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咆哮入京都 第三十二章 儒师怒鸣，春江花月夜

　　“好诗啊好诗！”

　　无论是学子，还是官员，都是连声叫好。就是那七大儒师，也俱是微微领首，慢慢品味。

　　“不知怎的，听到这诗，我便有无尽的忧愁，眼前出现了学府读书的一幕幕景象，接着浮现烟波兰舟、楼船夜话，最后定格在诗女子可爱可怜又令人心碎的面容里，果然是情景相溶的一篇绝佳之作，最难得的，是应眼前景，顷刻成诗，解元公奇才，大才，急才！”

　　烟波府尹连声称颂，面上笑容亲和之极。放在寻常士子眼，只道是他对于这晋西第一才子的诗赋精妙之处叫好，但是放在夏侯探花，诸葛锦衣，甚至是长鸣这些世家子弟的眼，自然明白，这烟波府尹乃是这水孤崖的父亲，水长波的一个记名弟子，虽然不得登堂入室，但也算晋西一名士，入仕途大流，最终熬到了这烟波府府尹的位置。不过就凭他的才学地位，能坐到如此位置，其若说他没有借了他这声名赫赫的老师的力量，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

　　这几个世家公子哥能看出来的东西，那几个儒师自然也看得分明，不过他们此刻也在微微领首，心道这水孤崖能名动晋西，乃至震动大晋学坊，甚至在十三岁那年便获得了学坊生员之位，确实名不虚传，这首诗就眼前情景而言，能在片刻之间吟就，实在难得之极。

　　这烟波府府尹的作态虽然略有些过，但也在情理之间。

　　颂声，这水孤崖抛的不是砖，乃是不折不扣的玉，顿时将其后出场吟诵的士子们比了下去，珠玉在前，纵然有些佳作，也相形之下黯然无光。就连那排名仅在水孤崖之下的才子公孙羽吴，他的一首水天烟波赋，也反响寥寥。

　　这吟诗一道，难就难在即时性上。往年都是主考官拿一句圣贤的话来出题，今次突然改成咏物诵景，着实出乎很多人意料，故此很多不善于急智急才的学子便相形见拙。

　　片刻后，便轮到了苏子言登场。这出场顺序，却并非完全按照春阉名次来的，而是抽取。

　　便在此时，士子，儒师，官员，目光都汇聚到苏破的身上，其蕴舍的意味种种不一，深长之极。若是一般人受此重视……难免会有些压力，而苏破却浑然不觉。

　　他身上虽然显露出的先天之气不过气动境界，但在每一分血肉每一分肌理之间，都有凝若实质的元力在缓缓的流动。敏感之极，对于四周的关注，他甚至能分辨出哪些是敌视，哪些是仇恨，哪些是好奇，哪些是期待！

　　如此真切，如此清晰的感受。

　　其，有一道极其凛例的目光一扫而过。有几分熟悉，苏破知道，这是来自水孤崖的。他对自己的敌意甚深啊。苏破一直不明白为何初见之时，此人便下手不容情。他虽然出身大周苏家，论身份地位相较还在这水孤崖之上，但是他终究竟是来自后世的灵魂，虽然也有此世的记忆，但以后世人的观念，还是难以体会这高门世家子的心态。但是丝毫不耽误苏破的反击，他可以毫不客气表现出自己的鄙视

　　在我眼里，你水孤崖不过如人体排出的废气而已。

　　但那终究竟不过是说说而已，除了能刺激下挑衅下这高傲的家伙，再无他用，苏破也不仅仅满足于此。但是眼下，机会就来了。

　　站在雕拦缕空的倚寄前，眼望烟波浩渺的长河，来时午后放靖，如今已经月上柳梢头，莲花如晦，江船火明如昼。苏破心思索着。刚刚一直在观望，倒是忘了自己该做……应该说是该用哪首诗为好。

　　便在此时，有低语声自人群传出，清晰的映入他的耳。

　　“哼哼，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不知道在哪里抄了一首诗，还真的以为自己有多大才华了。”

　　“不错，能做出那等诗赋者，何以在春阉不能进入前十之列？显然是欺世盗名而已！”

　　那言语声虽然低，但是明显是有意而为，就是要说给他苏破听，说给其他人知晓。

　　说话的几人，那铜市长鸣的声音苏破还是认得的。看来对方这是在刻意的逼迫自己呢。若是自己的诗赋不够惊人，那都应了他们的言语，自然会攻击自己抄袭他人，那首“君不见”给人们带来多大的震撼，转眼就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耻辱。

