽然回过头，看着我，我的身体在阳光的照射下变得更透明，恍惚一阵清风就能吹散的样子。

　　她就这样看着我，一动不动，也不说话。良久。她轻轻吐了一口气，“你为什么又从我身体里出来了？”

　　总算问了个正常的问题：“不知道。”

　　“也许我的身体并不适合你。”她不确定的说。

　　“不知道。”我也很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