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 诀别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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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闪开，闪开，军情急报！”

    一骑奔驰如风，踩得成都大街上的青石地板火星四溅，马背上的斥候一边狂舞着马鞭，一边大声呵斥行人着朝皇宫方向奔去。

    一个躲闪过猛的老汉失去重心，啪的摔倒在地，坐在地上大骂：“龟儿子的搞个啥子哟，走了五六步路就有三趟加急军情，差点把老子撞死了。”

    边上一个老汉，一把将他扶起，笑道：“你骂个雀雀，搞不好是东边的敌兵要杀到成都了，所以才这么急。”

    那摔倒在地的老汉依旧在嘟囔道：“杀过来关我雀雀事，打来打去还不是他们两兄弟的天下，听说当弟弟的对百姓还要好一点。”

    “你不要命了，小心被禁军听到。”

    ……

    丞相府。

    砰！

    一条案几被踢飞了出去，摔在地上碎裂了四五块。

    刘备怒不可遏的吼道：“张肃玩忽职守、猝不及防之下被汉军攻破了江油关也就罢了，涪城的杨怀和高沛居然就直接献城投降，不但未阻上贼军半天，未伤亡贼军一兵一卒，还让长途奔袭，粮草不继的贼军得到十万斛粮草，真是气煞老夫了。”

    一连三路斥候飞马奔入丞相府急报军情：先是江油关被汉军自摩天岭偷袭。守将张肃在被窝中被敌将赵云所俘；正在刘备要下令派兵增援涪城时，又有斥候飞报涪城守将高沛和杨怀不战而降，率一万余守军主动迎接刘协的大军入城；接着又有斥候飞报敌军率八万大军直奔绵竹关而来。

    绵竹关只有张飞的一万守军。而汉军却有八万大军。绵竹关是成都的最后一道屏障，汉军必然依仗神兵利器和兵力优势强攻，抢在诸葛亮回师和粮草耗尽之前攻往成都，这样张飞势必很难守住。

    关羽激声道：“兄长休慌，且让愚弟率一万步卒和三千白耳精兵前往绵竹关，与三弟共御贼军。”

    刘备强抑心头的焦躁，摇头道：“无忧军和御林军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之师。若只派一万余兵马相助三弟，汉军兵器优于我等。兵力又数倍于我等，势必难以守住。”

    身旁的诸葛均急声问道：“难道丞相要全军出击？万万不可啊！一旦全军出城，卑职恐我军不复回成都耳。”

    刘备眼中露出复杂的神色，许久才咬牙说道：“备马。子衡（诸葛均）随本相进宫面圣，请求陛下下旨令张任协同出兵，共御绵竹关。二弟速速去点齐所有兵马，听令而动。”

    两行人自丞相府纵马而出，一行直奔皇宫北宫门而去，一行直奔城南大营。

    皇城，北宫。

    宫门紧闭。

    刘备、诸葛均等一行人急匆匆而来，直奔宫门而来，随着希律律的一声声马嘶。众人齐齐勒住马脚，停在宫门二十米开外。

    诸葛均仰头怒声喝道：“快开宫门，丞相要进宫见驾！”

    刘备的脸色变得乌黑。望着城楼上一言不发，一丝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大白天的宫门紧闭，绝非寻常！

    呼啦啦！

    宫墙之上突然冒出一排排人影，只见墙头上禁军如云，无数的弓箭齐刷刷的字箭垛口对准墙下，蓄势待发。严阵以待。

    正中的宫墙之上，一个高大威猛的中年将领身穿鎏金皮甲。披一袭火红大氅，手执银枪，傲然而立，正是卫将军张任。

    诸葛均怒声喝道：“张任，你此乃何意？”

    “丞相，诸葛将军，张某失礼了。今奉陛下之命在此守候，任何人不得入宫。”张任对着墙下大声喊道。

    诸葛均正要怒骂，却被刘备挥手止住。

    刘备缓缓的抬起头来，仰望着宫墙之上，望了许久才嘶声喊道：“陛下，老臣知你就在宫墙之上。老臣也知陛下对老臣怀恨在心，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此其中诸多误会并非三言两语可以解开。只是如今篡逆之贼刘协已兵临城下，陛下可否暂时将恩怨放到一边，且先与老臣共同击退逆贼？”

