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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回

散花女侠 | 作者:梁羽生 | 更新时间:2017-05-12 03:3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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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承珠心中一动这个公差模样的人好似在哪儿见过似的仔细一想却原来是两年多以前曾在长江北岸一个小镇的酒店里帮御林军统领娄桐孙捉拿周山民夫妇的那个带刀待卫褚玄。

  褚玄也认出了于承珠他曾经吃过于承珠的亏陌路相逢心中暗惊但仍然不动声色地陪着那个蒙古武士进来喝茶。

  那蒙古武士坐下之后一对眼睛就尽往于承珠的身上瞧忽地笑道:“你们中国南方的女子原来是这么娇滴滴的若是到了咱们漠外一阵大风就能把她刮起!”潮音和尚双眼一睁便想作于承珠抛了一个眼色将他止住笑道:“你是从漠外来的吗?好远的路呀!”那蒙古武土见于承珠答话大为高兴道:“不错我特来看看中原的风光可惜碰上了打仗。你这位小姑娘是从南边来的吗?”于承珠道:“是呀。”那蒙方武士道:“你不怕那些强盗抢你做压寨夫人吗?”于承珠道:“谁说他们是强盗那些义军大小官兵对人民都是和和气气的!”那蒙古武士道:“真的?你这么说我还不信呢。”忽地问道:“听说那边有一个红巾女贼很是厉害是真的吗?”于承珠心头一震道:“千真万确那位女头领我还曾见过名叫凌云凤!你认得她?”那蒙古武士站了起来道:“我不认得但我有几位朋友前两个月就动身到南方来正是为了找她。”于承珠道:“那几位贵友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找她?”那蒙古武士诧道:“你这小姑娘好奇怪打听这些江湖上的事情做什么?哈你这样弱不禁风的姑娘也佩着宝剑你懂得武艺吗?”于承珠道:“懂是不懂但这世上坏人太多带一把剑防身也是好的。”那蒙古武士大笑道:“可惜了这把宝剑不瞒你说要不是见你是这么逗人欢喜的小姑娘我不愿欺负你我就要做一次坏人。”于承珠作了一个吃惊的神色叫道:“什么你是坏人?”那蒙古武士道:“咱们蒙古的武士最爱宝刀宝剑抢人的刀剑在蒙古稀松平常。但你放心我不抢你的。”边说边走过来圆碌碌的眼睛盯着于承珠道:“你长得真好看就像咱们传说里那个喜马拉雅山的仙子一样。”说着说着已挨到了于承珠这张桌子上来。

  铁镜心勃然大怒喝道:“你胡说八道敢调戏女子吗?”那蒙古武士笑道:“你好小气在咱们那边谁有了美丽的妻子别人看她做丈夫的才高兴呢。你是她的丈夫吗?”于承珠道:“不要胡说哎我有话问你!”那蒙古武士却对着铁镜心道:“哈原来你还并不是她的丈夫那咱看她两眼更不碍你的事了。哈你这个文弱书生居然也佩一把宝剑!”铁镜心站起来道:“怎么你眼红吗?”那蒙古武士大笑道:“不错我不想抢她的宝剑却想抢你的!”

  铁镜心“嘿”的一声冷笑左手一勾右掌斜穿而出划了半个圆弧搭着了那蒙古武士的寸关尺腕脉这正是三十六手大擒拿手中的一记极厉害的招数铁镜心出手如风更见狠辣存心要把这身材魁悟的蒙古大汉当场摔倒并扭断他的手腕。

  哪知手指触处如碰钢铁那蒙古武士振臂一挥“啪”的一掌便打过来铁镜心机警之极一见不对立刻跳开随手抄起了一张板凳但听得“砰砰”两声大响板凳竟给他一掌打折。

  那蒙古武士哈哈大笑叫道:“原来你也懂得两手武功这更好了!”横身一扑“呼”地又是一掌铁镜心脚尖一点跳过栏杆这一掌打在支撑茶亭的圆木柱上登时瓦片碎落灰尘蓬飞那木柱斜倾欲倒潮音和尚提起禅杖往那柱上一顶木柱恢复了原状潮音和尚叫道:“你这厮好不讲理抢这位相公的东西已是不该还想毁了老婆婆的茶亭么?”正欲出手助铁镜心却被于承珠眼色所阻。

