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黑水小渔民

　　清晨的第一缕光线终于跳过了蒙雾山低矮的山峰，晨光扫过初春依然没有长出新叶的树枝顶端，穿过稍显鹅黄的枝桠，打在了黑水河潺潺的流水中。

　　在这刚刚撒播下来的晨光之中，在黑水河并不宽广更不能称之为深邃的河床上，一个低矮的身影迅速的从河床上的鹅卵石上踩过，湿滑的鹅卵石丝毫都没有影响那个脚步的速度，在个身影的身后，发出阵阵淌水的声响。

　　向这个低矮的身影看去，恍然发现，这还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孩子的身影非常的消瘦，身上的衣服也很单薄，那身单薄的衣服披在孩子的身上，在初春的晨光之中，显得那般的孤苦和落寂，但是站在刚刚越过蒙雾山山峰晨光中的孩子似乎根本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寒冷。

　　再仔细向这个孩子看去，才发现，此时孩子根本没有穿鞋，赤着脚就站在黑水河冰冷的河水之中，此时河水两岸的河沿还有单薄的冰屑反射着阳光，涓涓的河水从孩子的脚踝冲刷而过。

　　想来，刚才那阵淌水的声音就是这个孩子涉水发出的。

　　只是此时孩子似乎根本没有感觉到清晨蒙雾山山脚冰冷的空气和刚刚解冻的黑水河冰冷的河水洗涮过脚面。

　　孩子的目光静静的望着脚下的黑水河，站在河水之中，一丁点的声音都没有发出，只有黑水河缓缓流淌的声音和河水洗刷过孩子脚面的声音在空气里不断的响着。

　　而孩子的手中，拿着一根用暗红色枣木做成的鱼叉，清晨的晨光打在鱼叉的叉尖，没有任何的反光。

　　孩子的身体微微的前倾，视线落在缓缓流淌的河面，目光的焦点就在脚前方一尾正从鹅卵石游过的黑色鲤鱼身上。

　　孩子轻轻抿了一下唇角，像是一副静态的水墨一般将所有的气息收敛起来，只是那双眼睛没有从游过的鱼身上离开半分。

　　忽然之间，那副静态的水墨动了，像是一根被挤压的弹簧，忽然失去了挤压的力量。

　　孩子的上半身迅速的前倾，手中的鱼叉像是一道赤色的闪电一般迅速的拉近鱼叉与水面的距离。

　　只是短短的瞬间，从水面传来嗤的一声，然后是孩子举起鱼叉，向岸上一位老人大声呼喊的声音。

　　“爷爷，我抓到了，抓到了。”孩子兴奋的喊着，将手中的鱼叉高高的举起，鱼叉上的鲤鱼还在鱼叉上摆动着身体，鱼叉插进鱼鳞的部位，白色的鱼肉微微的翻卷起来，淡淡的血丝从孔状的伤口渗出，混着河水流淌下来，而鱼尾甩出的水花，甩了孩子一脸。

　　“小心点，小心点，快上来！”岸上苍老的声音着急的喊着，河水之中，那个孩子踩着河水，发出扑通扑通的踩水声，几步从河水之中走了出来，上了岸，将鱼叉交到老人的手中，然后狠狠的用袖子摸了一把脸，将脸上的水花抹掉，**的脚将河岸上的一双布鞋拨弄了两下，穿在脚上。

　　就在此时，在不远的河岸小路上，响起了一串铜铃清脆的响声，接着就是马蹄踩过土路发出的嘚嘚持续声音。

　　“林德大叔，小林明，这么早就出来抓鱼了！”铜铃声刚刚响起，就听到了村里杂货店店老板霍斯特的声音像是洪亮的钟声从远处响起，然后林明看到一辆马车从不远处驶来，马车上满是已经显得陈旧的箩筐和木头箱子。一个肚子高高隆起的发福中年人正坐在车前面，用手中的鞭子抽打着艰难行走的老马，沉重的马车发出咯吱咯吱的沉重呻吟声，而老马的鼻孔向外喷着白色的鼻息。

　　“霍斯特大叔，这么早就回来了。”那个叫林明的孩子显然和这个赶着牛车的杂货店老板很熟，走上前跟老板打招呼然后走到牛车前面，用眼睛在牛车上看了一遍。

　　“今天鸡刚叫，我就从镇子上出发了。咯吱咯吱一路咯吱回来了。哦，小林明，已经抓到鱼了，好大一条。”霍斯特说着，将手中的鞭子在空中抽了起来，发出啪啪的声响。

　　“霍斯特，城里有什么消息没有？”被霍斯特称为林德大叔的老人也走了过来，老人走的很慢，看老人的双腿，左腿显然有一些瘸拐，想来以前一定受过很重的伤。

　　“林德大叔，亚瑟城又发生战事了，听说是泰兰公国和蒙蒂亚克王国的军队进攻了亚瑟城，现在，我们伟大的腓特烈国王陛下已经开始在亚瑟城周围几个城镇调兵了。”霍斯特说着的时候已经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看霍斯特的神色，相比霍斯特话语之中的泰兰公国和蒙蒂亚克王国都是军事力量比较雄厚的国家，但是也可以从霍斯特的话语之中听出，霍斯特对自己的国家能够抵抗外辱还是有着相当的信心的。当他说道腓特烈国王的时候，明显是有着浓重的崇敬之意。

