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习惯

　　高山流水般的琴音响彻在神农谷内，仿若泉水叮咚，更像百鸟齐鸣……

　　燕回彻底沉醉于这样铿锵有力婉转动人的旋律中，似乎整个灵魂都在升华，周身缭绕的全是那天籁般的声音。

　　不仅仅是燕回，就连发病的冉梦璃也渐渐陶醉在琴音中，那种发疯般的撕咬冲动慢慢消退，整颗心都出奇的宁静，没有丝毫痛苦。

　　只是这一切燕回都不曾知晓，双眼死死地看着菊花。

　　只见菊花那双纤细的玉手在琴弦上跳跃，灵活的就像是那些精灵在舞动，抖、扣、划……多变不定的动作，带来如此美妙的声音。

　　咚——

　　银瓶乍破般的声音将燕回和冉梦璃唤醒，而菊花也停止了抚琴，双手轻轻地摩挲着古琴上，就像是摸着自己的孩子。

　　令燕回惊讶的是，冉梦璃的情况居然在琴音下得到缓解，虽然她依旧咬了自己，可持续的时间却短了许多，手臂上仅仅留下牙痕。

　　燕回拍了拍冉梦璃问道：“感觉如何？”

　　冉梦璃痴迷地看着那张古琴，似乎依旧在怀念刚刚美妙琴音，“那声音真美真好听。听着那声音我好像记不起痛苦。”

　　闻言，燕回便打定主意要学会弹琴，说不定琴音真的是治疗这种怪病的绝佳办法，而此刻菊花抱着那张古琴走了进来，问道：“是不是想学琴？”

　　燕回惊愕地看着菊花，“你怎么知道？”

　　菊花将古琴放在燕回面前，“是你的眼神告诉我的。小姑娘，你也想，对吗？”

　　冉梦璃依旧骨瘦如柴满脸苍白，完全呈现出病态的诡异，“对，可我爹娘自小就嘱咐我，不准碰琴的，否则就斩断我的手。”

　　咚——

　　闻言，菊花轻轻地扣动琴弦，干脆铿锵的音律打破药庐的寂静，“你的爹娘似乎很讨厌琴。我可以知道原因吗？”

　　冉梦璃在燕回的帮助下坐了起来，摇着头说道：“不是的！我爹娘很喜欢琴，经常去摸那张放在桌上的琴，只是他们就是不让我学。”

　　菊花不禁干笑几声，“好奇怪的爹娘。好了，既然你爹娘不允许你弹琴，那你就别忤逆他们的意思了。至于你，最好是换身衣服。”

　　燕回看了看自己，衣服破烂却可以遮身，最主要的是都已经跟随自己多年，挺有感情的，“为什么要换衣服呢？我觉得挺合身的啊！”

　　刚要跨出门外的菊花停下了脚步，转脸说道：“如果你愿意弹琴时与苍蝇为伴的话，你大可以自学成才。”

　　就这样，燕回在菊花的要求下，洗了澡换了衣服，只是那一头几乎可以当武器使得的头发，燕回拼命也不愿意剃掉，而理由差点让菊花发狂。

　　“你把我头发剃了，那我以后还怎么乞讨啊？”

　　一番打扮后，燕回彻底变了样，只是那干瘦身躯实在撑不起衣服，看上去就像是哪家猴子偷穿了别人的衣服，不过脸模子倒有几分俊秀。

　　菊花看着燕回急忙地收拾着脏衣服，不由得皱起眉毛，“我很好奇。你是不是属苍蝇的？”

　　燕回疑惑地看着菊花，眉宇间透着浓浓的疑惑，“十二属相中何时还多出苍蝇这个属相呢？难道我记错了？”

　　闻言，菊花开始抓狂，指甲不断地扣动着身旁的门框，脸色越来越差，“说实话，我现在很有拍死你的冲动。你留着这脏衣服准备做食物？”

　　燕回看了看衣服说道：“这是我乞讨的行头，丢了它我以后怎么去混？弄套这样的衣服可不容易。”

　　菊花纠结到了极点，不断地用右手轻拍着胸口，使劲地喘着粗气，可这样去吓坏了燕回，“菊花前辈，你到底是怎么了？生病了吗？”

　　菊花恶狠狠地盯着燕回，“不这样做，我难以控制任督二脉上涌动的灵气。你干嘛三句不离乞讨？”

　　燕回再度将抱着衣服的手紧了紧，“因为那是我的职业。”

　　最终菊花二话没说地从燕回手中抢了脏衣服，直接冲出茅屋，而燕回却愣愣地看着几近发狂的菊花，然后快步地走进药庐中。

　　冉梦璃微闭着双眼，像是在闭目养神，“你不是我的燕回哥。”

　　燕回所有的激动兴奋顷刻间消失，惊愕地走到冉梦璃身边，摸了摸冉梦璃的额头，“没发烧啊！你说什么胡话呢？”

　　冉梦璃缓缓睁开双眼，没有那种惊诧表情，眼神迷茫地就像是看着陌生人，“我没有胡说。你失去了燕回哥原来的味道，你变了。”

　　燕回从身旁端来木凳，坐在冉梦璃身边，“什么味道？”

　　掀开被窝，冉梦璃慢慢走下床铺，身子无助地晃悠着，“那种味道也许对别人来说是臭的是馊的，但对于我，那却是令我安心的味道。每每闻到那样的味道，我就知道我的燕回哥在陪着我，没有孤独没有痛楚，也没有噩梦。而你现在却失去了那种味道。”

　　习惯，真的是件可怕的东西，一旦被无情的打破，就会发自内心地觉得不舒服，甚至于郁郁寡欢。

　　五年的时间里，冉梦璃都是搂着燕回睡觉，那些世俗的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数都是浮云。冉梦璃就喜欢搂着燕回然后将头埋在他的怀里或者头发里。

　　很多人对于燕回身上散发的味道都会皱起眉头，唯独冉梦璃喜欢这样的味道，当然并不是因为它很香，仅仅是因为那是燕回的味道。

　　那种特殊的味道让睡梦中经常被噩梦缠绕的冉梦璃，获得从未有关的安全感。

　　每次呼吸时闻到这样的味道，冉梦璃就可以确定燕回陪在她的身边，她并不孤单。可现在燕回身上没有了那种味道，对于冉梦璃来说，就像是有人无情地夺走了她的安全感。

　　回忆中流泪，流泪中疲惫，很快冉梦璃带着泪痕睡了过去，她的确累了。

　　自打三年前冉梦璃知道自己的病后，为了防止醒来发疯地伤害燕回，她经常选择不睡，如果实在是困得不行，就狠狠地咬痛自己。

　　燕回为冉梦璃盖好被子后便走出药庐。片刻后，当燕回回到药庐后，手里便多出那套被菊花扔掉的衣服。

　　在燕回将衣服丢在冉梦璃面前时，她哭愁的脸蛋上露出了甜甜的笑，然后将那套脏破臭的衣服抱地紧紧的，脸蛋也埋在衣服中。