  那蒙古武士见潮音和尚露了这一手怔了一怔随即叫道:“什么该与不该。天上的兀鹰扑兔地下的猛虎擒羊天生万物从来都是以胜者为强好你不服气待咱收拾了这小子后再与你比划比划!”别看他水牛般的身躯腾挪纵跳倒是利落之极飞身跃过栏杆几乎是前脚随着后脚追到了铁镜心的背后。

  就在这一瞬间铁镜心早已拔剑出鞘但见他反剑一挥紫虹如霓这把宝剑乃是石惊涛盗自大内的神物利器挥动之际剑尖射出淡红色的光毕耀眼生辉饶是那蒙古武士躲闪得快光芒掠处已把他头上的乱削去了一大片。

  那蒙古武士吃了一惊赞道:“好一把宝剑!”铁镜心道:“有本事你就抢去!”唰、唰、唰连环三剑紫色的光华一圈接着一圈端如大海波翻狂涛拍岸。那蒙古武士道:“在汉人之中你的武功是罕见的了但还不配这把宝剑!”掌力一催也接着连环三掌出掌风激荡砂飞石走铁镜心的宝剑近不了身!

  这一来两人心中都是暗暗叫苦铁镜心素来对自己的剑术自负之极加以又有这把大内宝剑满以为那蒙古武士何堪一击岂知他乃是一个劲敌那蒙古武士横行大漠所向无敌入关以来也从未遇过对手更是根本未曾把铁镜心放在眼内哪知这样一位“文弱”书生剑术竟然精妙如斯!

  转眼斗了五六十招那蒙古武士的掌力越催越紧铁镜心的内力支持不住渐觉气喘力疲难以为继。斗到分际那蒙古武土忽地连声怪啸有如狼嗥双眼火红和身扑上!

  于承珠吃了一惊失声叫道:“大漠神狼!”那蒙古武士怔了一怔去势稍慢被铁镜心回身一剑解了攻势但那蒙古武士的指尖仍然划中了铁镜心的手腕幸而有于承珠这么一叫分了他的心神要不然铁镜心的寸关尺脉必将被他的指力所闭饶是如此铁镜心的手腕也好似被火绳烙过一般火辣辣作痛宝剑也几乎把持不住。

  那蒙古武士倒跃三步回头叫道:“咦你是谁!”于承珠道:“大漠神狼你不认得我我认得你!”这蒙古武士正是浑名唤作“大漠神狼”的哈木图他虽然名震漠北却是初到中原想不到竟给于承珠叫破来历心中大疑舍了铁镜心回转茶亭圆睁双眼向于承珠打量。

  于承珠微微一笑站起来道:“你想知道我是谁?”大漠神狼道:“正要请教你这小姑娘何以知道俺的来历。”于承珠道:“好那么咱们就来一个赌赛。”大漠神狼道:“怎么赌?”于承珠道:“我娩?划比划你不是嘲笑我是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吗?你不是想抢一把宝剑吗?好你若胜得了我我手中的宝剑奉送;你若给我打败了呢我问你一句你答我一句不许有半句胡言。”大漠神狼哈哈大笑道:“你这小姑娘与我比划!你究竟是什么人?若是这位大和尚要与我比划那还有可说。你与我比划?哈吃俺大漠神狼虽然有时也不讲理却还不至于欺负小姑娘!”于承珠冷笑道:“这位大师气力比你大得多你与他动手不过十招必然送命哪还怎能与我赌赛?你敢瞧不起我我看你空有一身蛮力武术上头也还稀松得很呢!不是我有话问你我还真不屑于与你赌赛!”

  大漠神狼幼遇异人在内功、掌法和兵刃上都有精深的造诣。在漠外横行二十余年未遇敌手听于承珠讥笑他“空有一身蛮力”气得哇哇大叫道:“好你这小姑娘不知天高地厚待我抢了你的宝剑再与这和尚比划。”这伸气好似于承珠不堪一击潮音和尚叫道:“喂承珠你不要重伤了他待会儿留与我消遣消遣!”针锋相对更是不把大漠神狼放在眼内!

