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虎痴典韦

　　当一轮红日涌出水天相接处时，中原大地顿时铺上一层朦朦红色。

　　曹操三人经过连夜奔波，终于在天亮之后，赶到了陈留城。

　　此地因春秋时乃陈国领土，故曰陈留。战国时魏都大梁，也就是如今的浚仪县。而汉朝建立后，则设立陈留郡，当今天子汉献帝刘协继位前便是陈留王，以陈留郡为封国。今年董卓废立少帝后，陈留国又重新改称陈留郡。

　　陈留郡作为兖州治所，辖下有陈留、雍丘、尉氏、扶沟、圉县、襄邑、己吾、考城、外黄、济阴、东昏、小黄、浚仪、封丘、平丘、长垣、酸枣十七个县。汉末人口八十七万，而在此之前的西汉更是多达一百五十万。一向就是地广人稠，人才济济的名城大邑。

　　而此时陈留虽然经历了黄巾之乱，户籍减半，却仍不失繁华。

　　此时旭日初升，陈留郡城早已经是车马骈阗，熙熙攘攘。各色酒馆商舍幌旗招摇，人欢马叫，高谈阔论与喝彩之声纷至沓来。

　　曹操指着陈留郡的城门，谈笑风生道：“陈留位居中原腹地，地理位置优越，乃天下之冲，四通八达之郊。公台与太一都是第一次来陈留吧，有时间倒可以在城内好好溜达一番。”

　　作为帝国内的名城大邑，陈留自古便是膏腴之地，富庶之所。三人随意走进了路旁的一家酒肆，点了半桶酒后，便坐下来商议接下来的行事。

　　陈宫因为心有芥蒂，故而一路上都不主动跟曹操说话，反倒是陆一早早释怀，脱口问道：“如今已到陈留，不知曹将军接下来有何打算？”

　　曹操用细长弯曲的木勺从木桶中舀出酒来，为三人斟满后，这才咧嘴笑道：“陈留太守张邈张孟卓是我的故交，我想先到郡守府去拜访张孟卓，藉此取得在陈留募兵的许可。”

　　陆一点点头。心想张邈作为陈留郡太守，若没有他的允许，想要在陈留境内招兵买马，的确是寸步难行。

　　“只是单单以陈留一郡之力，恐怕难以跟拥兵百万的董卓相抗衡吧？”陆一大饮一杯，面目表情道：“想要与董阀抗衡，恐怕还得多找一些强力诸侯助力——”

　　陆一口中的“董卓拥兵百万”，自然是夸张之语。但以陈留一郡之力，想要对付强大的董阀，的确有如蜻蜓撼石柱，不自量力。

　　“若单单以陈留郡之力，在财力充足之下，也至多不过招募个两三万军卒而已。”曹操略一思忖，摇头苦笑道：“若以这两三万未经战阵的军队去讨伐训练有素的西凉军，的确是投卵击石，自寻死路。”

　　陈宫面无表情，漠然问道：“那么曹校尉到底有何应对之策？”

　　曹操见陈宫一副不瞅不睬的神情态度，心知他对自己昨晚的行为尚未释怀，倒也不以为意，从容笑道：“陈留旁边是东郡。东郡太守桥瑁，字文伟，乃太尉桥玄族子，与我倒也有一番往来。东郡虽然比不上陈留郡，却也有六十万人众，其所领十五县都是繁华富庶之地。待我见过张孟卓之后，便立马动笔致信桥瑁。桥瑁忠贞体国，想来不会推辞。”

　　陈宫落落穆穆，冷冽道：“即便以陈留加上东郡之力，所募之兵合起来也不到五万而已。况且新募之兵，战斗力远非董阀强军可比。如此看来，还是蚍蜉戴盆，自取死耳！”

　　曹操有意无意地向外瞟了一眼，正襟危坐道：“张邈之弟，乃广陵太守张超，字孟高。此人武艺超群，威仪出众，不亚其兄。而广陵郡位属徐州，人口四十万，靠河近海，财力极为富庶。我若成功说服了张邈，那么张超必然追随其兄。”

　　“还有豫州刺史孔伷，他是陈留郡人士，与张邈兄弟关系甚好。”曹操轻轻放下玉酒爵，用袖子抹了抹嘴道：“除此之外，陈留所从属的兖州，其刺史刘岱乃汉室宗亲。为高皇帝长子齐悼惠王刘肥的后代，讨伐董贼，匡扶汉室，他义不容辞。”

　　陈宫闻言身体一震，心中懔然。豫州刺史部人口超过五百万，而兖州刺史部人口超过四百万。倘若说陈留、东郡、广陵三郡之力对于董桌来说尚且如羸微羔羊，不值一提的话；那么豫州、兖州这两个州级单位就已经足以对董阀构成一定威胁了。