　　“哦，泰兰和蒙蒂亚克。”林德将这两个国家的名字重复了一遍，然后望了望南面的方向，那里，正是亚瑟城的方向，不过，此时这里距离亚瑟城还有很远的距离。

　　“霍斯特大叔，我们能赢么？”

　　“小林明，我们一定能赢，我们英勇的国王陛下可是八级的圣歌骑士，在战场上从没有败过。”

　　“可是我听说泰兰公国有一个**师，他们说他能让天空落下火雨，将最坚硬的钢铁铠甲融化，让大地拔起土刺，刺穿最坚硬的盾牌的铁甲。”小林明说这些的时候，显然对于这些听说的事情有些怀疑，但是，小林明说这些的时候，明显的霍斯特的脸色有那么一瞬间显得非常的难看。

　　“哦，小林明，你若是不说起泰兰的**师，我差点都忘了。我们薄伽丘城的思凡林法师在城里正在招收魔法学徒，六到十二岁的孩子都可以去试试，若是身体条件允许的话，就可以和薄伽丘法师学习魔法了。我记得你比你伊利亚姐姐小了一岁，刚好在这个范围之内。”

　　听了霍斯特的话，林明明显有一种想要试试的样子。而一旁的林德老人看了看自己的孙子，用粗糙的手在孩子的头发上抚摸了两下。

　　“霍斯特，小林明长这么大还从没有出过村子，刚好，让孩子出去看看。”听了林德老人的话，林明一下子高兴的蹦了起来，拿着自己插到的大鲤鱼，蹦到了霍斯特大叔的马车上。

　　“霍斯特，带着小林明先回去，我在河边转转。”老人说着，独自一个人走向河边，那里，晨光在河面上打下鳞次栉比的光芒。

　　霍斯特皮鞭‘啪’的一声抽了一下，老马迈着蹄子，向村子里走去。

　　霍斯特和林明都没有注意到，在他们走出一段距离以后，老人在河岸边深深叹息一声。

　　而此时坐在马车上的林明则是在想着另外一件事情。

　　今年，林明已经十一岁了，自从他十一年以前出生在蒙雾山山脚这个和蒙雾山同名的村子以后，就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林明唯一的亲人就是这个叫做林德的老人。

　　林德老人以前当过兵，在一场战争之中被敌人的箭矢射中了腿部，被迫退伍，不喜热闹的老人退伍之后就回到了出生的蒙雾村。靠着离开军队得到的一点抚恤和蒙雾山谷之中的一点薄田过活，生活虽然艰苦，但是老人从未有过任何的抱怨。在得到宝贝孙子林明以后，更是对宝贝孙子珍爱有加。

　　只是关于林明父母的事情，老人一直很少对孙子说，林明也只是知道，自己的母亲死于难产，自己的父亲在母亲去世以后，就离开了村子和还在襁褓之中的孩子。林明一直觉得，这似乎不是事实，但是爷爷不说，林明也很少去追问。

　　林明在很小的时候，还是很让老人担心了几年。林明在三岁以前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学步走路甚至是学跑都比同龄的孩子早了很多。甚至在林明两岁的时候，林德老人就经常看到自己的宝贝孙子一个人用稚嫩的小手托着下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想来也是奇怪，一个两岁的孩子能思考什么。但是，就是这个做什么都比同龄孩子早了很多的宝贝孙子，却偏偏在三岁以前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连一个最简单的词语发音都没有说过。这很是让老人担心，甚至老人一度认为，自己的宝贝孙子这一辈子都要做一个哑巴了。老人没有少找当地的土医生给孙子看，更是每一天对孙子说很多话，有时候，一个词老人都要对孙子说几十甚至几百遍，希望孩子能够发出声音。但是一切都让老人很失望，小家伙就是不吭一声，偶尔抬起稚嫩的脸庞看着老人，那眼睛里闪动着懵懂的光芒。

　　只是在林明三岁生日那天，林明第一次喊了一声爷爷，当时老人高兴的流出了眼泪，抱紧自己的宝贝孙子。三年了，自己的宝贝孙子终于第一次说了话。

　　从此以后，林明表现的异常聪明，老人给他教什么，他都学的很快。到了林明四岁的时候，基本的语言都已经能够说了，甚至，有时候孩子还能翻开老人曾经在军队里带回来的一本发黄的老书，念出书里几个字的读音。

　　只是，老人还是时常看到自己的宝贝孙子在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会像小的时候一般，用手托着下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在看到老人或者其他村子里的人以后，迅速的将那个动作结束。

　　而老人也发现，自己的孙子几乎不和村子里同龄的孩子玩耍，当别的孩子还在哭哭唧唧躲在妈妈怀里的时候，小家伙已经和老人学习播种捕鱼的技巧了。

　　林明在九岁的时候，就去了村子里唯一的一家杂货店里帮忙，老人不知道林明怎么说服杂货店老板霍斯特的，但是林明真的成了杂货店的一名小帮工。林明之所以去那里，因为霍斯特那里有很多的书，这个杂货店老板似乎对于书有一种特殊的偏好。

　　而霍斯特也很喜欢这个懂事的孩子，林明手脚麻利，对于店里货物的摆放和价格以及存货情况，甚至比他这个老板还了解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