  大漠神狼一声怪叫双臂箕张向于承珠便是一扑与他同来的那个褚玄叫道:“你的狼牙棒在这儿!”示意叫他不可空手话声未了只见金光一闪于承珠反手一朵金花打中了褚玄的腿弯穴道褚玄“咕咚”一声跌倒地上爬不起来但那狼牙棒已是脱手飞出于承珠抢先一步把狼牙棒接到手中冷笑道:“饶你一命留你在这儿做个证人。大漠神狼我岂能欺你空手这狼牙棒你拿去吧!”

  大漠神狼那一扑快逾飘风给于承珠轻轻闪开已是吃了一惊这时又见她抢先接了狼牙棒未曾动手在轻功上头已是把自己压下去了不禁面红耳赤!

  欲待不接但见面前人影一晃于承珠倒持棒柄已戮到了自己的胸前正对着命脉要穴大漠神狼怕她骤下毒手横掌一封左手一勾于承珠格格一笑掌心一放那狼牙棒到了大漠神狼手上。

  于承珠叫道:“好咱们手中都有了兵器谁也没有多占便宜你留神接招吧!”青冥剑扬空一闪唰唰两剑左刺“章门穴”右刺“环跳穴”剑光瓢闪两剑连环几乎是左右两方同时并刺!大漠神狼叫道:“好怪不得你敢夸大口你的剑法在那小子之上!”狼牙棒一封一磕呼呼带风他的狼牙棒坚逾精钢一百零八手棒法也都是阳刚手法一棒打出力逾千斤纵遇宝剑亦无所惧。

  于承珠却并不与他硬接使出穿花绕树的身法反手一绕有如蜻蜒点水倏地已翻出狼牙棒威力所及的***大漠神狼喝道:“怎么不敢接招?”话声未了只听得飒飒连声于承珠唰地一剑又到了大漠神狠背后剑尖堪堪刺到!大漠神狼亦非弱者猛地“怪蟒翻身”风驰电掣般直转过来一招“金鹏展翅”用足力量提起狼牙棒便往于承珠的剑身硬砸岂知又是一棒落空只见青光一绕于承珠倏进倏退转眼之间又从他的左侧攻上。

  于承珠这“穿花绕树”身法乃是武林仅见的一种上乘轻功在茶亭中搏斗尤其占了便宜端的是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瞻之在左忽焉在右。饶是大漠神狼遮拦得当也接连遇了好几次险招!

  只听得“轰”的一声大漠神狼一棒打去打不中于承珠却又打碎了一张桌子那老婆婆心痛之极乱叫乱骂。大漠神狼飞身一跃跳过栏杆反子一招叫道:“往外面打去!”于承珠道:“好总之叫你输得心服!”飞身一掠如影随形剑尖又点到了大漠神狼的背心。

  大漠神狼这时学得乖了身形一转大棒抡圆上一个“雪花盖顶”下一个“枯树盘根”将全身遮得个风雨不透但于承珠溜滑之极仍是一味和他游斗见隙即攻这一来大漠神狼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斗了一百来招渐渐给于承珠累得有些气喘!

  铁镜心凭栏观战见于承珠剑法精妙如斯比起初见之时已不知高明多少!他起初给大漠神狼说他不及于承珠心中本来不服这时不由得自愧不如!

  于承珠一是心中暗暗疑惑想道:“这大漠神狼的武功虽然不弱看来却尚非云凤姐姐的对手凌云凤的剑法是霍天都传授的这大漠神狼岂能伤得了霍天都?而且这人虽然蛮不讲理也还不似个穷凶极恶之人。”忽听得潮音和尚叫道:“喂你别把他累死了我还要与他消遣消遣呢!”于承珠笑道:“好那么我在三招之内将他打得跪地求饶也便是了!”

