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入魔与魔影（下）

　　“如果你不相信，大可以自己去问问大长老。”说完，三长老让出道路，挑衅之色尽显无遗。“你……好，那我就去问一问。”说完田振天便脸色阴晴的往外走，可刚到门口就被一人堵了回来，“家主，老夫就在这里，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来人是一位有些邋遢的小老头，满头白发垂到了肩上，由于不经常梳理的原因，头发乱的跟茅草一般，整个就是披头散发，身上穿的锦缎长袍也很久没有洗的样子，不仅色泽暗淡，袖口处还粘上许多油渍，黑乎乎的一片，但没有人会因此而轻视他，甚至在他那锐利的目光下，众人的表情都变的有些不自然起来。

　　“大长老，关于易儿的事，请你再好好斟酌斟酌。”田振天恭敬道，那个样子哪还有半点家主的威严。“嗯？可我听说田易妄想勾结欧阳家，做对我族不利的事，这样吃里扒外之徒，我没亲手送他上路都是轻的，哪还要斟酌。”这话一说完，田易父子的目光都转向一边老神在在的三长老，“我靠，这老东西真他妈欠抽”父子两心中同时骂道，田振天赶忙解释道：“振天不才，但对于自己的子女还是了解的，易儿虽然和欧阳家那个小子有些交集，但那都是小辈竞争的一些口角之争，而且我刚才也了解到易儿之所以会出手，全是那欧阳天侮辱在先，虽然结果有违家族脸面，但根本上并没有恶意，我想驱逐出家族这条惩罚是不是有些重了。如果大长老不信，您完全可以找三长老的嫡孙或当初围观的人来对质。”

　　听到田振天自信的话，大长老有些动摇，转头看向一边的三长老，目光有质问的意思。“哼，这个大哥自然会去落实，你以为大哥没想到这点吗？”三长老一通马屁之下，大长老看向三长老的目光变的柔和许多，“但是，就算这事真是你说的那样，但也改不了田易落败的事实，家族的脸面也受到了损害，家族几十年来还没有哪个子孙如此不堪，让家族如此蒙羞，为了抹去这个污点，田易必须驱逐出田家，这样做还可以警醒家族中一些不够努力的弟子，让他们有紧迫感，而有了紧迫感，他们才能专心修炼，为家族做贡献……”“你放屁！”父子两同时骂道，“你这是在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既然你说只要损害了家族就要逐出家门，那你怎么不说说你那小孙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曾经多次私自支出过家族资金，其数量不菲，你以为瞒得过我吗？你拿的那些钱都就为了给你家那个小混蛋偿还吃喝玩乐时欠下的债务，而且他经常和一群酒肉朋友在外面鬼混，和欧阳天一流有什么不同，你可知道因此外面人是怎么说我们田家的吗？”不等三长老反驳，田振天说道：“‘田家出来的弟子只会玩物丧志’，这样损害我们家族名声，你说该不该罚？”田振天已经顾不得许多，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三长老也没想到自己做得如此隐蔽还是让田振天知道了，憋了半天的“你你我我”，发现大长老的目光越来越难看，深吸一口气道：“我承认峰儿做得的确有不对的地方，但我已经严厉的批评过他，而且我家峰儿能和田易一样吗，峰儿可是在十六岁就达到了筑基七层，天赋上绝不比他哥哥差，而田易呢？哼，说不好听点，他就是个废物，一生也许就止步于筑基五层了，当初家族在他身上让费了多少资源？现在想来真是不值，这样一个只会浪费粮食的废物，还留来做甚。”虽然早就知道三长老会用这事来反驳，可他的口气还是让田易的心脏再次跳响愤怒的号角……

　　大长老听后，眉头皱了皱，田易这事在当时是闹的沸沸扬扬，他当时也是对他留有很大的期待，甚至有段时间，他还起了让他接他父亲位置的念头，可最后，田易却让的整个家族失望，他自己更是怒其不争。“三长老这话就说的有些过了吧，这命是由天定的，易儿的情况又不是他自己的错，你怎么可以如此以偏概全，况且易儿对于武学的理解可以说在整个流云，都是数一数二的，筑基五层就把‘裂山爪’练到了大成，怎么可以说他是废物？”忍着心中怒火，田振天咬牙切齿道，听到这里，大长老也是一惊，在对武道的探索上，整个田家他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所以对武学要练到大成的难度最是了解，那可是战师级强者才能掌握的阶段，田易能在筑基五层就达到这样的高度，这其中虽然有天赋这方面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坚持不懈的努力，小小年纪就可以做到这点，其心性实在可怕，有一瞬间他都有重拾培养他当家主的想法。“只是他身体的毛病，哎……可惜了。”大长老叹息道。

