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虎子的咆哮

　　“秀荷，别哭了..26dd.Cn你看你惹得咱闺女也跟着你哭起来了。”村外的山口，海青牛抚摸着秀荷碧绿的秀发安抚道，“我走之后，你要照顾好爹和娃儿们。地里的活儿能干多少干多少，别太拼命，别累着自己……钱我会叫二牛带会来的，墙根下那一吊铜钱你也要小心藏好，省着点花……”

　　看着秀荷依旧哭哭啼啼的模样，海青牛皱了皱眉顿声道：“秀荷，要是我回不来的话，你就……”咬了咬牙，海青牛继续说了下去，“你就找个好人家再嫁了吧！”

　　秀荷一听这话，顿时带着哭腔用尽最大的力气对着海青牛大声吼道：“不，你答应过我的，你一定会回来的！我是个半妖，除了你还有谁会娶我？我就算死也要等你回来！”

　　远远地，一个瘦弱的青年对着海青牛大声叫道：“青牛哥，咱们该走了。这日头都到头顶了，再不走，天黑前就赶不到沙家庄借宿了！”

　　“来了，来了！二牛，你催个什么劲！没见我跟你嫂子在说话吗？”海青牛对着二牛不满地喝道，轻轻握了握秀荷的手，弯腰背起装了半袋子苞谷的麻布口袋，转身朝着二牛走去。

　　不停地回头中，海青牛渐渐走上了对面的山梁。

　　秀荷的眼睛又一次模糊了，远看着海青牛渐行渐远的背影，秀荷突然大声喊道：“牛哥，给闺女起个名字！”

　　片刻之后，海青牛沉稳的声音远远传来：“虎子总是念叨巧巧，就叫她巧巧吧！”

　　山路顺着山梁绕了个弯，海青牛那不断挥手的背影便远远的消失在秀荷的视野之外。秀荷只觉得心里一下子被掏空了似的，再也没有力气支持下去，顿时跪倒在地上。扭头看着身旁依旧傻乎乎的儿子，秀荷忍着泪水把儿子拉到身边，面对着自己怀里的女儿道：“虎子，看看你的妹妹，记住以后要看好妹妹，长大了要听妹妹的话，知道了吗？”

　　虎子那似乎永远也聚焦不到一起的傻傻眼神一下子落到了妹妹脸上。白白嫩嫩的小婴儿正闭着眼睛酣睡着，刚出生不到一个星期的小家伙就像一个皱皱巴巴的小气球正在慢慢被吹涨起来一样。不过和谐的五官让人一看就知道，小东西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像母亲一样的大美人。

　　秀荷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虎子，记好你的妹妹叫巧巧，记住了吗？”

　　“巧巧……”傻瓜虎子茫然的重复着秀荷的话，傻呆呆地眼神突然焕发出一丝夺目的光彩！

　　一阵遥远而又刻骨铭心的熟悉，如同一道惊雷瞬间在心头炸响！虎子感觉自己仿佛身处在一个黑沉沉的玻璃囚牢中，而那玻璃牢笼突然被砸碎，整个世界一下子充满了光明！

　　一片片的碎玻璃反射着一道道光芒向着虎子小小的灵魂直射过来，一段段破碎的记忆也随之无穷无尽地冲了过来！一个个奇怪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有男人有女人，有大人有小孩，有欢笑有哭声……

　　那一道道光芒，渐渐在虎子脑海中渐渐融合成一个天使般可爱的小女孩，正睁着一双满是期盼的大眼睛，咧着一对小虎牙对着虎子大笑着；一个个混杂的声音如同单调嘈杂的乐器声，却最终汇合成一个如同交响乐般清亮宏大的声音——“哥哥！”

　　虎子顿时如遭雷击般惨叫起来，痴呆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如同鹰隼般犀利明亮！一个在心底压抑了太久太久的声音，如同亘古魔咒般在心底压抑了无数岁月的声音，伴随着虎子张大的嘴，发出了暮鼓晨钟般的咆哮：“巧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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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虎子怎么样了？他没事吧？”秀荷怀抱着刚喂饱奶睡着的女儿钻进自家草屋，凑在蹲在虎子身边的海平川背后担忧地问道。

　　海平川回头看了看秀荷，点点头道：“没事的，可能青牛刚走，刺激到了虎子。只要好好睡一觉，等他醒来自然就好了。”海平川面对着巧巧，看着她怀里的巧巧，继续说道，“秀荷，以后你就只管照顾好巧巧。青牛现在不在家，地里的重活就由我来干。这些年一直都在咱家院子里种菜，我这把老骨头也该活动活动了。”

　　“爹，这怎么使得？要是叫二婶他们知道了，还不得戳着我的脊梁骨骂死我啊！”秀荷连忙拒绝道。

　　海平川顿时板起脸大喝道：“糊涂！妇道人家懂什么！咱家巧巧将来可是个血魂战士！你只要把巧巧照顾好了，就是咱们海家的大功臣！”说着，海平川一脸得意地笑道，“咱家巧巧可真是了不得啊！那血魂大的，嘿，我这辈子都没听说过有谁能比的过咱家巧巧！这可真是祖宗显灵啊！回头一定要买点香敬敬了……嗯，我这就去找你三叔家要点去！”

　　秀荷看着公公匆忙跑出门的背影，微微一笑，回过头便看到躺在草垛子上的虎子，顿时又叹了口气——牛哥刚走，儿子就犯病，家里又只剩下体弱多病的公公和两个娃娃，往后的日子更不好挨了。

　　摸了摸虎子的额头，并不烧手，秀荷一颗悬着的心才慢慢回落下来，怀抱着女儿喃喃低声道：“虎子，你千万别出事啊，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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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虎子这一睡，整整睡了三天！

　　在梦里，他断断续续地记起了自己前生的一连串的记忆——自小便患上了可怕的无抗体症，刚出娘胎便一直住在一间小小的玻璃室中，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回忆的。记忆最深刻的便是那台电脑——网络是自己了解这个世界的唯一途径。当然，还有自己永远都铭记于心的家人——坚强的爸爸，能干的妈妈，和天下最可爱的妹妹！

　　妹妹，是自己一生中唯一的朋友。如果不是妹妹，自己恐怕早就要孤独地发疯了。一直以来，都是妹妹隔着玻璃窗陪自己玩。妹妹的一颦一笑，一哭一闹……永远都是那么的赏心悦目。自己最大的乐趣便是看着妹妹一天天健康长大——从一个小皮猴，变成一个小可爱；从一个只会哭的小猪，变成一个会笑、会闹、会吵着要上幼儿园的小美女……

　　刚回忆到这里，记忆便猝然停止了。

　　虎子只觉得心口仿佛被灌满了水银，沉甸甸地往下坠，压地自己连呼吸也似乎要停止了。无尽的悲凉与悲哀，如同一个黑暗的玻璃囚笼，将自己深深地囚禁了起来。囚笼中，那无边的孤独朝着自己势不可挡地碾压过来，发自内心的痛苦压迫着自己放弃挣扎。就在虎子快要承受不起的时候，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又似乎就在身边响起！

　　巧巧？

　　虎子在心底疯狂地呐喊着，可是却发不出一点声响。想要挥手去抓，却没有一丝力气。无边的黑暗毫不客气地继续碾压了过来。虎子疯狂了，伟大的亲情在这一时刻彻底爆发，虎子几乎是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力，发出响彻肺腑、震破云霄的呐喊：“巧巧……”

　　一瞬间，虎子睁开了双眼，整个世界充满了耀眼的绿色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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