  大漠神狼气得哇哇大叫狼牙棒一招“雷电交锋”登时好像有数十条杆棒同时舞起在周围布起了一道铁壁铜墙大怒喝道:“好看你如何在三招之内将我打倒除非我是死人!”于承珠笑道:“休要恼怒仔细接招!”身形一晃青冥宝剑信手一挥光芒暴长竟从千层棒影中直穿而入大漠神狼心道:“你要和我硬碰那是找死。”运足内力大捧一荡陡然间忽见面前金光疾闪大漠神狼叫道:“你这女娃娃花样真多!”狼牙棒左起右落挥了一个圆弧将于承珠所的三朵金花全都震飞。哈哈笑道:“你暗器我亦不惧!”说时迟那时快于承珠又是唰的一剑刺到左手一扬五朵金花随着剑光齐至大漠神狼舞棒防身只听得“唰”的一声一朵金花已从他的头顶掠过削去了一片头皮大漠神狼武功虽高但同时抵挡宝剑金花不免顾此失彼。大漠神狼吓了一跳但心中仍然想道:“只剩一招我用全力抵挡她的暗器闪开她的剑招也便是了。”心念方动于承珠娇叱一声用“天女散花”手法一大把金花撤了出去大漠神狼仍用前法舞棒防身只听得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这一把金花全都给他震得四处飞做大漠神狼哈哈笑道:“三招满了如何?”笑声未歇那给他震得四处飞散的十几朵金花忽然掉头飞回大漠神狼防不及防再舞棒来遮拦时内劲已是比前减弱被一朵金花正正打中了腿弯的“环跳穴”登时双腿酸麻不由自主地“卜通”跪下。原来于承珠的金花暗器有各种不同的手法这一次她暗中运用了回力大漠神狼却还是照旧法防御这便着了道儿。

  于承珠笑道:“如何?我说三招实际只是用了两招半呢!”大漠神狼自己解了穴道一跃而起心中尚是未服但却无可奈何于承珠冷笑道:“看你的神气似乎不是硬碰硬地赢了你你还是不肯心服口服!你自恃力大敢和这位大师再赌赛一下吗?”大漠神狼叫道:“正要领教我若再输从此回转漠北永不再到中原。”

  潮音和尚道:“你打累了歇一歇吧。再说你毁坏了这位老婆婆的东西也该先结一结帐小本生意她可赔不起呀。”大漠神狼怒道:“你这秃驴敢小觑我!”摸出一锭大银啪地一掷那锭银子陷入桌中大漠神狼道:“这总够赔了吧好咱们现在就赛一下力气。”潮音和尚轻轻一拍那锭银子从桌中间跳了出来。潮音和尚慢条斯理地说道:“现在就比?好但我也不好占你的便宜这样——”随手把禅杖往地下一插单手扶着杖头续道:“你双手来扳扳得动半分半毫就算你赢!”大漠神狼怒极道:“我何须双手?”“呼”的一掌扫去那禅杖纹丝不动反而有一股大力反震回来大漠神狼的铁掌也几乎给震得拗折!

  潮音和尚笑道:“还是双手齐来的好!”大漠神狼面红耳赤站了个桩运足内力双手来扳有如蜻蜒撼柱哪里扳得它动。潮音和尚道:“你再用力就要受内伤了看你也是一条好汉让你去吧!”禅杖轻轻一颤大漠神狼一跤跌倒老羞成怒拾起了狼牙棒喝道:“总得见过真章!”潮音和尚摇头笑道:“好勇斗狠真是无可救药饶了你你还未知。”随手一抓将大漠神狼的狼牙棒劈手夺过大漠神狼一身武功竟然躲闪不开。但见潮音和尚将那根狼牙棒搁在膝上用力一拗那根精铁大捧登时弯曲如环潮音和尚哈哈一笑随手一掷拗曲的铁环没入地中踪迹不见。

  大漠神狼气沮神伤这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自己自负一身神力比起这和尚来却有如萤火之比月亮不由得叹了口气道:“好你有什么话?问吧!”

