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妹×；妹

　　京介直愣愣地看着自家的妹妹。

　　如果是平常的话，桐乃一定会不耐烦地说“看什么看！”然后凶巴巴地瞪回来，但这一次,妹妹大人却没有这样做。

　　头发被染成了浅棕sè，十根手指上也涂满了艳丽的指甲油，端庄的脸上被细心地化了妆，不知道是不是被京介盯着看的缘故，桐乃似乎稍微有些不自在，但并没有表现出特别厌烦的态度，实际上，从进门开始到现在，桐乃除了一句“我回来了”以外，几乎一句话都没说过。

　　佳乃看见染发化妆后的桐乃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跟走在桐乃身边进来的绫濑打着招呼。

　　黑发少女则是乖巧地答应着，好奇的目光瞬间就注意到了此时客厅里唯一的男xìng——京介身上。

　　现在早就不是染个发化个妆就会被视作不良少女的时代，不过观念和现代社会稍微有些脱节的京介看见桐乃染发的样子后，受到了比想象中更沉重的打击，直接陷入了目瞪口呆是失语状态，以至于站在桐乃身边，正用好奇而不失沉稳目光打量着他的黑发少女也被少年自动给过滤掉了。

　　感到好奇的爱理衣刚刚从厨房里冒出半个头，就被回转进入厨房的佳乃给抓了个正着。

　　“对小爱来说，那边的世界现在还太早了。”

　　佳乃不由分说地拉住爱理衣的手，把一头雾水的少女给带回了厨房，不忍心让场面更加混乱的佳乃脸上露出了“慈爱”的笑容说道：“看戏的话，在旁边比现场要好多了哟。”

　　——然后把耳朵紧贴在了厨房的门板上。

　　————

　　京介与凉子，桐乃与绫濑，分别坐在客厅两侧的沙发上。

　　如果是更加刚愎自用的古板兄长，现在应该做的就是劈头盖脸将桐乃臭骂一顿，不由分说地命令桐乃赶快恢复原状，然后严肃地命令桐乃以后绝对不许再犯——

　　可惜的是，京介也就只能想一想而已，先不说少年有没有大声吼桐乃的那个勇气，就算勉强吼出来，以桐乃的个xìng也绝对会吼回来才对，有其他人在边上，多少要注意桐乃的面子，不然如果弄得妹妹下不来台的话，关系只会更加紧张。

　　京介被自己通情达理的做法感动了一会儿，随后总算注意到了坐在桐乃身边、正好奇打量着自己的黑发少女，看上去和桐乃差不多年纪的少女有着和桐乃相似的成熟气质，完全不像是一个一年级的中学生。

　　现在的中学生难道都这么早熟吗？

　　默默的在心里画了个十字，为隔壁的青梅竹马哀悼了一会儿，同时想起幼儿园孩子王级别的学生会副会长，京介总结出的结论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黑发少女看上去一点都不像什么出格的孩子，大概是妹妹的同学吧，京介尽力装出一副大哥应有的稳重的模样朝着露出微笑的少女点了点头，然后转向有些坐立不安、偷偷打量着凉子的妹妹问道：“桐乃，要不要吃点东西？”

　　“唔、啊，不用了，我、我们在外面已经吃过了。”

　　“……”

　　京介抬起了头，感觉有种温热的液体在眼眶里滚动着——妹妹对自己使用敬语，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呢，在京介的脑海中，那是一种比在混沌的大爆发中诞生的宇宙更加古老而神秘的感觉。

　　“不要跟我说话，我要把这一刻的感觉记在心里才行。”

　　小声对身边的凉子说着，将头抬起九十度，面向正上方天空的京介此时此刻笑得一脸痴相，软绵绵的嘴角边流着幸福的口水，和撸到失神的克子以及午睡中的副会长有的一拼。

　　真是让人感到悲哀的幸福。

　　露出足以成为黑历史的表情后，京介嘿嘿傻笑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应该还有正事要问桐乃才对。

　　严格来讲京介并没有立场反对桐乃走涉谷的路线，而且所谓的青chūncháo流还有时尚之类的东西，少年压根就不理解，也不会认为自己这种单调的生活方式值得提倡，不过京介认为，就算是委婉一点，最好也要表明自己的态度——可能会让桐乃不高兴，不过比起过多关注花里胡哨的现代社会，桐乃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虽然，自家的妹妹似乎相当有主见，这多半是遗传自老头子的xìng格，与得过且过偶尔还很大条的自己和母亲正好相反。

　　“——阿嚏！”

　　“佳乃阿姨，感冒了么？”

　　厨房里，爱理衣有些担心地看着突然打了一个喷嚏的佳乃。

　　“不不不，只是刚才突然觉得鼻子比较痒而已。”

　　或许是有什么因素让妹妹做出染发的决定，如果是因为某个男生的话就杀掉，如果是因为其他原因而烦恼，京介觉得自己有必要表现出年长者的气量，和妹妹来一次促膝长谈。

　　下地决心后，京介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更严肃一点。

　　“桐乃——”