    宫墙之上，静悄悄，无声无息。

    “陛下，你难道忘了十八年前在永安宫中的幽禁之苦？”

    “……”

    “陛下，你难道忘了十五年前的逼宫夺位之恨？”

    “……”

    “陛下，你是先帝嫡长子，大汉的正统天子，难道就甘心拱手江山交给伪帝？”

    “……”

    虽然刘备心生感应，知道刘辩就在宫墙之上，但是任他百般慷慨激昂的挑动，宫墙之上依旧静寂无声，只见到一枝枝明晃晃的箭簇。

    刘备高声吼了许久，见到宫墙之上毫无应答，终于停了下来，睁大着双眼，死死的盯着城楼之上，恨不得飞身跃上去。

    终于，他嘶声大吼：“好，既然陛下对老臣不放心，老臣就率部众战死在绵竹关，遂了陛下的心愿，也了结这近二十年的恩怨。”

    他的声音如狼嚎一般，充满苦涩和绝望。

    十数骑在宫墙下转着圈，盘桓了许久，终于怏怏离去。

    众人刚刚离开北宫门口的广场，就听到一阵整齐而响亮的脚步声和声声马嘶声，只见面前旌旗如云，无数的蜀军正朝皇宫方向奔来，黑压压的一片将城中街道挤得水泄不通。

    领头的正是身穿鹦哥绿战袍，手提八十二斤青龙偃月刀的关羽，身后跟着高翔、孙乾等将领。

    关羽见到刘备等人。立即翻身下马，急声问道：“兄长，陛下是否答应出兵？”

    刘备艰难的摇了摇头。

    关羽勃然大怒。手中青龙偃月刀一举，高声喝道：“我等为他死战，他却坐山观虎斗，岂有此理，不若反了罢！”

    “反了，反了……”身后诸将士齐声喝道，这些将士大都是当年跟随刘备等人一起入蜀的。与土生土长的蜀军早有隔阂，心生不满。

    “放肆！”刘备大怒。呛啷一声，拔出腰中的双股剑中的雄剑，指着关羽呵斥道，“云长你熟读《春秋》。为何出此大逆不道之言?你想置为兄于不忠不义之地吗？谁再敢说一个反字，休怪我翻脸无情，就地诛杀！”

    关羽和众将士平静了下来，默然不语，

    刘备眼中的神色痛苦至极。他们如今只有三万多兵马，而宫中禁军达五万多人，又有宫墙为屏障，就算是造反也胜负难料，更何况背后还有刘协虎视眈眈。随时可能攻破绵竹关。一旦拼个两败俱伤，必然让刘协渔翁得利。

    终于，刘备手中长剑高举：“全军兵发绵竹关。誓死一战！”

    “誓死一战！”

    三万多蜀军轰然响应。

    “丞相！“

    身旁的诸葛均急的翻身落马，急步跪倒在刘备马前。

    “丞相，万万不可啊，大军一旦全出成都城，则将整个成都城将不再在丞相的掌控之下，卑职担心出城容易回城难啊！”

    刘备愠怒道：“你当本相不知。只是如今三弟独率一万兵马守绵竹，势必不敌。若只派一半兵马前去增援，不但绵竹关未必能守住，你又岂知城中留守之万余兵马不会落入五万禁军之手？”

    诸葛均楞了一下，长叹一声，缓缓的站起身子，登蹬上马，高声道：“卑职愿随丞相死战！”

    三万蜀军浩浩荡荡的奔向成都东门。

    眼见城内的刘备系蜀军逐渐消失了身影，北宫宫墙之上，刘辩缓缓的走到宫墙边上，遥望着东面，久久无语。

    “刘备与伪帝在绵竹关死战，必然两败俱伤，如此则陛下顷刻去两强敌也，届时无论胜者是谁，必然元气大伤，臣再率禁军击杀，则陛下高枕无忧也。”张任低声道。

    刘辩嘴角流露出一丝苦笑，许久才道：“但愿如此。”

