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迷途

　　我在大街上狂奔，不知何去何从，竟然发觉，天大地大，居然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周围已经不是繁华的街市，而是一大片翠绿的竹林，我跑得头脑发昏，竟被一株新生的竹笋绊倒，扑倒在地。

　　我不住地喘气，起身坐在地上，手肘上沾着泥沙和落叶，已经渗出猩红的血珠，我看着被竹叶切割的天空，大声喊着：“到底我是谁！有谁能够告诉我！我到底为了什么才会出现在这里！”

　　竹林一片幽静，只有我的声音在回荡着。

　　如果我不曾出现，是否就不会引起那么多的事端，如果我不曾出现，言幕紫是不是就不会……如果我有力量，是不是可以阻止这些事的发生……

　　我躺倒在地，也不去管身上沾到的泥土，就这样一直静静地望着天空。

　　“你还真是吵。”头顶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往上一望，就见一个青蓝色的身影站在竹子的枝叶上，慵懒地倚着竹竿，这样的姿势居然不会摔下来？

　　我看着高高在上的沧河，“你，居然站在那种地方？为什么要在那里？”

　　“休息。”沧河淡淡道，碧蓝色的眼眸看向我。

　　“……”我瞬间失语，“那种地方能好好休息吗？”

　　“习性吧。”它从竹叶上轻轻跃下，在我面前半跪下来，手指轻轻一揉，清凉的水流淌而下，将我手肘上的伤口冲洗干净，接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一些白色的粉末，均匀地洒在伤口上，再用手帕包扎起来。

　　我默默看完它所有的举动，“谢谢。不过，这只是小伤，过一会就好了，不需要处理得这么仔细。”

　　“你的血，会引来不好的东西。”它的声音十分清冷，但是却让人感觉很舒服。

　　“什么？该不会是我的血很香吧？”我笑着看向自己已经不再流血的手肘。

　　它微颌首，“算是。”

　　“那干脆让它一直流，也许会引来有趣的东西。”我自暴自弃地笑着说。

　　“你想死吗？”它轻描淡写地说着，眼中有丝惊异的微光闪过。

　　我轻轻摇了摇头，看着地面的光影，“我只是在想，如果我没有出现，一切就不会这样了……”

　　它沉默了一会儿，纵身一跃又回到刚刚在的竹子上，依照这习性，我不由得问它：“你是什么妖？”

　　它微微睁开眼睛，“竹叶青。”

　　我略微诧异了一下，竹叶青，毒蛇……隐于竹林，全身如竹子一般青翠，毒性猛烈。

　　“不会吧？看起来不像啊？”

　　“以一己之见去衡量他人，不是很可笑吗？你怎么知道，你看到的是真的，而不是假象？”它淡淡说道，“况且，不一定听别人讲的就都是对的。竹叶青的确是拥有剧毒的毒蛇，但是如果不是因为被攻击或被侵入领地，是不会随便攻击人的。”

　　“看到的，听到的，不一定都是真的……”我仔细琢磨着这句话，“那么，该如何得知真相呢？”

　　“不需用眼，用你的心去感受。”

　　它闭上眼眸，微风轻起，拂过竹林，引起一阵清脆的竹叶响声。

　　我也跟着闭上眼睛，竹林独有的清新，扑鼻而来，之前的所有疑虑似乎有些思路了。

　　“你说话倒是一套一套呢，也就是说，如果有人伤害你所在乎的东西，你就会不顾一切去咬杀他吗？”

　　沧河笑了，“嗯。再体贴温柔的人，一旦被夺走自己所珍视的东西，都会这样吧？”

　　这句话居然让我想起了祈逸清。

　　我又转念一想，问道，“你知道妖灵王吗？你觉得它是什么样的妖。”

　　“妖灵王……”它微睁眼眸，俯视着我，“我听说过，但是不曾见过，只知道它是妖魔界最强最伟大的妖魔，听说它十分残暴无情，可是，这仅仅是听说，我不敢断定。”

　　“为什么不敢断定？大家都这么说，都这么认为，你为什么不这么认为？”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不由得有些诧异。

　　“毕竟已过千年，谁知道是真，亦或是假？”它说，“流传千年的阵法都能出错，为什么传说就不能出错？”

　　我沉默不语，再次思索着自己的想法。它说的十分有理，我一直都是凭别人的说法去断言，根本就没有去思考过。

　　“那你呢，你认为妖灵王是怎样的？”它反问我。

　　我一愣，回顾这几天梦中的场景，而后幽幽说道：“我不知道……总觉得……它让我感觉很悲伤。”

　　“它给我的感觉，并不是强大残暴冷血无情，而是很悲哀。就像是它正体会着，一种几近要揉碎心脏的痛楚。”

　　我可以体会到，它那种近乎绝望，自暴自弃的做法，的确，它是故意引起战争，像是为了报复什么，毁灭什么。可是我无法理解它的做法，那种生灵涂炭的行为，到底是为了什么，有什么意义。我也不能理解它要复活，就需要祭品，并且不止一个。

　　“你的回答，还真是有趣，从来没有人这样评价妖灵王。”它微微一笑，看了看天空，“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叶青应该也要走了。”

　　它说的是柳叶青，我才发现它与他的名字居然……“你主人的名字，跟你未成妖的名字，蛮像的。柳叶青，竹叶青。”

　　“是啊，当初他听说我是竹叶青的时候，还略微有些惊讶呢。”它的目光流动着一丝温柔。

　　“不过他的名字，取自于‘玉叶青葱’，是一种璞玉，这种玉石纯净无暇，寓意美好。”

　　“那我先走了。”

　　它一跃在竹叶中消失，我对着它消失的身影说道，“谢了。”

　　“不客气。”空气中幽幽传来一句。

　　使魔与主人之间的羁绊……是不是都这么深刻呢……

　　我望了望周围，一片寂静，忽然想起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

　　“等等！沧河！你快回来！我忘记怎么回去了！这里是哪里啊！天呐！沧河！喂！”

　　周围只有我的回音，和风吹竹叶沙沙声。我十分无奈地在竹林里迷路了。

　　由于我刚刚是一路奔跑过来的，根本没注意路，况且竹林的竹子长得都一个样，根本就不记得来路是哪里，等我绕出竹林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走到一个根本不认识的偏远小路。

　　也许是往反方向走了……而且走了许久，看来是绕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