  于承珠道:“有一个霍天都可是你把他害了?”大漠神狼道:“什么霍天都?俺不认得!”于承珠大喜道:“你真不认得?”心中尚有怀疑又问道:“郝云台可是你的朋友?”大漠神狼道:“这倒不错”于承珠道:“是你要他们去找凌云凤的么?”大漠神狼道:“是他们自己去我的。”于承珠道:“你可知道他们为何要去找凌云凤?”大漠神狼道道:“郝云台和我做桩买卖。”于承珠道:“什么买卖?”大漠神狼道:“我得了一本剑谱甚是奥妙我看不懂与郝云台他们参详他说这是各种剑谱的精华若将那十几部剑谱都找齐了再精研这部剑谱不难创出天下独步的剑法!我说哪能去找齐这许多剑谱?郝云台认得汉字他说剑谱后面所记那十几部剑谱都在一个名唤凌云凤的女子手中这女子他恰好认得。因此他便要和我做这桩买卖由他去找凌云凤找齐那些剑谱再来与我同参。”

  于承珠大喜之后接着大忧颤声问道:“那本剑谱你又是怎么得来的?”大漠神狼道:“有一日我在大漠之中现一个少年被埋在沙堆之下是我救他出来可惜他被埋了多时救出来时已是淹淹一息他自知难活临死之时将这剑谱交给我叫我送到八达岭找一位找一位话未说完就咽气了。我不知道他要我的是谁只好将这部剑谱藏起。我想抢你们的宝剑就是因为我既有了这本剑谱可能真的能练成天下独步的剑法故此必须有把宝剑。”

  于承珠心头颤粟如坠冰窟急道:“那本剑谱呢?”大漠神狼迟疑半晌摸出了一本书来道:“我既输给你们你们就是要了这本谱我也没法。”于承珠不暇与他多说接过剑谱连忙翻阅但见剑谱的字迹与郝云台那封假信的字迹完全一样凌云凤曾说过那封假信冒霍天都的笔迹冒得逼真那么这剑谱定然是霍天都手写的了!加以他所说的情况也与凌云凤所说的相合难道难道霍天都真的死了!

  于承珠搂着剑谱抖个不休但觉一阵阵凉气直透心头好像灵魂就要脱离了躯壳茫茫然无所依归。铁镜心大为吃惊道:“承珠什么事情?”于承珠似是听而不闻只是呆呆地望的着大漠神狼颤声说道:“他他真地死了?”似是问他又似是自言自语。大漠神狼摸不着头脑见她如此伤痛亦自心酸说道:“那人是你的亲人吗?哎人死不能复生姑娘你也不必太伤心了。”于承珠忍着眼泪挥手说道:“我的话已问完你可以走了。那位少年要你找的人正是我的好友这本剑谱应该归她我替她留下啦。”大漠神狼道:“好反正我也看它不懂你有宝剑就成全了你吧。不管你是送人或自己要都由得你。”本来于承珠要他剑谱他心中实是不愿但他接连受了两次惨败雄心已挫壮志全灰也就乐得做个顺水人情了。

  褚玄穴道未解躺在地上叫道:“哈木图你不是要到岭南吗?小弟陪你到此你怎一人独走?”哈木图是大漠神狼的名字原来这褚玄武功虽然不高一张嘴却甚是了得他专替阳宗海游说江湖上的各色人物前两年曾说到了一个犯了清规的少林寺和尚了缘不料了缘后来又反了出去为此着实受阳宗海责备了一顿这次他打探得大漠神狼从漠北来到中原便去与他结纳陪他到南边来寻觅郝云台想这大漠神狼比了缘和尚胜过许多若能将他招揽荐给阳宗海自可将功赎罪。

  哪知大摸神狼已是雄心尽丧壮志全抛听他呼唤头也不回冷冷说道:“这本剑谱我也不要啦还要到南边做甚?你若遇到郝云台就告诉他这宗交易算作罢论了。他若得了凌云凤的十三本剑谱那就归他独有。”这话说完身形已到了一里开外。褚玄大急叫道:“喂喂喂你走了我怎么办?”于承珠正自不耐烦接声说道:“你从今以后好好做人别替阳宗海跑腿我便饶你一命。”褚玄连声叫道:“但凭女侠吩咐!”于承珠唰地一剑挑断了他的琵琶骨顺手解了他的穴道喝道:“滚吧!”褚玄保全了性命但却被废了武功从此不敢再在江湖行走。

  铁镜心哈哈笑道:“干得痛快可浮大白!”但见于承珠泪珠滚滚而下有如带雨梨花。潮音和尚道:“到底是谁死了你这样伤心。”于承珠哽咽说道:“霍天都真个死了!”铁镜心心中一凉道:“谁是霍天都?”只道这霍天都定是于承珠关系密切的人于承珠以袖拭泪歇了一歇说道:“他是凌姐姐的青梅竹马之交。”铁镜心道:“就是那个什么凌寨主凌云凤么?”于承珠道:“不错凌姐姐一直等着他你不知道。”铁镜心心中一宽几乎要笑出来强忍着道:“那么应该凌云风为他痛哭才对。呀他也许是个人物但天下之大英才早折者所多你哪能哭得这许多?你认识他吗?”

