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六章 终章（一）

　　“说说你的条件吧。”李瞬华看着涅亚，心里打定了主意，无论他开出什么条件，自己都会答应。

　　结果涅亚的话再一次突破了他的心理底线：“我们合体吧。”

　　李瞬华一个没忍住，吐了一大口血，把桌子都弄脏了。

　　“你再说一遍？”李瞬华顺手摸上了身边的一张椅子，只要一言不合就是开打的节奏。

　　“确切的说，是融合。”

　　涅亚这次倒是没再开玩笑：“你虽然是源自我的灵魂，但经历了不同的时空之后，你已经是独立的人类了，当然，你的灵魂并不完整，即使你身体健康，寿命也比一般人要短。你的白发就是证明。而我作为原本的主体，却失去了**。诺亚因子从来都没有自己的身体，所以被他们寄宿的人，也都活不长。”

　　“但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涅亚说，“你的身体是属于你自己的，但又是诺亚的身体......”

　　“说白了就是想把零件拼一块儿呗，”李瞬华说，“那我怎么知道自己会不会被你吞噬啊？毕竟亚连不就被你那啥了吗？”

　　涅亚耸耸肩：“别忘了，我和你本是同一个人，我们之间并不是敌人，意识只会融合，不会排斥，再说我现在这个状态，只剩下了一份属于诺亚的记忆而已，即使是融合，也有很大的可能是由你的意识做主导。”

　　李瞬华没反应。

　　“现在就看你愿不愿意为了你的爱莉亚迪赌一把了。而且你愿意看着亚连被我抹去意识吗？”

　　李瞬华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吧。”

　　“别摆出这么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啊，”涅亚坏笑着，“我会很温柔的。”

　　“滚！”

　　......

　　尖利的警报声划破了夜空，黑色教团像被捅的马蜂窝一样骚动起来。

　　巡逻部队、驱魔师、探索队员们一边跑一边收拾身上的衣衫，有的眼角还有没擦干净的眼屎。

　　但最先做出反应的，居然是医护室，因为这个警报器的另一端就是连接在他们这里的——属于李瞬华的专属警报器。在其他人还迷迷糊糊的时候，医护班的护士已经快跑到李瞬华的房间了。

　　林克是第二个听到警报的，因为第二个专属警报器就在监视室里，林克睡觉中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瞬华大人出事了？！”林克用力揉了揉眼看向大屏幕。

　　呃......

　　屏幕里，李瞬华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摄像头，林克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那股摄人的气势。

　　“瞬华大人......回来了？！”林克的表情由惊讶变成了狂喜。

　　李瞬华突然对着摄像头勾了勾手指。

　　林克狂汗，这是瞬华大人在催促了，如果不赶快过去，下场一定会很惨。林克转身往楼下跑去，心里还在疑惑：怎么瞬华大人就知道他在看屏幕呢？

　　答案是李瞬华闲着无聊顺手做的。他只是觉得这么久了，监视他的人也该睡醒了......不知道林克知道这答案后心里会怎样想。

　　亚连也被警报惊醒了，他睁开眼，身上还披着李瞬华给他盖的衣服。

　　“师兄？！”

　　他的身边，李瞬华正冲他点头微笑。

　　“师兄，你......”亚连看着李瞬华，人还是一样的人，但总觉得哪里有些不一样了。

　　“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李瞬华关切地问。

　　“没......”话还没说完，亚连就捂住了脑袋，“好疼！”

　　李瞬华双手搭在亚连肩膀上，把他按在了沙发上：“好好休息吧，再也不会有人扰乱你的生活了。”

　　“出什么事了！”

　　“瞬华大人怎么了！”

　　越来越多的人赶到了李瞬华的房间，往日里蜷缩在角落里的李瞬华，现在已经恢复了高达挺拔的身形，倒是衬得身上的病号服有些短了。

　　李瞬华回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我的剑呢？”

　　......