　　诚然，州刺史的权力并无州牧那么大，但若有孔伷、刘岱这两个刺史级别的人物大力支持，对于讨董大军来说，无疑是强力之援助。

　　须知兖州刺史部辖下有三国五郡，其中就已经包括了张邈的陈留郡与桥瑁的东郡。

　　而豫州刺史部更不得了，其州本身就是帝国十三州里面人口排名第四的大州，长期以来便是中夏神州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其治下的颍川郡乃是世家大族聚居的要地，人才济济，富庶繁华。而汝南郡更是天下第二大郡，人口高达二百一十万！本来便是汝南袁阀的大本营，经济繁盛，群英荟萃。

　　陈宫终于露出一丝笑容，点头道：“若有豫州刺史孔伷与兖州刺史刘岱的加入，讨董大军倒还是还有希望。”

　　“公台可不要忘了还有袁氏兄弟。”曹操瞄了他一眼，哈哈大笑道：“袁本初与袁公路兄弟坐拥渤海、南阳两大郡，人口稠密，农商殷盛。而汝南袁阀四世三公，子弟门人遍布天下。若是他们振臂一呼，天下必然响应！”

　　陆一与陈宫同时一震，心里暗道怎么就忘记这两个人了。汝南袁氏乃关东第一门阀世家，实力之强、声望之盛连董阀都得忌惮三分。

　　何况抛却袁阀与袁氏兄弟的实力声望不谈，袁绍所领的渤海郡本身就是冀州第一大郡；而袁术占领的南阳郡更是不得了，乃是东汉帝国内第一大郡，人口达二百四十三万之众。其地乃是东汉帝乡，被称为“南都”，东汉开国的外戚功臣大都出自此地。门阀世家的势力绝对不可小觑！

　　“若是集合张邈、张超、桥瑁、孔伷、袁绍、袁术等人地之力，的确大有可为啊！”陈宫终于激动起来，一洗之前的冷漠态度。

　　“那么接下来，我们是否要前往陈留郡守府拜谒张府君呢？”陆一面色凝重，沉声问道。

　　“嗯。”曹操点点头，深以为然道：“太一说的不错，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

　　三人离开酒肆后，直接便往城北的太守府走去。

　　陈留郡守府四面布满了迎风舒卷的大纛旗。因汉朝属火德，故而纛旗与汉军将士的军衣一样，都是将布块的主体染成红色。

　　三人走到郡守府前，却见周围尽是层层幡旗、矛戈，几百个汉军将士将郡府围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弧形。

　　“怎么回事？”曹操大吃一惊，皱起眉头道：“郡府怎么会无缘无故多了这么一群军士严密防卫？真是咄咄怪事。”

　　虽然看起来的确有种戒备森严之感，但陆一却没感觉有何稀奇，疑惑不解问道：“有什么好奇怪么？”

　　“很奇怪！”陈宫脸色凝重道：“虽然陈留郡乃是兖州治所，但其自身驻守的郡国兵其实不多。今日郡府无缘多了这么一圈守卫，当真有些匪夷所思了。”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陆一第一次遇到这种场面，倒也没有好的主意。

　　曹操思忖片刻，哈哈大笑道：“这是陈留郡府，又不是南宫大内，我们是来拜谒好友的。任凭守卫再多，与我们何干？”

　　陈宫脸色凝重，犹豫道：“倒是陈留已经被董阀控制……”

　　曹操摆摆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摇头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们走——”

　　三人走到郡府前，只见大门外的汉军将士排列成一道不长不短的甲士甬道，看起来气势威猛，颇为震撼。

　　“是谁在那里鬼鬼祟祟！”就在曹操三人打算向门卫通报名刺的时候，一声响彻云霄的暴喝传了过来，震耳欲聋。三人身子同时一抖，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浑身上下都有些麻了。

　　不等三人反应过来，只见身后一个威猛壮汉凌空一跃，手持一双铁戟向三人当头就劈了过来。

　　“小心——”陆一大声咆哮道。

　　他虽然是三人里面修为最低之人，但此时却反应最快，连忙运转画影剑，横空划出一道蓝色剑芒，与那猛汉的铁戟一碰，发出铿锵脆响，顿时爆出一溜火花。

　　陆一双手一沉，直觉对方戟法沉稳厚重，来势汹汹，有如千钧之力，震得他气血翻涌，虎口酸麻！

　　那大汉见陆一竟然能挡住他的忽然一击，眼睛闪过一丝奇异之色，一声响彻云霄的质问脱口而出道：“你们是哪里来的宵小之辈，竟然敢窥视郡府。”

　　陆一被这大汉的铁戟一劈，气血急涌，身体踉跄地连退十多步。若非他最后关头运转真气，稳住了身形，那么恐怕刺史已经很丢人地摔在地上了。

　　“我们是——”曹操两人这时反应过来，急忙跑过去扶住陆一，一边解释道：“我们是张太守的故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