  于承珠伤心已极听了这话生气说道:“我与霍天都从未见过一面他是高是矮是肥是瘦我全不知道。但我佩服他想独创一派的虔心毅力更痛惜他与凌姐姐的死别生离你为什么不许我哭?”铁镜心碰了一个钉子赔着笑脸说道:“哭吧哭吧只要不哭坏了身体便好。”想道:“你原来是为别人的情郎而哭。”心中虽无顾忌仍觉颇为奇怪。

  她哪里知道于承珠之哭霍天都有一半是为凌云凤另一半却也是为她自己。她虽然早已有心将叶成林“让”给凌云凤心中仍存着万一的希望希望霍天都的死讯不确。然而现在这一线希望也断绝了她在痛哭之中暗暗为叶成林与凌云凤祝福而又暗暗为自己伤心这种复杂隐秘的少女心情铁镜心焉能猜测。

  这事过后于承珠一路郁郁寡欢铁镜心更不敢去招惹她。过了两日来到杭州铁镜心的老家正在西子湖边坚邀于承珠到他家去住两天于承珠本待不允但想到铁镜心离家多年这次趁着进京之便路过家门回家省亲亦是人之常情恰巧潮音和尚也要到灵隐寺去访一位朋友于承珠不欲令他难堪便答应到他家中作客。、

  铁镜心的父亲铁铱是一个已经告老的退休御史当年曾经弹劾过奸宦王振颇著正声。见儿子带一个美貌如花的少女同回老怀弥慰一问之下始知于承珠竟是于谦的女儿心中暗暗吃惊可是仍然对她殷勤招待留她住下了。于承珠与他谈论铁铱对于朝中任用奸邪虽然也颇多非议但却也不以叶宗留、毕擎天的举兵为然他是一派正统的忠君思想认为食君之禄当分君之忧他佩服于谦的公忠为国为于谦的枉死悲叹却又不以“乱臣贼子”为然他劝于承珠谨慎行事不要陷入奸人罗网又劝儿子图个“正途出身”承继“书香门第”不可老是在江湖上胡混。于承珠佩服他的正直但却并不完全同意他的议论不过铁铱是她父亲旧日的同僚属于她的长辈她当然也不方便反驳。吃过晚饭谈了一会于承珠便推说旅途困倦回房歇了。

  铁铱给她布置的房间十分雅致对窗一望面临西湖正对孤山。于承珠心事难排中宵不寐凭窗远眺但见明月在天湖光潋滟孤山像一个睡美人似的枕着西湖良夜迢迢湖山胜景不输于大理的洱海苍山于承珠想起了洱海的泛舟之夜想起了石林中的奇岩异石小溪流水只是同游的叶成林已是人隔千里了。想起他独抗十万官军隐忧重重。但于承珠虽然为他担忧却也为他的英雄气概而暗自心折。再想起铁镜心的意欲在西子湖边或滇池之畔结庐读书的志向但觉这志向虽不算坏却是远不如叶成林的男儿本色了。正在思潮杂起之际忽闻得楼下隐有人声。

  于承珠幼练暗器耳力极佳隐隐听出那是肃客进门的声音脚步上台阶的声音心中奇道:“这个时候还有客来!咦为什么不听闻仆役端茶与主客的笑语?”铁家房屋甚多内外隔绝这声音来自外面的客厅若说是远客夜来理该有点喧闹虽然不至于惊动内进的家人但凭于承珠的耳力一定可以听见。

  于承珠心有所疑更难安寐想了一会突然披衣而起出外偷听。她轻功极好穿房过屋无声无息掠上客厅的瓦面挂在檐角往内偷瞧这一瞧登时把于承珠吓着了。

  但见客厅里面坐着三个人竟是铁铱父子和御林军的指挥娄桐孙那娄桐孙压低声音说道:“铁大人不必客气茶酒招待都请免了。我此来只是想请教铁公子几件事情说完了马上就走不敢惊动你家贵客。”