　　原本气势十足的姿态却撞上了罗生门，以差点咬到舌头作为代价，京介硬生生止住了话头。

　　现场似乎已经不再是少年能够插手的气氛——桐乃与凉子对视着，即便迟钝如京介也不会觉得二人之间对立的空气里有半点和缓成分，两名少女像蛇一样盘旋交错的目光，像鹰一样锐利瞪视的眼神——虽然一边是游刃有余而另一边锋芒毕露，不过桐乃对于凉子的态度，毫无疑问只存在敌意。

　　“嗯……这边的是凉子，朝仓凉子。”

　　京介正犹豫着是不是要加上【女友】这个前缀，凉子已经满脸笑容地说道：“初次见面，我受到了京介不少照顾呢。”

　　桐乃应该和凉子是初次见面才对，但妹妹明显表示出敌意的态度让京介觉得有些反常，一般来说，桐乃不会太过明显表露出自己的情绪，当妹妹大人讨厌某样东西或某个人时，更多的是采取无视的态度——比如虚子，又或是京介本人，但是对于凉子，桐乃似乎连表面上的礼貌都不想维持了。

　　“……你好。”

　　“你好。”

　　这是京介听过的最没诚意的问好。

　　仿佛咬着牙从齿缝里蹦出来的声音，表情也是勉勉强强，相反的是，桐乃身边的黑发少女反倒是礼貌地打着招呼，让京介脑海中【带妹妹染发的坏朋友】的糟糕映像改观了不少。

　　黑发少女轻轻拉了拉桐乃的手，妹妹的态度才勉勉强强有所缓和，随后少女转过头对京介和凉子露出了友好的笑容。

　　“是桐乃的哥哥和凉子小姐对吧……不好意思，桐乃今天的心情稍微有些不好呢。”

　　露出笑容圆场的少女，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坏孩子。

　　“啊？不、不是，反正桐乃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我已经习惯了，啊哈哈哈哈哈……呃……”

　　因为原本还在心里说人家坏话的缘故，心虚的京介在绫濑面前稍微有些语无伦次，不过另外两名少女似乎错误理解了少年慌张的理由。

　　桐乃凶狠地瞪了京介一眼，一边挪动着屁股，把绫濑挤到离京介稍微远一些的位置。

　　凉子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灿烂得犹如撒哈拉沙漠正午上空的太阳，炙热的温度将水分蒸发殆尽，把大地烘烤成了一块唯有沙土与尘埃的焦土……

　　“心情不好吗？”

　　京介莫名其妙地看着瞪着自己的桐乃。

　　虽然让开始似乎有点紧张，不过现在似乎已经jīng神十足，妹妹大人看着京介的目光已经恢复了往rì的魄力。

　　“哼！”

　　桐乃对于绫濑的说法既不肯定也不否定，面对京介询问的目光则是傲气十足地偏开了视线。

　　虽然傲娇是由百分之九十九的傲与百分之一的娇组成的，但是那百分之一的娇才是最重要的东西——脑袋里闪过键挂在嘴边的名言之一，不过京介有些悲哀地发现，妹妹大人剩下的那百分之一，貌似也不像是娇的样子。

　　“我的名字叫做新垣绫濑，是桐乃的同班同学。”叫做绫濑的黑发少女露出了有些害羞的表情，红着脸对京介说道：“请问……我能够称呼你为哥哥吗？”

　　稍微有些紧张的表情，以及犹犹豫豫的动作。

　　一万匹怪兽在京介的心中呼啸而过，将名为【理想中妹妹】的咸蛋超人瞬间秒杀。

　　“当然没有问题。”

　　没有任何犹豫地即答，不如说是一钟源自本能地条件反shè，在这个时候还犹豫的人根本就不配做妹控。

　　“真的吗？！太好了！”

　　在京介眼里，坦率地表达出感情的绫濑实在是太可爱了，虽然因为桐乃的关系，心里还稍有芥蒂，不过此时京介已经将绫濑与好孩子画上了等号。

　　嗯哼，因为是妹妹，所以是好孩子。

　　当然，京介可以指天发誓，自己对于少女绝对没有任何其他想法。

　　不过其他人似乎并不这么认为。

　　桐乃有些烦躁不安地左右晃动着，一方面是因为看见京介和绫濑相聊甚欢的缘故，在少女的眼里，总觉得用下流的眼神在绫濑的身上扫个不停的京介实在让人丢脸，另一方面，对于自己的打扮，笨蛋京介从刚才开始就没有做任何评论，而对面叫做朝仓凉子的【女友】——比照片中更加光鲜靓丽的容貌，以及跟中学生不是一个级别的窈窕体态也让桐乃心里充满了挫败感。

　　而另外一边——

　　凉子望着玄关的方向，脸上浮现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