　　“而更重要的，易儿对于武道的追求比任何人都要强烈，他每天三更就起来晨炼，直到临近中午才回来，之后的时间也被他的修炼日程表排的满满的，他每天的睡眠时间只有三个小时，而这样的生活他整整坚持了三年，这样努力的他，家族有何理由驱逐他？”

　　“哼，对，我承认他天赋好，但那已经是过去式了，天玄大陆终究考的是玄气修为，现在的他只是个废物，就算他再努力修炼，也只是白费功夫，作为家主，你要为整个家族着想，而不能因为他是你儿子，就逃避这个事实……”“你放他妈满嘴狗屁。”田振天忍不住爆出一句粗口。“你说什么？你不想坐在家主的位置啦！”“哼，我还他妈就不做了，你们几个长老爱找谁找谁。”

　　“振天，别胡说，现在家族处于特殊时期，你可不要说这气话。”突然，一道和煦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让的紧张的气氛有了些缓和。

　　“老二（二长老），你怎么来了。”大长老看着来人欣喜的笑道，来人看了看被田振天两人破坏的摇摇欲坠的大厅，苦笑道：“我再不来，这田家就要被他两个给拆了。”

　　来人正是田家二长老，一身白长衫，配上他那脸上色微笑，和读书后所带的那份儒雅气质，很能带给大家好感。而和他外表相对应的，他在家族的作用也是明显的——专业老好人，对于家族中一些不可调和的矛盾，只要他出马，一般都可以搞定。

　　“老二，这事你怎么看？”大长老早就被田振天两人说晕了，正愁不知该听谁的，看到二长老的出现，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询问道，二长老却摇了摇头，道“这事各家有各家的理，不好办啊，不过你们刚才讨论的，处处关于小易，你们何不问问他的想法。”说完，众人的目光聚集到沉默已久的田易身上。

　　“一切听从大长老的。”田易的头深埋进胸口，也不考虑考虑，就声音嘶哑道。

　　“好，那我就说了，家族的决定也不是儿戏，这是不可能改变，但念在田易修炼勤奋刻苦，又没有狼子之心，这样吧，这次给你个机会，只要你能在半年后的成年仪式上修为达到筑基十层，家族就收回你的惩罚。”

　　这话一出，其他人表情复杂，田振天是一脸不可置信，而三长老自然是满脸得意。“大长老，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对我田振天有什么不满吗？半年五层，就算是易儿身体没出问题，也无法做到，你是不是修炼修的脑子都出问题了？”滚他妈的家主形象，滚他妈的长老尊严，田振天此时露出了自己的真性情，在其他两位长老不可思议的目光下怒斥大长老：“我草，老子受够了，什么家主，终归只是你们几个长老的一条狗，我平时有什么权利，有吗？最后还不是要看你们脸色，如果不收回你刚才的话，老子也不干了。”第一次看到父亲的真性情，田易也惊讶的抬起了头，充血的双眼盯着田振天不放，他现在终于知道自己的脾气是遗传谁的了，也终于明白平时彪悍的母亲为何在父亲面前就变得服服帖帖了：父亲的脾气明显比任何人都要粗暴啊！

　　“田振天，你好大胆，竟敢威胁我们。”三长老先跳出来指责道，不知是不是错觉，众人感觉到他还有些小激动。“我就威胁了，怎么滴，大不了连我也逐出田家啊。”开什么玩笑，这事绝不可能发生，虽然说田家的权利握在长老团手中，但没有了家主主持一些家族事务，田家就是一盘散沙，到时后其他几个家族趁机联手，那家族的命运就堪忧了。

　　意识到自己对这皮赖的家主没办法，大长老只是留下一句“我的决定绝不会改变”便气哄哄的摔门走了。

　　看着这个场景，二长老摇了摇头：自己这大哥常年痴迷于武道，在一些人际交往上的确差了老三许多，这才会受到他的蛊惑啊！但既然大哥已做了决定，自己这个做弟弟的也不好说什么。

　　“振天，你还是鲁莽了一点啊！”二长老对着田振天道。“二长老，谢谢你没有帮那田凌山，但我绝不后悔，如果连自己的骨肉都保护不好，我还当什么家主，修什么武道。”看到田振天不服输的表情，二长老只得叹息：“罢了，你自己好自为之。”说完也走了。瞬间，大厅里又只剩下原先的三人了。

　　“嗯？”没有来得及理会在一旁得瑟大笑的田凌山，田振天却被此时田易的状态吓到了：田易此时正在那静静的看着自己，表情如故，但两眼却如鲜血般的殷红，呼吸也变的异常，不仅毫无规律，还粗大如牛，而随着他每一次的呼吸，田易体内的玄气开始紊乱。

　　田振天似乎想到了什么，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大小，惊呼：“不好！入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