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 飘摇的烽烟

　　一个浑身是血的身影在山路上跌跌撞撞地奔跑着。收藏*~网

　　那身影是如此的狼狈，染血的丝绸衣裳被扯成一片一片，脚上的牛皮短靴早已跑丢了一只，一头凌乱地苍白须发混着山风纷乱地飞扬着，嘴角的鲜血不时洒落在发黄的山草间。

　　跑动中，那男子不停地咳嗽喘息着，不时从山头扭头朝身后远远看去，只见一片星星点点的火把连成一条长长火龙，在几里之外快速挪动着，似乎耳边也传来了一片嘈杂的喊杀声。

　　“该死的，又要追上来了！”白发男子狠狠一咬牙，再一次提起双腿加速奔跑起来。

　　远远地，对面山窝之下，一个绿树成荫的村庄便隐约显露在这片夜色中。那凝重的静谧好似这片千年不变的高山般岿然不动。

　　“是海家庄！”白发男子顿时长喘一口气，鼓起最后的气力朝海家庄冲去。

　　刚刚跑到庄口，那男子便仰头高叫起来：“平川叔！平川叔！”

　　一阵人叫犬吠声顿时响起，连绵不绝……

　　虎子顿时从睡梦中惊醒，一骨碌爬起身，套上衣裤便要朝屋外冲出看个究竟。如今海青牛不在，自己就是家里的顶梁柱！自己的身体才八岁，可自己的灵魂却已成年了！爹不在家，自己便是这家的顶梁柱！

　　“虎子，回去睡觉！别出去！”海平川背上披着长衫，手中端着一盏油灯走出隔屋，见虎子打开门拴，立刻喝止虎子。海平川一边走出房门，一边对着里屋的秀荷喊道：“不知道是谁这么晚了在叫我？我出去看看！秀荷，你锁好房门，千万别出来！”

　　秀荷的声音顿时惊慌地从里屋传来：“爹，你可要小心点啊！”

　　“知道了！”待听到秀荷的应声，海平川这才一边提着鞋，一边朝庄外走去。

　　虎子嘿嘿一笑，待海平川走远，随即轻轻推开房门，一路小跑着跟了上去。

　　只见一片火把下，村上的男人们大多都闻声聚在了庄口。一个身体发福，额头一道长长疤痕，须发皆白的男子正跪在海平川脚下，紧紧抱着海平川的腿叫道：“平川叔，救救我吧！我求你了！我给你磕头了！”说着，那满是血迹的头便狠狠磕在海平川脚下。

　　海平川一脸的愤怒，恨声道：“姓屠的！你这天杀的畜生，竟然还敢来我海家庄？你这双手沾满了多少人的血，还想求我救你？做梦！当年我瞎了眼，救下你这人魔，便是错过一次，你当我还会再错一次么？”

　　虎子闻声顿时定睛看去，这男子竟然是关外一霸——二龙山寨主屠四方！没想到竟会有这狼狈地一刻！不过这家伙能屈能伸，当这么多人面也能下跪求饶，当真是一代枭雄！

　　“平川叔！当年您老救我一命，还把自己最后一点粮食熬粥给我喝。我屠四方就算是条狗也忘不了你的大恩大德啊！是，我是杀了不少人！可我从没祸害过咱关外的山民啊！我姓屠的手上若是沾了一点咱们关外山民的血，就叫我屠四方天打五雷轰，死无葬身之地！”

　　四周庄上的男人们顿时一阵窃窃私语，二牛也点头大声道：“大伯，屠爷真没祸害过咱关外山民，他杀的都是关内来的商人！”

　　海平川顿时举起烟杆狠狠抽在屠四方脸上，恨声道：“关外的人，关内的人，难道都不一样是人、一样是命吗？这杀人越货是丧尽天良的事啊！你姓屠的不光抢人财货，还取人性命，甚至还拐骗着咱关外山民跟着你去干这种辱没祖宗的事！光我们海家庄都被你拐去了多少人？好好的地不种了，好好的日子不过了，都跟着你去拿刀砍人，去打打杀杀！姓屠的，你这是要我们关外山民断子绝孙，是在把我们关外山民往绝路上拐啊……”说着说着，海平川竟忍不住放声哭号起来。

　　屠四方紧紧抱着海平川的腿哭叫道：“平川叔！我不入地狱，谁入？我姓屠的不打不杀，这关外早就成那些关内人的地盘了。那个时侯，咱还能过上安生日子吗？若是我不当这个寨主，你们只怕都得像关内一样每户每年缴十两银子的税钱！你们海家庄，我姓屠的只收区区十吊钱、五石粮食的年奉，就算是最富的庄子，也超不过一百吊钱、五十石粮食！咱关外山民只要在我姓屠的地盘上，有哪个被抢过？我不祸害咱关外山民，可我手下二千弟兄吃什么喝什么？我只能去抢那些关内人啊！

　　平川叔！你看看我这一头的白头发，我可还没青牛哥大啊！呜……可怜我的老父老母和老婆孩子啊！我的猫儿还不到六岁、狗娃也才刚满三岁啊……他们都被那挨千刀的枫林世家给杀了个干干净净。我跟那枫林火山有不共戴天之仇啊！这关内来的商人，十有**都是他们安南郡枫林世家的！你说，我能不杀他们么！”屠四方放声地哭泣着，额头上的那条长疤也不停地抖动着，好似一条拼命挣扎的长蛇。

　　“平川叔，往后只怕是咱关外山民再也过不上安生日子了！枫林世家被丰南张家赶出了安南郡，如今他们都跑到咱们关外来了啊！我二龙山被那枫林火山给杀了个尸山血海！呜……平川叔，他们现在正在追我！我姓屠的大仇还没报，决不能就这么死了！求求你了，平川叔！您老看在咱们同是关外山民的份上，再救我一次吧！”

　　“大伯，救救屠爷吧！”二牛当即放声叫道。

　　“大爷爷，救救屠爷吧！”

　　“救救屠爷吧！”

　　一片乞求声顿时此起彼伏。

　　远远地，山外隐约传来一阵狗吠之声，通天的火光衬托的那山梁一片漆黑，一片呼喝喊杀声远远地传来。

　　海平川满头的须发顿时哆嗦起来，良久才狠狠地一跺脚，大声道：“姓屠的，我就算拼着死后无颜见祖宗，最后救你一次！明天一早，你就给我有多远走多远！永远不要再来我海家庄！”

　　跟着，在屠四方一阵磕头感激声中，海平川高声叫道：“大家都赶紧回家，关门熄火，那些人来了就当什么都不知道！都听明白了吗？”

　　在族人一片兴奋地应诺声中，海平川一拽屠四方的胳膊叫道：“快跟我来，你躲在我家密洞里！保准没人能找的到你！”

　　跑回自家后院，海平川扒开墙背后一块块地砖，露出一个瓦缸大小的黑洞，推着屠四方进去：“赶紧进去，里面还有点苞谷，你先吃着垫垫饥……”跟着对身边的虎子叫道，“虎子，赶紧拿点水来，再把你娘烙的饼子全拿来……”

　　虎子连忙跑回自家灶房，将那剩下的七八块烙饼和一瓦罐水抱了过来。海平川接过食水送入洞内，然后和虎子一起手忙脚乱地盖起地砖来，然后撒上几把黄土，扯过几片枯草盖在上面。

　　待一切都弄完，只听一阵震天响的锣鼓声和火光从庄口传来，一个个手持火把铜锣的甲兵边跑边敲地大声喊道：“海家庄的人听着，都赶紧到庄口集合！有一个不到，杀一个！有两个不到，全家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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