  铁铱心中一凛道:“娄大人有何指教尽管吩咐小儿。”娄桐孙嘻嘻笑道:“不敢阳大总管近从昆明回来听说铁公子甚得沐国公看重如今替沐国公拜表上京真是前途似锦啊。皇上前些时还曾与我们提起铁老大人将来见了铁公子定然龙颜大悦铁公子自得封官老大人只怕也要东山再起了。”铁铱道:“我年老体衰官是不想再做了。小儿还望栽培。”娄桐孙道:“好说好说。但有一事提醒世兄将来陛见之时这把宝剑可不要佩在身上。”铁铱奇道:“什么宝剑?”娄恫孙一指铁镜心道:“公子身上的佩剑那是大内之物。”铁铱大吃一惊道:“镜心你这剑何处得来?”娄桐孙道:“是呀这正是我要向铁公子请教的事情之一。”

  铁镜心拼着豁了出去道:“娄大人问我从何处得来先问娄大人从何处失去!”娄桐孙哈哈笑道:“大内这把宝剑是给飞贼石惊涛盗去的前年承蒙公子从石惊涛手中讨还娄某不才给张丹枫的党羽乌蒙夫夺去如今又到了公子身上原来公子不但与石惊涛有师徒的情份而且与张丹枫也大有渊源。”

  铁铱吓得呆了颤慄说道:“小儿无知不知底细误交匪人也是有的望娄大人包涵。这把剑既是大内之物镜心你交给娄大人缴回大内销差。”铁镜心道:“这是我师父的东西当杀当剐由我担承与家父无关。”

  铁铱惊道:“镜心你你你怎么这样说话?”娄桐孙一笑说道:“铁公子言重了。这把剑虽是稀世之珍也还不算什么。只要铁公子再答我第二桩事情那么宝剑仍归公子我决不奏明皇上。”铁镜心其实也怕连累家人亦舍不得这把宝剑听娄桐孙有意卖他交情他的口风也就软了一些抱拳说道:“那么请说。”娄桐孙微微笑道:“你家中来的贵客是谁?”

  铁铱这一下吃惊更甚铁镜心冷笑说道:“娄大人堂堂一位二品指挥连江湖上这等跟踪暗缀的勾当也亲自做了。”娄桐孙笑道:“若是寻常人犯娄某自然不必亲自出马叵奈这位是于阁老于谦的千金小姐那么我就是跟踪暗缀也还不算是失了身份!铁老大人这位贵客谅你也知道了她的身份她可是你亲自款待的啊!”铁镜心勃然色变按剑说道:“娄大人你意欲如何?”娄桐孙道:“那就要先看公子意欲如何了?”铁镜心朗声说道:“若是你要将她从我家中捕去我认得你这把剑可认不得你!”

  于承珠听到此处心中暗暗感动忽听得娄恫孙哈哈笑道:“铁公子宝剑虽利我娄桐孙却还不惧。何况纵是你将我杀了这抄家灭族之祸你们铁家也不无顾忌吧?”铁铱本来也准备豁了出去听娄恫孙的口风似乎还有转圈之地禁不住颤声说道:“娄大人请高抬贵手铁铱自当重谢。”娄桐孙笑道:“我这个官儿虽无油水也还不至于贪图铁老大人的谢礼。这事要我不问铁公子你可得给我帮忙!”

  铁镜心道:“那也得看是什么事情。”娄桐孙道:“听说公子是从南边来和叶宗留、毕擎天都是交情不浅。”铁铱料不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忙道:“小儿幼读诗书虽然爱在江湖上混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谅他还不至于与盗匪同流。”娄桐孙道:“公子为人我也稍知一二要不然我也不会与公子说了。”铁镜心道:“你到底要我帮什么忙?”娄桐孙道:“实不相瞒朝廷将叶、毕二贼视为心腹大患现下已调了几路大军围剿浙江方面由巡抚张骥亲领大军正面直捣匪巢。娄某也在军前效力。自下朝廷正需要熟识匪情的豪杰之士相助。铁公子亦有意建功立业乎?”铁镜心眉头一皱想道:“我虽然看不起毕擎大、叶成林但叫我领兵去打他们岂不伤了承珠之心?”答道:“我无意在军功上图个出身再说我正奉了沐国公之命拜表上京。”娄桐孙道:“沐国公早已有表进京沐国公之意不过是将公子荐给皇上罢了荡平叛逆再去朝天正足见公子不是因人成事啊!”铁镜心好戴高帽听了此言心中一动但仍是说道:“我不去!”