    成都东门外，刘备率着大军往东面绵竹关急行而去，突然缓缓的回过头来，深深的望了一眼成都城，深深的，深深的……

    “父亲，父亲……”

    大军刚行半日，突然一阵急剧的稚嫩的声音传来，令刘备和关羽心中齐齐一震。

    马蹄如风，尘土滚滚，几骑飞奔而来。奔到近前时，却只见马背上都是十三四岁的小将。领头的是张苞，跟在身后的是关兴，后面居然还跟着刘备的宝贝儿子刘禅。

    “父亲，您离开成都城半日之间，宫内就传来圣旨，革除父亲和两位叔叔之职位和名爵，贬为庶人。我等心中悲愤难抑，愿随父亲一同死战！”

    刘备翻身下马，一手抱住迎面而来的刘禅，一手指着成都城方向怒吼：“你想看着我和伪帝两败俱伤，坐收渔利，我已成全你，为何要如此赶尽杀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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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锁双龙台，关雄五马侯。益州如肺腑，此地小咽喉。”

    诗中称为益州小咽喉之地正是绵竹关。

    绵竹关东侧是罗纹江，西侧是绵远河，雄关则座落在险峻的鹿头山之上，易守难攻，实为成都的坚固屏障，也是抵御入侵成都之军的绝佳之地。

    当年邓艾即便从阴平古道奇袭，其实也是死里求生遇到了不懂兵略的诸葛瞻，若是诸葛瞻凭险固守，等待姜维回援腹背夹击孤军深入、粮草断绝的邓艾，恐怕魏国十年之内无力再征蜀。只是诸葛瞻受不得挑拨，气盛易怒，死拼硬打，最后一战将蜀中精英耗尽，蜀国就此灭亡。

    就在刘备率三万大军进入绵竹关的次日，刘协的七万大军也已兵临关下。

    关楼之上，刘备居中，关羽居左，张飞居右，两侧站着高翔、孙乾、诸葛瞻、张苞、关兴和刘禅等人。

    刘协率赵云、典韦、马超等将蜂拥而来，云集在关下。

    刘协缓缓的抬起头来，仰望着关上，神色极其复杂，许久才喊道：“三位皇叔，别来无恙！”

    刘备笑道：“托陈留王驾的福，一切还好。”

    刘协望着刘备的脸，微微笑道：“一别十五年，皇叔老了许多。”

    刘备哈哈大笑道：“当年陈留王不过九岁童子，如今却已过而立之年，我等岂能不老。”

    刘协问道：“今日之事如何？”

    刘备沉声道：“劝降之语免开尊口，唯有死战耳！”

    刘协指着城楼上的蜀军，高声喝道：“他等背井离乡、抛家弃子跟随你近二十年，你素来自命仁义，难道就不想让他们回家乡探望亲人，非要用他们的鲜血，染红鹿头山？”

    刘备哼了一声，转头问道：“你等可愿投降？”

    “愿随丞相誓死一战！”

    两旁喊声如雷，气势如虹。

    刘备仰头哈哈大笑道：“陈留王，你征西凉、平西域、定中原、踏江南、扫漠北，本相甚为佩服，只是恐怕这绵竹关你是破不了的。我等只要坚守半月，则诸葛太尉必然回兵来援，届时你等腹背受敌，又粮草尽绝，恐怕连你自己都未必能安然回雒阳，不如就此退兵！”

    刘协一愣，随即也哈哈大笑：“朕赌皇叔不会坚守此关。剑阁南端已被徐晃率一万兵马守住，诸葛亮一月之内时决计回救不了绵竹关的；而皇叔倾巢而出，这成都城恐怕也是回不去了。朕在江油和涪城均有补充粮草辎重，至少可坚持一个月，而皇叔后路断绝恐怕兵粮未必存有一月之粮，朕赌皇叔最终必定会出关下山，与朕决一死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