　　很牟下的伎俩，但也很有效。

　　学子们闻听此言，议论纷纷，有的观望，有的斥责长鸣几人胡言乱语。跟几人关系相近的，便随口附和。

　　不是每个士子都有风骨的。就算是儒师，也是如此。孙守义面露怒色，而其他人却是默然不语。孙守义哼了一声，白太霄才低声咳嗽了一下，低喝道：“勿要妄议，勿要喧嚣。”言罢便自不语。

　　厅堂一静。

　　但孙守义心却是一冷。这白太霄的表现也大奇怪了！

　　这等士子妄言，身为春闹师职，理当严词训斥才对，他这般作为，却是有些失之偏颇了。

　　苏破心晒然，看来等着看自己笑话的人不少呢。

　　目光及处，那烟波浩渺的水光天色，让人心境一开。

　　心虽然颇有感触，但是自觉自己所创，终究竟比不得岁月长河里章千古大家的灵光汇聚。于是，他慢慢开口呤来，朗朗的清音在这楼船顶层厅堂悠然作响，流芳……成华。

　　春江潮水连海平，荡上明月共潮生。

　　沌施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

　　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雾，竭石清湘无限路。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清音朗朗，虽然已经呤罢，但在众人耳，犹自回荡不休便如千古纶音，在这厅堂绕梁三日，最后能化龙而去。

　　黄河，亦是大江。

　　此刻的烟波荡亦称之为春江。苏破此题，只是略略的改动了几个宇而已，便恰好应题应景。

　　一首春江花月夜，唱罢士儒师宫惊。

　　“呵呵呵，不错不错。这位苏士卿也是采斐然，虽然略逊于在座的几位，但也极为可观，儒子可教也儒子可教也……”

　　烟波府尹赵谷城干笑了几声出言打破了这无声的沉寂的，似乎要融入窗外夜色的宁静。

　　此言一出，铜市长鸣等人眼前一亮，面上便现出笑容，窃窃私语开来：

　　“这诗也就只能说尚可而已。府尹赵大人当年可是名士，他老的判断岂能有错？”

　　“是啊，这苏子言前后水平差距相差也未免明显了些，实在是令人费解啊。”

　　“哼哼要我看，这首诗搞不好都是他抄来的，待我回去好好翻阅一下典籍或许就在哪个孤本当……”

　　一时间，人群有些曹杂喧嚣起来。

　　苏破静立在窗前，头也不回，若是有人能虚渡烟波荡，自然能看到他脸上那丝不屑的冷笑。

　　学坊儒师，难道也不要脸？

　　这些宵小们，太过于想要表现，却不知跳出来的太早了，也太不是时候了。

　　果然，别守义一声低北，浩然之音猛的充斥了这厅堂！

　　“无知！无耻！”

　　他一开口，便是痛斥，毫不留情面！

　　“赵谷城，你大概是做官做久了，学识都荒疏了吧？还是你习惯了逢人打哈哈说假话空话？”

　　别守义一脸的怒气，便似要溢出来一般，他扭头朝着人群的那几个信口开河的士子喝道：“你等读的是什么书？究竟竟是圣贤书，还是晦**盗的禁毁之物？不识，不知品，还考的什么科举，进什么学坊！”

　　声音渐起渐高，如洪钟大吕，震彻这诺大的厅堂，将宴席上的流光玉杯，泰蓝瓷碟，都震得挣然齐鸣。

　　那烟波府尹赵谷城官位高，地位显，声名远，多少年都没有人这般跟他说话，特别是这孙守义，在学坊的儒师，并非是高调的人物，竟然如此激动，着实令他难以想象，也极为的难堪，顿对面色大变，青一块白一块的，碍于学坊儒师之威名，偏偏又不能做声。

　　而那铜市长鸣几人，更是低着头，一声不吭，眼流出一丝怨毒。

　　白太霄心颇为震动，他虽然亲耳听闻过那首“君不见”，但在见过这苏子言第三场的试卷后，他便不再过多的重视此人，认为其不过是一时灵光闪现而已。这也是他没有多说的原因。学坊派系众多，他的叔父白无情虽然贵为神灵强者，但也只是学坊派系诸多强者的一员，故此他默许了水孤崖所为。

　　但是如今，这苏子言又有惊艳之举，还那般行事，就有些愚蠢了。

　　孙守义一向的嫉恶如仇，他既然开口，那学坊的声音也必须要协调才是。于是他开口沉声说道：“苏子言所做，实为当前最佳者，母庸置疑。”

　　此言一出，便是等于宣告这场诗会的结束。水孤崖所作都不能与之争鸣，其他人还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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