  娄桐孙阴恻恻笑道:“公子坚执不去我也无法勉强。只是大内宝剑与于谦之女这两事如何交代?嗯不如这样吧素仰公子文武全材精通韬略。请公子将所知的匪情写出再为我们拟一剿匪的方案如何?”铁镜心冷笑道:“毕擎天是什么东西值得你们这样看重?叶宗留早已给他逼走了他现在独木难支你们还不知道!”娄桐孙大喜道:“真的?哈这就是一件重大的匪情公子你再写几件?”于承珠听到此处又急又怒只听得下面无声无息隐隐闻得笔锋在纸面移动的如蚕食叶之声。于承珠几乎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不愿再听回到房中立刻换了男装房中有现成的纸笔她抓起了笔就给铁镜心留下了诀别的书信。

  尽管以往有过无数次于承珠对铁镜心感到失望但却从无一次似此刻的伤于承珠对他不仅是“失望”简直是“绝望”了。她想不到铁镜心竟会出卖军情为官军策划对付义军。虽说铁镜心这样做是为了“庇护”她这却更令她痛心疾。尽管她对毕擎天也是不满但对义军她却始终寄以同情尽管她早知道了铁镜心和叶成林是两条路上的人但对铁镜心这样的行为却绝不能谅解。“道不同不相为谋”她深深感到这句古训的意义了。

  她留下了诀别的书信换上了男装悄悄地骑上白马独自一人头也不回绝尘而去。到铁镜心现之时那已经是迟了太迟了!

  半个月之后于承珠到了北京。她是在北京长大的那时她是阁老的千金小姐;现在回来却是个历遍江湖风浪的女侠兼且是“潜行回境”的“犯人”身份了回前尘自是不胜感慨。幸喜她换上男装没人认出她一入北京立刻找她父亲的老朋友曹安。

  这曹安是一个年老退休的老太监曾侍奉先帝颇有功劳。所以当今的皇帝准他告老出宫归家接受侄子的奉养。当年于谦被在杀之时满朝文武不少是于谦提拔的无人敢出头说一句话只有曹安敢向皇帝请求收殓于谦的遗骸恰巧那时适值于谦的头被毕擎天偷去皇帝也知群情汹涌乐得做个一顺水人情批道:“姑念于谦乃两朝元老准予收殓。”其后毕擎天也是靠了曹太监之力才得将于谦的尸合一葬于杭州(事详本书第二回)。毕擎天时时以收殓于谦之事对于承珠示恩其实还是曹太监所出的力比毕擎天更多。

  曹安见了于承珠非常高兴于承珠还怕连累他他一口应承说道:“我历侍三朝皇帝如今行将就木就是查出了最多亦是一死何况未必会赐死呢。”于是于承珠便放心在曹太监的家里住下。

  曹家靠近西门远离市区曹太监为了替于承珠打听消息不惜以垂老之躯三天两头地策杖入宫到相识的执事太监处闲聊但总听不到有什么波斯公主入朝的消息。于承珠颇为焦急。依铁镜心所说他师父护送波斯公主入京大约是比她迟一个月动身她在义军之中耽搁了三个月虽说她的马快但以路程推算她的师父也应该到了。

  于承珠这一住就住了一个多月除了挂念师父之外更挂念叶成林想他在官军大举围攻之下毕擎天又与他不和只怕他纵有才能亦是凶多吉少。这一日她闷闷不乐独自出外溜达听得西门外的一家大院子鼓乐喧天问看热闹的人原来是这家员外为儿子完婚于承珠百无聊赖信步走去看看热闹。这一看有分教:

  滔无风浪惊心魄龙争虎斗闹京华。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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