　　“心率正常。”

　　“脉搏正常。”

　　“血压正常。”

　　李瞬华的身上连着大小不一的测试仪，正接受体检。

　　“太好了！”一直照顾李瞬华的小护士激动地说，“我就说瞬华大人一定会好起来的！”

　　“笨蛋！”小护士身边的护士长拿着记录表敲了敲她的脑袋，“不能掉以轻心啊！他的心脏不可能这么快就痊愈的......这还真奇怪。”

　　李瞬华的心跳每分钟只有四十几下，这哪里是一个病人该有的表现？专业运动员都没有他这么强健的心脏。

　　“瞬华大人，我可以听一下吗？”小护士脸红红的。

　　李瞬华哭笑不得，伸开了双臂。

　　小护士把耳朵贴在李瞬华的心脏上：“多么有力的心跳啊！太好了，太好了......”说着居然哭了出来。

　　“这些日子我们所有人都很担心你呢，她是最上心的了。”护士长微笑。

　　李瞬华笑笑。虽然这种青涩的关怀他已经无法接受了，但确实很暖心。李瞬华轻轻拍打小护士的后背，享受着医护室里这份淡淡的温馨。

　　李娜莉来了，看到这一幕，又默默地隐没在了黑暗中。

　　李瞬华看到了，但他没有阻止。

　　“这是一个美丽的误会，完美的句号。”他想。

　　“李瞬华。”

　　张莫出现在门口：“我爷爷他快不行了。”

　　......

　　朱爷地位崇高，因此是在加护病房里。老人斜靠在床上，看着面前的李瞬华，浑浊的老眼中燃烧出一丝光彩：“你终于来了。”

　　“嗯，”李瞬华心情有点复杂，“你用了治愈蛇？”

　　朱爷艰难一笑：“是啊，你的情况很特殊，我只能以命换名了。”

　　“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你是茅山最后的传人，”朱爷说了两句话，一阵气喘，“这是在为张家赎罪......我能看看你的剑吗？”

　　古朴的青铜剑，连光泽都没有，但即使在李瞬华的圣洁变成‘心’的时候，也没能将其摧毁，还是一如既往的锋利。

　　“神物自晦......”老人轻抚剑身，“在我还小的时候，跟着父亲拜访过茅山，见到了这把剑，从此就再也忘不了啦。”

　　“由茅山历代掌门用灵魂加持，不是圣洁，却比圣洁还要厉害。父亲当年只顾着收集圣洁，我却迷上了这把剑，因为......它是真正属于我们人类自己的力量啊。”

　　朱爷看向李瞬华：“你知道这把剑的名字吗？”

　　李瞬华摇头：“师父说没有名字。”

　　“有的，有的。马真人一定是因为茅山的没落，伤心之下把名字隐去了，这都是我们的罪孽......咳咳......”朱爷自嘲地一笑，“这把剑，叫‘无患’。”

　　李瞬华突然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说起来，我经手的‘六幻’，就是仿这把‘无患’做的。可惜，即使我耗尽心力，也达不到它的高度。‘六幻’分六层，六幻之后，力量终有穷尽，可这把‘无患’，却可以斩尽世间万恶......”

　　朱爷红光满面，拉着李瞬华絮絮叨叨，讲了许多陈年往事。李瞬华静静地听，他知道，朱爷这是回光返照了。

　　终于，朱爷停止了交谈，躺回床上：“我有点累了......”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李瞬华低声说。

　　朱爷满足地闭上了眼。

　　......

　　李瞬华矗立在朱爷的墓碑前，俯身献上一束鲜花。

　　涅亚告诉他，这世界很大，但在人们能看到世界外，还有更大的世界，那是灵魂的国度，万物皆有灵，爱莉亚迪的灵魂也在那里。

　　朱爷想必也在吧？自己以后会不会再遇到他？还有其他人......

　　“瞬华，总部要召开会议了。”张莫过来招呼李瞬华。

　　“总部吗？名字改得好快，”李瞬华一笑，最后看了一眼朱爷的墓碑，“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