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31】【32】【33】【34】

　　31.

　　高考之前你把它想象的有多难，高考的过程中你就会发现你之前的想象有多愚蠢。当第三科考试结束，我从实验楼的楼梯往下走的时候，那感觉根本就无异于月考——一样的地点，一样的温度，一样的午后暖风，一样的阳光入射角度……

　　食欲很好，心情又不错，考场上也没有什么压力。和别人比起来，此刻的我是多么的幸福。但当考完最后一科英语，我和谷子在操场边又相遇的时候，我和她都站住了。

　　“你考的怎么样？”她往耳后掖着长发，有些不自然的问我。

　　“还可以，你呢？”

　　“发挥正常吧。”

　　“哦，祝你考上北大。”我笑笑，转身离去。

　　“哎。”她叫住了我。

　　“恩？”我转过身来，望着她。

　　她眨着眼睛，有点紧张的说：“我想和你……谈谈。”

　　我叹了口气，故意翘起眉毛说：“就凭……现在的这个你，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谈？”

　　听完这句话，她的眼圈立刻就红了，她捂着嘴，满眼的无助与凄凉。

　　我愤愤地转过身，离开。

　　后来听姜帅说，我走后，她就在站那棵梧桐树下，望着我的背影默默的流泪，好久……

　　32.

　　等待分数的日子很难熬，小娅老师和我联系的很频繁，她和我一起估分，帮我报志愿。经过小娅老师和我父母的仔细商量，我的第一志愿报到了北大。

　　但我不得不承认，报北大是我的倾向所在。

　　除了填报志愿这件事之外，我还积极的联系刘佳。在第一次和刘佳通上电话之后，我说尽了我这辈子所有的软话，我们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但我决定，第一次先不带李涵去见她。

　　再一次在饭桌前和刘佳面对面的坐着，我满脸都是虔诚，刘佳也似乎被感动了，和我说话非常的客气。我问她的志愿填完了没有，她告诉我填完了，她报的是X大学的Y专业。

　　人总是有美好的一面，只是以前的我太尖锐了，都不给她以展示美好的机会。

　　我和刘佳说明了我的意思，想让她和李涵重归于好，她却不置可否，直到临别前才对我说，她会考虑的。

　　刘佳见了我的时候，似乎都不敢相信我会变成此时的模样，如此敦实，如此厚道。

　　临别的时候，她还对我说：“你的变化可真大。”

　　我笑着说：“一般一般。”

　　33.

　　不知是心血来潮，还是闲得无聊，我鬼使神差般的买了把吉他，到我就读过的那所初中找到那位曾教过我的体态丰盈的音乐老师，想和她学习弹吉他。

　　不料她那儿正有一群小姑娘跟着她学琴，每次我去她那里的时候，我就像一只夹杂在一群美丽小天鹅中间的笨鸡一样，臊得慌。

　　我把我和刘佳见面的事告诉了李涵，并且把刘佳报的志愿告诉了他。前几次我和他说我要帮他的忙的时候，他都不抱希望的说还是算了吧，但是我深知他对刘佳的痴情有多深，这也是我坚持说服刘佳的主要原因。他听过我的话之后，眼睛里突然一亮，像是重新得到了希望。

　　我又说，就为了他刚才这个会心的微笑，我也会坚持到底。李涵有些激动，说了声谢谢就走了。我看着他一晃一晃远去的背影，心中滋生了几分欣慰。

　　分数终于出来了，我心里却有些失落，我考了627分，参考北大以往在本省的入取分数线，我就在成败的边缘徘徊。小娅老师一直给我打气，给我自信，说我一定会考上的；我也给她信心，满不在乎地说没关系，考到哪里都一样。

　　最后见到谷子，是在照毕业相的那一天。

　　那天，天气晴朗，天空一碧如洗，万里无云，她打扮得花枝招展，情绪好的出奇，脸上一直挂着笑容，仿佛换了个人一样。

　　那天自始至终她都没看我一眼，她脖子上的红线也消失了，最后一次见面，她只留给我一样东西——无尽的矛盾。

　　之后，这矛盾就转变为对北大的无尽向往。

　　34.

　　该来的终究要来，属于你的命运你怎么都逃脱不掉，北大的最低录取分数线是631分，所以，我与北大擦肩而过。

　　有一点悲痛，有一点茫然，还有一些舍不得，剩下的就是随遇而安了。命运似乎已经注定了我的一切，冥冥中有一种力量操纵着我的生命，我就像被用铁环穿了鼻孔的牛，任这顾力量肆意摆布我，而毫无反抗之力。

　　姜帅已经收到了一所著名军校的录取通知书，而我等来的通知书却来自B市的一所名不见经传的工业大学，小娅老师帮我选的专业叫物流工程，我不明白物流是做什么的，刚看到物流这两个字的时候，我就在想它和人流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在这枯燥的日子里，我每天都会按时去音乐老师那里拨弄琴弦、制造噪音，一块学琴的小姑娘们费力的教我如何按C和旋，如何按G和旋，如何扫弦，又如何使用拨片……

　　晴天，雨天，阴霾，大雾。

　　天气在不断变化着，而我却始终如一的像在赎罪一般的为李涵挽留刘佳。刘佳给足了我面子，答应我去见李涵，当我把这个消息通知李涵的时候，电话那边他的声音已经在颤抖了。

　　我想，如果我是个女的，我绝对会爱上像李涵这样钟情的人。

　　这样的日子就像一段被风干的朽木，单调得看不出任何一丝色彩，如果你非要在回忆中给它留下一席之地，那就仿佛把朽木折断，冒出的几缕灰尘呛得你干咳不止。

　　这样的日子，对于我来说，仅仅如此而已。

　　离通知书上规定的入学日期越来越近，我决定和姜帅一起请小娅老师吃顿饭。

　　也许是我没能考上理想大学的原因，饭桌上的小娅老师似乎总对我怀着一丝歉意，我看出了她目光中流露出的惋惜，便装出一副大度豪情，但这没能瞒住她，因为她太了解我了。

　　“哎，白秋先，谷明月上次去学校拿毕业证的时候，你猜她最后一句话和我说了什么？”小娅老师笑着问我。

　　我转了转眼珠，又笑着摇了摇头。

　　“呵呵，她问我你考到哪里去了。”

　　“哦。”我咽下一口酒。

　　“她还告诉我……”

　　我抬起头看着她。

　　“她还告诉我，你欠她一个梦。”她顿了顿，眼睛看着姜帅，笑着说：“什么意思我就不懂了。”

　　我盯着酒杯里白白的泡沫，沉默了一阵子。

　　“就像这纯洁白皙的泡沫一样，很美，但容易破碎……”说完，我又干了一杯。

　　余光里，我看见小娅老师端着酒杯，微笑着瞅着我，那笑容仿佛是在说：“就这么算了么？”

　　是啊，难道就这么算了么？我也曾无数次这样问自己。

　　酒足饭饱，行将作别，小娅老师鼓励我们要珍惜青春，继续努力。

　　我俩微醉的说：“一定。”

　　拥抱过之后，我们目送她乘车离去。

　　“啊，一个时代终于结束了！”姜帅伸展双臂大声地喊。

　　我搂着姜帅，一路高唱那首熟悉的《歌声与欢笑》，晃晃荡荡的朝家走去。

　　“请把我的歌带回你的家，请把你的微笑留下……”

　　我们边走边唱，引起了路边吃烧烤人们的好奇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